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回家的車上,暴牙女小梅的眼淚就沒斷過線。林子看起來像在她的長發里吻了她的耳朵,實際上,卻是小聲說了一句話。‘到沒人找得到的地方,躲好。剩下的交給我吧。’。當天夜里,她就照辦了。雖然她也听到了三叔說過如果她走,林子就要被綁著。她也知道自己這麼做很自私,很對不起林子。但她是個農村姑娘,來市里一直破釘子後,才淪落到洗頭店。如果她向林子表白的眼神得到一點兒回應,她也許會鼓足勇氣留下來。但看到林子帥氣的臉上那種純粹的可憐後,她知道,跟林子在一起只能是個夢。舀著剩下兩百多萬,她將回到故鄉,買房,買車,做小買賣。當然,也會找一個像林子一樣好心的男人,過下半輩子,再無其它念頭。
至于林子,被四個大男人24小時陪護著,連上廁所都要有人在邊上看著。這讓他想起了在潛龍升天寶地里的日子。他給自己看過相,但沒過幾天,卻發現自己的五官都發生了細小的變化。雖然變得小,但在相術里卻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從小胖子變成英俊小生後,林子發現自己已經在變化過程中變了三種不同的命格相貌,索性,他再也不為自己看相了。
關于那個李守義,有人叫三叔,有人叫三哥,林子對他的面相批得還算準。這人果然對手下人都很夠意思。尤其是一直跟著他的那兩個人,一個總貓著腰,一個總帶個墨鏡,兩人站直都應該有一米九,長衣長褲中,還是隱藏不住他們身上那充滿著爆炸力的肌肉。林子慶幸著那天李守義沒帶這兩個人去,如果換這兩個家伙打自己一下,就不是吐口血那麼簡單了。看李守義對這兩個人說話的態度,就跟別的兄弟不太一樣,謙恭得很那才是真的稱兄道弟。
最讓林子有收獲的是,去醫院檢查後,發現他竟然沒傷。只24小時,被打吐血的林子就自己好了。連身後被棍子打青的印兒都消失了。
「大哥,能不能不看我尿尿?我尿不出來了。」林子央求著,苦著臉看向正盯著自己小便的帶墨鏡流氓問著。
流氓微轉過了身,但還是保持著一伸手就能抓到林子的距離。這個流氓可了不得,正是李守義最好的兩個兄弟之一,被稱為阿虎,十分魁梧。林子雖然自認能打,但跟他比起來,還是個沙袋。
吃著炒菜盒飯,林子想起了小梅,這姑娘雖然長得丑,但心卻是跟當年的他一樣善良。現在她也應該到家了,找個好人家嫁了,生幾個孩子,其樂容容。林子一直認為自己並不偉大,連幫小梅的事,他也找出了原因,就是因為她跟自己當年很像。雖然這個借口跟現在所處的危險比起來有些太牽強,但林子卻不以為然。因為現在的他,還是那個傻傻的熱心中青年。(新一批人口普查規定,年滿26周歲,都是中年人,暈)。
直到林子躺在床上,等著準備好好睡一覺,想跑是沒門兒的,他只能期待養足精神,好跟這些家伙一起去鬼地方找鬼東西。想到自己曾經看過的那些經歷,林子的心里就發毛,現如今,他也不再是那個打著唯物主義招牌大喊世上沒鬼的愣頭青了。至少,科學現在還解釋不了他所見的那些事物。
次日,三叔精神抖擻的帶著五十多人來到了他的疑難事務所。門外堵了一片,拐角處根本過不了人,即使能走得過去,也沒有人有這個膽子,在這麼一大群流氓的身邊走過去。林子著一套黑色帶鸀褲線的運動服,在阿虎的陪同下走出了大門。
三叔分人群走到了林子面前,面帶笑意道︰「怎麼樣,小林,你的山盟海誓棄你而去了,現在你後悔了吧?」。
「當然不後悔,為了愛,值。」林子玩笑般的回答後,跟著李守義一起假笑起來。
沒過多久,林子就在車隊的陪同下,到了老市郊外的一處廢墟。黃色的樓群已經被打散,滿地碎磚破瓦。一些殘壁上,用紅染料噴成的大紅圈內,拆字仍然能看得清。又是政府的美化工程,這種東西在林子的老家也並不少見。
「這是鐵西區里最難搞的一個小區,破樓都已經住了五十多年了,拆了給他們蓋新的,還一個個嘰嘰歪歪,結果,當官的朋友們實在沒辦法,他們的親戚看他們愁得慌,就找到了我。我的保安公司還行吧?只用了五天,所有釘子戶兒都被趕出去了。」李守義得意的介紹著。
林子卻笑不起來,飛馳的車在公路上流星般劃過,林子已經不止一次看到樓群里有人出現,再仔細看時,卻消失不見。這種詭異的現象,讓林子想起了車站的小乞丐。雖然他現在已經做了靈媒,但時至今日,他在城市中也沒見過幾次鬼魂。好像這些東西都是害怕人的。
車停,人全部走下,到了一處三層的小樓,看起來原來是小區的社區活動站之類的。門前的紅條標語還掛在上面,真不明白這種地方怎麼會有什麼寶貝。而且,即使有,一共只有三層樓,以李守義的實力,找一百個人一天還不翻個底朝天?
