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獸 第三百四十四章 非常手段 (下)

作者 ︰ 最後的游騎兵

翻楞著眼皮,耷拉著腦袋的相有豹腳底下始終保持著磨磨蹭蹭、疲沓無力的模樣,可眼珠倒是一直在瞧著街面左右樹木枝梢擺動的方向。

打從在國飯店折騰完了那挑動二虎相爭的場面之後,相有豹與嚴旭腳底下丁點功夫都沒耽誤,如同踩著風火輪一般狂奔到了菊社左近回合了猴兒與夏侯瑛荷等人,再朝著菊社後院虛張聲勢地扔了幾件蘸了煤油的破衣裳之後,這才踏踏實實擱在了菊社外邊不招眼的胡同口蹲了下來,盯死了菊社左近的場面動靜。

也都跟相有豹琢磨的路數相差仿佛,都沒過一盞茶的功夫,菊社里面已然走出來個打扮成了買賣商賈模樣的壯棒漢,明明街面上有攬客拉活兒的黃包車卻不坐,反倒是腳下生風地鑽胡同、走小道奔了原本百鳥朝鳳拜鳳凰該去的老地方。

遠遠綴著那買賣商賈打扮的人走到了有人把守的胡同口,再瞧瞧周遭左近那些個扎眼的人物,相有豹心更是篤定——這暢罄園人與日本人會面的地方,指定就在這滿地污穢的場面之!

仗著嚴旭在四城潛行人物的交情面,相有豹與嚴旭先是踅模來了這輛帶著夾層的糞車,再借著掏糞行當工人遮掩過了菊社人物盯梢的目光,相有豹與嚴旭這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了這虎狼環伺的場面之。

鼻端聞著漸漸濃厚起來的臭味,眼楮瞧準了風頭走向。相有豹腳底下略一加緊,拽著糞車停在了一處污穢遍地的胡同。懶洋洋地從糞車上取下了掏糞用的家什,有一下、沒一下地收拾起了滿地的污穢之物。

許是因為臭味著實濃厚,又或許是盯了一早上掏糞工人收拾場面、早已經覺得身心俱疲,兩個跟在糞車後邊的菊社人物眼瞅著相有豹拉開架勢收拾起了穢物,遠遠地便在一處屋檐底下蹲下了身,點上煙卷有一搭、沒一搭地低聲閑聊起來。

偷眼瞧了瞧身後盯梢的倆菊社人物並沒對自個兒太過留神,相有豹腳底下慢慢地湊近了糞車,伸手從懷里家什囊模出了一丸藥含在口之後。這才將一根只有手指頭長短、卻有鴿蛋粗細的金黃大香插到了糞車上的木頭縫隙。

早年間跟在師傅相重行身邊,在白山黑水之間鑽老林尋玩意,總免不得要撞見些個凶禽猛獸。有時候叫那些個凶性勃發的凶禽猛獸惦記上了,楞就是能綴在人身後邊翻山越嶺、窮追不休。但凡是撞見了這樣的凶險場面,硬踫硬廝拼自然是輸多勝少,一個閃失下來鬧不好就得損身傷命。

無可奈何之下,更是無巧不巧之。相重行偶然間在一處燒鍋借宿棲身時,听見一些在關外老林里的參客說些葷笑話時,提起來山林黃皮成精迷人魂魄,挑動得大姑娘小媳婦痴痴迷迷,心里頭頓時轉開了念頭——既然這黃皮身上的味兒連人都能迷倒,那山林里的凶禽猛獸。能不能也怕這一招?

三番五次試驗、七八回改良,相重行倒是當真用黃皮身上的心肝、臭囊配上十來樣花草,造出來這驅獸**的大香。擱在山林點上這大香之後,方圓一里地內鳥獸或是驚飛逃逸、或是迷迷痴痴胡闖亂撞,著實算得上是闖蕩深山老林之時的護身寶物。

可凡事有利則有弊。也都甭管相重行怎麼改良這驅獸大香里頭的藥材,作為大香配料的黃皮心肝、臭囊卻是不可或缺。點燃了大香之後。更是有一股濃厚的臭味,聞著就叫人心頭發蒙。幾番嘗試、改良無果之後,相重行也就淡了要將那大香煙氣整治得無色無味的念頭——左不過就是拿來在山林驅獸護身的玩意,又何必要把這物件整治得跟下五門迷香一般叫人防不勝防?

小心翼翼地點燃了那根大香,一股淡黃的煙氣頓時裊裊從那緩慢燃燒的香頭上涌了起來。再叫那並不算是太烈的小北風一吹,顏色頓時變得清淡淺薄,不仔細打量壓根也都瞧不出來。

扭頭接茬擺出來一副干活的架勢,相有豹一雙眼楮卻是時不時地朝著下風口那倆菊社人物瞟上一眼。差不離隔了有一碗茶的功夫,兩個蹲在屋檐下的菊社人物一個猛不盯栽倒在地,另一個卻是扶著身後的牆壁搖搖晃晃地站起了身,揮胳膊動腿地跳起了古怪的舞蹈,嘴里頭兀自咿咿呀呀地拿日本話唱開了小曲兒

也都還沒等相有豹再有旁的動作,從胡同左近一處虛掩著院門的小四合院,兩個手里頭提著短槍硬火的壯漢已然奪門而出,一只巴掌也都捂在各自口鼻上,顯見得是覺出來了這驟然變得濃厚的惡臭味道藏有古怪。

可也都沒等那倆頗算得機警的壯漢沖出院門幾步,其一個已然一頭栽倒在地。而另一個壯漢倒是拿捏出來個舉著胳膊、想要鳴槍示警的架勢,可把個胳膊伸得筆直的架勢擺出來之後,估模著腦袋里邊已然叫那大香的煙氣燻得亂了套,愣是舉著一只胳膊玩命地朝著身邊青磚院牆上狠砸,才三兩下就把手里那短槍硬火的槍管砸成了一抹上弦月般的彎勾模樣

