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妻也撩人 第六十七章 作個交易

作者 ︰ 蕭牧寒

元宇傾心事重重的走回到原先的住所,此時寧淵早已等在屋內,地上趴著一個人,雙手被粗繩縛于身後,黑衣亂發,看不到具體的長相。

「主子,自您和慕五小姐回到廂房後,這人就一直鬼鬼祟祟的守在房外,卑職已將他擒獲。只是他的牙咬得很緊,無論卑職如何盤問,硬是不開口說一句話。」寧淵看見元宇傾走進來,立即迎上前,恭敬說道。

元宇傾點了點頭,一撩衣擺優雅坐下,並為自己斟了一杯茶,喝了幾口後,才慢慢看向趴在地上的黑衣人,淡淡道︰「你即便不說,本相也知道你背後的主子是誰!」

黑衣人猛地抬頭,亂發之下露出一張鄙夷的臉,嘲諷道︰「元相即便知道了,又能如何?」

「不如何,」元宇傾指尖在桌上敲打出一串串的音符,睥著眼看著他,「不過,本相不能將你的主子如何,卻能將你如何!你要不要試一下?嗯?」

低沉而又威嚴的聲音從他口中吐出,帶著一絲絲輕淡無痕的威脅,卻讓趴在地上的黑衣人趴著往後挪了一步,口中竟還不閑著︰「你以為你能對我怎樣?你不過是個臣,主子若是知道你殺了我,定不會饒過你的!」

他話音剛落,寧淵兩道鄙夷蔑視的目光頓時射向他,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而元宇傾卻是笑著搖了搖頭,似是極為可惜,又像是為他嘆息,「就連你主子都要給本相三分薄面,你以為你是誰,竟敢威脅本相?」

黑衣人聞言,頓時變得惶恐起來,元宇傾說得沒錯,即便是主子,也要對他禮敬三分。自己剛才怕是腦子蒙了豬油了,竟然敢這麼**果的威脅他。回想起主子對元宇傾的評價,一顆心頓時涼了一大半。今日落在此人的手里,自己怕是要栽了!

「怎樣?想清楚了沒有?」元宇傾看著他精彩的臉色變幻,修長的手慢慢的轉動著桌上的杯子,杯底與桌面踫撞,發出略顯刺耳的聲響,在這個寂靜的房間里慢慢將緊張恐慌上升至高漲點。

黑衣人艱難的吞了幾下口水,惶恐道︰「想…想清楚什麼?」

「說吧,你主子為何不讓你去保護慕大小姐,反倒是監視起慕五小姐來了!」元宇傾滿臉笑意,只是眼中的冰冷卻足以將他凍成冰雕。

黑衣人下意識的搖了搖頭,緊咬著牙,不肯說話。他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這一生都要忠于主子,即便元宇傾怎麼逼迫,自己都不可能說出主子的事情。大不了一死,以謝主子的大恩大德!

「看來肖侍衛對太子很是忠心啊,竟連半個字都不願意透露!」元宇傾手中的杯子重重的落在桌面上,卻將黑衣人嚇得一跳,隨即又回過神來。既然元宇傾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想要月兌身已經不可能,倒不如死守著自己的嘴巴,為主子盡忠。

寧淵眼里劃過一絲詫異,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是太子府的人。

自己之前也派人去查過,只是一直都不曾查到些什麼。而主子竟然知道…

「咚」的一聲,寧淵手執佩劍單膝跪地,頭垂向地面,請罪道︰「卑職失職,請主子責罰!」

元宇傾自是听出他所說的「失職」是指什麼,卻也只是擺了擺手,笑了一下,「你不知道他是誰,很正常。肖氏兄弟雖為你所知,卻幾乎未曾出現在人前。不知者無罪!起身吧!」

「謝主子。」寧淵立即起身,走到他身後站好,對自家主子的敬意更上一層,看向地上那人的眼神越發的凌厲黑煞。

據他所知,太子府內的暗衛首領叫肖揚,副首領叫肖肅,兩人為親兄弟,雖為侍衛,卻一直隱于暗處保護太子玉雲燁。肖揚的首領職責勝于一切,是負責太子的性命的,定不會被派去監視慕五小姐,那麼此人,便是肖肅了。也難怪他會死咬牙關不松口。

他對太子不了解,但這些年也沒少與太子府的暗衛打交道,知道那些暗衛在肖氏兄弟的訓領下,一直都忠于太子,好幾次都有暗衛落在他手里,卻無法從他們口中探出什麼秘密。一個普通的暗衛尚且如此嚴謹忠誠,更何況是暗衛的副首領?看來,今日怕是不能從肖肅口中撬出只言片語了。只是,太子將暗衛安排到了慕五小姐的房外,又是為何?莫不是對慕五小姐感興趣?

