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剎那,沐晚歌便恢復如常,只是眼楮卻還是一眨不眨的盯著眼前的畫卷,淺淺一笑,如雪山之蓮綻放著令人痴迷的顏色,天地間忽然失去了聲音,眾人只听到此刻化開剎那的嚶嚶細語。
梁瑾天感覺一朵花瞬間開放在自己的心房,清雅而幽淡的芬芳充溢了小小的空間,一時間竟貪婪的大口吸氣,恨不得將這樣馥郁的芳香全部潛困在心里,不容許任何人的觸踫與覬覦。
早在胥城之時,他便知道沐晚歌氣質清貴風姿絕世,即便蒙著面紗,也絲毫不損其與生俱來、由內而外散發的傲氣與尊貴。
只是,他是怎麼都沒有想到,當日面紗下的容顏竟會是如此的驚為天人,即使如他這般見過世間各色各樣的女子,也沒有任何一人會比她更讓自己震撼與驚艷。
一瞬間,一個計劃便在腦中形成。
元宇傾自然將梁瑾天那副惡心的模樣看入眼里,袖中的手頓時緊握成拳,只強自抑制住才能不沖上前,將梁瑾天的眼楮打凹進去。只是,當看到沐晚歌飄渺卻帶著緬懷的神色時,胸中的怒氣卻頓時煙消雲散。
他知道,在她心里,有個地方,是他窮盡一生都無法觸及的。過去不能,現在不能,將來,卻不知道能不能。
「傾顏郡主可看清楚眼前的畫卷了?若是看清楚了,不妨題上字詞吧!想必,以郡主的天人之姿,無雙才情,定會使這幅畫錦上添花的!」梁瑾天嘴角噙著一抹滿含興味的笑意,只是那眼神看著沐晚歌,就如看著到手的獵物般,直讓在場的明眼人嫌惡不已。
話落,所有人紛紛看向沐晚歌,眼里除了幸災樂禍之外,還隱藏著一份同情和憐憫。
如今看來,沐晚歌已經成了梁瑾天眼中的獵物,這已經是沒有任何懸念的事實了。而沐晚歌若真是被走上了和親的路途,怕是此生都不會有幸福的日子。只是,眾人也好奇的猜測著,接下來,不知道沐晚歌又該如何應對呢?
而沐晚歌卻只是回首看了昀孝帝一眼,無聲詢問著他的決定。待發現他朝著自己微頷首時,這才重又看向梁瑾天,淡淡道︰「梁太子有此想法,傾顏自然不能不遵從。只是,若傾顏所題出的字詞合了您的意,又得到了在場諸位的認可,傾顏又會有什麼好處?」
「好處麼?自然是有的!」梁瑾天毫不避諱的盯著沐晚歌,眼神微帶著迷離之色,大言不慚道,「只要傾顏郡主所題之詞合了本宮的意,又得到在場諸位的認可,便嫁與本宮作太子妃!如此好處,郡主可還滿意?」
語畢,流芳閣內頓時響起一陣陣吸氣聲,卻不知是為這樣的「好處」而眼饞心驚,還是為沐晚歌攤上這樣的爛攤子而同情憐憫。
元宇傾一記冷芒頓時射向梁瑾天,對這個梁羽國的太子是越來越看不順眼。早知道會是這樣,就不讓這只小狐狸進宮了。這回倒好,自己的專屬竟成餓了他人的覬覦了。偏偏這覬覦還是發生在了一個令人嫌惡的人身上。
這事兒,可真是令人很憂傷啊!
元親王妃見到他如此模樣,卻是極其不善的冷哼了一聲,心想現在知道著急了吧?晚了,早干嘛去了!
而玉雲燁則是完全處于看好戲的興奮狀態,那模樣比他自己大婚還要激動得多!
只是,由于身旁玉雲洛的冷氣過于濃重,他卻還是沒有很大膽的表現出來,可那雙眼楮卻在沐晚歌和玉雲洛之間來來回回,似是終于瞧見了什麼令人激動欣喜的弱點,又像是終于看到了擊敗玉雲洛的那一天。
「梁太子嚴重了。太子妃的寶座,傾顏還真是高攀不起。這樣吧,若是所題之詞合了您的意,眼前這畫卷便送與我,您看可好?」沐晚歌眸光靜靜的看著這畫卷,周身前所未有的縈繞著祥和的氣息,少了一份清貴,卻多了一份真實之感。
元親王妃不禁心疼,若當初沒有發生那麼多少事情,是不是就不會有這麼多的改變了?是不是眼前這孩子就可以安安穩穩開開心心的過一個快樂的童年?是不是前世今生都會過得比現在好很多?
而梁瑾天絲毫不避諱的話,卻讓在場之人詫異不已。
但凡是大家世族的官家女子,一听到「和親」這兩個字,無一例外都是恐懼。只是,與和親不同的是,若是做了太子妃,那將來便是母儀天下的一國之母,只要能夠在梁羽國里站穩腳跟,隨之而來的權勢卻是誰都不能估量的!
