潮濕陰暗的囚籠中,趙信背靠著冰冷的牆壁,靜靜的坐著。囚籠中昏暗的光線讓所有的東西都看起來模模糊糊。趙信的眼神正注視著草席上那個龐大的身軀,依稀間只能看出個輪廓來。
躺著的正是牛頭酋長阿利斯塔,看起來這家伙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此刻正在鼾聲如雷。
在那場激動人心的比賽之後,這所監獄的看守們大多成為了趙信的粉絲,這讓趙信能夠輕松的得到急需的藥品和干淨的食物。
牛頭酋長阿利斯塔頑強的生命力幫助他躲過了死神的追討,趙信盡可能創造出來的物質條件讓他的身體開始慢慢恢復,看起來這個牛頭人很快就能站起來了。
呆在這樣一間不見光的囚籠里,最可怕的還不是生活上的拮據。那種分不清晝夜,辨不清南北的無助感會讓人感到恐慌,這種恐慌的情緒時刻侵襲著人的內心,讓人莫名地抓狂起來。
趙信不知道他在這里呆了多久,也許距離上次的比賽已經一個星期,也許更久。撫模著手中的長槍,趙信輕輕嘆了一口氣,他感到他的下一場比賽就快要來了。
絞肉大賽,一旦卷進來,就注定一死,無論你多麼強大。那些諾克薩斯人會估量著你的實力,慢慢增加任務的難度來提高比賽的趣味性。
角落里橫七豎八地躺在幾個人,有的在慢慢申吟著,有的劇烈咳嗽著。趙信知道這些看起來病怏怏的家伙一旦走上角斗場,每一個都是可怕的對手,求生的**會讓這些可憐蟲不顧一切的想要殺死對手。趙信開始有些後悔了,放棄自由的機會來救這個與自己毫不相干的牛頭人到底值不值得?
「嘿,奎因,真是見鬼了,這里的氣味真夠難聞的!」地縫中冒出一個人頭來,緊接著整個上半身探出了地面。
「小聲點華洛,你想驚動那些看守嗎?」這個壓低了的聲音是從地縫里面傳來的,听聲音是個女孩,女孩子特有的聲線滑膩膩的,讓人很受用。
趙信警覺地注視著突然冒出的家伙,手中的長槍握的更緊了。這個叫做華洛的小伙子看起來身手不錯,在偵查一番確定沒有驚動看守後,招呼身後的同伴上來。
地縫中又冒出兩個人來,首先是剛才說話的那個叫奎因的女孩子,干練的緊身衣襯托著女孩子姣好的身材,淡淡的清香夾雜在霉味的空氣中慢慢飄來。接著是一個身材魁梧的少年,一身黃金盔甲即使在這樣昏暗的空間里依然閃閃發光。
囚籠中的人們並不因為眼前的場景感到特別驚訝,只是冷漠的注視著這一切。他們都是隨時要死去的人,又有什麼是值得他們大驚小怪的?
「我早說過你不該進來,你這身衣服太耀眼了!」女孩子奎因帶著埋怨的口氣說著,眼楮不時向看守大廳那邊望去。
「沒關系,這些驕橫的諾克薩斯人怎麼可能想到我們會直接跑到他們的監獄里來。」穿著黃金盔甲的少年大大咧咧的說著,眼神環顧四周。
「介紹一下,這位是德瑪西亞皇子嘉文四世,那個是我妹妹奎因,我叫華洛,我們是來救你出去的。」華洛的目光停留在趙信手中的長槍上,他確認這就是他們此次要搭救的目標︰絞肉大賽三百人斬的完成者趙信。
「救我出去?」趙信疑惑地看看華洛,但很快便嚴肅的點了點頭。這些不明來歷的家伙要帶自己去哪?趙信毫不知情,無所謂了,反正去哪也不會比現在的狀況更糟糕。
「能不能帶上他?」趙信指一指躺在草席上的牛頭酋長阿利斯塔。此刻阿利斯塔已經醒了,正艱難地想要坐起身子。
華洛皺了皺眉頭,這個人看起來傷的不輕,要帶上他,難免在路上增加不必要的麻煩。
「如果可以的話,能把我們也一起帶出去嗎?」角落里的一個家伙開口了,趙信注意到那幾個人都用乞求的眼神巴望地注視著德瑪西亞皇子嘉文四世。
「鋤強扶弱是我們德瑪西亞人的使命,你們都跟我走吧。」德瑪西亞皇子嘉文四世顯然很受用這些乞求的目光,輕松而愉快的答應了下來。
「好吧,你是頭,你說了算。」華洛無奈的攤開兩只手。這個不諳世事的皇子只知道出風頭,完全不考慮後果和即將面臨的危險。