這兩日,主子幾乎都是和五小姐在一起,並且他也看得出來,主子對慕五小姐是不一般的。若是真如自己所想的,主子豈不是要對太子出手?

「肖侍衛勇氣可嘉啊,竟能在本相面前還死守著月復中的秘密!看來本相不使出點手段,是不能讓你吐出半句真言了!」元宇傾冷冷笑了一聲,隨即吩咐道,「來人,將此人帶回元相府,拉入暗室好好招呼,別讓他以為咱們元相府沒有規矩。」

寧淵嘴角抽了抽,心想,主子你什麼時候在乎所謂的「規矩」過?如今這睜眼說瞎話的黑心本事,是越來越高了,直讓他這小蝦米自愧不如啊!

元宇傾話音落地,一名暗衛從天飄落,拎起地上的肖肅,朝著元宇傾行了一禮,而後消失在房間里。

「主子,太子為何要肖肅監視慕五小姐呢?」寧淵極為不解,按理來說,五小姐被洛王休棄,此生要再嫁人已是不可能。除了自家主子還昨兒今日的跟她待在一起外,其他的男子怕是避都來不及,只是主子心思深不可測,且不受禮法拘束,有此舉止也屬正常,只是太子貴為一國儲君,身份尊貴,又怎麼會對五小姐感興趣?更何況,感興趣也不至于感到親自監視啊?

元宇傾卻不回答他的話,而是擺擺手,示意他退下。寧淵又不解,可主子的命令,他不能違抗,只得慢慢的退了出去。

待寧淵走後,元宇傾徑自踱步至窗前,看著已漸西山的夕陽,不由得嘆息起來。那個人啊,一片竹葉一曲曲子便讓人對她側目,太子不笨,自然看出了一點端倪。更何況,為著玉雲洛和他的皇位爭奪,他又豈肯放過任何能威脅到玉雲洛的人和事。如此做,怕是想確認一些什麼吧,不過也說不定是在估模著她的利用價值!

可真不是個省心的人啊!多少人對他的幫助翹首以盼,她卻是如此的不屑一顧,倒是會打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走了之後,她是繼續睡下養神呢,還是為他的一番話而睡不著了呢?

不過,似乎想想都可以知道答案的!她那麼自我,又怎麼會想到其他的?怕是自始至終,一廂情願的都是自己吧!

元宇傾苦笑一聲,揉了揉額頭,挺拔的身姿在柔和的光線中暈出了一圈圈的光環,似乎染上了一環淡淡的落寞哀愁。

而在元宇傾走了之後,慕晚歌在靜思冥想中又昏昏睡了過去,醒過來時,也是日落西山,暮色將臨。

「小姐,您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浣綾放下手中的活計,伸手扶過她坐好,急急問道。

慕晚歌搖了搖有些暈沉的頭,一手按上太陽穴,一手撐著床板,低聲問道︰「老夫人可有話傳來?」

「小姐沒回來的時候,奴婢一直守在門外,不曾見到有人過來傳話,奴婢去打听了一下,老夫人身邊的王嬤嬤告訴奴婢,說老夫人正在禪房里參禪禮佛,未時或可結束,按理說,應該派人來告知小姐了啊!」浣綾將她的手握住,放入被子里暖好,隨即雙手為她按摩起太陽穴來。

慕晚歌閉著眼楮驅趕著瞌睡蟲,只「嗯」了一聲,沒有多說。浣綾手上的功夫很到位也很有勁兒,原本暈沉的腦袋舒服了許多。

浣綾知道她身子不好,擔憂的看了一眼,本想開口勸她繼續躺下休息,只是想到老夫人那邊,又繼續道,「小姐,你在睡著的時候,清泉寺里來了一位貴客,奴婢估計著,怕是這位貴客讓老夫人延緩了行程的。」