抬手把手拾掇污穢的家什朝糞車上一擱,相有豹伸手從懷里又模出來兩支大香點燃,舉在手里慢慢朝著茶樓方向走了過去。腳底下每走出去二十步遠近,相有豹便要略停上片刻功夫。等得遠遠瞧見胡同口幾個把風的菊社人物已然萎頓在地之後,相有豹立馬嘬起了嘴唇,然學著畫眉鳥的叫口,長長地吹出了一聲鳥鳴。

幾乎就是在鳥鳴聲落下的功夫,打從茶樓方向也傳來了一連串鵓鴿哨兒的動靜。耳听著那鵓鴿哨兒的動靜響得不急不緩。相有豹心頓時安定了幾分,腳下更是拿捏穩當了快慢分寸。順著七彎八拐的胡同徑直朝著茶樓行去。

轉過了一處街角,茶樓三層屋頂上挑著的飛檐才剛入目,相有豹身邊一棵大樹上已然傳來了嚴旭那壓低了嗓門的說話聲︰「相爺,您腳下留一步!」

抬頭朝著壓根都沒幾片枝的樹頂上一瞧,相有豹頓時啞然失笑——嚴旭像只猴兒似的蹲在樹上倒也罷了,手居然還提著用布條串在一塊兒的七八支短槍硬火,瞧著倒還真就是個摘得了果的猴王模樣?

輕輕揮動著手的大香,相有豹瞄了一眼前面胡同口四五個軟倒在地的菊社人物。這才再次仰頭朝著蹲在樹上的嚴旭笑道︰「嚴爺,您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敏捷地從樹上跳到了相有豹跟前,嚴旭隨手把那些用布條串起來的短槍硬火朝著路邊一撂,這才朝著相有豹笑道︰「相爺,得虧是您手里頭還能有這管用的玩意。要不然怕是今兒我真得失風露丑了!那些個菊社人物里邊倒是真還有懂暗樁埋伏這門功夫的主兒,我光是防住了房頂上有沒有人,可沒想到連一處廢院里的破缸都蹲著一個。估模著原本是打算抄我後路,可倒是生生叫您手里這大香給燻出來了!」

看著嚴旭撂到了路邊的七八支短槍硬火,相有豹反倒是若有所思地沉吟著說道︰「嚴爺,您這一路上過來,順手就把那些暗樁身上的家什都洗干淨了?」

略一點頭,嚴旭順手從腰後又模出來兩支短槍硬火。擱在相有豹眼前一亮︰「這兒還有兩支,瞅著成色還算是挺女敕,我還打算順手給留下,說不準日後就能派得上用場。」

很有些猶豫地看著嚴旭,相有豹張了好幾回嘴。卻是一個字也沒能說得出來。眼瞅著相有豹那左右為難的模樣,嚴旭禁不住低聲說道︰「相爺。您這倒是在琢磨什麼關節機竅呢?瞧您這一臉為難的模樣有啥話,咱們這交情還不能敞開了撂?」

漲紅了臉色,相有豹很有些揣揣地看著嚴旭那副探究的模樣,期期艾艾地朝著嚴旭說道︰「嚴爺,我這話要說錯了,您可千萬當面直說——我就是想著,咱們今兒這一出已然是鬧大發了,索性咱們就把這場面給鬧到底,叫菊社那些人物擱在四城里好好露一回臉?」

「相爺,您怎麼個意思?」

「嚴爺,我是覺得您打從那些個菊社暗樁身上摘了家什、物件,倒還不如不如」

「我說相爺,這都到了跟這些個菊社人物當面打擂台的路數上了,咱們還顧忌個什麼手段、規矩?您麻溜兒說?」

「當年跟著我師傅在關外老林里踅模玩意的時候,倒是見過兩處屯爭水打架,贏了的把輸家屯里七八個小伙兒扒光了栓一塊放回去」

「我當您要使什麼招兒,鬧了半天就是這人前現眼的路數啊?得 ,您手里這大香還能管多久用?」

「糞車上頭那根大香差不離還能燃小半個時辰,該是能保著這些個菊社人物醒不過盹兒來!」

「那相爺您受累收拾這些個菊社人物,我上茶樓里邊走一遭?」

眼瞅著嚴旭抬腿就要朝著寂靜無聲的茶樓方向走,相有豹一把攔住了嚴旭的去路︰「嚴爺,茶樓上那活兒,您就交給我得了!正月十五那場大火的仇,我今兒怎麼著也得親手收點利息回來不是?」

眼瞅著相有豹目光驟然閃過的狠戾神色,嚴旭略一躊躇,卻是微微點了點頭,翻手從腰後將自己那兩把螳爪刀摘了下來,雙手捧著朝相有豹遞了過去︰「相爺,您使喚的那稱手家什,怕是四城有心留神的人物已然是認得了!反倒是我這一對螳爪刀,四城見過的人不多。您湊合著使喚這家什?」

只一看那兩把螳爪刀上隱隱約約留下的血跡,相有豹頓時伸手接過了那對螳爪刀,朝著嚴旭低聲說道︰「嚴爺,這可真是承蒙您費心點撥了!等我料理完了茶樓里邊那事兒,咱們回頭立馬奔半月樓!我估模著今兒半月樓那倆跟我謝師叔放對的菊社人物輸了場面之後,就得跟我謝師叔動手見真章了!」

「也都不急這一半會兒的功夫,猴兒和瑛荷姑娘也都領著人去了半月樓,咱們麻利點兒,能趕趟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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