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又緩緩閉上,再睜開。
鵝暖色紗帳頂映入眼里,櫻月撫著太陽穴,單手支撐著從床上起身,頭還有些沉重,她穿上鞋,搖搖晃晃的來到桌邊。
茶是熱的。
她欣慰的一笑,翻開倒蓋的茶杯,注上一杯清茶,裊裊霧氣伴著茶香撲鼻而來。
左手撐著桌面的手有些生疼,她皺著眉慢慢坐下,端起茶,一飲而盡。
隱約的發現裹著紗布的手心有淡淡的血印,她心中溫暖,師傅一定處理過傷口了,只是剛才自己的大意,才導致傷口又裂開了。
唇角揚起一抹淺笑,她看著窗外,天已晴朗,陽光射入屋里,暖暖地帶著塵粒。
「丫頭,醒啦。」
老者端著湯藥剛到門口,就發現櫻月平靜的坐著,眉眼間已沒有了恨,有的只是淡如湖水的清澈。
櫻月朝老者微笑,蒼白的臉上還有些病容,她喚了聲︰「師傅。」
把湯藥放在桌上,老者親切的拿起櫻月的右手,食指和中指輕壓在脈搏上,溫靜平和的脈象令老者淡蹙的眉漸漸舒展。
「還好,燒已退了。」
見老者松了口氣,櫻月心里自責之意頓起,她緊握著老者的手,柔柔的說︰「師傅,對不起,讓您受苦了。」
「傻丫頭,說什麼呢?」他端起還溫熱的湯藥,送至櫻月的手邊,「來,把藥喝了,就該全好了。」
「嗯。」
接過白玉瓷的湯碗,輕抿一口,澀澀的苦意,讓櫻月緊蹙著眉,但又看著老者擔心的目光,她咬咬牙,藥‘咕咕’盡數飲盡。
拭去嘴角的藥汁,她朝老者送上一記微笑,眼里平和,根本不像剛歷經家破人亡的人。
「丫頭,你可昏睡兩天了,接下來,準備該怎麼做?」
他本不想這麼快就逼問她,但這卻是不得不提及的話題,畢竟,她不是一般人。
她有著自己的使命,與責任。
「師傅,我心中已有了打算,您就不用操心了,之前月兒有很多不懂事的地方,還請您包容。」
她知道,以前是她太過任性了,做事從不會考慮後果,才導致家破之時,連親人最後一面都未曾見著。
「打算留下來嗎?」老者輕問。
他自知無法改變她的決定,自己本已是年邁,幫到她的確實是十分有限,但還是希望她能留下來,多陪陪自己。
櫻月看著老者期盼的眼神,微微一笑,說︰「師傅不會趕我走吧?」
「怎麼會?就盼著你能留下呢!」老者眼眶略有濕意,他有些激動的顫聲道。
微風和煦,兩人相視一笑。
「師傅,我打算用五年的時間,建立起自己的勢力。」
本不打算告知的,但又怕師傅多心而胡亂擔心,所以還是開了口。
老者微微一怔,道︰「自己的勢力?你要與風御殤抗衡?」
櫻月點點頭。
「就算有了自己的勢力又如何?他可有百萬之眾。你這樣不是以卵擊石麼?」
「師傅,您想歪了,月兒是想靠自己勢力來打探一些秘事,就像風御殤身邊的影衛一樣。這樣,才不會導致病急亂投醫的現象出現。」
見櫻月分析的頭頭是道,他也不好再說什麼?
「那萬事小心,師傅相信憑借你的智慧定可扭轉乾坤。」
「謝謝師傅。」櫻月深如寒潭的眸淡淡的看向遠方,腦中卻刻畫起風御殤的模樣。
其實,她還是很佩服他的,年僅十六歲就滅了一個國家,其雄韜偉略真是難以想象。
不過,他們卻注定永為仇敵。
******
齊雲國朝陽殿外,一席黑色華錦的風御殤悠閑的坐在花架下,品著茶。
眉間含笑,喜悅之色不減,滅新蘭,他謀劃了許久,現在除了位于西邊的蒼龍國能與之比肩,其余小國根本不足為懼。但蒼龍國地處險要,易守難攻,著實是于自己不利的,還好兩國已結秦晉之好,共享安泰。
現在,大勢已成,美人在懷,坐擁天下,實在乃人生第一樂事。
突然,腦海間隱隱的出現一道小巧的身影,她裙擺飛揚,拈花一笑的模樣漸漸清晰的浮現。
眉間似有了不忍之色。
一旁伺候的太監總管裕德小心的注視著風御殤的神色,深怕有絲毫差錯。
「裕德。」
「奴才在。」裕德躬身拜了拜,眉間隱出一絲的不安。
他輕笑了聲,性感的薄唇又抿了一口茶,略帶笑意的說︰「這茶不錯。」
「是的,陛下,這是蘭妃娘娘從蒼龍國帶來的君山銀針,是極其珍貴的。」
「是麼?看來蘭妃盡心了。」
裕德在旁靜靜的垂下頭,不知風御殤真正的含義。
他似有深意的眸閃動了幾下,又道︰「可為何你辦事卻越來越不得力了呢?」
裕德聞言,立馬跪倒在地,膝蓋撞擊地面的聲音低沉卻清明,他顫著聲說︰「陛下,奴才惶恐。」
「裕德,你跟著朕也快十年了,怎麼朕讓你找個人,都這麼些天了,都絲毫沒有音訊,是不是總管當久了,有些累了?」
雖然風御殤臉色依舊平靜,但裕德深知,只要稍不注意,可能就會自取滅亡。
他俯身在他的腳邊,說︰「皇上,奴才打小兒就跟著您,無論何事都是盡心盡力的,至于,您上次要我暗中找的那位姑娘,奴才是真的翻遍了整個新蘭,都杳無音訊啊。」
「是麼?」風御殤彎翹的鳳眼揚起一抹笑意,嘴角勾了勾道。
「奴才不敢欺君。」
眉頭又緊蹙起來,找不到?那會去哪里?
裕德忽而眼神一變,略帶試探的問道︰「陛下,有句話,奴才不知當講不當講?」
風御殤怒顏微張,厲聲道︰「講!」
裕德又埋下頭,有些忐忑的輕扯著衣袖,他不知講出來的話,會不會引起龍顏震怒。
咬咬牙,糾結過後,仍說︰「之前陛下親率百萬之眾滅新蘭,周邊百姓死傷無數,不知,那姑娘是否已經…?」
他沒敢再說下去,他怕眼前這位執掌生殺大全的君王,會真的震怒,而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風御殤此刻靜靜的思索著,找了許久,都尋不到,是否已成了劍下亡魂?這誰也不知道。
但已是十之八九了。
突然,感覺好像失去什麼似的,他慢慢的起身,無神的往朝陽殿里間行去,只剩下裕德在原地,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