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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過去想要將風間由衣子抱起來的鴉白一如剛才一樣才剛剛伸出手想要抱起風間由衣子,但是卻又在那個瞬間止住了自己的動作,手足無措的就像是個不安的小孩子,慌了神的臉龐已經看不見當初遇見他時的泰然自若,多軌湊繞過鴉白急忙蹲了下去扶起風間由衣子的上半身讓她半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鴉白你冷靜點!……由衣子站得起來嗎?」
就恍若自己周身的空氣被猛然間抽離了一樣,由衣子後背劇烈的起伏著卻怎麼也吸入不進空氣的樣子痛苦不已,雙眉緊鎖,原本就蒼白毫無血色的臉頰已經竭盡透明,仿佛只要自己的視線稍稍離開風間由衣子的身上一會兒這個人就會消失一般,掙扎的想要抵抗病魔的來襲,風間由衣子就像是無法察覺自己的力道一樣緊緊的抓著多軌湊的手腕,另一只手則顫抖的向著鴉白的方向身軀,在指尖觸踫到鴉白的衣角的那一刻鴉白猛地向後退了一步,風間由衣子的手就那樣怔怔的停在了空中不知該伸向何處,然而風間由衣子沒有任何失望,而是嘴角蒼白無力的彎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用著清晰可辨的氣聲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我沒事……不會有事的……」
「夠了由衣子你不要再說話了。」多軌湊連忙安撫著風間由衣子的情緒,轉頭就稍微提高了音量將失魂的鴉白給喚醒,「鴉白你別光站在這里!快去叫醫生過來啊!」
鴉白渾身一震才明白過來現在的情形,不顧一切的就從樓梯上跑了下去尋找著醫生的身影。
「可以呼吸嗎?」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場景的多軌湊也失去了些許冷靜,有些慌張的詢問著在自己身前的風間由衣子,但是自己怎麼也無法忽視抓在自己手腕上風間由衣子冰涼的體溫,就像是用著肉眼所可以看見的方式風間由衣子的生命在多軌湊的眼前一點一點的被剝奪,不知道該怎麼辦的多軌湊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撥通了自己手機的電話,「夏目君!怎麼辦由衣子她突然病倒了!」
「別緊張湊,我現在就過去你那邊。」夏目貴志的聲音听上去有些急促,但在听到夏目貴志的聲音的時候慌張的心情一下子就安心了下來,多軌湊在這里無聲的點了點頭。
風間由衣子在劇烈的呼吸的同時也不忘勉強的扯著笑容,澄澈的瞳孔注視著多軌湊琥珀色眼瞳,「沒事的……會沒事的……我還有話沒有說完……不會死的……」
「嗯,會沒事的,由衣子再等一下鴉白去找醫生了,會好起來的。」多軌湊摟著風間由衣子的背部盡可能的想要說一些什麼,但是這也是第一次多軌湊覺得語言是那麼蒼白無力的東西,無論說什麼也阻止不了自己眼前生命的消逝。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鴉白找到了風間由衣子的主治醫生和護士將風間由衣子送進了急診室中,亮起的紅燈在對著風間由衣子做著緊急搶救,鴉白在外面不安的踱步,而接到多軌湊的電話的夏目貴志也急忙趕了過來,陪伴在多軌湊的身旁。
「天狗又能算什麼,一個人的命都救不了難道就只能看著由衣子死掉嗎?!」時刻都知道遲早都會有這一天的到來,可是誰也不敢面對這一天的到來,心牆一瞬間崩潰的鴉白已經止不住自己開始因為情緒的奔走而失控妖化,長長的指甲深深的陷入自己的掌心鴉白也渾然不知,只是一味的讓那些血液滴落在地板上,近乎絕望的抱著頭鴉白坐回了位置上,「起碼在由衣子還活著的時候讓我變成人類可以觸踫得到她……」
「為什麼你就那麼執著于人類,明明還有其他那麼多的方法可以嘗試可是為什麼偏偏是人類?」多軌湊直直的看著鴉白,就像是想要將鴉白的所有想法都看透一般。
「人類的生命很短暫,只要我變成人類的話相繼在由衣子之後我也可以很快的再去找由衣子了……」
「是嗎,真的只是這樣而已嗎?」
多軌湊冰冷得幾乎不帶一點情緒的語氣不由得讓夏目貴志為之一愣,不知道多軌湊身上發生什麼的夏目貴志不禁緊張了起來,「湊……?」
多軌湊兩三步的走到了鴉白的面前,低下頭,琥珀色的眼瞳就像是在逼迫鴉白做出人生最重要的抉擇一樣,以著極輕的語調說著什麼讓人無法置信的事情︰「你就那麼怕時間消磨不掉由衣子在你心中的位置嗎?只要你一個點頭我能讓你立刻就忘記由衣子這個人的存在,從此之後你再也想不起由衣子的什麼,你還是你曾經偉大的天狗,和人類毫無瓜葛,你從來沒有想要變成人類的想法,這里的一切你都不會再想起來——這樣對你,對由衣子不都很好嗎?」
