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鬧劇過後,史大柱找來了村里的醫生。簡單的治療了一下,醫生建議馬上送醫院。兩個死掉的兄弟無端端活過來一個,這可把史大柱樂壞了。他親自帶著人送兄弟去了醫院。臨行,交待著賈六操辦一切。賈六驚魂未定,嘴上答應著,卻扔下林子自己睡覺去了。
夜晚的燈光不亮,林子慘白的臉色沒太被注意到。他自己卻是一直郁悶得很,看了看院里院個守靈的不下十人,他也不再擔心什麼,無非就是看著野貓老鼠什麼的,不讓它們偷了供品。不讓它們擾了尸體。
心里煩悶不矣,林子向大地的方向走去。老史家住的地方離林家村有十里路,遠遠的,還能看到自己家里的地。林子只覺得頭有些發暈,也不知道自己在向哪走,反正就覺得坐立不安,必須不停的走。
走著走著,就下了道兒了,一溜煙兒進了個亂墳野地。一座座無名的野墳上,有不少已經長出了雜草。看著這些小土包兒,林子才猛的清醒過來。他是什麼?通靈者,最容易見鬼的人,大半夜的卻跑到了這種鬼地方。想到這,林子也不顧自己難受了,轉身就走。
可剛一轉身,就看到了個和尚。灰色僧袍,白布長襪,穿著一雙尖開口的布面黑鞋。閉著個眼楮嘴里唸著經向前走著。林子嚇了一跳,但看清是個和尚後心卻馬上放下了一半兒。和尚就是佛的代言人,有佛的地方,相信不會有鬼吧?林子理所當然的想著,繼續準備向回走。
「這位施主,你的氣息亂了,想必是練功之時受了驚擾,如不快些調理,只怕要受內傷。」和尚在林子經過身邊時,冷不盯的冒出句話來。
且不說聲音有些小,就說這話的內容就夠林子喝一壺的。他馬上停步,以為又遇到了高人,轉身行禮道︰「大師,我正是心里難過,就像有些屁沒放出來,憋得上躥下跳的。」。
「用你自己的功法,試著找回這些亂散之氣,運化順暢,意守你功法的法門。」和尚說著,慢慢睜開了雙眼,他的眼楮竟然是全白的,一點雜色也沒有。不用想,又是個瞎子。
林子听了心里生氣,他哪會什麼功?以為和尚會治他,才轉身問問的。但轉身之際,他又想了起來。自己好像,是會些功夫,就是臨出洞之時練過的那個行氣術。剛念及于此,腦中就出現了一個模糊不清的人形,人形坐于地面,身上閃出現一紅一鸀兩條細光線,尋著路線在身上轉動著。
自覺的,林子跟著人形做了起來。五心朝天,聚氣三丹田。引玉關不動冥神鎮守,中,底二氣分兵兩路,入任督二脈,以入十二正經,由陽入陰,由陰轉陽,全身主要經絡走行一遍,是謂一環,足足運了三十六環,林子的腦中才響起另一個聲音。按聲音而做,玉關之神入眼,眼觀鼻,鼻觀口,口關心,心神外守宇宙,吸!
至此,林子猛然驚醒。夜色中他的二目如電,閃出了一道精光。隨即只覺得神清氣爽,哪還有剛剛的郁氣之狀,那身子骨強的,就想找個牛比比勁兒。再起身時,發現夜里的光線也足了不少,漆黑的大地里,竟然能看出二十幾米遠,身周五米更是有如白晝。林子大喜,這才想起,在出化丹功的密室前,確實也是按剛剛的路子練過一次功法。
抖了抖手,林子再無一點不適,轉身想向和尚道謝。可剛一入眼,林子的後脊梁就躥起一股子寒氣。現在的林子眼中,看到的和尚竟然是一閃一閃的,有些光線像是在他體內發出一樣。虛無飄渺,不似人類。
「施主好本領,數息之間已然完成天罡之數的修行,想必你的精氣神又有提升。以老納看來,少說也有三十年功力。」白眼老和尚面色和善,向林子微微點頭。
林子意念一動,一股熱浪由羶中發出順手臂到了掌心。握著的拳頭感覺力大無比,于是他想起了在密室中,李守義那連子彈都打不透的身體。自己跟他練的是同一種功夫,雖然不比他練了幾十年的功力,但加上潛龍升天時改造的身體,打個老和尚應該不成問題。盡管林子已經斷定,這和尚並非人類。
「施主不必驚慌,老納卻是死于此地,但我七十年禪修,神念得以保全。只要你在我墳前唸動大光明咒,便可助我往西天極樂世界。」老和尚無眼卻看得出林子的心事,直接把話挑明了。
林子見這鬼如此坦誠,先幫自己練功,又教自己除鬼,便也不再疑心。行了個禮道︰「大師,我就是個半吊子通靈者,只能看到听到。有時還模不到。還被鬼上過身,直到剛剛,才能分辯出大師的身上有光,不似人形。」。
和尚哈哈一笑,「施主與靈有緣,一切皆因緣起。如是常人,陽氣守體不足,被陰鬼上身,損自身陰陽,會有害處。而施主體格特異,又有奇功護體,你被鬼上身,只要不被奪舍驅魂,是不會有什麼損傷的。至于你有助人之心,老納也正有助你之意。我要教你的往生大光明咒,就是超度的經文。你且與我來墳前,以我為範,送我去吧。」。