「哦?是什麼貴客?」慕晚歌搖晃著腦袋,淡淡問道。

「據說,是二夫人的嫂子!」浣綾忽然低聲道。

慕晚歌閉著的眼頓時睜開,「你確定沒錯?」

浣綾深知此事的重要性,自然不敢胡說,鄭重的點了點頭,隨即道︰「小姐,您說,這二夫人的嫂子突然來這里,又是為何?莫不是大小姐找來自己的舅母,要她來對付您吧?」

慕晚歌聞言,如水明眸中射出點點凌厲如劍的亮光,「不管她為何而來,若是犯到我手上,我一樣不會放過!不過,浣綾也不必擔心,我定會護你和藍衣周全!」

「小姐,您以後要先懂得保護自己才是啊!落霞峰口,您護奴婢先走,萬一您有個三長兩短,奴婢和藍衣又該怎麼辦?」浣綾忽然紅了眼楮,從落霞峰口來到清泉寺,積壓的情緒終于在這一刻找到了舒緩的出口。

慕晚歌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我自己曉得的!倒是你和藍衣,日後要更小心些,必要時候要懂得保全自己,明白了麼?」

「嗯。奴婢明白了。」浣綾點了點頭,隨即問道,「小姐,你回來到現在,都不曾用膳,奴婢去做點吃的吧!」

「嗯!」慕晚歌微微頷首,看著浣綾的小身板在夕陽下拉下一道長長的影子。

她翻開蓋在身上的被子,穿好衣裳,起身站至窗前,推開窗,一道柔和卻不刺眼的光亮直直照在了她的臉上。她攤開手掌擋住了這突如其來的光線,片刻後才適應過來,緩緩睜開雙眼,倚在窗框上看著窗外的景色。

此時的清泉寺沐浴在一片柔和暈黃的光芒中,因在山上,夜風似乎也吹起了,和著白晝的熱氣滾滾送入窗子里房間中,慕晚歌冷不防打了一個寒顫,連忙將窗戶關小一些,卻不阻礙自己看落日風景的視線。

腦中回想起浣綾所說的事兒,袖中的手不由得攥了攥。若真是劉枝的大嫂來了,那是不是劉枝的大哥也來了?只是,為何在慕晚歌的記憶中,對劉枝的娘家沒有任何的了解?

這種沒有絲毫了解的對手,若是過起招來,不知道結果會是如何?

慕晚歌正這麼想著,卻見綠樹青草間,一身粉衣的浣綾耷拉著小腦袋往房內走來,不一會兒就走至自己的面前,低聲道︰「小姐,奴婢沒用,沒能將吃的拿回來。」

「怎麼了?」慕晚歌看著她的小手攥得緊緊的,有些不解。

浣綾咬了咬唇,猛地跪在自己面前,這才緩緩說來︰「小姐,奴婢本來已經取回吃的了,結果在路上遇到了二夫人等人,二夫人身邊的一名緋色衣裳的小姐看到奴婢手中端著的東西後,嘲諷了一番並將其打碎在地了。小姐,是奴婢沒用,不能將東西拿回來,有負小姐所托!」

「浣綾,先起來。」慕晚歌上前一步,伸手拉起她,安慰道,「不關你的事兒,那些人故意找茬,你的身份不允許你說不。只是,你剛才所說的那名緋色衣裳的小姐,可知道是誰?」

浣綾站直身子,偏著頭想了想,低聲說道︰「小姐,奴婢听見大小姐喚她為表姐。」

慕晚歌半垂下眼簾,看來劉家人真的來到京都城了!

兩人正沉默間,卻听見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慕晚歌走出房門,卻見王嬤嬤正向她走來,看到她時臉上立刻堆上笑容,快步走到她面前,恭敬一禮道︰「奴婢見過五小姐。」

「王嬤嬤客氣了。請起吧!」慕晚歌伸手扶起她,隨即問道,「嬤嬤前來,可是要告知晚歌一聲,祖母要回府了?」

王嬤嬤忙不迭的點頭,「五小姐心思玲瓏,什麼事兒都瞞不過您啊!五小姐收拾一下,一會兒就走吧!」

「好,嬤嬤請稍等。」慕晚歌朝她點了點頭,正想回屋收拾東西,不想,浣綾已經捧著一個包袱走了出來,顯然是趁著她說話的空檔提前收拾好的。

慕晚歌朝浣綾點了點頭,隨即看向王嬤嬤,淡然道︰「嬤嬤,我們走吧。可別讓祖母久等了!」

「是。」王嬤嬤緊緊跟在了慕晚歌身後。

不一會兒,三人已經來到了清泉寺寺門口。寺門處停著四五輛馬車,除了車夫坐在車門處,不再見任何服侍的丫鬟婆子,興許是自己來得有些遲了,所有人都坐到了馬車里。馬車周圍依舊圍著清一色護衛服的相府護衛,只是與來時相比,倒顯得冷清了許多。

