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皆知醫者父母心,而四九城內一座同仁堂藥號更是活人無數,可萬萬沒想到醫藥行中好手要是反其道而行之,倒也全都能變成害人性命的人間閻羅!
把身上多了七八個血窟窿的南沐恩從大水池子里搭上來,兩個帶著藥箱的大夫過來瞧過一眼傷勢,彼此間再低聲嘀咕幾句,立馬便從藥箱里取出來一套針線家什,將南沐恩胸月復上那些入肉不算太深的傷口縫合起來。♀
雖說嘴里頭早叫人塞了個麻核桃,可就這麼硬生生在皮肉上飛針走線,連疼帶嚇之下,南沐恩直著脖子慘嚎了一碗茶的功夫,總算是雙眼一翻暈了過去。
冷眼看著被那兩個大夫折騰得昏死過去的南沐恩,左之助勝政倒也是一副見多不怪的模樣,只是朝著已然叫人處置好了傷口、換上了一身干衣裳,正坐在一旁呲牙咧嘴的段爺冷聲說道︰「段爺,我們可沒有太多的時間來等待南沐恩開口!再過幾天,可就是下一場斗牛的場面了。在那之前,我們必須把南沐恩拿出去平息事態!」
胡亂朝著左之助勝政擺了擺手,段爺苦笑著朝左之助勝政應道︰「左爺,都到了這節骨眼的檔口,您可就甭再跟我這兒戳著硬撐場面了!就昨兒後半晌,您那位新火正門的掌門人韓良品在城外莊院里倒反出門、不知所蹤;半夜的時候,菊社里邊伙計騎馬出城,可到了回來的人差不離個個帶傷;今兒早晨,有趕早進城做買賣的人物瞧見離城八十里的一處燒鍋叫人放火燒了個干淨,燒鍋里頭的人也都叫人割了腦袋壘成京觀!左爺,您可甭跟我說那燒鍋跟您菊社沒勾連?」
陰沉著面孔,左之助勝政一時之間卻也是對段爺的詰問無言以對
天才剛亮。城外燒鍋叫人一把火燒了個干淨、捎帶著燒鍋里的人手全都叫割了腦袋壘成京觀的消息就傳到了菊社。雖說是趕緊派出去些菊社埋在四九城里的暗樁出城一探究竟,可左之助勝政心里卻是明鏡兒似的清楚——這指定就得是韓良品趁夜屠了燒鍋里的人員,捎帶手地再把阿傍爺給救了出去。
就憑著阿傍爺那叫白面兒淘空了的身子骨,雖說是叫韓良品從菊社手中救了回去,可能活幾天都得看老天爺賞不賞臉!
只要是阿傍爺一死,菊社從此就得多了個不共戴天的仇人。明面上真刀真槍的場面倒是不怕。可也就怕那韓良品暗地里抽冷子下刀?!
再找人仔細瞧過那頭養在城外莊院里的斗牛,明面上雖說是瞧不出來啥不對勁的地方,可仔細伸手在那牛身上一模,幾根肋骨全都隱隱凹陷下去,顯見得是叫人使了暗勁功夫打傷了那斗牛,怕是不出兩天就得眼睜睜瞧著這斗牛趴窩!
照著眼面前這些個情形來瞧,幾天之後的斗牛場面指定是折騰不起了。真要是叫那些個覺著自己在雙龍對賭上頭押了身家的四九城玩家鼓噪起來,怕是那些個同樣瞧著雙龍對賭場面眼熱的北平市政府中官員,也就得打著借刀殺人的主意上門嘬事了吧?
