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獸 第三百二十二章 踏實伶俐 (上)

作者 ︰ 最後的游騎兵

有了要命的把柄攥在火正門手,石川上野拿自己的血配出來的解藥倒也真沒摻假。才把那散發著血腥味兒的解藥朝著猴兒手背上的傷口一敷,不過是兩三個時辰的功夫,猴兒渾身上下的痛楚便減輕了許多。等得再喝了兩碗稠粥、踏實睡過了一覺之後,猴兒已然能下地行走,說話的時候也都不像是剛受傷時那樣有氣無力了。

而恰巧帶著從山林捕回的鳥雀回了火正門、趕上了相有豹在殘橋旁夜會石川上野這路場面的謝門神,肩膀上的兩處傷口倒是真還費了些周折——也都不知道日本人使喚那大太刀的時候用的是怎樣的功夫、法門,瞧著細細長長的兩道傷口,破皮入肉也都不深,可細看傷口上卻全都是些魚鱗般左右撕扯開的細碎傷口。哪怕是在夏侯瑛荷把傷口仔細清洗、縫合了之後,十天半個月的功夫也都不能使大了氣力,就怕那傷口再次崩裂開來。

眼瞅著三天飛快過去,猴兒身上的毒傷已然是一副快要收口結痂的模樣,再請了同仁堂里劉老大夫號脈診斷之後確認了無誤,相有豹這才從三進院里抓出了那只關在鐵籠里、已然餓了好幾天的黑貓,先就拿胡千里緊趕慢趕配出來的藥物洗褪了黑貓爪牙間有毒的玩意,這才把石川上野急等著的解藥掛在了那黑貓的脖上,放手任那不斷哀鳴著的黑貓越牆而去。

站在相有豹身邊,猴兒狠狠甩著還沒全好利索了的巴掌,很有些忿忿不平地低聲嘟囔著︰「師哥,您還真把這歹毒玩意給那小日本放回去了?這要是那小日本再使喚著這黑貓出來害人」

抬手把手里頭已然空空如也的小藥葫蘆朝著猴兒一扔,相有豹轉臉朝著猴兒笑道︰「這都答應了人家的事兒。那自然是得言而有信!只不過就算是這只黑貓回了那小日本的手里,怕也是變成了個八百斤的壽桃兒——廢物點心!」

接過相有豹扔過來的小藥葫蘆湊到鼻端一聞,猴兒好懸被那小藥葫蘆里散花出來的怪味沖了個跟頭,猛咳了好幾聲、方才頂著滿臉的眼淚鼻涕朝相有豹叫道︰「師哥您這是您這是麻不叫麻,叫坑人!這里頭都是什麼玩意?聞了丁點兒都覺著肺管嗆得跟火燒似的?」

抬手在猴兒後脊梁上拍了幾巴掌。相有豹攏著漸漸平復了咳嗽的猴兒朝三進院外走去︰「這里頭可是胡師叔配出來的好玩意,輕易可都求不著他老人家動手一回!這要不是眼見著猴兒爺您就在他老人家眼面前掛了彩,小命也都覺著懸乎,估模著他老人家才不會配出來這一副‘金鯉躍龍門’的玩意呢!」

很是好奇地看著相有豹,猴兒不禁訝然問道︰「金鯉躍龍門?這名兒听著可是當真威風,可這味兒真是師哥。這藥到底是干什麼的呀?」

跨出三進院的院門,相有豹一邊返身鎖上了三進院那厚重的院門,一邊低聲朝著猴兒應道︰「以往四城里有些個信奉五通神的大戶人家,也好蓄養個黃皮護宅,可家宅里邊的女眷又覺著那黃皮身上有一股怪味兒,所以胡師叔琢磨了好些年。這才配出來這副金鯉躍龍門的藥物給黃皮洗身祛除怪味兒,捎帶著還能祛除黃皮爪牙上吃五毒留下的毒性。可也得說回來,這金鯉躍龍門倒地也是個遭罪的活兒不是?」

只是一眨巴眼楮,猴兒頓時心領神會地一點頭︰「這故事倒是听四城里不少老人說過,金鯉躍龍門是要月兌去了身上一身魚鱗、再受雷火轟擊千百十次,這才能躍過龍門化身為龍!照著這話兒說來這黑貓怕也是沒少遭罪吧?難怪听著叫得那麼人的?」

嘿嘿壞笑著把鑰匙朝著自個兒懷里一揣,相有豹捉挾地朝著猴兒擠了擠眼楮︰「這金鯉躍龍門配起來可當真不那麼簡便。配藥的玩意多一味、少半分,那配出來的玩意可就是個天差地別!胡師叔配藥的時候自然是照著可靠的藥方來,可架不住我拿著這藥的時候一個手哆嗦可惜了的,這黑貓日後怕是只能當個抱著玩的物件,倒是再派不上啥用場了?」