這時,兩列侍衛護著一輛明黃車頂的攆車向前方行來,後面還跟著一輛馬車,不及前方攆車的豪華,卻也是兩列侍衛護送,且車旁高頭大馬上的男子,赫赫是一身紫衣的玉雲洛。當看到清逸飄然的慕晚歌時,玉雲洛抓著韁繩的手緊了緊,立即別開臉,看向四周。

慕晚歌看到玉雲洛如此動作,不由得好笑,敢情自己還真的不能入他眼了,竟一看到就立即撇開。只是當觸踫到越走越近的明黃色攆車時,她眸光微閃,這明黃色,怕是也只有玉雲燁用得起了!只是,他不是早就走了麼?怎麼還會出現在此處?

一想到蘭若亭里玉雲燁作壁上觀,慕晚歌就覺得自己這虧吃得太大了,竟然免費為他人演了一出兩出的好戲。這筆帳,日後再算,虧損的終究是要補回來的!不僅要補回來,還要狠狠的算上利息!

慕晚歌領著王嬤嬤和浣綾後退了幾步,對那輛即將離去討厭無比永不再見的攆車行深深的注目禮,暗自咬咬牙,這利息,絕對也得算上!光是這明黃色攆車的裝飾,賣了都有好多收入的!

「嚓」的一聲,車子在經過慕晚歌的時候,竟穩穩當當的停了下來,隨即珠簾挑開,玉雲燁一臉深邃笑意的看著慕晚歌,問道︰「慕五小姐怎麼在此處站著?若是沒車子可坐,本宮的攆車倒是可以供佳人一用!」

「臣女多謝太子的好意!只是,太子的攆車車門過高,臣女身子虛弱,怕是踏不上!還請太子恕罪!」慕晚歌低眉斂目的行了一禮,隨即又往後退了一小步。

不想,玉雲燁卻是上下左右都打量了她一番,微點了點頭,不知是對她的答案滿意,還是對其他的什麼方面滿意。

感覺到玉雲燁意味不明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逗留,慕晚歌心頭似是有一只小貓咪在撓動,就差沒有竄出來直撲玉雲燁的面門抓花他的臉了!她思忖了片刻,還是覺得很有必要打開天窗說亮話,不然干干的杵在這里,一是慕香玉等人肯定會有想法,說不定還會借此機會傳個論播個言;二是自己的的身子也吃不消,好不容易恢復了一些,可不能再不好好愛惜從而臉上自動掛起「行將就木」這四個鎏金大字!她還想留著這條命,好好的活著,為自己,也為那些曾經關心過自己的人!

于是,她抬起頭,正想說些什麼,不想,玉雲燁卻先她一步開口了︰「車門過高又有何關系?要麼換個矮點的車門,要麼五小姐將身子養好,便可踏上來了!更何況,五小姐不知道有-踏腳凳-這玩意兒麼?」

蘊意深藏的一番話,卻讓後方的某個人目光凌厲起來,直直射向慕晚歌的側面,而慕晚歌只是秀眉緊蹙,隨即搖了搖頭,笑道︰「太子府的踏腳凳瓖有金邊,可不是誰都能夠踏上的,臣女蒲柳之姿,豈敢作此妄想?太子還是莫要打趣臣女了,大姐若是知道了,該來責備臣女沒有教養了!」

婉轉的拒絕,也算是擺明了慕晚歌的態度,你們愛怎麼斗就怎麼斗,我不過是個怕麻煩的人,可沒有心思去趟這趟渾水!

玉雲燁雙眼微眯,鳳目中迸出束束利光,「五小姐可要想好了?世事如棋,若是選錯了黑白子,下棋的心境可就不一樣了!」

「臣女本就不會下棋,何來選錯黑白子一說,太子抬舉臣女了!」慕晚歌輕笑了一聲,「更何況,臣女身份卑賤,自是執不了棋子的!」

她說過很多自貶的話,可沒有一次是覺得該自己貶損而抬高他人的。她是有尊嚴的,很多時候這話只能有兩個用途,一是反攻擊,二是抓住對方的面子,斷了對方的退路。

更何況,即便自己會下棋,又怎會站到別人的陣營里?她又不需要依附誰而生存,自成門派站住陣腳,豈不快哉?只是,讓她好奇的是,為何太子會突然問自己這些問題?難道就因為蘭若亭的一首曲子和一番戲碼麼?

