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鳳墨進來這御書房已經好一會兒了,容洛卻似乎是真的事務繁忙,連頭都不曾抬一下,更別說是張口說話了。
鳳墨就站在下面,他不張口,她也就不張口,兩個人就像是耗上了,誰也不願意先低下頭來!
約莫一盞茶的工夫,鳳墨本來還冷凝著一張俏臉,最後像是想通了一般,臉色緩緩的溫和下來,幽幽嘆了口氣,道︰「你有什麼不滿意的,說出來便就是了,何以如此?你生氣,也得告訴我原因,至少我該知道我到底什麼地方做錯了不是?」
容洛不說話,依舊還是低著頭批改著奏折,似乎是沒有听到她的話一般。
鳳墨有那麼一瞬間覺得有些尷尬,如此的被人無視,尤其是容洛,她還真的是非常不習慣呢!
這還是第一次容洛以如此態度對她,說句實話,她心里面也覺得有些不好受。她忽然有些明白這些年容洛面對她的任性的時候心中的感受了。
她大概是有些知道他到底在不滿些什麼了,前後一聯系,想想大概也就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了。之前回來的時候清揚已經和她說了,因為擔心她在里面出了什麼事情,便就讓芍藥先回來了,本來是想著讓容洛知曉,如果可以的話,更是希望容洛前往那處。卻沒想到芍藥一去不回,他們便就想著可能是出了什麼事情。自然,芍藥來找容洛,肯定是將她所生了什麼事情都事無巨細的全部告訴了容洛,如此一來,那三年之約的事情,更是瞞不住了。
鳳墨知道自己這麼做可能會引起他的不滿,但若是說讓她道歉,那可真的是……
「好了,我想我有些知道原因了!」鳳墨此話一出,容洛執筆的手一頓,微微抬眸看向她,眼底掠過淡淡的漣漪,也算是終于有了些絲的反應了。
「三年之約……」鳳墨注意到她說到這四個字的時候,容洛冰冷的俊臉雖然並沒有表現的多麼的熱衷,但忽然加深的眼瞳卻告訴她,他確實是非常在意這個約定。
「三年約定已經廢除,所以也就不存在了,這樣的答案,可還滿意?」
「滿意?」容洛哼笑了一聲,細長的鳳眸泛起了點點寒光,執筆之手竟然將手中的筆生生的折斷,「墨相覺得如此像是在戲耍小孩子的話,朕應當相信?三年之約廢了,那麼墨相能否告訴朕,接下來是不是又是什麼四年之約五年之約?朕倒是不知道,墨相在外面如此的受歡迎,三年前?朕若是記得不錯的話,三年前墨相應該剛剛才踏足朝廷吧,如此,朕是否可以理解為,墨相其實心中從來就不曾有朕這個人在?」
容洛很顯然是真的生氣,否則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容洛並不是那種懦弱之人,也更加不是委曲求全的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自己所想要追尋的是什麼,正是因為知道,所以他才會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選擇相信,選擇放縱鳳墨。
容洛以為,若是將心比心的話,他做了那麼多,她即便是心是石頭做的,也該明白她在他心中的位置,也該知道他對她的情。可是結果呢?結果她還是一如既往,她沒有一點點的在意他的想法,一次次的將他推拒在她的心門之外,真的是一次又一次。
鳳墨張了張嘴,她無法說出辯解的話出來,實際上本身理虧的人便就是她,她無權說他所說不對,因為她清楚的知道他所說的都是事實。明白理虧的她選擇了沉默,沉默應對他的指責!
指責嗎?
