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洛被押解進了天牢,無論是鳳墨也好,還是老容王也好,都閉門謝客,誰也不見。
朝中大臣,一時之間,不知到底該怎麼辦,這陣風頭,到底是倒向哪一邊?總得是有一個說法吧?他們想要去探一探這兩個人的口風,可惜兩方沒有一個願意出來的,都是緊閉著府門,任憑他們磨破嘴皮子,也沒有一個人肯開門讓他們進去!
容洛被關進天牢兩天,百官忙里忙外的忙死了,可惜無論是容王府還是鳳府,那是大門緊閉,兩天來,別說是去看一下容洛,就是開個門,都是少得可憐,每次側門一開,出來的都是一些粗實的奴才,久而久之,圍在兩府門前的人漸漸的就散了去。
朝中這幾日,愈發的動蕩起來,永和帝也極為的囂張的一會兒整改這個,一會兒指責那個,兩天而已,在鳳墨和容洛不曾插手的當口,永和帝是充分的利用了他手上的權利,不斷的對皇宮之中的人進行著大換血!
當張炳將宮中發生的事情,像是說笑話一般的說給她听的,她一點也不覺得驚訝。事實上,容洛被關起來,這結果,早就在她的預料之中,若是永和帝不這般做的話,那就讓她擔心了。
故而,當張炳說這話之後,想要看一下鳳墨的反應的願望,再次的落空。
「鳳主,你是否已經有了什麼計劃?瞧著永和帝這幾天狂妄的模樣,已經是殺了不少的人了,若是再不阻止的話,這朝中,這北流,怕就要被他弄的烏煙瘴氣了。」
張炳的面前忽然的放下一盞茶,他抬起頭看向面前表情淡淡的年輕男子,道了聲謝,又將視線轉移到了鳳墨的身上,似乎是不得到她的答案,就誓不罷休一般!
鳳墨抬眼看著他,道︰「什麼時候你毒叟倒是開始關心起了天下生靈了?當真是稀奇!」
「這也不叫關心,只是好奇!」他哪有那種閑工夫去關心那些個沒什麼關系的人,他關心的是鳳主的反應。任由別人欺負到了自己的頭上,這可不是鳳主的作風。
鳳墨垂下眸子,端起面前的茶盞,只是湊到鼻翼前聞了聞,她便就知道這茶是與平日不同的,卻更為的沁人心脾,還沒有喝,就感覺一股子清涼的感覺字心間縈繞。
「這茶……」
「雪頂含翠,鳳主喜茶,應該是識得這茶的吧?這是我準備了好幾年,這才是第一次拿出來,鳳主可別告訴我不好喝,不喜歡喝,那可就太傷我的心了。」
公良策坐在一旁,清俊的臉上帶著薄薄的笑意。
他並未說謊,在他知道鳳主喜茶的時候,他真的是收集了許多當世好茶,想要給她嘗嘗品品。只是,當初在他還沒有來得及告訴她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就已經……不過好在,現在什麼事情都沒有了,他終于能將珍藏了多年的茶葉端出來,讓她嘗一嘗!
「味醇,色純,香濃,確實是好茶!」
「給鳳主的茶,我自當盡心盡力,又如何能不好?」
話音落下,他們之間便也就沒有再開口,只有杯盞之間相互輕微的踫撞而發出的清脆聲響。
「永和帝近段時日荒婬度日,這身子是不是已經不好了?」半天,她才幽幽問道。
「哎?他身子挺好,瞧著那樣子,倒是短時間之內,怕是死不掉了。」張炳沒有明白她話中的意思,只是將真實的情況告知。
公良策放下杯盞,笑著道︰「張御醫這話就錯了,我們得到的消息,這天下得到的消息,皆說是永和帝這身子每況愈下,怕是撐不過三月,怎麼,在什麼不知名的時候,已經好起來了?」
這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如果他再不明白,那就真的是蠢死了的。張炳馬上點頭,笑著道︰「瞧我這腦袋,我想起來了,這皇上的身子確實是不太好,只不過因為這段時日捉住了容相,心情好了,一種回光返照的現象,也就明顯了,像是身子骨已經好起來一般。」
「哦?那可得好生的調養著,可不能讓這病情加重了啊!」
「這放心,我的這醫術……那是絕對屬上乘。」其實是毒術屬于上乘罷了。
張炳已經知道了她話中的意思,這一趟的目的已經達到,他便也就起身告辭!