雖玉雲燁是一國儲君,可一連兩次,他給她的感覺都是淡淡的,是一轉身就會忘記他的那種淡淡感覺。按理說,玉雲燁該是高調張揚的,只是卻與自己想象的很不一樣!是自己覺察錯了,這太子本來就是個深藏不漏的主兒,還是另有隱情?

玉雲燁見她面色沉靜的站在面前,不說話不動作自有一股穩靜清雅的光華,這樣的人,可惜了…

「啪」的一聲,珠簾放下,馬車緩緩向前駛去,慕晚歌螓首微垂,送走一尊大佛,心里是無比歡喜啊!

慕晚歌正要轉身離開,身後卻傳來一陣驚呼聲,「慕五小姐,請留步。」

心里哀嚎一聲,怎麼上個馬車回個府都那麼糾結啊?無奈的嘆了口氣,慕晚歌笑著轉身,恭敬道︰「不知王妃有何見教?」

秦茗面色一怔,沒有想到她竟然如此直接,臉上瞬時劃過一絲不自然,柔聲道︰「听聞五小姐身子不舒服,如今可大好了?」

泥煤!慕晚歌心里忽然蹦出這麼一個詞兒來,知道我身子不好居然還讓我在大太陽底下干杵著,這不明擺著告訴自己,她是腦子進水了麼?只是,慕晚歌埋怨歸埋怨,卻還是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比頭頂的烈日更加絢爛奪目,只見她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道︰「多謝王妃關心!臣女向來身子弱,病習慣了,倒也沒覺得有什麼!只是,今日甚是頭疼,就盼著回去躺著,好好歇一歇了!」

意思是,你有什麼屁話就趕緊給我放完,別吞吞吐吐磨磨蹭蹭矜矜持持裝來裝去的!

「五小姐可真是讓本王驚訝啊,怎麼說茗兒也是王妃,你竟連禮都不行一個!」這時,坐在馬上的玉雲洛冷冷開口,她和太子的對話,一句不落的被自己听入耳中,雖然莫名的松了一口氣,卻不代表他可以容忍她對洛王府權威的挑戰!

慕晚歌心里幽幽一嘆,幸虧被休了,不然與這樣的人過一輩子,豈不悲哉?她微微上前一步,先後對著玉雲洛和秦茗恭敬行了一禮,動作優雅大方,隨即低眉斂目恭敬道︰「臣女不敢!此前身子不適,且見王妃體諒臣女,便以為能夠免去此番請安。只是,臣女終究是深閨女子,不懂得權威之術不可廢,遂冒犯了王爺王妃,確實是臣女的不對!臣女在此給王爺王妃請安,王爺王妃萬福金安!」

長長的一串話,慕晚歌一口氣說完了,只是胸口卻有些微的起伏,浣綾離得近看見了,連忙上前一步扶住她的手,試圖幫她減輕一些重量。同樣發覺她的異樣的,還有端坐在馬上的玉雲洛,他雙眼微眯,看她的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難不成她的身子已經弱到了這種地步?

而秦茗眼里閃過一絲亮光,不由得驚嘆起來,好一個伶牙俐齒心思巧妙玲瓏剔透的美人兒!模稜兩可的一番話,狀似混亂,實則深藏鋒芒。不僅拿自己對她的關心說話,還借此形成自己的「以為」,從而證明自己有理有據很有禮教,從另一方面也暗含譏諷,夫妻兩人竟如此心思不一,且還打算強權壓人,豈不是令人心驚?更何況,最後那句請安,嘲諷味甚濃,怕是真心想要堵自己和王爺的嘴巴了!

幸虧她被休了!這是此時秦茗心里的感嘆!

忽然之間,秦茗有些悻悻然起來,原本想問的事兒也沒有問的興致了,隨即對著慕晚歌笑道︰「五小姐如此心思靈巧,倒是越發惹人憐愛了!回府後可要記得保重身子,本妃還想與五小姐促膝詳談呢!」

慕晚歌嘴角一勾,想著我在太陽底下干杵直瞪僵立傻笑了這麼久,終于等到你的這句話了,頓時屈膝行了一禮,朗聲道︰「臣女恭送王爺王妃!祝王爺王妃百年好合,心想事成!」

浣綾嘴角狠狠的抽了抽,想著小姐你再怎麼不喜歡人家,也不能表現得那麼明顯啊!