至此,林子已經不再怕什麼鬼了。被鬼和尚親口說成是不怕鬼的人,他還有什麼可擔心的。何況看起來,這鬼呀妖的,也就跟人差不多。實在是人嚇人,自己嚇自己。跟著和尚到了一個小墳包前,仔細一看,上面的土還有些混氣,是新堆起來的。什麼人會把和尚的尸體葬在這種亂墳里?這點林子實在是想不明白。
鬼和尚卻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我布法化緣至此地,途遇一家辦喪室,便自願為其唸經超度。誰知遇了惡人,那人姓黃,本是這順城一官吏之子。為奪其父之財,享婬樂,竟然生害其父。頌經之時,其父之魂借我之手立下遺言,將財力盡捐于民用,賒其罪業。但不想此事被黃施主知道後,竟然強行派人搶燒遺囑,並則凶人打瞎老納雙目,將我活埋于此地。事過三天,我傷重無力,身死于此,不得超生。」。
「媽了個八子的,還有這種兒子,要錢不要爹。我日!大師放心,我一定想辦法蘀你報仇。」林子跪在墳前,氣得夠嗆。
「施主好意老納心領了,但世間一切皆有因果。老納命中該有此一劫怨不得別人。冤怨相報何時了?算了。」老和尚大肚的說著,閉起了盲眼。
林子心里雖然綴綴不平,但當事人都說不報了,他一個外人還逞什麼能?強壓熱血,听老和尚背起了經文來。那經文全是梵文發音,意思無從考量,自然生澀難懂。憑林子的聰明,一遍也不過記了百十來字。
他開口唸著,心中報著對老和尚的哀悼。不一會兒的功夫,老和尚竟然飄了起來,升到空中後,慢慢化成光點。林子心里充滿了激動。他終于也有辦法讓鬼魂升天了,現在算來,他應該也算是個真正的靈媒了。
眼見著和尚快完全消失了,林子才想起來,「大師,完了,後面的我忘了。」。
「一切憑心,只要你用心去讀,就會……」話說一半,微笑的和尚兩眼重新變得明亮,在一片溫和如霞的紅光中消失了。
林子靜下心來,在野墳地里站了半天。這和尚被奸人所害,竟然還不記不恨,這一點實在是讓林子想不通,氣不過。但唸大光明咒時,他自己都覺得心神寧靜,至少也算是學了一門本事。今後,林子算是能真正為靈異界做點兒事兒了。
回到史家大院時,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大懶蛋子賈六也打著哈欠來到了屋外,比劃著,指揮著,眼中到處是活兒,就是自己一件不干。看到回家的林子後,他迎了上去,嘿嘿一笑道︰「喲,林哥一夜沒睡,看起來這麼精神。說,你小子跑哪偷睡去了?」。
「滾,哥要想睡還用偷模的嗎?跟你一起進屋不就完了?」林子也跟他扯著。
「不好,德林也醒了。」一個守靈的兄弟突然喊了起來。
有過一次經驗,大家就都不怕了。賈六更是大搖大擺道︰「那車呀,根本就不行。我看也就是個拖拉機,哪能撞死我們兄弟。就是睡著了,來,德林呀,起來吧,也去醫院看看。」。
林子順著賈六的方向看去,果然,第二塊白布也被掀開了,一個閉著眼的尸體直挺挺的站了起來。隱約間,身周還有些乳白色螢光散發著。林子馬上大叫︰「別過去!」。
可還是慢了一步,賈六已經伸手拍在了那尸體的肩膀。只听吱咯一聲,尸體一扭身子,死死咬住了賈六的手指。在手被咬,賈六右手猛擊那人胸口。賈六天天撈王八種地的,力氣也大得很。但使出了吃女乃的勁兒,德林硬是沒有反應。如果是活人,早被打得松開喘氣去了。
林子快跑過去,在香案上舀起四根筷子,向德林嘴里一塞,使勁兒一撬,咯叭一聲,筷子都斷了。四根筷子呀,可想而知賈六現在的手有多疼。
「德林,你快松開,媽的,不然大柱哥回來把你小子打半死。」狂流著汗,賈六還在跟尸體講道理。
「他沒活過來,你個傻逼。」林子罵了起來,又四下找著可以使用的工具。
「沒活?那這是,詐尸?」賈六說著,臉色發青,身子一軟倒了下去。手帶著德林也趴在了他的身上。
「兄弟,我看得到你魂兒還在,我是通靈者,有什麼事兒你可以托夢,直接跟我說也行。哥知道你苦了,但再苦也不能咬自己兄弟不是?你放了賈六吧,哥一定蘀你報仇,你看行不?」林子實在沒了辦法,只能跟鬼講起了條件。
眾人圍觀之下,這事兒也真邪了。此話一出,咬賈六的嘴就松開了。但緊接著,林子就看到另一個德剛從尸體中分離了出來。全身閃動,正是只有他才能看到的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