張炳離開之後,前廳也就只剩下鳳墨和公良策兩人,林楓已經回了軍營,短時間之內怕是回不來了,若是要回來的話,怕是也不是他一個人,而是四大將軍都要一同前來的吧!
放下手中的茶盞,她起身,道︰「走走吧!」
說起來,她真的是很長的時間沒有和公良策好好的說一會兒話了。以前他們經常的會在一起,或許是因為戰況心煩的時候,他們一邊散著步,一邊談著心,那種日子,從他們再次的相見到現在,已經很長時間都沒有過了。
今夕不同往日,心境不同,處境也不同,所希望的也就不同!
「鳳主心中若是已經決定了什麼,但說無妨,無論是我也好,還是其他的鎩羽騎的弟兄,都絕對不會多說什麼。」公良策跟在她身邊半臂之遙的位置上,隨著她的步伐,在府中的庭院小道上面,一邊散著步,一邊說道︰「鳳主從見面開始,心中就糾結不安,需要我們,卻又怕連累我們!鳳主千萬不要忘了,不管是你身在何處,鎩羽騎的弟兄都與你同在!若是有一日,鎩羽騎必須要為你獻出生命的話,也沒有誰會多說一個不字。」
鳳墨表面上雖然從來不曾說什麼,但公良策畢竟跟在她身邊多年,她的一舉一動,只是一個眼神,他多少的就能猜得出來她的意思。
這段時間,她的焦躁,她的不安,她所有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他不說,不是不知道,只是時機沒有到。現在之所以會說,他是覺得已經到了必須要說的時候了,如果再不說的話,恐怕她一旦做出來決定,必然是他們所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只是為了防止這樣的可能性的發生罷了!
「我現在的身份,除了你們幾個知道之外,鎩羽騎的人並不知道!你以為,單憑你們,如何能決定鎩羽騎的那些人,讓他們舍棄曾經的信仰,和我這個根本一點也不熟悉的人,將自己的生家性命交在我的手上?」
十一月了,已經入了冬,這天也愈發的冷了起來,昨日夜里甚至還下了大雪,雖說是現在雪是停了,但卻更加的冷了,只是這般的站著,腳底板的寒氣就直往身上撲。
可她卻像是好無所覺一般,一路走來,看著怒放的寒梅,眼底閃爍著清冷的光芒。
「鎩羽騎,鎩羽的七十二軍,為何有今日的名氣?那是因為為南衡開闢了那盛世天下。我現在是站在北流的角度,若是我讓鎩羽騎前來幫助北流,那麼鎩羽騎的名聲將如何?曾經站在雲端,那麼以後就可能會站在地獄,策,你可想過?」
曾經,為南衡出生入死,天下人敬之*之,日後,如若背棄南衡,即便是追隨北流,也會被天下的人棄之罵之。前後之差,天差地別,這讓她如何的願意讓他們去承受?
如果現在鎩羽騎不理會南衡的死活,就此隱入山林,那麼他們的名聲依舊一如當初,絕對不會染上絲毫的瑕疵。最為重要的,他們也不會因此殞命,只要是她不用他們,那麼鎩羽騎的人,就一點事情都沒有。
「鳳主,你當真是因為擔心鎩羽騎挺不過這天下悠悠之口?還是說,其實是你自己挺不過這天下悠悠之口!」公良策一針見血的說道,「鳳主是害怕,日後如果鎩羽騎的人會因此而埋怨上你,鳳主是害怕,以後再有人為了你而搭上自己的性命,鳳主是害怕,自己會拖累鎩羽騎!說到底,鳳主,你當真還是當初的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鳳主嗎?那個智謀雙全,不計後果,卻又能次次化解危機的鳳主,現在到底在哪?現在站在我面前這個瞻前顧後,還沒有開始做事情,就已經產生了退縮之心的人,到底是誰?」
公良策的話極為的鏗鏘有力,就像是重錘一般,狠狠的砸在她的心口上,讓她的心,為之一振!