誰想,慕晚歌剛好捕捉到浣綾的神情,涼涼的飄過去一眼,浣綾連忙低下頭不敢說話。慕晚歌卻是眯著眼望了望天,想著我表現得很明顯麼?沒有啊,這很正常的,好吧!

玉雲洛冷著臉看了慕晚歌一眼,帶著他的美嬌娘擦肩而過,馬蹄車輪揚起的黃土灰塵,瞬間便模糊了視線。

慕晚歌毫不留戀的回頭,正想往後面走去,不想,前方的一輛馬車竹簾突然掀起,老夫人一臉慈愛的看著慕晚歌,笑道︰「歌兒,來,到祖母車里來坐!你大姐的舅舅一家今日都來京都城了,回府後就會忙起來,到時候可就沒有那麼多時間了!」

慕晚歌本想往最後一輛馬車走去,可老夫人的一番話卻是成功的讓她停下了腳步,繼而轉身走向老夫人,邊走邊笑道︰「祖母疼愛,是晚歌的榮幸啊!」

只是,末了,卻是心里冷笑一聲。

老夫人活了這麼多年,對劉枝的娘家應該清楚,而自己又一無所知,倒不如借此機會好好了解一番,更何況,老夫人如此明目張膽的將自己請上馬車,怕是也有了其他的想法!不然,自己可是劉枝等人憎恨厭惡的人,老夫人這麼做,豈不是拆了自己的台麼?

慕晚歌乖巧的點了點頭,朝著浣綾笑道︰「浣綾,你和王嬤嬤到後面的馬車坐著,我和祖母說幾句體己話!」

「是,小姐。」浣綾和王嬤嬤一起走到後面,慕晚歌瞥了眼離她不遠的一輛馬車,嘴角微微揚起。

這時,第二輛馬車的竹簾卻突然被一只手挑開,兩道帶著嫉恨的目光直直射向慕晚歌的後背,慕晚歌腳下不停,仿若對身後的目光無所察覺。

「她就是慕晚歌?一張臉蛋兒盡是狐媚之色,也難怪人家洛王會休棄她!要我說啊,洛王當初也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居然就向相府下聘了!這王妃可不是誰都能做的,怎麼看都還是覺得我的琦兒好!」馬車內一名打扮浮夸、穿金戴銀的中年圓臉美婦淡淡瞟了眼慕晚歌的背影,冷哼了一聲,臉蛋兒倒是不錯,只是也不過是個棄婦!如今又是卑賤到泥土里的庶女,怎麼都沒有自家女兒尊貴啊!她看了眼挑簾凝望的緋衣女子,眼里露出一絲滿意神色。

「大舅母可別小看了五妹,她可是有一顆七巧玲瓏心的!」一旁的慕香玉自是看到了中年美婦眼里臉上浮現的鄙夷不屑之色,心里卻是冷笑一聲。她這大舅母向來好強爭勝,竟連質疑洛王決定的話都敢說出來,不愧是商賈之家出來的,頭發長見識短,竟連半點規矩都不懂!不過,她如今來京都城,若是能和慕晚歌對上,倒是幫了她很大一個忙。看來自己需要多制造機會,給閑得慌的大舅母和表姐找點事兒做!

「五小姐如何琦兒不知道,只是玉兒表妹的福分卻是無人敢質疑的!據說,生辰宴上還得太子親自起身扶起,此等榮耀機遇,多少人求而不得啊!」這時,那名一直盯著車外的緋衣女子忽然放下竹簾,轉過頭朝著慕香玉甜甜的笑道。

慕香玉輕笑一聲,隨即半垂下眼簾,撥弄著腰間的玉佩,杏仁眼在別人看不見的角落里閃過一抹亮光,半晌,才柔聲說道︰「表姐的福分也不會比玉兒的差,只是現在還沒有來而已!待福分到了,榮華富貴便是指日可待了!」

那自稱琦兒的緋衣女子即是劉大夫人的女兒,慕香玉的表姐劉琦。听到慕香玉的話後,她臉色一紅,小女兒家的嬌羞姿態盡在那掩唇一笑中。

「玉兒這張小嘴兒呀,可真是甜哪,瞧這話說的…。」劉大夫人笑開了臉,樂呵呵的贊揚道。現在誰夸她女兒,她估計都會這麼說上一句的,哪怕是剛被她罵為狐媚子的慕晚歌!

