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世擎天 第十五章季芸

作者 ︰ 滿江月

寒放在路人異樣的目光下抱著季芸回到季宅。

當季芸看到院中的三具尸體後,本就傷心欲絕的她再次暈了過去。寒放無奈,只得把她放在偏房中的床上讓她休息。

他走出偏房,看著院中的三具尸體,心中愧疚不已。如果能早點趕到的話或許就不會有這種結果。

寒放不明白鬼王宗的人為何會出現在火狸城。那名被他砍掉一只胳膊的鬼王宗弟子並沒有在城主府中出現,如果城中還有其他鬼王宗之人的話,以他現在這種狀況根本難以對付。想到這里,寒放陣陣心驚。

此地不宜久留,必須趕緊出城!

很快,寒放在宅內找了許多木柴。把三具尸體放在木柴上就地點燃之後就進屋抱起還在昏睡的季芸火速向城外走去。

寒放舊傷未愈,加上抱著季芸一路狂奔,在進入斷橋村內搭建的那間木棚之後,他整個人已經筋疲力盡。

「先在這里療傷,傷好之後必須盡快離開。」

火狸城距離斷橋村並不算遠,如果鬼王宗弟子搜查的話,用不了幾天就會找到這里。所以寒放必須抓緊時間療傷。

第二天,季芸醒了過來。氣若游絲,面容憔悴之極。往日的風采被這次災難帶來的痛苦掩蓋的一干二淨。

「你先在這里好好休息,我去弄些吃的,明天去找你母親。」

寒放見季芸醒來,便準備去附近人家給季芸買點兒食物。

「母親…母親也被他們害了。」季芸潸然淚下,無力的哽咽著,絕美的臉上盡是悲愴。

寒放腳步驟停,情不自禁的握緊了雙拳。他沒料到王嶸竟如此滅絕人性,連季芸的母親也沒有放過。

回過身看著孤坐在那里傷心哭泣的季芸,他默然無措,不知該如何安慰。

家族被滅,親人慘死,季芸整日以淚洗面,好幾次自尋短路都被寒放及時攔下。

寒放除了照顧季芸、療傷,做的最多的就是一臉苦惱的揉腦袋。

如今季芸真的算是孤苦無依了。如果把她安置在她母親的娘家那里,以鬼王宗睚眥必報的行事風格定然會因為季芸的存在而連累他們。

丟下季芸任其自生自滅?寒放又于心不忍。再怎麼說,她也是詩嫻的後輩親人。

「這往後該怎麼辦那?」

寒放在心中無力的吶喊,一臉苦惱的揉著腦袋。這兩天以來,他身疲心乏,比苦戰一場還覺得辛苦。

不過,讓寒放欣慰的是從第三天開始,季芸不再痛哭,也不再自尋死路。只是不飲不食,始終沉默不語。

寒放使盡渾身解數,連哄帶騙。漸漸地,季芸才開始對他的話語有所反應。從開始的點頭、搖頭到偶爾黯然輕語一句。

夜幕悄悄降臨,風清月明,夜闌人靜。寒放中途停止了療傷。

此刻,經過三天斷斷續續的療傷。楊何打入他體內的能量已被煉化干淨,內傷基本無礙。

環看四周,皎潔的月光從木棚的縫隙中透射進來,把木棚內照的格外明亮。

秋夜微涼,季芸像個熟睡中的嬰兒恬靜地躺在旁邊。他解下衣袍蓋在季芸身上,只穿著內衫和長褲盤坐在地上繼續修煉。

第二日清晨,季芸慢慢睜開雙眼,弱聲喚道︰「寒大哥!」

披在身上的白袍掉落下來,她低頭一瞥,然後急目四望。當看到只穿著內衫的寒放時,美眸一熱,滴滴淚水奪眶而出。親人被殺,寒放幾乎成了她的全部依賴。

正在修煉的寒放听到季芸呼喚,半途收功,側過臉見她正含淚凝視著自己。一時間,滿月復經綸的他竟說不出半句慰語。

少刻,他問道︰「你醒了?」剛問完他就暗罵自己白痴。尷尬地模了模鼻子,轉過身面對季芸,季芸猝然撲到他懷里放聲痛哭起來。寒放被突來的香風吹得一懵,雙手僵停在半空抱也不是,推也不是。