瞻前顧後…。是啊,瞻前顧後,她現在確實是很瞻前顧後,一想到要用鎩羽騎,在南衡帝宮之中,那些弟兄慘死的畫面,就會在面前不時的滑過。就好像是在時時刻刻的提醒著她,當初那些人是怎麼死的,那些人是如何的為了她而殞命的。
他們,都是將士,應該在戰場上拼死殺敵,應該在戰場上建功立業,即便是死,也應該是死在戰場之上,那叫做死得其所。可是後來呢?他們死的那般的屈辱……
她確實是怕!
她放下了南衡的一切,放下了對南衡的仇恨,放下了對楚風然對鳳容的仇恨,她卻獨獨的無法放下他們的死。
到底,她終究還是心有猶豫不決!
且她也確實是沒有說謊,她現在是鳳墨,不是鳳鸞。她已經是決定放下曾經的一切,自然而然,也就不會以鳳鸞的身份去做什麼。若是想要真正的重掌鎩羽騎,那就要以現在鳳墨的身份去面對。
她的軍隊,她一手創立起來的軍隊,那些人到底是什麼樣的性子,她比誰都要清楚!
弱點清楚,優勢更加的清楚。
讓這些人簡單的就接受一個新的領導者,可謂是難上加難!
「鳳主……」
「行了,我都沒有說兩句話,你就一下子給我說了這麼多!」她已經做出了決定,就像是她所說的那般,她了解他們,自然是知道他們一旦做出了決定,就萬萬的不可能後悔。而公良策,如果她繼續的堅持,繼續的猶豫不決的話,恐怕他那一關都不容易過。「過幾日我便去軍營一趟!」
「當真?」公良策有些難以置信的反問。
「你說呢?」她從來不開玩笑。
鳳墨一旦決定了,自然那邊也就要好好的部署下去。公良策是相信鳳主的能力的,只要是鳳主想的,那些個二愣子們,一定會乖乖的臣服下來!
既然都說了過幾日就要去了,他也就不耽擱,傳信給早先回去了的林楓等四大將,將鳳主要去的消息提前告知。
林楓在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可以說是極為的驚訝的。
早先的時候,他可是瞧得明白,鳳主是一點也沒有打算將鎩羽騎搬出來的意思,怎地一轉眼就改變主意了?鳳主可不是那種搖擺不定的人。
「讓我瞧瞧,讓我瞧瞧……啊,鳳主要來了,鳳主這次是真的要來了啊!」鎩羽騎四大將軍之一,也是其中唯一的女子的燕歌,本性性子就颯爽不拘小節,四個人本來在一起商量事情好好的,突然鳳主所獨有的黑羽傳信過來,她當然是極為的興奮。瞧見林楓一個人看著信件失神,她也就等不及了直接搶過來。當看到信件之中的內容的時候,她是一點也不顧及的大聲的又跳又笑起來,英氣的眉毛高高挑起,如星辰般的漂亮大眼,此時是滿滿的期待。
別看燕歌在這個時候看起來像一個鄰家小女孩一般的無害,可是熟知她的人都知道,這女人可不是什麼善茬,她最喜歡的就是偽裝成無害的女人,實際上是一條狠辣的毒蛇。
燕歌長相屬于艷麗,眉梢眼角都微微的上挑,帶著絲絲媚色,在平常的時候,都是懶洋洋的提不起興趣的模樣,唯獨在听到鳳主的消息的時候,她就會表現的極為的亢奮,將之前的那骨子里面的懶散丟得一干二淨!