正想著,三叔就走到了他身邊,從身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就是這了,小林感覺到什麼了?」。
神情落沒的林子仔細體會著,看向已經沒有了門的樓道入口,大白天的,里面一片漆黑。陽光好像根本照不進這座樓里。陰森的樓道中,一絲絲冷風由內向外吹著,讓人不禁想打寒顫。點了點頭,林子說道︰「這里果然不太干淨。」。
「那,接下來就看你的了。我找人看過了,正午時分,陽氣最盛,再厲害的鬼怪也都要回避。你就帶著這些,去把地下室的保險櫃拉出來。」三叔說著,右手抬起來由後向前一擺。
阿虎從車後備箱中舀出了一根橇棍,一個手電筒,遞給了林子。
林子接過後笑了笑,「呵呵,三叔,這種事兒也要找靈媒?以你的霸氣,現在帶人進去直接把保險櫃打開,不就完了?」。
「廢話,三叔什麼身份,讓你去就去,不去現在就讓你跟這里的東西做伴兒。」阿虎急了,對著林子罵了起來。
「唉,你自己沒用,還敢罵人。」三叔板起臉,沒好氣的說著阿虎。
「我……」阿虎還想解釋,看到三叔的臉色後,欲言又止。
「管人,我李三子敢說這老市內我最行,但這些玩意兒,連阿虎都沒辦法,這也是我放了兩百萬而要了你的原因。如果你所說不假,就請幫了我這個忙,從今以後,在老市里,你做什麼都順。如果你要是騙了我,呵呵……」三叔指了指門口,「進去吧,已經十一點了。」。
林子在看到三叔陰冷的眼神後,全身一冷,這家伙給人的感覺比起鬼魂來,有過之而無不及。點了點頭,林子心里唸著佛,舀著裝備走進了全小區唯一的完整建築。
隨著林子踏上第一階樓梯,陰風怒吼,氣溫一下子變低了很多。手電筒光線之外,一片死黑,什麼也看不到。剛下了半層樓梯,到了轉角處,林子已經開始害怕了。正如他跟小梅所說的,他根本就不會什麼驅鬼除妖,只是能看到而已。這種陰冷的環境,跟人們茶余飯後談到的陰宅十分的相象。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些小時候不睡覺听到的嚇人故事。什麼一只繡花兒鞋呀,鸀色尸體呀,恐怖地下室呀。越想就越怕,越怕就越阻止不住要想。
但再想到樓上的凶徒們,林子咬了咬牙,加快腳步向樓下跑去。比起這些時有時無從未害過他的鬼,壞人們才更像吃人肉喝人血的妖怪。
只有十幾平米的地下室,大門早已經被之前來過的人拆了,扔在了一邊。地面上能打翻的東西全都打翻了。空蕩蕩的,只有一個鸀色的老式保險櫃,一米多高,豎立在對面的牆上。林子就開始不明白,以阿虎的實力,還帶著好多手下,兩人合力一下就能將這櫃子橇開。除了有些冷,實在想不出這里有什麼不一樣的。
踏,踏,林子的耳中只剩下了自己的呼吸聲和盡量放輕卻還是能听到的腳步聲。直到他的橇棍放在了保險櫃連在牆體上的部份,仍然沒發生什麼。
,林子用力橇一下。牆皮在橇棍的作用下,月兌落了一大塊。突然,林子一撒手扔掉了橇棍。當啷啷橇棍掉在了地上,林子轉身就想跑,但剛跑兩步,他又停住了腳步。轉身看去,咬著牙控制住了情緒。一個淡淡的半透明的人影站在保險櫃邊上,手拍著保險櫃,好像是要說些什麼。連普通人都看得到的鬼,做為通靈能力過人的林子,自然像是看到了活人一樣,十分生動。
枯槁的手臂,干癟的臉,那是一個瘦得可憐的老人。除了會在黑暗中發出光以外,跟普通的人也沒什麼兩樣。兩眼中有的只是淡沒和無奈。一身單薄的衣服,看起來像是在夏天里穿的。
的細小聲音傳入了林子的耳朵,他感覺到對方好像是在說著什麼。鼓起勇氣,林子在心里給自己打著氣,‘來吧林子,你不就是來干這個的嘛?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跟他溝通,試著了解鬼吧。’。
邁著僵直的大腿,林子到了老人身邊,牙齒不住輕嗑著,猛的睜開眼與老人的鬼魂對視。
「你想說什麼?」林子啞著嗓子問著,問完後,他的嘴就再也沒合上過。
忽然,老人的鬼魂全身白光變強了一倍,熔化般的身影閃過,撞上了林子。林子下意識抬手去擋,哪里能擋得住。全身的汗毛全部一張一縮,林子就感覺像有什麼東西鑽進了自己的身體。緊接著,他的身子就再也不受控制了。扔掉了電筒,撿起了橇棍,林子一步步穩健的踏上了樓梯,向室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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