「快走吧。」奎因焦急的催促著,他注意到看守大廳中有了動靜。
「諸位,跟上我!」德瑪西亞皇子嘉文四世一揮手,第一個鑽進了地洞。
趙信攙扶著牛頭酋長阿利斯塔緊隨其後。阿利斯塔龐大的身軀壓的趙信有些吃力,華洛趕緊走過去幫忙。
其他人也陸陸續續鑽進了地洞,最後一個離開的是奎因,她的任務是負責殿後。
當趙信鑽出地洞的時候,他看到了久違的月亮,長出一口氣,憋悶已久的心情似乎也好了很多。
「你好,勇敢的趙信,你的事跡已經傳遍整個德瑪西亞了!」說話的少年正站在德瑪西亞皇子嘉文四世身邊,手中的一把長刀在月光下閃著冷冷的寒光。
「這是我的好兄弟蓋倫,他有一個響亮的外號︰德瑪西亞之力。」皇子嘉文四世煞有其事的介紹著。
「好刀!」趙信似乎並沒有在意德瑪西亞皇子嘉文四世的介紹,這讓嘉文四世覺得很沒面子,不過德瑪西亞之力蓋倫似乎挺高興,因為這個識貨的家伙看出了他手中的刀不平凡。
「這是我們家族世代相傳的寶刀。」借著月光,蓋倫興奮的將刀用力揮舞了幾下。
「尊敬的皇子殿下,這里不是聊天的地方,我們還是先趕路吧!」最後鑽出地面的奎因皺了皺眉頭,身處險地卻無所顧忌,也只有這些德瑪西亞貴族才能做的出來。要知道,瓦羅蘭大陸上任何人听到諾克薩斯人的名號都會膽寒,更何況是身處諾克薩斯月復地。
「要戰便戰,我和我手中的長刀絕不懼怕這些諾克薩斯渣渣!」蓋倫將長刀高舉過頭頂,大聲喊叫著。
奎因搖搖頭,徑直往前走,嘉文四世和蓋倫,這倆兄弟簡直是一對活寶,德瑪西亞的未來交給他們不知道是喜是憂。
華洛走過來,一臉詭笑的拍拍蓋倫的肩膀,同趙信一起攙扶起阿利斯塔,跟在了奎因身後。
一行人陸陸續續都上了路,覺得有些無趣的蓋倫也不再說話了,整個行進的過程顯得有些沉悶——
典獄長府邸,一名監獄看守正神色慌張的趕來。今天晚上是他值班,因為貪杯多喝了兩杯,竟然絲毫沒有注意到奴隸逃亡。此刻看守的酒勁也都嚇回去了,跑了其他人倒也好說,可偏偏逃走的是趙信。
「德萊厄斯大人,屬下無能,讓四號囚籠的奴隸跑了。」看守跪在地上低著頭。他不敢抬頭,不敢看德萊厄斯的眼楮。這個被稱作諾克薩斯之手的德萊厄斯,即使在看慣了殘暴的諾克薩斯人眼里,也素來以殘暴著稱。
「混賬!」諾克薩斯之手德萊厄斯不耐煩的罵了一句。他並不在意幾個奴隸逃亡,哪怕跑的是那個被傳的神乎其神的趙信,他惱怒的是這個沒眼色的看守這麼晚了還來打攪他,擾了他的美夢。
「哥哥,看來今晚又有樂子了。」走出來的是德萊厄斯的弟弟,榮耀行刑官德萊文。同哥哥一樣,德萊文的殘暴在諾克薩斯人里也是出了名的。以殺人為樂的德萊文被看做是諾克薩斯人的典範。
「好吧,就交給你吧,記得別玩過頭了,明天早上準時回來吃早點。」德萊厄斯打著哈欠起身,狠狠的瞪了跪在地上的看守一眼後轉身回了臥室。
「那麼,看守大人,陪我一起去玩一場狩獵游戲吧。」德萊文笑著走到看守面前。
看守接過德萊文遞給他的兩把飛斧,臉上露出諂媚的笑,他樂意跟隨德萊文去玩一場游戲,順便將功贖罪。
德萊厄斯會讓這個看守感到恐慌,但趙信不會,沒有任何異族人值得高貴的諾克薩斯人恐慌。更何況,同他在一起的是偉大的榮耀行刑官德萊文——
密林中,奎因和華洛帶著一行人慢慢走著。穿過這片森林,就出了諾克薩斯人管轄的地界了,奎因繃緊的神經慢慢松了下來,甚至主動同蓋倫開起了玩笑。
「蓋倫,你殺死過敵人嗎?」
「我手中這把長刀砍下過無數壞人的腦袋。」蓋倫驕傲的揮舞著長刀。
「那是你祖先的榮耀,我是問你,你本人,殺死過敵人嗎?」奎因笑笑,繼續問道。
「這……」蓋倫語塞了,從小到大一直錦衣玉食的他還真沒有上陣殺敵的經驗。
「哈哈,蓋倫是個雛!」華洛放肆的笑著。
「為什麼總說我?皇子嘉文四世不也從來沒有上過戰場?」蓋倫臉漲的通紅,憋了很久才想到把矛盾轉移到嘉文四世身上。