良久,季芸的哭聲漸漸停歇,寒放輕輕推開季芸,看著她哀婉、憔悴的樣子,心里不禁生出憐意,用衣袖蘀她撫去俏臉上的淚水,溫言道︰「別太傷心了,我想他們在另一個世界會過得很好,你這個樣子,不是他們想看到的。」

三界自有輪回。至于季賢幾人是否真的在冥界,他還真不敢肯定。之所以這麼說,完全是在安慰季芸。

季芸聞言抬起頭,小手抓住寒放的雙臂,淚眼婆娑地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寒放點了點頭︰「除了人界之外還有另外兩個空間,分別是冥界和神界。人的**被毀之後,魂魄就會被輪回之力吸入冥界。所以……他們並沒有真正死亡。」

為了讓季芸安心,他不得不用一些連自己都感覺蹩腳的理由。

季芸松開雙手擦了一下眼淚,懇求道︰「寒大哥,你那麼厲害,帶我去冥界好不好?我想和他們在一起!」

「呃!」寒放听得一陣愕然。以他目前這種半調子修為想去鬼界的確很容易,只要找一堵牆,兩人攜手勇往直前,一頭撞上去就可以做到。

「我現在還沒有這個能力,等以後再說吧。在此之前你要好好活著。」

季芸神色悲惋,看著木棚里一根較粗的枝干若有所思。寒放見狀心里一驚︰「這丫頭不會真的要撞吧?」

他急忙蹲身抓起季芸的肩膀,厲聲道︰「我費盡千辛萬苦救你出來可不是讓你自尋短見的。從現在開始,你的命就是我的,我沒同意之前不許你做任何傻事,听到沒有?」

季芸瘦削的雙肩被寒放抓的生疼,皺起秀眉,淚光閃閃的美目怯怯地看著寒放,小聲道︰「寒…寒大哥,你抓疼我了。」

肌潤如玉,聲吟如鶯。季芸吹彈可破的臉蛋兒上滿是淚水,楚楚可憐的樣子讓寒放心中不由一軟。

「你正值妙齡,這世間還有很多值得你留戀與向往的東西。所以,為了季家,更為了自己,好好活著。」

寒放松開季芸,繼續道︰「你在這里等我,我去弄點吃的。」

說完舀起一旁的白袍穿在身上,出了木棚。他擔心季芸不听勸做出傻事,便釋放出靈識留意著她的舉動。

寒放沒走幾步,季芸的臉上頓時一慌,急忙用力站起身來,步履蹣跚的追了出去。

寒放感受到身後的異動,轉過身一看,眼前的情景讓他不禁一呆。

不遠處向他艱難走來的人兒身曼妙,細腰柔弱無骨。一身粉紅色的羅裙再配上那嬌艷欲滴、嫵媚之極的絕世容顏,構成清晨陽光下一道靚麗月兌俗的風景。

「不是讓你留在里面麼?」寒放回過神來,帶著責怪的語氣說道。

季芸听聞寒放的話語中帶著許些生冷,神情一黯,嬌顏上的委屈一覽無余。

寒放看得心軟如棉,怕她再掉眼淚,急忙道︰「你身體還很虛弱,回去休息吧!」

季芸的淚水情不自禁地掉落下來,楚楚可憐地道︰「我怕寒大哥丟下我再也不肯回來!」

寒放一時哭笑不得,唬道︰「你要是動不動就掉眼淚,說不準我那天真的就忍不住跑了呢。」

他手指輕撫,極盡溫柔的擦拭著季芸臉上的淚水。

寒放不知為何,當他回眸望去的那一刻,竟然能從季芸身上看到詩嫻的影子。

詩嫻在神界被神秘女人帶走時那絕望悲戚的淚眼總是縈繞在他的心頭。濃重、強烈地思念壓迫全身。

……

雖然依山傍水,景色怡人,但斷橋村內卻極為貧窮。因為村中缺少糧食,寒放只好花了一枚銀幣在附近一家農戶那里換了一小壇子粥和滿滿一壺水,然後帶著季芸折回到木棚中。

「本來想給你獵只動物,估計你也吃不下去。喝吧!」寒放倒了一碗米稀可數的粥放在季芸身前,自己在一邊喝起了清水。見季芸抱著雙腿坐在草蒲上對一旁的米粥無動于衷,于是問道︰「怎麼了?」

