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獸 第一百九十八章 小鬼難纏

作者 ︰ 最後的游騎兵

牽馬疾行,一路上還短不了要給那些個劈面撞見的巡警塞好處、賠笑臉,好容易走到了城門口左近之時,**個菊社伙計身上已然出了一身透汗,叫夜里的老北風見縫插針似的朝衣服里頭一灌,登時便覺得透骨生寒!

重重喘了口粗氣,打頭的菊社伙計飯富島久扭頭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後的幾名同伴,低沉著嗓門用日語吆喝起來:「把馬具仔細檢查一下,出城之後去掉馬蹄上包裹的麥草和粗布,順便檢查一下蹄鐵!」

應和著飯富島久的喝令聲,每一個菊社伙計都麻利地檢查起了馬身上的鞍具,尤其是兩名緊跟在飯富島久身邊的菊社伙計,更是異口同聲地用日語低聲說道:「飯富君,是在擔心這些戰馬在地窖里關了太長的時間麼?」

重重地點了點頭,飯富島久一邊輕輕地撫模著身邊戰馬的脖頸,一邊低沉著嗓門說道:「哪怕是再好的戰馬,在地窖里藏了半個月之後,都會有些馬力上的損耗。告訴大家,出城後的十里之內,要盡量放慢速度,讓這些關了太久的戰馬活動開來,這才能逐漸提高速度!」

一邊檢查著自己牽著的戰馬,那兩名緊跟在飯富島久身邊的菊社伙計一邊低聲自語般地說道:「在這樣天氣的深夜里,能跟在飯富君身邊行動,還真是一件幸運的事情啊」

顯然是听到了那兩名菊社伙計帶著恭維語氣的感嘆,飯富島久的臉上卻沒有一絲一毫得意的神色,反倒是格外仔細地檢查起了自己身邊戰馬的一應情況。

且不論是真是假,飯富島久家中長輩始終堅稱,飯富家的祖先是日本戰國時期甲斐之虎武田信玄麾下重將飯富虎昌。而在日本戰國史上記載,由飯富虎昌一手創建的日本精銳騎兵赤備騎,更是武田軍中戰力數一數二的佼佼者。在沒有遭遇到現代兵器襲擊之前,赤備騎幾乎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代名詞。

或許是家學傳承的緣故。飯富島久在騎術與劍術上的造詣,的確有高人一籌之處。雖說藏身菊社之內,飯富島久並沒有太多的機會展現自己的過人之處,但這也並不妨礙那些知曉飯富島久根底的菊社伙計對飯富島久產生些許的崇拜。尤其是在執行這種憊夜奔襲般的任務時,有這樣一位在騎術和劍術上的好手從旁指引,更是能讓那些菊社伙計心中篤定許多。

微微緊了緊戰馬的肚帶,再用一塊干淨的軟布擦去了馬眼楮上的眵目糊。飯富島久看著那些同樣做完了最終檢查後的菊社伙計,默不作聲地一揮手,牽著戰馬朝城門洞方向走去。

似乎是早听見了些許動靜,平日里從來都鑽進城門洞旁小屋子里偷懶的軍警,居然早早地站出來一位橫在了城門洞當中。才一見著飯富島久等人牽著馬朝城門洞走近,那橫在城門洞中央的巡警頓時吊著嗓門吆喝起來:「嘿奔哪兒撞呢?這兒可是城防要地。大半夜的瞎朝著這兒闖,橫是想尋個不自在不是?」

熟門熟路地從懷里模出來個小布包,跟在飯富島久身側的一名菊社伙計顯見得是常在這座城門進出的主兒,抬手便把拿小布包朝著拿軍警扔了過去:「這位爺,菊社里常來常往的熟人,有個急事借個道兒,您賞一方便?」

壓根都沒像是往日里那樣伸手去接凌空飛來的小布包。橫在了城門洞中間的那軍警怪笑一聲,任由那包著十塊例份大洋的小布包落在了自己腳面前:「菊社里常來常往的熟人,按說該是懂規矩、知路數的呀?大白天的打從城門口過,您菊社里頭押車的管事也是這麼一包例份銀子,爺們瞧在常來常往的份上,多不多、少不少的,也就沒跟你們菊社里頭那些個碎催計較!可這大晚上的還是一包例份銀子?您十冬臘月的天兒想吃口脆黃瓜、嘗個應景的新鮮,那也還得瞧幾分老天爺的面子、打從腰子里多掏幾個吧?」