慕香玉嘴角揚起一抹譏諷的笑意,隨即閉上眼楮,靠在車壁上養神。她倒是寧願不要這福分,只求與那人相廝相守!可是,這一切不過是自己的痴心妄想而已!

太子套住她的牢籠,她掙不開;父母親的期望,她丟不下;元宇傾的不屑一顧,她恨不得!這一刻,她忽然有些羨慕身旁的劉琦,羨慕起那份難得的自由來!

而在老夫人的馬車中,慕晚歌和老夫人已對望了好長一段時間。

「祖母請晚歌過來,該不會就為著與晚歌瞪眼吧?」慕晚歌率先開口,以靜制動做不得,倒不如來個先發制人!

誰想老夫人卻是低低一笑,輕聲道︰「你和你娘親,一點都不像!」

「娘親去得早,晚歌對她,沒有任何的印象了!」慕晚歌在老夫人詫異的目光中半躺下來,看著棚頂,幽幽道。

「是啊,天妒紅顏啊!」老夫人靠在身後的軟枕上,長嘆一聲,慕晚歌也不打斷她的話,靜靜听著,「當年,你娘親和她的兩位姐姐,才貌無雙,溫淑端莊,並稱為-紫啟國三大美人-,成為眾多京都才俊追求的對象!後來,一番較量爭奪後,你娘就成了我的兒媳;而她的大姐入了宮,成了現在的皇後;二姐嫁給了當今的睿親王,成了睿親王的王妃。你娘性情溫婉賢淑,她嫁過來後,我與她的婆媳關系甚是和睦,本來以為會一直這樣下去,可誰又知道,她在你出生的時候竟然難產而死!當時我就在產房外,她睜著的眼楮,還是我親手合上的!唉,真的沒想到啊,這麼好的一個人,竟然就這麼……。」

「父親對娘親不好麼?」慕晚歌突然打斷了她的感慨,淡淡問道。

老夫人面色一怔,怎麼都沒想到慕晚歌竟連點傷心的神情露出來,不由得一看再看,待確認自己沒有看錯時,點了點頭,道︰「如何能不好?相府內外無不尊崇她為主母,竟連我這老婆子都對她的治家有道而感嘆不已。」

「既然好,為何會讓劉枝進門了?」慕晚歌斜著眼看著老夫人,語氣中毫無嘲諷。

「劉枝在你娘有身孕時,已生下了玉兒和蘭兒,你爹自是不能讓自己的骨肉流落在外的!」老夫人看著她的眼楮,淡淡道,忽而想起與之前的話自相矛盾,遂別開臉,看著車簾。

慕晚歌冷冷一笑,原來珠胎暗結竟然是這樣的!可想而知,剛才老夫人所說的「好」,不過是假象而已!只是,在這個如此重視女子閨譽的時代,若出現劉枝這種情況,是絕對會被浸豬籠的!劉枝能夠活至現在,並將兩個女兒撫養成右相府的金貴小姐,她本人怕是沒有那麼大的力量吧!

而記憶里,她記得于嬤嬤似乎說過,劉枝進門後,慕世明已不再是往日落魄的模樣,攀上林國公府後兩年內便成為一國丞相,除了林國公府暗地里的幫助外,他自身的本事也不會小到哪里去的!

若是想要瞞住一些人,怕也是不難做到!只是,劉家…。

不能怪她多疑,只是如今她對劉家的事情比較好奇,況且劉枝的哥哥劉川對自己的妹妹甚是疼愛,會不會當年也參與了珠胎暗結後的瞞天過海?

她本來還想問問,為什麼娘親會嫁給慕世明的,但尋思著老夫人即便知道了也不會拆自己兒子的台,倒也沒有開口,只徑自沉默著。

「歌兒,你真不像你娘親。」正在慕晚歌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時,老夫人又突然說出了一句牛馬不相干的話。

慕晚歌抬頭看向她,卻見她一臉疑惑的看著自己,好像透過她可以與印象中的那個兒媳進行一次比較,心中雖驚異不解臉上卻微笑著,淡淡問道︰「晚歌倒是很好奇,到底是怎麼個不像法?」