「寒大哥,這些粥你吃吧,我吃不下。」季芸情緒低落,說道。

寒放知道季芸還沉浸在失去親人的痛苦中,把水壺放在地上指著門外說道︰「你看那里。」

季芸側臉看向外面,只見木棚三丈之外站著一個孩童好奇地看向他們這里。孩童大約五、六歲,一件破爛的灰色短衫套在那單薄瘦弱的身體上,很是可憐。

寒放說道︰「斷橋村的村民每天都在為填飽肚子發愁,每一粒糧食對于他們都極為重要。有的孩子一天甚至連一口粥都喝不到。快點吃吧,浪費了豈不可惜?」

寒放以為季芸听了自己的話會乖乖的將粥喝完,哪知她竟然端著粥向孩童走去。

孩童似乎有點膽怯,雖然雙眼一直盯著季芸手里的碗,但還是向後退了幾步。

季芸把粥遞向孩童︰「別怕,快點兒喝吧。不夠的話里面還有。」

孩童舌忝了舌忝嘴,最終還是忍不住月復中饑餓,一雙滿是污垢的小手搶過粥碗開始狼吞虎咽,三兩下,碗底就見光了。

季芸索性回到木棚中把小小的壇子舀出去送給了那個孩童。寒放也不阻攔,默默地看著她。待季芸進入木棚時才微笑著道︰「你把粥給了那個孩子,自己吃什麼?」

季芸坐到草蒲上,一雙清澈的眸子看著寒放,低聲道︰「我餓了的話寒大哥可以幫我去弄食物。」

目光轉向孩童離開的背影,「但他們沒有吃的就只能等死。」

寒放微微一笑,這丫頭倒挺悲天憫人。

「寒大哥,你為什麼會住在斷橋村?」季芸忽然問道。

「你怎麼知道這是斷橋村?」寒放反問,他沒想到季芸竟然認識這里。

季芸把頭低下,小聲道︰「這里是寒放的家鄉,弟弟曾經帶我來過一次。」想起慘死的季楓,她忍不住再次留下了淚水。

寒放也知道季芸和季楓姐弟倆對兩百年前的那個「寒放」崇拜有加。但時過境遷,曾經那個才華橫溢的寒放已經死在神界。活著的只有苦苦修煉、一心想救出詩嫻,與家人團聚的寒放。

經歷了人生的悲歡離合,名利在他眼中只不過是過眼煙雲。

他輕嘆了一聲,想安慰季芸幾句,但他知道那些安慰都會顯得蒼白無力。有些心結需要季芸自己去解。

他把水壺遞到季芸面前︰「喝點兒水吧!」

「寒大哥,季家的那位先輩還……還在嗎?」

季芸忽然抬起頭問道。

寒放一怔,握著水壺的手僵停在那里一動不動。沒想到還是被這妮子識破了。

少刻,他放下水壺,目光透過木棚的門望眼欲穿地遙看著天際,滿臉向往地道︰「她在另一個地方,一個我做夢都想去的地方。」

季芸忽然睜大了迷人的雙眼,一雙白女敕、修長的小手抓住寒放的胳膊,驚訝地道︰「你們真是同一個人?」

她的心跳驟然加速。兩百年前那個才華橫溢、孤傲無比的寒放竟然就在自己眼前,切切實實,觸手可及!

見寒放黯然失色,看著外面久久不語,她穩住心神,鼓足了勇氣說道︰「能給我講講你們的故事嗎?」

寒放轉過臉看著季芸,苦楚一笑。然後把他和詩嫻被魔族擄至神界,他被神族高人救出,而詩嫻依然困在魔族手中的事大致說了一遍。

舊事重提,寒放的目光變得冰冷凌厲。兩百年悲歡離合,滄海湮沒桑田,咫尺變作天涯。

季芸在一旁听得驚心動魄,久久無法平靜。失去親人的她完全可以理解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

「唉!」

突然,一聲充滿滄桑的嘆息聲毫無征兆地響起,聲音無悲無喜,不帶任何感情。

「誰!」寒放被這突如其來的嘆息聲激出一身冷汗。豁然起身,一把將花容失色的季芸拉到身後。寒光乍現,血慰瞬間出現在手中。來者無聲無息,其修為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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