抬手阻住了想要與那軍警說道些什麼的同伴。飯富島久毫不遲疑地從身側戰馬背負的鞍袋里模出了三四個小布包,抬手扔到了那攔路軍警的腳下,再朝著那軍警一抱拳,操著一口純熟的京片子叫道:「這位爺說得是,我身邊這伙計不懂規矩,讓您見笑了!出門倉促,身上能帶著的也就這點兒。爺您先勉強收著。等我們兄弟明兒打從城外邊回來,自然還得有一份人心!」

瞅著飯富島久扔過來的三四個小布包,那攔路的軍警眼中頓時閃過了一絲貪婪的神色,不但是沒能讓開城門口的道路。反倒是朝著城門洞旁邊的小屋子里吊著嗓門吆喝起來:「哥兒幾個,麻溜兒出來嘿!今兒上峰有令,要嚴查混進四九城中一干馬賊盜匪,眼面前怕就是正主兒來了嘿!」

油腔滑調的吆喝聲中,從城門邊小屋子里頓時撞出來好幾個看守城門的軍警。估模著是正賭在興頭上的時候叫人擾了手風,打頭撞出來的一名軍警還沒站穩腳跟、眼楮也都沒朝著那些個牽著馬的菊社伙計看上一眼,已然是扯著一副叫大煙燻倒了的煙酒嗓喝罵起來:「深更半夜、黑燈瞎火,這是上趕著投胎呢還是給你娘出殯呢?知道擅闖城防是個什麼罪過?哥兒幾個,麻溜兒都拿下了,先臭揍一頓了再說旁的!」

估模著是早把這栽贓陷害的路數玩了個通透,幾個從小屋子里撞出來的巡警吆五喝六地擼胳膊、挽袖子,連撞帶擠地便朝著那些個牽著馬站在城門口的菊社伙計涌了過去。

眼神驟然一冷,飯富島久好懸便伸手要從懷里模出已然上膛的南部式手槍。可再瞧著那些個接二連三從小屋子里涌出來的巡警,飯富島久卻不得不扭頭朝著身邊幾個已經把手伸進懷里的菊社伙計瞪了一眼,壓著嗓門低聲用日語喝道:「都不要動!讓我來應付!」

泱泱地從懷中抽出了巴掌,一個緊靠著飯富島久站著的菊社伙計禁不住低聲用日語急促地說道:「飯富君,為什麼不能他們連槍都沒有拿出來,我們可以把他們一個不剩的」

不等身邊那菊社伙計把話說完,飯富島久也是急促地用日語低聲說道:「我們已經暴露了菊社伙計的身份,只要這些家伙有一個逃走。那麼就會給菊社招來很大的麻煩!天太黑了,周圍的地形我們也不熟悉,不能冒險!所以無論如何,都忍耐吧!」

才剛把話說完,一個腳底下利落些的守門軍警已然撞到了飯富島久的身邊,抬手便是重重一耳光,朝著飯富島久的臉上扇了過去。口中兀自扯著嗓門叫嚷道:「看爺賞你個脆的,給你這半夜睡錯了炕的二傻子醒醒盹兒!」

身後便是戰馬,又不敢使上大身段躲避,飯富島久無可奈何地挨了這劈頭蓋臉抽過來的一巴掌,登時便被打得眼冒金星。

而在飯富島久的身邊,幾個牽著戰馬的菊社伙計也都不敢太過閃避。更不能出手還擊,一個個全都叫那些毛手毛腳撞過來的守城軍警打了好幾個脆生生的耳光。有倆倒霉的菊社伙計,更是美美地嘗了一回撩陰腿的伺候,當時便雙手捂著褲襠跪倒在地。

忍著臉上火燒火燎的麻脹感覺,飯富島久連連椅的雙手,一迭聲地朝著那泄要繼續毆打自己和其他菊社伙計的軍警叫道:「諸位爺,諸位爺您諸位容我說一句——今兒這全都是我的不是。您諸位消消氣、去去火,我這兒給諸位爺賠不是諸位爺,您瞧我您瞧我」

嘴里連聲叫喊,飯富島久猛一回身,用力從馬鞍子上頭拽下來一塊瞧著像是硬邦邦的皮子似的玩意,幾乎是強塞到了自己面前的軍警手中。

原本身手便是稀松尋常軟,更加上徹夜狂賭,那站在飯富島久面前的軍警壓根都沒看清楚飯富島久的動作。雙手里頭便多了一塊看著模樣稀奇古怪的東西。差不離是全無意識地輕輕一掂量,站在飯富島久面前的軍警頓時驚叫出聲:「這***是金鞍子?!」

叫聲剛起,幾乎所有撞到了菊社伙計面前大打出手的軍警,全都傻乎乎地愣在了當場,眼楮也都直勾勾地看向了那些戰馬身上的馬鞍!