「師哥,您那手一哆嗦是給胡師叔配出來的藥里添了點兒什麼?」

「還能是什麼呀?正經打大柵欄力巴行那些個力巴抽的老旱煙桿里踅模來的煙油!」

「 師哥,這要說坑人,那還得是您有能耐!」

「嘿猴兒爺,您這是夸我呢?麻溜兒的過去給謝師叔幫忙,今兒教的那些個鳥雀可到了挑丁口的節骨眼上。正缺人手幫忙呢!」

答應一聲,猴兒撒腿便朝著二進院里邊教鳥雀的大屋奔了過去。人還隔著那教鳥雀的屋老遠,疾奔著的腳底下已然放輕了落地的分量,輕手輕腳地踅模到了屋門前。

伸著兩根手指頭把低垂著的厚布門簾撩開了一條縫兒,猴兒把一只眼楮湊到了那條縫隙旁。仔細打量起了教鳥雀的大屋里謝門神的舉動。

四城尋常教鳥雀,左不過就是在听叫口、賞羽毛,觀神色、馴脾性這幾樣功夫上下手,但凡是把這幾樣功夫的一樣教到了極致,那教出了這出挑兒鳥雀的玩家在四城同好人物們面前,說話的調門都能高了三分!

而在往年間四城百鳥朝鳳拜鳳凰的場面上,擱在鳥雀的叫口、羽毛、神色、脾性上拔了頭籌的玩家,差不離都是各得其一,難得見著有人能憑著手里鳥雀佔齊了好事成雙的場面。

估模著也是想著要在百鳥朝鳳拜鳳凰的場面上兜底兒拾掇了菊社那幫日本人,擱在這教鳥雀的大屋里,謝門神已然換上了一身新做的百扣袍、戴上了一頂八枝帽,嘴里頭叼住了三個洪老爺趕工做出來的雜哨兒,正可著勁兒把那些個剛逮回來幾天的鳥雀招引得繞身翻飛,著實有個拿出了看家本事教玩意的場面。

而在大屋周遭,火正門里一些個小徒弟也都換上個各式大紅大綠顏色的衣裳,至不濟也都在身上披掛了一副顏色鮮亮的包袱皮兒,雙手舉著各樣扎成了個人形的稻草把,呼呼喝喝、蹦蹦跳跳地繞著屋轉圈小跑。

但凡是尋常鳥雀,差不離都有個怕人、懼火的天性。尤其是在這剛叫人從山林逮了回來之後,驚懼之心都還沒祛,立馬就遭了這呼喝驚嚇,差不離有一多半兒的鳥雀全都驚得在屋里四處撲騰飛舞、驚叫不休。

可因為那些個鳥雀腿腳上邊全都綁著細細的牛筋繩,哪怕是再折騰飛舞,也都離不開謝門神身側三尺遠近。不少驚鬧得實在是沒了氣力的鳥雀在無可奈何之下,也只能扇動著翅膀撲到了謝門神穿著的那件百扣袍、戴著的八枝帽上歇腳。

也都不等那些疲累的鳥雀在自個兒身上多歇片刻,謝門神口的雜哨兒已然吹出了人吼、馬嘶,犬吠、雞鳴之類的動靜,碩大的身板也都不停地轉抖動,逼得那些剛歇下來的鳥雀不得不再次驚飛起來,哀鳴連連地繞著謝門神的身接茬轉

就是在猴兒趴在門縫里觀望的片刻功夫,好幾只估模著原本就算不上強壯的鳥雀耗盡了氣力,收攏了翅膀死氣沉沉地墜落下來,任憑腳桿上拴著的牛筋繩把自個兒倒吊著晃,卻也再不肯挪動身。

而在教鳥雀的大屋周遭,好幾個身骨兒稍微弱些的小徒弟也都跑得滿頭大汗,連呼哧帶喘、不由自主地緩下了腳步,手里頭舉著的稻草把也都是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

微微嘆了口氣,謝門神悶著嗓門朝大屋里的小徒弟沉聲叫道︰「腳底下再加把勁兒,再撐住了小一個時辰,今兒的活兒也就算練了個**不離十!教玩意從來都是水磨的功夫、扎實的手藝,可是不能在這時候松勁兒歇下,那就得是個前功盡棄的下場!」

耳听著謝門神的吆喝聲,大屋里不少已經跑得腳底下發軟的小徒弟全都竭力打起了精神,繼續繞著大屋奔跑蹦跳起來。可估模著是身上實在沒了氣力,才又跑了三五圈的模樣,其一個小徒弟腳下絆蒜,一頭撲到了自個兒身前的另一個小徒弟背脊上。而在那摔倒的小徒弟身後,另外的好幾個小徒弟一個收勢不及,頓時在地上摔成了一堆兒滾地葫蘆

無奈地看著那些摔成了一堆兒的小徒弟,謝門神不得不摘下了含在口的雜哨兒,悶著嗓門朝屋角剛停下了腳步、滿頭大汗的三耗吩咐道︰「去取個大籠過來,把這些累過了的鳥兒收攏了好生養活,明兒天亮放生了吧!」

沉默著點了點頭,滿頭大汗的三耗飛快地放下了手舉著的稻草把,從屋角取了個碩大的鳥籠之後走到了謝門神的身邊,小心翼翼地將那些累得沒了氣力的鳥兒從謝門神的身上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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