梁瑾天只當沐晚歌不好意思,便假裝沒有讀懂她話中的婉拒之意。畢竟,他能拿出太子妃的寶座,在他看來,應該值得沐晚歌感恩戴德才是。
但一想到此刻所處的場景,卻也知道此事不可急于一時,而是徑自說道︰「郡主若是鐘情于此畫,本宮就成人之美送與郡主,又有何不可?不過,前提是郡主必須所題的字詞必須要合本宮的意,並且得到在場所有人的認可才是!」
「那自然。沒有真才實學,傾顏自是不敢出來亂言其他的!」沐晚歌莞爾一笑,隨即走到畫前,提起筆便往畫中題去,動作利落而干脆,根本就不允許人有任何反駁拒絕的機會。
玉心怡見狀,本想出言高聲阻止,只是當看到在場無一人反對時,卻也很識趣的將話語吞入月復中。只是,心里卻是暗自怨恨著,為何自己題字要另寫在紙張上,而沐晚歌這一冒牌的郡主卻不用!
如此不公平的屈辱待遇,卻被她一正牌尊貴的公主承受了!這一筆賬,無論怎麼說,都應該算到沐晚歌的頭上!
沐晚歌哪里知道眨眼之間自己又樹了一個敵人,只一心一意的看著畫中的女子,在筆墨染紙前,左手竟微微顫抖著。
這幅畫,是她當年親手所畫,畫角的劍蘭水印還是她親自弄上去的,本以為自己將來能夠以最平和的心態來回顧畫畫時的心境,或者說是透過此畫回顧生平所走過的路。可如今看來,一切都變得好遙遠。
原本期待的平和,也只有在夜深人靜之時,才能偶爾回味一次;可生平之路卻很少有機會和勇氣去一一回顧了。她不是個留戀過去的人,並且過去能夠給予自己的,除了那件事未發生之前的短暫美好回憶和此後的種種教訓。
若是可以,她倒是希望自己能夠忘記一些不愉快的經歷,于自己,怎麼都是一件好事兒。
不再多想,以前世今生所持有的淡然自若做支撐,沐晚歌終于畫下了輕淺卻極其艱難的一筆,一筆落,筆走龍蛇,一氣呵成,銀鉤鐵畫之間,字詞已被題在了畫卷上。
她仔細端詳了一番後,才緩緩放下筆,拿畫的宮人連忙轉過身,將此畫呈現到眾人面前。
一剎那間,滿堂寂靜。
「啪啪啪——」
三聲脆響將眾人的神智都拉了回來,短暫的適應後,如雷般的掌聲響在流芳閣內。
「好,好,好!」昀孝帝率先朗聲大笑起來,雙眼微眯,看著畫中女子的絕世風姿和與其相得益彰的詞句,直忍不住贊賞道,「好一個一簑煙雨任平生!無論是從意境,還是詞句與畫卷的韻味來看,一切都是如此的相得益彰。傾顏如此才學,令人贊嘆不已。梁太子以為如何啊?」
話音落地,所有人的視線紛紛射向梁瑾天,很是好奇他會如何回答。
梁瑾天也不含糊,忽然朗聲道︰「傾顏郡主的才情,真是令本宮十分欣賞。本宮也不再多說什麼,想必在場諸位的掌聲已經說明了一切。既如此,本宮說到做到,此畫便送給傾顏郡主了,權當是有緣人的饋贈吧!」
沐晚歌自動忽略掉最後的半截話語,只眸光半斂,上前一步,從宮人手里取過畫卷卷好,神色淡然道︰「多謝梁太子割愛!」
語畢,她便在眾人或嫉妒或憤恨的目光中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從頭到尾,並沒有多說什麼話。
在場的大多數女子,無一例外都嫉妒不已,只是卻礙于沐晚歌的身份,不敢明目張膽的說什麼。
只是,這世界上有識趣的人,也有不識趣的小丑。
那梁碧疏本想借此機會打壓一下沐晚歌囂張的氣焰,並讓其當眾出丑,兒科誰想一幅畫反倒成就了她的美名,心里又如何能夠罷休?
于是,一番嘲諷的話語不經過大腦思考便月兌口而出︰「傾顏郡主可真是才貌無雙啊!如此姿色,即便是同為女子的本宮也是傾慕不已,更別提其他的年輕男子了。只是,自古以來,無雙姿色,都是禍水紅顏。美人誤國之事,也不在少數。如今看來,以郡主的姿色,倒是很配那四個字,想必在場的各位也都是深有感觸吧!」
夾槍帶棍的一番話,卻讓流芳閣內好不容易輕松起來的氣氛瞬間凝固。那些心懷嫉恨的官家小姐,此刻卻是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想必經此一鬧,沐晚歌的紅顏禍水之名,也會傳播得很廣了。
這麼一來,沐晚歌想要找到一門好親事,也會讓當今皇上頗為忌憚!在王公貴族里,怕是不可能的了!
「傾顏可以以為,梁三公主這是吃不到葡萄便說葡萄酸麼?」沐晚歌嘴角一勾,絕色容顏在光線的氤氳中暈出了一層淡淡的光暈,須臾,又听她繼續說道,「千百年來,世人皆道美人誤國,可為何從未有人想過,不是旁人誤了美人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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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點,補齊七千字!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