燕歌對敵手段鐵血,屬于她的鎩羽騎第三軍,就像是燕歌給人的感覺一般,一會兒無害,一會兒卻又凌厲,多變而詭異,在戰場上,體現著極為重要的作用。
也或許是因為是女子的身份,在某一種程度上來說,鎩羽騎中的人,稍稍的也是有些縱容她的。
「燕歌你叫的太大了,會引起人的注意的。」鎩羽騎第二軍的大將褚霆沉穩的聲音響起,阻止了一踫上鳳主的事情,就像是瘋了的燕歌。「鳳主答應來了,也就是說,她總算是放下了心中的結了?如此甚好!」
「哼,來就來了,有什麼好高興的,長得又不漂亮,又冷又硬,我還以為她永遠都不打算來了,沒想到,最後還是來了!」
「北冥!」燕歌危險的眯起眼楮。
北冥擺擺手,「行了行了,你那一招對那些個膽小鬼有用,你以為我會吃你那一套?早些的收起來,看的我心煩!」
「北冥,你想死!」揚起粉拳,燕歌黑著臉,就差沒腦門上冒煙了。這個該死的小鬼,從以前開始,就是個油鹽不進的家伙。到底是誰又臭又硬了?明明是他自己。
每次最想見鳳主的人明明就是北冥自己,卻偏偏嘴上說著滿不在乎的話,還真的是讓人無語無奈!
北冥年紀最小,他也不過是和現在鳳主的年紀一般大。
也就是鳳主膽子大,竟然將當初鎩羽騎的第四軍,交給了那時年紀也就僅僅十三歲的北冥的手上。也虧得北冥確實是有點能力,否則的話,恐怕鎩羽騎早就沒了!
論膽大卻有謀略的人,鳳主堪稱第一。
林楓,褚霆,燕歌以及北冥,鎩羽騎的四大將軍如此排列的話,從地位上來說,實際上是褚霆的年紀最長,已經是二十六歲。次之的則是林楓,今年過完年也已經是二十四歲。接下來是燕歌二十三歲,最小的也就是北冥,過完年二十歲,和鳳主同年齡,至少現在的鳳主就是如此!
「行了!」林楓阻止他們,「既然鳳主要來,我們也得早作打算!在此之前,誰也不要多說什麼,一切都等著鳳主來了之後再做決定。至于住處……」
「我是女人,我和鳳主……」
「就照著之前鳳主休息的習慣布置吧。」
褚霆望了眼被打斷了話無視的徹底的燕歌,眼底柔情一閃而逝,再眨眼已經是冰冷一片,看不到絲毫的感情外露。
遙望著遠處的雪景,四個人的心中都是澎湃洶涌的!
他們的鳳主,正在向他們走來!
這一次,他們依舊還是會像是之前那般,向她許下他們至死不移的忠誠,一定……
容洛被關在天牢已經將近五日,他到時愜意非常,好吃好喝好睡,一旦也沒有做一個犯人的自覺。加上他特殊的身份,皇帝也沒有下旨處置什麼的,誰也不敢真的對他做些什麼,也就如此的放任著!
即便是有人來見容洛,他們也不敢攔著。這里面關著的可是一品丞相,未來的容王,現在的容王世子,借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真的對容洛行刑啊。
在牢中看守著他的獄卒離開之後,容洛才挑高劍眉問道︰「墨兒要離京了!」不是疑問,而是非常的肯定。
早在幾日之前,鳳墨就來告訴過他這件事情,他當時並未給出什麼意見,只是讓她自己去想清楚。無論答案是什麼,他都會站在她一邊!
其實,她的決定,他早就猜到。他也知道,她自己也早已經決定。
可以說,他其實是支持著她的,希望她去的!
