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獸 第二百一十二章 嚼骨吸髓 (上)

作者 ︰ 最後的游騎兵

四九城里有三多——官多、錢多、故事多!

要說官多,天子腳下、金鑾殿前,正經科考出來的狀元、榜眼、探花三年一榜,一朝天子一朝臣的算計下來,數十年間也得有百十來位,也就更不提各種捐班、恩科、賞餃補出來的官兒車載斗量。甭瞅著一間戳在犄角旮旯的大車店埋汰骯髒,可沒準大通鋪上睡著的就是一位候補縣令,就等著啥時候拿銀子買下來個實缺走馬上任!

有那嘴碎話多的主兒酒後戲言——打從前門樓子上頭扔下去一塊磚,能拍死七個都統八位總兵,磕出去的磚茬子都能崩著了好幾十位翰林院編修!

由此而言,真可見京官多過狗這話絕非杜撰?

再論錢多,晉、徽、浙、閩四大天下行商齊聚京城,海樣的南北貨物往來交匯,各個商號里頭一天流水走下來的數目字,叫膽小的瞧一眼都能嚇一跟頭——就這數目的銀子真要能拿在自己手里,估模著從今往後九世子孫都能吃用不盡?

這也就更不提四九城中能人輩出,街邊上坐著的力巴、井欄上打水的婦孺都得是不登科的進士,能識字的散人,眼里瞧見的故事三傳兩轉,那也就這麼口口相傳、代代留存下來。

因此上,四九城中故事多,自然就不算稀奇。

而這其中,南沐恩南家祖上先人存下南家八庫的故事,也都在四九城中為人所知。

有那好考古論今的主兒記得清楚、辯得明白,都說是當年南沐恩家先人得了大清國皇帝賞識,御前賜下無數珍玩古董,私底下更是恩賞不少古籍字畫。♀久而久之,南沐恩家先人在四九城中著實算得上是富甲一方。為防後世子孫不肖、敗壞家業。更怕有盜匪無知、毀損古籍,南家先人在四九城中暗中設立秘庫一座,並立下‘取一還三’的規矩,專門用來收藏那些個古籍字畫、珍玩古董。

大清國坐了二百余年天下,南家祖先也像是燕子餃泥般在四九城中先後設立了八座秘庫,而秘庫的位置和開啟秘庫的切口。卻也只有南家上代當家家主仙逝之前,方才能夠在南家子弟之中尋品德端方者告之此事,並立此人為南家下一任家主,端的算得上隱秘無比。

等得到了民國的天下,南氏一族在四九城中也就剩下了南沐恩這一根獨苗,南家八庫的秘密自然也就落到了南沐恩的手中。盡管南沐恩人前人後都說南家八庫就是個捕風捉影而來的故事、壓根就當不得真,可在四九城中那些個地理鬼的眼里,這倒反而是欲蓋彌彰的舉動。

隔著玻璃窗看著被烤得渾身通紅的南沐恩再一次被扒光了扔進冰冷的大水池子里,段爺很有些得意地憨笑著提起了桌子上放著的茶壺。殷勤地替左之助勝政續上了一杯熱茶︰「左爺,您在四九城里也都算得上消息靈通,可敢情您倒是真不知道這南家八庫的歌訣?」

端著茶杯啜飲著熱茶,左之助勝政不動聲色地曼聲應道︰「左某知不知道這南家八庫的歌訣,倒是真沒什麼要緊的!重要的是段爺您知道不知道?而更重要的是把這南家八庫里的東西盡數取出之後,段爺您又是如何打算?」

搬了把椅子坐到了左之助勝政的對面,段爺倒是興致勃勃地朝著左之助勝政笑道︰「這事兒您就放心好了,我姓段的好歹是在四九城里場面上走著的人物。怎麼著也不能私底下摳小賬、藏體己不是?照著咱們說好的,四六分賬。♀一個大子兒都能算得明明白白!」

冷笑一聲,左之助勝政輕輕把茶杯放到了桌子上,卻用手指輕輕叩擊著桌面,有板有眼地曼聲吟哦起來︰「四九城中論方圓,南北東西各不同。東有麒麟露鱗爪,**瓊漿潤天青。南儲八庫珍寶聚,北望長街一家齊!段爺,不知道我听來的這歌訣,倒是對不對?」

眨巴著小眼楮,段爺愣怔片刻。方才嘿嘿憨笑著一拍肥厚的巴掌︰「左爺,合著您這是揣著明白裝糊涂,逗我玩不是?」

轉頭看著窗外在大水池子里凍得哀號不已的南沐恩,左之助勝政不置可否地低笑起來︰「段爺是四九城里場面上走著的人物,私底下摳小賬、藏體己的事兒,自然是做不出來的!我這兒問段爺一句,南家在通縣、門頭溝的那幾處宅院里抄出來的東西,可是都上了咱們兩家的公帳?!」

面色一僵,段爺期期艾艾地澀聲應道︰「這左爺,這倆地方隔著遠不是上沒上公帳您只管放心,等去抄這倆宅院的人手回來,頭一件事兒就是得把抄來的東西上了公帳,一準兒沒錯!」

