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獸 第一百九十七章 疑兵陣勢 (下)

作者 ︰ 最後的游騎兵

估模著是天氣太冷的緣故,城門洞里的燃著的燈籠散發的光芒都帶著幾分青白的顏色,乍一看陰慘慘、青森森,活月兌月兌就像是陰間地獄勾魂鎖魄的牛頭馬面進出的門戶。

而在城門洞旁邊的小屋子里,七八個軍警瞧著倒像是白天養足了精神,此刻全都雙眼賊亮地守著張不大的四方桌子,三顆牛骨骰子在花瓷大碗里起落作響,搬弄得那些個軍警手中的大洋、票子往來穿梭,更引得那些個賭得興起的軍警一個個面紅耳赤、大汗淋灕,十冬臘月的日子口兒,倒是有好幾個巡警月兌光了膀子,一身油汗在屋子里燈光映射下閃閃發光!

甭瞧著城門口這軍警、稅丁掛著個看門狗、攔路賊的名頭不好听,可實惠上頭倒是一點兒都不缺。城外邊燒鍋上的老泡子原漿老白干、莊園里玻璃暖房種出來的女敕黃瓜、脆蓮藕,湯鍋頭上新鹵成的蹄頭、下水,過城門的時候怎麼著也得撂下些孝敬。空著肚子戳城門口半個時辰,一嘴油水就能吃得冬天結成薄薄一片白霜,夏天打嗝都能招來一團蒼蠅。

尋常窮門效人家,大冷天借著燒柴做飯的那點火頭勉強暖暖炕面兒,大半夜裹著一床薄被子凍得瑟瑟發抖,卻都還舍不得燃柴燒煤略略取暖。可城門口那軍警躲風歇晌的小屋子里,從來都是從進城的大車上扒拉下來大塊的白煤、成桶的銀霜木炭可勁兒燒。哪天要是燒一回劈柴取暖,城門口的軍警、稅丁都得吊著嗓門罵一句——這他娘的晦氣,一屋子煙氣兒真真兒的燻了爺的眼!

再等得夜深人靜之時,黑白兩道人物進出城門,總也少不得些許孝敬。躲風歇晌的小屋子里小賭怡情打發時日。一夜下來之後邁著太爺步擱剛開張的吃食攤兒上頭喝一碗豆腐腦兒、餛飩湯,配兩籠核桃包子、驢肉火燒,腰子里響當當總也能揣上好幾塊大洋。

就這麼廝混個半年下來,八大胡同常來常往都是應有故事,煙榻上做幾回假神仙也是稀松平常!

耳听著小屋子外頭腳步聲響。圍成了一圈兒賭得正酣的軍警里邊懶洋洋站起來一位手風不順的主兒,隔著桑皮紙糊了兩層的窗戶吊著嗓門吆喝起來:「干嘛的?」

迎著那軍警的喝問,從小屋子外面立馬傳來了答應的聲音:「切糕!勞駕您腳下高升,行個方便?!」

懶洋洋地裹上了厚厚的棉袍,再朝著腦袋上扣上了一頂棉帽子,那手風不順的軍警隨手抓過扔在一旁的鑰匙。把小屋子的房門拽開條窄縫,剛閃身出了屋子,頓時便被屋子外面的寒風激得猛打了個寒噤,抽動著鼻子、張開嘴巴就是幾個噴嚏!

低垂著腦袋,相有豹與韓良品默不作聲地看著那剛從小屋子里走出來的軍警拖沓著腳步走進了城門洞,這才跟在了那軍警身後。悄沒聲地站到了半明不暗的氣死風燈下邊,借著那點燈下黑的陰暗之處,遮掩了自己的面目。

拖泥帶水地打開了出城的小門,那開門的軍警很有些不耐煩地看向了站在陰影中的相有豹與韓良品:「還傻戳那兒干嘛呢?麻溜兒的走著!」

從懷里模出幾塊大洋,相有豹把大洋捧在手心里輕輕一顛,壓著嗓門朝那開門的軍警說道:「這位爺,我這兒求您個事兒?」

嗤笑一聲。那打開了小門的巡警頓時吊著嗓門吆喝起來:「喲呵.又是一聰明過頭兒的主兒?買一份過路的切糕,就想著擱在爺們這兒使小錢、辦大事,指著爺多放幾個人進出城門不是?明著告訴你們,爺吃的這碗飯,講究的就是個長流水的買賣。因為你這仨瓜倆棗的碎錢就壞了爺的飯轍,你當爺是傻子不是?麻溜兒給爺滾,要不然,問你個夜半私闖城門的罪過,你可是吃不了兜著走!」

顛弄著手中那幾塊大洋,相有豹依舊站在氣死風燈下的陰影中。低聲朝那吊著嗓門吆喝的軍警說道:「這位爺,但凡我真是想要擱您這兒討個便宜,那我也不能拿著這幾個來說話不是?就求您一件事兒,等會要有人牽馬出城,您替我們緩他們一會兒?」

略一愣怔。那開門的軍警再次吊著嗓門吆喝起來:「還說你不是聰明過頭兒?這主意你可也打得也不賴呀?拿著這幾個碎錢,就想著讓爺幫著你拔瘡擋橫?怎麼著?招惹了四九城里哪路惹不得的人物了?說來叫爺听了解解悶?!」