容洛望著她怔愣的神情,忽然覺得很失望很心疼。
「捫心自問,你覺得我是不是一直都會如此下去?失望了,再自己安慰自己,傷心了,再因為你的一句話一個神情就會又好了?鳳墨,我問你,在你的心中到底有沒有我容洛,我這個人的位置,哪怕是一點點,你可有將你的關注,將你的心分一點點在我的身上?」
「這麼多年下來,你問問自己,你到底有幾件事情是和我說過的?我不需要你做事情和我打招呼,在你的面前,我不需要什麼皇帝臣子的身份,我只是希望你至少在決定做什麼事情之前,至少應該告訴我,至少也應該讓我知道那件事情會不會有危險。而不是像個傻瓜一樣,每次在你離開之後,每次在你步入危險之後,卻是最後一個從別人的口中得知的!」
容洛此時已經是從龍椅上走下來,他就站在她的面前,卻不曾伸出手,只是冷冷靜靜的站在她的對面,聲音沉緩的說著他一直壓抑在心底最深處的話。
「我在等,我一直都在等,等著你對我坦誠相待的那一天,等著你能不再對我有所隱瞞的那一天。可是……呵呵,可是我現在卻突然的現,你根本一點也沒有想過要對我坦誠,你從來不曾將我放在你的心上,從來都沒有!鳳墨,我是真的看清楚了,真的……。」
「不是!」猛地打斷容洛的話,一直沉默的垂著頭听著他說話的鳳墨,此時突然一改之前的清冷淡漠,聲音突地提高了數倍。容洛聞言看向她,只見她往常清淡的眉宇間,此時竟然帶著一絲焦急。
容洛抿唇不語,鳳墨平息了心頭的戰栗,深吸了口氣道︰「並非如此!我……。」她忽然的就停頓住了,不知該怎麼說下去,她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麼去說,她從來沒有說過什麼煽情的話,以前沒有過,現在也很難說出來,嘴巴張了好幾下,可就是沒法將在心間盤旋的話給說出來。
她的心里面怎麼可能沒有容洛,若是沒有的話,她何以會一直呆在他的身邊?她不是那種會委屈了自己的人。若說這世上除了已經不在世上的爹爹和蓮,那就只有容洛了。她的心中當然是有他,如何能沒有?
鳳墨**慣了,早已經習慣了自己的**,習慣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去做,不想要別人插手,即便是心中所愛,她也慣性的不想讓他干預。但是,她沒想到如此的想法,會傷害到他!
不愛?心里沒有他?怎麼可能?
鳳墨從來沒有說過,她至今還站在這里,如此痛苦的站在這里,如果不是因為容洛的話,她或許早就死了,沒了活下去的動力。
可,這樣的話,這些表明心跡的話,她卻無法張口說出來!
容洛看到她的遲疑,眼底掠過一道精光,緩緩張口道︰「見,你也見到朕了,朕給你說話的機會,可惜看樣子墨相是沒有什麼話要對朕說的了!既然如此的話,那朕也就不逼迫墨相了。墨相進來之前曾經問了南陽王,是不是朕不想見你,南陽王不知道,所以無法回答墨相,朕現在就告訴墨相……朕,確實是不想見到你,若說之前還有那種想法的話,可是在見過了你之後……呵呵,朕已經看透了,也已經覺悟了。」
听了他的話,鳳墨的心突然就是一顫,總覺得接下來的話絕對不是她想要听到的,她想要阻止他說下去,可她卻無法做出如此的行為來,只是白著臉,將顫抖的手深深的掩藏在袖子中,半眯著眼楮,冷冷的將自己的全部的情緒掩藏在冰冷的面具之下,靜靜的听著他接下來的一字一頓的話。
「墨相既然不願留在朕身邊,不願意留在大卿朝堂,朕也不會強留,今日一別,便就當做永別罷了!墨相,朕但願你能找一個知你,懂你,愛你的人,朕自然會祝福……。」放屁,他會祝福才有鬼!誰若是敢在他的手中去搶他的墨兒,他就滅了他全家!什麼祝福,什麼放任她離開?想離開?這輩子都別想。
容洛說出這樣的話的時候,自己都受不住的夢的轉過身,他覺得他要是再不轉身的話,肯定會控制不住的上去將她摟在懷里,狠狠的將自己之前所說的話全部都推翻掉。
容洛承認他確實是生氣,而且是非常的憤怒,但即便是再如何的憤怒生氣,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對鳳墨放手。他愛了就是愛了,就算是再怎麼的辛苦,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棄。鳳墨是什麼樣的人,他還不清楚?她不善什麼甜言蜜語的言辭,她不善于承諾,她所習慣的就是一針見血措辭犀利的言辭,讓她溫柔的安慰別人,給別人承諾,顯然是很難。
正是因為容洛清楚,所以他更加的知道,若是鳳墨承諾出口的話,那才真正的是萬無一失。鳳墨一旦說出口的話,那就一定不會再反悔,自然而然的也就不用讓人擔心。
鳳墨在意他嗎?當然,他當然知道她在意他,他當然知道她的心里面有他!
但是不夠!
只是心里面,不夠!
他必須的要讓她承認,她是他的,當然,他自然也是她的!
容洛這幾日其實也是非常的擔心鳳墨,他雖然不見她,可是該知道的消息他卻一點都沒有少。他知道她的眼楮好了,知道她比之之前的身子骨要好了些,他很想去見她,可他忍了。
這幾日的不見,他的目的只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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