「湊你在說什麼那種事情怎麼可能做得到——」夏目貴志不可置信的看著多軌湊,一瞬間他覺得此刻的多軌湊陌生得他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多軌湊。
多軌湊只是緩緩的轉過頭來,像是用著嘆息般的語氣,以著及其平淡的聲音陳訴道︰「做得到啊。」
然而鴉白只是愣在原地,那一刻緊握的雙拳松了松,復而又握緊,鴉白極力想要穩住自己顫抖的腔調,但帶著哭腔的嗓音卻暴露了他此刻無限的不舍與不甘,傾盡了自己所有的覺悟,鴉白深深的低下了頭,用著渾身的力氣才將這句一直咬著嘴唇不肯承認的話講出口︰「拜托了……請將我……將我關于由衣子的記憶……消除吧……」
隨後鴉白便失去了自己的所有的力氣,將自己的臉深深的埋入了自己的手中。
也就在這時候從急診室中出來的醫生邁著承重的腳步走了出來,來回在多軌湊幾個人的臉龐上掃了一趟,「請問你們誰是風間由衣子小姐的親屬?」
「我們……是由衣子的朋友。」夏目貴志感受到了多軌湊和鴉白之間凝重的空氣,只得嘆了口氣上前向醫生詢問道,「那個……由衣子的病情怎麼樣了?」
「目前我們是讓她的病情穩定了下來,但是情況也是不容樂觀……你們還是做好心理準備吧。」隨即醫生從三人的眼前走了過去。
多軌湊剛想走進病房看望風間由衣子,回頭看見鴉白還是用著原本的姿勢坐在座位上,便道︰「你進去看看由衣子嗎?」
「……先讓我這樣呆一會兒。」
「為什麼那個時候要說那種話呢?」夏目貴志不解的用著鴉白听不到的音量小聲的問道多軌湊,「如果說要讓鴉白忘記由衣子的話那這也未免太過于殘忍了吧?」
「鴉白只不過是不想面對這個事實想要逃避下去,與其那樣讓他一直痛苦下去,不如讓他現在就放棄有關由衣子的記憶,這樣他就會以著什麼也不知道的姿態繼續活下去不是很好嗎?」多軌湊也是無奈的回答道,「不過鴉白現在應該是對由衣子產生了愧疚之情吧……畢竟明明是那麼強大的妖怪卻對由衣子的病情無能為力,但是又不得不選擇了忘記了他們之間的記憶來逃避這件事情……現在就先讓他這麼呆著吧。」
輕輕的拉開門,場景還是和多軌湊與夏目貴志第一次見到風間由衣子的時候一樣,風間由衣子蒼白沒有血色的臉龐消瘦得令人心疼,吊瓶上的水滴一點一點的向下滴著,心髒儀器發出井然有序的滴滴聲,風間由衣子就那麼清淨安詳的躺在床上,一切還是一如當初,只是又有什麼東西好像不一樣了。
靜靜的睜著眼楮凝望著窗外風間由衣子听見了門被拉開了的聲音,見到是多軌湊的那一刻又笑了起來,「你看我說會沒事的,我還活著……但是剛才醫生說我這個身體撐不過三天了……不過三天對我來說已經太過于奢侈了。」
多軌湊拉著椅子坐在了風間由衣子的身邊,風間由衣子用著微弱的聲音向著多軌湊詢問著︰「鴉白呢……?」
「在門外,估計現在沒有做好該怎麼面對你的心情吧。」多軌湊回答道,看著現在的風間由衣子心中也是酸澀不已,這麼一個純真美好的女孩就因為受到病痛的折磨而不得不逝去她的生命這未免也太不公平。
「是嗎……鴉白真是在奇怪的地方莫名的一板一眼呢……」風間由衣子盯著天花板的眼楮有些泛紅,「要是我死了鴉白要是一直走不出來該要怎麼辦……」
听見風間由衣子提起這件事情多軌湊一愣,只是直直的看著風間由衣子,風間由衣子發現突然不講話的多軌湊有些奇怪的問道︰「多軌?」
「如果……鴉白可以忘記關于你的記憶的話……你該怎麼辦?」
「鴉白想要這麼做嗎?」
多軌湊遲疑了一會兒,隨後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是嗎……是這樣嗎……鴉白想要忘記我嗎……」滾燙的淚水就那麼從風間由衣子的眼眶中滴落了下來,打濕了自己的枕頭,雙手胡亂的擦著眼淚,嚎啕大哭著,沒有抱怨上天對自己的不公,沒有怨念鴉白的選擇,只是一念的重復著,「……太好了……太好了……這樣鴉白就可以不用活在痛苦之中了,不用再被我所牽制住了……他可以自由的走出這個牢籠了吧……這樣我就沒有任何遺憾了……嗚……我能出生在這個世界上……能遇見鴉白真是太好了……」
多軌湊揉了揉風間由衣子的頭,退後了幾步,「那……我出去之後就會消除鴉白的記憶喲……」
「迄今為止……多軌也謝謝你了……」
走出了房門,听到房內所有對話的鴉白隱忍著不滴落下來的眼淚,多軌湊指了指風間由衣子的方向,「不去看看她最後一眼嗎?」
「……不用了,這樣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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