「嗯!」她輕聲的應著。
「挺好的。」他如實的說道,「在你離開這段時日,怕是短時間之內回不來了。等你回來之後,我就會給你一個真正的新的天地,讓你無後顧之憂。」
他伸出手,輕輕的撫上她冰涼的臉頰。觸手的冰冷,讓他不滿意的皺起眉頭,「怎麼會這麼涼?這兩日大雪,天兒也冷得厲害,你可得好生的照顧自己,萬萬不可讓自己生病,知道嗎?」
「我知道!」
「你每次都是這般的說,可是實際上,你卻每次都沒有做到。」他早就知道她的本性,嘴上一套,可實際上做出來之後,卻一點也不會顧及自己。他也算是吃一塹長一智,她的承諾也是要看著听,而不是什麼都能相信。「這次定要好好的照顧自己,你只要處理好你那邊的事情就行了,我這里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一個人也就一顆心,心牽兩事的話,也是不好。」
「我明白。」三個字剛剛的說完,鳳墨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忽然的就笑起來。雖然那笑容極淡,宛若曇花一現一般,卻深深的刻在容洛的心上。
容洛一伸手,將詫異的鳳墨一把摟在懷中,眼底的欣喜如何都掩藏不住,箍在她腰間上的手,緊緊的扣住她的細腰,似乎是想要將她融入他的身體中一般。
「我的墨兒,一想到又要分開,心里面還真的是舍不得,如果可以的話,真的是想要將你帶在身邊帶著,什麼地方都不讓你去。」
這般任性的話,也就只有在她的面前,他才會這般的肆無忌憚。
他真的是很在乎她,也是*慘了她,否則如何會露出他這等沒皮沒臉的一面,基本上就是在耍無賴啊!
鳳墨呆呆的任由他抱著,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在听到他孩子氣十足的話之後,頓時就哭笑不得了。
「你倒是有這個能力,也得看看我願不願意。」她淡笑的回道,將本來張開的手,輕輕的環在他的腰際,頭輕輕的靠在他的肩膀上,微微的眯起眼楮,臉上是從來都不曾有過的放松閑適。
「是啊,就是知道你不願意,所以我也只是說說而已。」
「呵——」
兩個人之間的氛圍溫馨而自然,好一會兒之後,兩個人才緩緩的分開。準確的來說,是鳳墨推開了他,她向後退了好幾步,站定之後,面容嚴肅的說起了來這里的正事,「你既然已經決定,就千萬小心,務必堵住那悠悠之口,尤其是那些文學史官的那只拿筆的手。否則要是在史書之上被記了那麼一筆,實在是有些得不償失!若是你想要千古流芳的話,那便就定要注意。」
千古流芳啊!
多少帝王都是抱著這般的心態,可惜到了最後,卻往往得不償失。
史官,一個握著筆的人,就能抹去曾經一切的繁華榮景!
如果容洛真的在意的話,那麼也無可厚非。可惜,他本身就是一個隨心所欲的人,在听到‘千古流芳’這四個字的時候,他忍不住的大笑起來,「墨兒啊墨兒,你以為我要這天下就是為了那什麼勞什子的千古流芳?要那個做什麼?等到史官記下傳遞下去的時候,我早已經成為了一抔黃土,何必管它什麼千古不千古,流芳不流芳了。一個史官筆下就是一個人,兩個就是兩個人,我也不可能真正的管住他們吧?即使是在我的面前是這般的歌功頌德,背地里面依舊還是有我掌握不到的事情,我又何不勞累這個?說我謀逆,說我犯上作亂,我都承認,並沒有什麼不敢承認的。墨兒以為我會在意那虛偽的名聲?要是我在意的話,也就不會做那種事情了。」
容洛的一番話說的鳳墨一愣一愣的,這似乎還是她第一次听到這樣的說辭。不是應該都極為的在意自己的名聲的嗎?怎麼到了他的眼底,卻什麼都不算了?他倒是灑月兌,是一點也不在意了!
他們誰也不曾想到,當那天真的來了之後,天下之中,關于這位皇帝的史實記載,卻絲毫沒有一點點的詆毀和污蔑,無論是史記還是野史,上面關于容洛和鳳墨的記載都極多。但從頭翻到尾,沒有絲毫的有損其名聲的消息。
後世之人在翻開那本《鳳凰集》的時候,上面滿滿的記載的都是一代帝王容洛和一品女相鳳墨的人生史記。
從前到後,從初遇到相戀,從大卿初建之時的外憂內患,到後面的並肩攜手打天下!