「你娘是林國公府的掌上明珠,性情溫和,與世無爭,而你,」老夫人眸光深邃幽然的看著慕晚歌,卻發現慕晚歌朝自己挑挑眉,心中的某個想法頓時有了決斷,繼續道,「歌兒性子堅韌隱忍,心思縝密,行事無痕,怕是玉兒和蘭兒都不及你一半。」

「呵呵…」誰想,慕晚歌卻是輕笑一聲,「祖母如此盛贊,晚歌愧不敢當啊!若是大姐和二姐听到了,該說您偏心了!」

只是,她卻是多看了老夫人一眼,想著多年的風雨不是白經歷的,如今又能站在局外看她和慕香玉等人的表演,這老夫人還真是不可小覷!只是,听她的意思,似乎也知道了生辰宴上自己動的手腳,莫不是慕香玉和劉枝身旁有她的人?

如此一想,慕晚歌忽然有些明白她的「想法」是什麼了。

而老夫人聞言,卻也只是笑了一下,神情有些恍惚起來,「我雖然老,這雙眼楮可沒花,自是清楚誰強誰弱!也幸虧你有這份堅韌心性,不然咱們祖孫倆也不能在此暢談了!」

「是,不僅幸虧,還要感謝呢!」慕晚歌瞥了她一眼,淡淡說道。

老夫人神色一怔,略顯尷尬的咳了一聲,隨即道︰「歌兒向來聰穎過人,應該也猜出祖母邀你上車的目的了吧?」

「祖母在說什麼,為何晚歌听不懂呢?」慕晚歌無所謂的一笑,想著即便我猜出來了又如何,你不將自己的目的和條件說清楚了,誰想搭理你!不過,話雖這麼說,她還是為老夫人如此年紀卻還具備極強的跳躍性思維狠狠的佩服了一把!

老夫人被噎了一下,想不到她竟然裝得無知,那雙黑白分明的眼楮在微暗的車內熠熠生輝,其中的睿智不敢讓人小覷,怕是也只有這樣的睿智能壓得下劉枝等人的詭計了!為了自己的打算,老夫人咬了咬牙,勉強笑道︰「今日回去後,你在相府內的處境也岌岌可危,兼之劉枝的娘家也來了京都城,此後更是舉步維艱。倒不如你我作個交易,你暗地里出謀劃策,我以相府老夫人的名義從明面上震住劉枝等人,既能擺月兌你的險境,也能達成我的目的!歌兒以為如何?」

「祖母這是在和晚歌談條件麼?如果我說,祖母所提出的這些條件,在我眼中,根本就不值一提呢!」慕晚歌猛地直起身子,明澈的眼楮看著一臉沉思謀劃的老夫人,似笑非笑,似嘲似諷,「即便祖母不幫晚歌,晚歌也會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因此,祖母所說的這些,不具誘惑力,也沒有讓晚歌答應的價值!」

「你是不是對自己太過自信了?且不說我兒子你爹不會輕易讓你得逞,就是劉枝娘家也不會放過你!你以一人之力,就欲對抗來自四面八方的威脅,豈不是太不自量力了?」老夫人忽然厲聲喝道,她所提出的那些條件,都是自己認為最具有利用價值的,如今竟然被一個黃毛丫頭給輕視了,豈能不憤怒?

誰想,慕晚歌對她的這番「作秀」仿若不覺,身子一個往後便靠在了車壁上,右手手指在車壁上輕輕的敲著,慵懶而隨意,只是看向老夫人的眼楮里卻是好一番嘲諷和冰冷,「晚歌以為,祖母足夠聰明,只是沒想到,還是晚歌高估了祖母。」

老夫人老臉頓時漲得通紅,慕晚歌卻只是淡淡看了一眼,繼續道︰「晚歌既然能在二夫人和大姐下活至現在,祖母還以為我還是以前那個任人欺負不還手的慕晚歌麼?祖母既然知道我行事無痕,又怎知對劉枝娘家的威脅,我不會各個擊破,求得一個出路?至于祖母您嘛…。」

老夫人听到她的聲音突然滲出一股森寒的氣息,心下一驚,來不及抬頭也不曾听到任何聲響,卻已見脖子被一只縴細蒼白的手掐著,冰涼的觸覺讓她心頭一震,差點沒暈過去,她看著慕晚歌笑得璀璨的臉兒,恐懼道︰「你…你到底要做什麼…」

------題外話------

美人們,乃們要相信,老夫人也不是吃素的,但是和小歌兒比起來,那就…嘿嘿,美人們,乃們懂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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