「混蛋!你們的談話和我有什麼關系?」身為皇子,嘉文四世一向自詡自己是最強壯的男人,他可不允許別人把他看做一個笑話。
奎因沖華洛吐了吐舌頭,埋頭走路,留嘉文四世和蓋倫在後面打嘴仗。這個蓋倫也真是的,誰的玩笑都敢開,好歹人家是皇子啊!一點面子都不給留。
趙信看看這幾個人,無奈的搖搖頭。他的心底是快樂的,從他們的談話能看出來這些家伙是充滿善意的,也許美好和快樂的時光真的很快就會來了。
「啊!」隊伍的末尾傳來一聲慘叫,伴隨著這聲慘叫,走在最後的奴隸倒在了地上。
眾人停下了腳步,緊張的注視著四周。四周死一般的沉寂,只有偶爾的一聲貓頭鷹叫時不時的打破這沉寂。高樹的枝葉遮住了月光,黑暗的森林顯得陰森恐怖。
「把皇子圍在中間,繼續往前走。」奎因果斷的下著命令。眼下根本不知道對手的人數和實力,呆在原地只能是等死,唯有盡快走出這片森林才能有生還的希望。
「我是偉大的戰士,是要沖鋒陷陣的,我可不需要誰的保護!」德瑪西亞皇子嘉文四世拒絕執行奎因的命令,再看看那些奴隸,一個個在黑暗中瑟瑟發抖,他們只想保命,不會理解神聖的責任與義務。
奎因無奈的擺擺手,示意眾人趕緊往前走。
一個、兩個……,奴隸們接二連三的倒地。黑暗中完全找不到敵人的蹤跡,只能看到一把把飛斧閃過的寒光,這更增添了人們的恐懼。
「無論你是誰,有種就站出來和我決斗!」蓋倫沉不住氣了,沖著死寂的黑夜大喊著。
「我是高貴的德瑪西亞皇子,如果你願意,我允許你成為我的對手!」嘉文四世也忍不住了,同蓋倫一起高喊著。
「這兩個白痴!」奎因心里暗罵著。原本敵人可能還不會對他們下手,听到了他們的身份,那他們就必死無疑了。
「今天晚上的游戲好像越來越有趣了。」躲在樹上的德萊文輕聲對身邊的看守說道。用手輕輕劃擦著飛斧,他準備再次出手了。
趙信仔細听著黑夜中的蛛絲馬跡,他本來就是一個南征北戰的將軍,再加上在絞肉角斗場的磨練,注意力和反應能力是尋常戰士所無法比擬的。
每一次都是一把閃著寒光的飛斧,從飛斧的運行軌跡和飛行速度來看,每次出手的都是同一個人。這個人具有相當豐富的暗殺經驗,這從飛斧每次都從不同的方位飛來就能看出來,暗殺者很善于保護自己,精于走位。
趙信不確定自己能否成功的擋掉下一把襲來的飛斧,但無論如何也要試一試,即使是拼上性命。這些人是來救自己的,為他們送掉性命也值。
暗殺者的下一個目標很明確,必然是德瑪西亞皇子嘉文四世。想到這里,趙信慢慢地將身體移近德瑪西亞皇子,眼楮死死的盯住嘉文四世身後的黑暗。
飛斧來了,不過不是像趙信想的那樣襲擊皇子嘉文四世的後背,而是直勾勾地向皇子的前胸襲來。
已經來不及回頭,更談不上用槍去格擋。趙信將整個身軀擋在皇子嘉文四世身前,只有這樣才能救下皇子的性命。
呼嘯的飛斧沖了過來,扎進了趙信的後腰,一股鑽心的痛襲來。趙信想站穩,但身體卻不听控制,眼一黑,昏了過去。
「見鬼!」德萊文見沒有命中自己想要的目標,心里一陣懊惱,不禁叫出了聲來。
也正是這一聲懊惱的喊叫,讓奎因鎖定了敵人的位置,抬起早就搭好箭的弩弓,甩手向黑暗中射去。
沒有預想的慘叫聲,依然是死一般的沉寂,奎因不確定是否射中了。趕緊招呼人抬起昏迷中的趙信,一行人匆匆向前走去。所幸之後一路上再沒有遇到什麼危險,黎明時分大家終于走出了森林。
再說這邊的德萊文,奎因那一箭徑直從他的右腿射穿了過去,鑽心的痛讓他差點從樹上栽倒下去,幸好有看守在身邊扶住了他。
德萊文咬著牙,他知道不能喊叫,一旦出聲將給他帶來更致命的危險。直到德瑪西亞人帶著趙信離開,他才恨恨的從樹上爬下來,由看守攙扶著返回諾克薩斯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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