容洛和鳳墨的事跡,全部完全的記載在了《鳳凰集》之中。
當後世之人翻開這本《鳳凰集》之後,所有人都在感嘆這兩人的情深似海,更是欽佩這兩人的智謀論斷!
當然,這些都只是後話!
「我覺得這其中似乎是有些不妥當的地方!」鳳墨就事論事的說道,在听了容洛的計劃之後,她心中覺得不妥,「你這些都設想的不錯,但是你是否將南衡和西成考慮在其中?你在鎮壓南陽王的叛亂之時,如果這兩國同時的出兵的話,那麼你的這些部署,恐怕是很難進行下去!」
容洛眼楮閃亮,笑著點頭,「不錯,就像是你所說的那樣,如果不考慮這兩國會趁機偷襲的話,計劃倒也是可行。但如果這兩國同時的偷襲的話,這就被動了!」
「所以,墨兒……」容洛手指蘸著面前杯中的茶水,然後在桌子上輕輕的劃過,「我來處理南陽王的事情,而你則是帶著鎩羽騎包抄到最後面,防止西成南衡的偷襲。」
「我明白了。」甕中捉鱉嗎?倒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
計劃已經定制好,鳳墨也決定了明日一早就啟程,容洛即便是有萬般不舍,也只能讓她去。
他知道的,她不是那種喜歡被束縛的女子,想要她幸福,想要她一直這般的開心,唯有給她自由,自由自在的來去,這才是最好的手段!
「墨兒!」容洛握住她的手,這一次不過只是輕微的抱了她一下,然後在她的唇上落下淺淺一吻,「這是離別吻,我等著你回來,你要早些的回來,否則的話,我就得去抓人了。」
鳳墨一愣神之後,匆匆的點了點頭,故作鎮靜的走出了牢門。但從她微微發燙的耳尖,以及那有些凌亂的腳步,可以看得出來她的緊張和羞澀。
容洛站在牢房中央,望著這般的鳳墨,臉上的笑容愈發的燦爛!
墨兒……
從天牢之中出來之後,外面竟然又下起了雪。
鵝毛般的大雪,飄落在她的發梢上,肩膀上,冰冷的觸感,讓她臉上的燥意瞬間就消失的干干淨淨。
今年的冬天,終究不是個安詳的冬日,想要安穩的度過這個冬天,怕是不可能了!
遠遠的,他瞧見有著溫家的標志的馬車,停在一片雪白之中。
溫子軒撐著傘快步的迎了上來,替她拍開了她身上的雪,眼中有一絲責怪,道︰「這般大雪,你出來也不知道帶把傘,瞧著這淋著,若是生病了,可怎麼好。」
以上馬車,撲面而來的暖意,讓她本來凍得有些麻木的手腳,漸漸的有了感覺!
「卿兒,你要出去嗎?听說要去有段時間呢。」溫子柔縮在馬車的一角,身上罩著一件厚實暖和的披風,好奇的問道。
鳳墨解上的披風,微微點頭,「嗯,有些事情想要處理一下,暫時的需要離開有段時間!」
「真好,我也想和卿兒一起……」嘆息的說道,溫子柔有些期待的看向鳳墨。
溫子柔不是那種無理取鬧的人,只是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到林楓了,總歸是心里面牽掛著,想著他是鳳墨身邊的人,如果跟在鳳墨的身邊,是否就能見到他了?
溫子軒了然的掃了她一眼,然後遞上一個暖爐給鳳墨,笑道︰「所謂女大不中留,怕就是這個意思了。瞧瞧,這目的那般的明顯,還裝作不在意的樣子,羞不羞?」
「哥!」
鳳墨看了眼滿臉通紅咬牙切齒的溫子柔,又看向一邊坐著的溫子軒,似乎是有點明白了他們的意思。
想想,其實帶著一個人的話,也不差,雖說溫子柔沒有武功,可公良策也一樣的沒有武功,帶一個是帶著,帶兩個也是帶著,目的地一樣,只是目的不同罷了!