低垂著腦袋,相有豹刻意捏弄出了一副被人叫破心思後的膽怯模樣:「這位爺,我這還真不是.跟您挑明了說吧!我們倆是菊社里面剛收的采買伙計,昨兒剛在城外邊私下屯了些過年的雜貨,想著的就是趁著眼面前這年下的檔口,里外里折騰幾個過手錢。可沒想到有人見不得我們兄弟倆掙這幾個辛苦小錢兒,擱掌櫃的那兒給我們兄弟倆上眼藥子、告黑狀!眼下掌櫃的已然是派了人連夜出城盤貨、盤賬,這要是這位爺,我們哥倆的飯轍,現如今可就全擱在您手里頭攥著了!但凡您要是讓我們哥倆過了眼前這道坎兒,日後」

曬笑著把拴著鑰匙的鐵圈兒吊在手指頭上舞弄著,開門的軍警顯見得是對相有豹的話語信了八分,毫不客氣地打斷了相有豹的話頭:「甭跟我扯那天高地遠的事兒!一年到頭打爺看著的這城門洞里過去的車馬人物,當面許願、轉臉忘事的多了去了,可還就沒一個能靠著一張嘴過了爺這道門檻的!片兒湯話少朝外頭撂,腰子里有多少麻溜兒掏出來,要能把爺伺候高興了,爺還就伸手賞你個飯轍!」

擺出了一副張皇失措的模樣,相有豹一邊胡亂伸手在自己懷里掏模著,一邊朝著站在自己身邊的韓良品惶急地低叫起來:「我說兄弟,往後是吃香喝辣還是吃糠咽菜,就瞅著眼面前這一錘子買賣了!腰子里頭有幾個算幾個,全掏了孝敬這位爺吧!這時候再要琢磨著攢私房、留體己,怕是真就過不去眼前這道坎兒了!」

雖說並不明白相有豹又在弄些怎樣玄虛,可韓良品卻也是依言從自己腰子里模出來十幾塊大洋交到了相有豹的手中。

有零有整地湊了二十來塊大洋的數目,相有豹雙手捧著那些大洋湊到了那開門的軍警面前,頗帶著幾分討好諂媚的調門低叫道:「這位爺,身上掃淨掏干,就能拿出來這點兒了!我這兒再給您撂句實在話——但凡我們兄弟倆要能過了今兒這道關口,日後菊社擱在四九城外周遭左近的雜貨采買,可就都是我們兄弟倆說了算!到時候見天兒打您地面上往來,斷然是少不得回回給您添上孝敬!方才您可也說過,您這行飯吃的就是個長流水」

劈手把相有豹捧在了手中的大洋、票子抓到了自己手中,那開門的軍警很有些得意地低聲咕噥起來:「嘿都說賭桌上是抬步轉運道、歇郴手風,沒想到今兒是應驗在這兒了!得 ,你們倆麻溜兒的出城,後面那些個牽馬出城的人物,我能幫你們梁多久可沒個定數,這就真真兒是瞧你們倆命里造化了!」

急匆匆地朝著那得意洋洋的軍警拱了拱手,相有豹與韓良品飛快地鑽出了只開了條窄縫的小門,順著城門口的大道朝前跑出了四、五里地的模樣,這才在路邊的一條旱溝里蹲了下來。

扭頭看著韓良品臉上詫異的神色,相有豹倒也不急著分說緣由,只是從腰間的家什囊里模出了十幾根頭發絲粗細的黑線,來來回回地在大路上拉扯布置之後,方才回到了韓良品藏身的旱溝中,朝著已然有行然大悟神色的韓良品呲牙笑道:「韓爺,這會兒您許是琢磨出來點兒啥了?」

略作思忖,韓良品卻是指著城門方向說道:「相爺您讓那看城門的軍警攔著菊社的那些人,是想著要讓他們露了形跡?」

微微一點頭,相有豹一坐到了旱溝中:「打從菊社出來的人有**個,真要是因為咱們想轍費了他們的夜鴿子、而您又這麼猛不盯的不見了人影,他們去城外暗窯報信的人物也不該是這麼多!我估模著這還是菊社里頭那位左爺多備了一手,為防著咱們趁夜盯梢,排出來的這些報信的人物一出城門就得分頭撒歡兒,讓咱們想跟都不知道該跟著哪路!」

「所以您才想轍讓看城門的軍警攔住菊社那些人,就是為了叫他們更著急,出城之後也就能直奔著暗窯去?」

「差不離就是這意思!再加上我方才橫在道上的這些玩意,少說就能廢了他們幾匹馬的蹄子!到時候只要瞧著哪撥人全都騎著沒傷了蹄子的馬玩命趕路,哪撥人就是奔著暗窯去的,咱們順著道兒綴下去就是!這大冷的天兒,城外邊還下過了幾場雪,他們就算是騎馬也走不快,咱們一準能跟著他們尋著菊社在四九城外的暗窯!對了,阿傍爺在四九城里那位坐地眼線,可是把腳力備上了沒有?擱哪兒藏著呢?」

「白天的時候都跟我交代明白了,就在這左近藏著,一準兒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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