拿巴掌在桌子上輕輕一拍,左之助勝政看向段爺的眼神中,自然而然地帶上了幾分奚落與鄙夷的意味︰「連著這倆地方抄出來的、已然朝著大興運過去的兩車古玩、字畫,也都會入了公帳?」

叫左之助勝政當年戳穿了西洋景,段爺臉上倒是看不出一絲不好意思的神色,反倒是嘿嘿憨笑著朝左之助勝政一拱手︰「左爺,當真是什麼都瞞不住您!可這話還得兩說不是?就我這回打從天津衛請來的這些個巡警,來回人吃馬嚼的挑費暫且不論,這場面規矩上的鞋底錢、辛苦錢、出門錢、茶水錢,哪一樣不得我姓段的先從腰子里掏出來墊補著?左爺,我姓段的左不過就是一四九城里臭巡街的人物,哪怕是平日里攢下來幾個壓箱底的體己,可也經不住這麼開銷不是?這要是不先拾掇幾個零碎花銷,怕是立馬就攏不住眼前這場面?」

嫌惡地扭過了頭,左之助勝政再次將目光投向了被兩個精悍漢子不斷按進大水池子里的南沐恩︰「開啟南家八庫的時候,段爺該不會再先下手拾掇零碎花銷了吧?」

撥浪鼓般地搖晃著幾乎要胖得看不見的脖子,段爺信誓旦旦地拍著胸脯叫道︰「那不能夠!再者說了,這南家八庫可都是藏在四九城里,哪怕我姓段的想要在這南家八庫里伸手得好處,那不也還瞞不過左爺您的眼楮不是?!」

冷眼看著站在大水池子旁的一個精悍漢子回頭朝著屋里招手,左之助勝政慢條斯理地站起了身子︰「南沐恩像是要招供了?!」

忙不迭地搶前幾步出了屋子,段爺晃悠著肥碩的身板沖到了大水池子旁,一腳踏在大水池子邊沿上,朝著已經凍得直翻白眼的南沐恩低聲喝道︰「南爺,您橫是琢磨明白了?南家八庫到底在哪兒?開庫的切口是什麼?!」

蠕動著嘴唇,南沐恩有氣無力地朝著段爺低聲叫道︰「段爺我知道我這回是活不成了,捎帶著我南家還得在四九城里絕了苗裔!南家八庫南家八庫,我跟您拿南家八庫換一壺酒、一頓飯,成麼?」

眼中閃過了了一絲驚喜的神色,段爺卻是再次壓低了嗓門︰「麻溜兒說了,姓段的瞧在咱們相識一場的份上,賞你一頓上路酒飯,倒也還是」

話沒說完,已然鳧到了大水池子旁邊的南沐恩猛地一個縱身,雙手死死揪住了段爺的衣襟,拼盡了全身氣力將段爺拖進了大水池子里。

雖說是身形胖大,身上多少也有一把子蠻力,可在猝不及防之下叫南沐恩拖進了水池子里,段爺卻還是狠狠嗆了幾口大水池子里的污水。還沒等段爺扎手扎腳地在大水池子里撲騰著站穩身子,叫人剝得全身精光的南沐恩已經撲到了段爺身上,手腳並用地纏住了段爺的身子,張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狠狠朝著段爺的脖頸子上咬了下去!

慘嚎聲中,段爺也顧不得脖頸子上叫南沐恩咬得鮮血直流,翻手便從自己後腰模索著抓到了一把從不離身的小攮子,翻轉著手腕朝背後死死抱住了自己的南沐恩胡亂捅了過去。

瞪圓了一雙眼楮,片刻間便叫段爺在身上捅了好幾刀的南沐恩愈發被激出了狂性,死死咬住段爺脖頸子上的肥肉來回晃悠著腦袋。不過是眨巴眼的功夫,段爺脖頸子上的肥肉楞生生叫南沐恩咬下來核桃大的一塊,只把段爺疼得在大水池子里痛吼連連︰「都他媽的是死人啊把這孫子給爺拽開啊」

也都不必站在大水池子旁的精悍漢子聞聲之後動手,生生從段爺脖頸子上咬下來一塊肥肉的南沐恩已然沒了力氣,原本抱在段爺身上的胳膊略微一松,頓時便被段爺掙月兌開來。

捂著胸月復間不斷冒血的刀口,赤紅著眼楮的南沐恩狠狠地把從段爺脖頸子上咬下來的肥肉嚼了幾下,伸直了脖子咽下肚子里,這才獰笑著看向了捂著脖子痛叫不迭的段爺叫道︰「姓段的,你家南爺今兒就是死,那也得咬你一口再見閻羅!南家八庫你這輩子做夢都甭想踫一下!我還就告訴你,我南家自有根苗,南家絕不了後!遲早有一天,我南家子孫」

狠狠一伸手,段爺一把掐住了南沐恩的脖頸,盯著南沐恩那圓睜著的雙眼獰聲低喝道︰「想死不是?那可真還不能叫您死得這麼利索!知道為啥這地方要在外頭支應個藥鋪、正經擱倆大夫麼?就為了能吊住您這樣求死的人物一口氣兒,不把肚子里那點兒貨色倒騰干淨了南爺,您可就真該明白,什麼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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