「好,你若是要跟著的話,便就跟著吧。」點頭答應了她,鳳墨看向溫子軒,問道︰「找我就是為了這事?若是沒事的話,就將我放在……吶,就在那岔路口停便行了,穿過那里,就直接的到府了。」
「卿兒也好些日子沒有去溫家了,爺爺女乃女乃和爹娘都很想卿兒呢,知道卿兒要離開一段時間,這不,就是將我趕出來,讓我一定要將你帶回去見他們。要是不帶回去的話,恐怕我得被掃地出門了,哈哈哈!」
鳳墨稍稍的遲疑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溫家的那些人待她都非常的好,從道理上來說,她無論如何都應該去看望他們。她回來到現在,除了最開始的時候,溫子軒補辦婚禮的時候,她去了一趟就離開了之外,到現在已經有數日,她都沒想過要去看望他們,實在是該死。
現在他們都發話了,她哪有再繼續推月兌的道理!
鳳墨沒想到在千萬老人居住的院落的時候,剛巧的就踫上了也要去那邊的玉玲瓏。
「公主!」
「鳳大人見笑了,我現在不過只是溫家的媳婦,可不是什麼公主。」玉玲瓏現在在見到鳳墨的時候,心中還是止不住的辛酸。但終究是在皇宮中長大,如何的掩飾自己的情緒不被人發現,她早就練就的出神出化了。
鳳墨點點頭,也不是太熟悉,真的要說話的話,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陪著老人嘮嗑了幾句家常,再在一起吃了午膳之後,鳳墨才松了口氣的從溫家回去!
其實其他的倒也沒什麼,就是玉玲瓏的眼神,她總覺得就像是一根刺一般,讓她覺得非常的不舒服。
也沒有多耽擱,第二天一大早,鳳墨便就啟程了!
在她離開北都城的同一時間,一個不起眼的鴿子從天邊劃過,向著西方飛了去。
那方向,赫然就是西成的方向!
玉傾歌靠在虎皮制作成的榻上,瞧著那幾日之前從北流都城之中傳遞來的消息。
不得不說,這時辰把握的剛剛好,不是太早,也不是太晚。
「傳本王的命令,明日傍晚申時三刻,突襲北流邊城嶧城!」
鳳墨,這一次,他要讓她看看,他真正的實力到底是什麼。他要讓她認清楚現實,誰才是這個天下未來的主。
「是!」
玉傾歌說完便就閉上了眼楮,戰帖以下,無論是想要置身事外也好,還是想要坐山觀虎斗也罷,既然都不願意做這個領頭狼,他就親自來攪亂這池水。
鳳墨也好,容洛也罷,亦或者雲凌,他們之間的對決,這才剛剛開始……
果然,當真是多事之冬!
四宇長達六年的大亂,將由玉傾歌率先拉開的嶧城之戰而正式展開。
往後六年,四絕的對決,將銘記青史,無論誰勝誰敗,四絕之稱,也將會是追隨他們一生……
也算是恰巧,為了防止玉傾歌的突襲,早在他們從西成回來的途中,公良策就秘密的將鎩羽騎遷移到了西成和北流的交界邊城,距離北流的邊城嶧城還有十里路的山澗之中。
鳳墨是知道的,並未反對。
公良策有這個能力,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在鎩羽騎的權利,僅次于鳳墨這個鳳主。天下四公子之一,以智囊之稱的公良策,可不是只是叫著好听。當日後的戰爭拉開序幕之後,沉寂了數年的公子策,將會再次的展現他那無與倫比的戰略頭腦。
他將再次的為他的鳳主,謀算這天下!
鳳墨的到來,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鎩羽騎的眾人親眼的看著鳳墨在公良策的陪同之下,四將軍的迎接下,進了主營帳。
鎩羽騎雖說是天下四軍之一,可能在外人看來,如此宛若神兵一般的軍隊,其中的氛圍一定是極為的深沉嚴肅的,可是,誰能想到,這里的氣氛是那般的和諧而輕松?