四九城中往來人等,從來是魚龍混雜、參差不齊,有多少做正行吃安生飯的。就能有多少刀頭舌忝血混江湖的。再加上世道不靖、盜匪橫行,不少擱在四九城內外往來行商的買賣人家為了護住自己那點辛苦血汗換來的銀子,楞生生的叫逼出來些不得已的法門。

有擱在靴子里頭藏金靴葉子的,有把金箔仔細夾在書本、賬冊里頭的。喂馬的料豆里頭摻和著金豆子。、隨身帶幾只公雞走上百十里地,到了地頭一刀挑開雞嗉子,里頭全都是米粒大小的金沙子。

更有一等腦子活泛、專送紅貨的主兒,馬鞍子上頭薄薄削去一層皮子,把金葉子仔細貼上去之後再刷一遍皮膠,平日里也不耽誤騎馬趕路,到地頭鞍子朝著主顧面前一卸,這趟活兒也就算是平安交割!

眼瞅著飯富島久從馬鞍子上扯下來的那塊金鞍子,一眾圍著菊社伙計的軍警差不離都跟瘋狗似的紅了眼楮,紛紛朝著那些戰馬身上備著的馬鞍子撲了過去。一通胡亂撕扯之下,所有馬鞍子上備著的金鞍子全都叫拽了下來,抱在了幾個手快的軍警手中。

捂著被打得發燙腫脹的面頰,飯富島久點頭哈腰地連聲低叫著:「諸位爺們諸位爺們,今兒這場面是我們伙計的不是,這點兒金鞍子就自當是給諸位爺們賠禮,只求諸位爺們高高手放我們出城」

彼此間交換著眼色,那些個無端端發了一筆橫財的軍警之中,已然有幾個靠著門邊近些的軍警悄悄溜回了城門洞旁的小屋子里。不過是片刻的功夫之後,小屋子上頭原本關得嚴嚴實實的窗戶口上,已然伸出了幾只老掉牙的漢陽造步槍的槍口!

估模著是听見了身後同伴打開窗戶的動靜,另外幾個抱著金鞍子的軍警也開始緩緩朝後退去。其中一個軍警口中兀自沒話找話般地強笑著說道:「好說啥話都好說都是常來常往的」

電閃火石之間,飯富島久悚然一驚,頓時朝著那些正在朝後退著的軍警厲聲叫道:「諸位爺們,真想要打黑吃黑的主意不是?今兒我們幾個出城不過是打個前站,後頭說話就得有人跟著接應!該給的好處已然給了,該說的話也都說明白了,真要是扯破臉,誰可也落不著好處!」

只是比飯富島久緩了片刻功夫,幾個菊社伙計也都瞧出來那些個看門的軍警打上了黑吃黑的主意,紛紛伸手從懷里模出了早已上膛的南部式手槍,將槍口指向了那些正在緩緩後腿的守城軍警!

眼看著場面在一瞬間變得街起來,橫在了城門洞前的那軍警轉悠著眼珠子琢磨片刻,頓時吊著嗓門吆喝起來:「這怎麼還對上火兒了?我說菊社里頭諸位,天兒可真是不早了,您諸位倒是還想不想出城了?這大冷的天兒戳在外頭候著您諸位,哪怕是憑著您賞的這金鞍子,怕是也才勉強值當我們哥兒幾個受這份凍?」

打量著那些菊社伙計手中的南部式手槍,再瞧瞧自己手里頭已然到手的金鞍子,幾個眼瞅著吃不下菊社眾人的巡警頓時附和著吆喝起來:「誰說不是呢?這大半夜的光景,各得好處各奔忙吧!傻戳這兒算是怎麼回事?」

「方才那局的骰子別動,爺可是扔了三個六,豹子里頭頂天大,通殺!」

「都回都回,這天兒都冷邪行了,戳外頭再凍出來一場病,今兒晚上得著這幾個,可還不夠買一貼湯藥」

冷眼看著那些守城軍警自說自話地朝著城門洞邊小屋子退去,而那原本橫在了城門口的軍警也忙不迭地小跑著打開了出城的小門,飯富島久一邊示意著身邊的同伴魚貫走進了城門洞內,一邊卻是死死地盯住了那小屋子窗口始終都沒挪動分毫的步槍槍口。直到最後一名同伴也走進了城門洞之後,飯富島久方才牽著自己身邊的戰馬,小心翼翼地朝著城門洞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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