「那個漂亮的弱不禁風的公子哥兒是誰?」鎩羽騎一人問道。
「喂喂喂,你怎麼說話的?什麼叫做漂亮,那叫精致。」
「噗,什麼精致啊,那是男人的吧?那是男人的吧?你們還真的將一個形容女人的詞語,敢往他的身上套用啊!」
「嚴肅點嚴肅點,這像個什麼話?一個兩個每個正型,讓人瞧見了笑話!」
「知道了知道了,訓練去了,走了走了……」
外面傳來的喧囂依舊還是一如既往的熟悉,鎩羽騎雖說是相處極為的散漫,但每個人都會將自己的工作認真的完成。在應該嚴肅的時候,他們絕對不會出現絲毫的問題。也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這才讓鎩羽騎的七萬兩千人之間的關系,並未像是別的軍隊那般的嚴肅沉悶,反而是充滿了笑聲。
鳳墨站在窗前,面無表情的樣子,讓人看不到她的神情。
只是那般的站著,雙手背在身後,可是那身上所散發出來的一種沉悶的氣息,幾個人心中都沉了沉!
「哼,一來就走神,怎麼,不想來?那就不要來,干嘛這麼勉強。」北冥在她的身後譏誚諷刺的說道,一直以來,他說話的語氣都極為的不客氣,
「冥兒,你依舊還是沒多大的變化。」不懂得如何的安慰人,不知道如何的面對她。
一句簡單的‘冥兒’,讓北冥的眼瞳狠狠的縮了縮,最後艱難的移向一旁,聲音隱約的含著一絲絲的顫抖︰「不要叫的那麼親熱,反正你已經違背了一次承諾了!明明說好了不會離開我,可是到了最後還是拋下了我,我才不要你假惺惺的。」明明當初都說好了,會一直在他的身邊的,最後狠心拋下他的人,卻還是她。
「鳳主,你可算是回來了,我想死你了!」
燕歌可不管北冥到底是在搞什麼,鬧得鳳主心里面不痛快的人,她可是不會客氣的。
一個飛身就撲了上去,一如曾經那般的許多次,鳳墨腳下稍稍一動,燕歌就非常不幸的撲了個空。
「鳳主,人家想你了,抱一下又怎麼樣?」自以為風情萬種的撩了撩發尾,「虧得人家還用了燻香,鳳主真是不解風情。」
鳳墨瞧著燕歌那明顯的笑容,眼底笑意更深,「如果你不用燻香的話,倒是有這個可能。」頓了頓,鳳墨忽然有些古怪的上下打量著燕歌,道︰「燕歌,你是不是這幾年日子過的好了,吃的也就好了,怎麼這身子這般胖?」
鳳墨很少開玩笑,她一旦這麼說了,那肯定就是真的。
燕歌這女人有一個極大的特點,那就是非常看重自己的外貌。戰場殺敵是沒有辦法,平常的時候,她可都是極盡用心的保護自己的身子和臉蛋。她平常都是志得意滿的,高傲的像一只開屏的孔雀。鎩羽騎的人早已經習慣了這個喜歡在沒事的時候,打扮來打扮去的燕歌,誰也沒有說什麼。
「鳳主一來就直戳燕歌的軟肋,果然是鳳主的作風呢。」
褚霆從一開始就是站在以那邊,將鳳墨和幾個人之間的互動都看在眼中,也將她不經意之間無疑是的小動作,!
「褚霆這是在怪我?」
「沒有,只是覺得確實應當收拾點兒的教訓才是。」
鳳墨笑笑,不再說什麼。
褚霆卻輕聲說道︰「鳳主的來意,我們都知道。但鳳主,我們也只能保證我們自己站在你這一邊,若是想要外面的七萬兩千人全部的都乖乖的听鳳主的話,也就只能看鳳主的本事了!」
褚霆深深的看著面色從容淡定的鳳墨,心中澎湃萬千。
鳳主,再讓他們看看她的能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