到時候
今天泡在這大水池子里的是南沐恩。誰又能保幾天之後,菊機關的人會不會
微微打了個寒噤,左之助勝政無可奈何地朝著段爺開口說道︰「段爺,現在的事情,已經快要月兌出我們的控制了!我覺得以三天為限,如果到時候南沐恩還沒有說出南家八庫的具體位置、開庫切口,那麼我們也只能放棄南家八庫,以南沐恩其他的資產來平息這件事情了!」
大張著嘴巴。段爺頓時扯著嗓門吆喝起來︰「這可不能夠啊!左爺,就眼面前收攏了的這些個南家資產。歸了包堆兒發賣下來,那可也就夠雙龍對賭里頭一半的數目!真要是照著這數目辦事,您菊社里頭家大業大還能撐得住,我姓段的沒準就得上街當了倒臥?!再者說了,眼面前從南沐恩的那些個宅子、鋪面里抄出來的東西中,也都沒尋著您交代的那張異獸圖殘片。您橫是不要那物件了?」
很是不耐地一擺手,左之助勝政沉聲喝道︰「實在不得已的話段爺,這件事就這麼定了!如果三天之後您還是不能按照我們約定的那樣平息事端段爺,我可以隨時離開北平城!您呢?」
瞪著一雙小眼楮,段爺直愣愣地看著左之助勝政與牛島拂袖而去。老半天方才從椅子上蹦了起來︰「嘿還跟你段爺我耍開了光棍不是?!真把你段爺我逼急了,段爺有的是法子收拾你個」
似乎是因為驟然跳起的動作扯動了傷口,又或許是猛醒過來有些話不能在這地方胡說,段爺泱泱地閉上了嘴巴,扭頭朝著那倆剛剛停下手頭活計的大夫擠了個笑臉︰「二位爺們,這南沐恩身上的傷」
麻利地將那些剛用過的針線家什扔進了藥箱,其中一位大夫冷著面孔朝著段爺應道︰「三天之內死不了,過了三天就不敢保了!段爺,今兒晚上這地方我們可就用不上了,所有的人手也都要撤走!段爺您要是還想用這地方辦事,一應人手可就得靠您自己準備著!咱們還都有事兒要忙,這就兩便了吧!」
很有些張惶地扎煞著胳膊,段爺心急火燎地叫嚷起來︰「諸位爺們您諸位賞我一面子成麼?就自當是瞧在咱們都是同一行里頭廝混的人物,好歹您諸位幫我把眼前這事兒給了了不是?」
冷笑一聲,已然把針線家什都收拾齊整的大夫鄙夷地看向了一臉惶急模樣的段爺︰「能幫您把事兒辦到眼面前這樣兒,已然是咱們同志社在北平管事的那位爺顧著跟北平巡警局的交情了!段爺,您可別不知好歹!真要是有啥風聲走漏出去,頭一個要吃掛落的可就是您!」
打躬作揖賠笑臉,段爺就差拿出來雙膝下跪的做派。一迭聲地朝著那開口說話的大夫哀求著︰「諸位爺們幫幫忙,千萬幫幫忙!四九城中除了諸位爺們,誰還能有這份本事、這般手段叫人開口撂實話?這事兒要是離了諸位爺們幫襯,只怕是當真要出ど蛾子啊!」
嗤笑一聲,那開口說話的大夫卻是不緊不慢地朝著躺在一旁的南沐恩一指︰「就你們說的那南家八庫,左右不過是個沒影子的故事。咱們倒也不跟段爺您掰扯這個!可南沐恩在四九城里那些個家當、宅院,段爺您怎麼個說道?」
轉悠著眼珠子,段爺毫不猶豫地開口叫道︰「沒二話,全都是諸位手里拿捏著的零碎!只等著這事兒一平,我姓段的保管那些個宅子、家當都入了諸位爺們的手!」
與另一名大夫對視一眼,開口說話的那位大夫卻是冷聲笑道︰「段爺您橫是還沒明白?!就這四九城里的宅院,我們這些個兄弟想要拿捏到手,還能是啥為難的事兒不成?左不過就是不想招人耳目,更不想听見啥風言風語!」
也顧不得脖頸子上傷口生疼。段爺只把腦袋搖晃得如同撥浪鼓一般︰「這絕不能夠!四九城里處置這樣的事務,老早就有約定俗成的規矩。自打民國初年到現如今,前後攏共洗了四九城里十好幾家瞧得上的宅院、買賣,從來都沒人能打從這上頭嘬出事由!」
饒有興趣地看著急得面紅耳赤的段爺,那開口說話的大夫像是尋著了個好玩的物件一般,很有些好奇地朝段爺抬了抬下巴頦︰「鬧了半天,段爺您還不是頭回做這樣的買賣?還是一熟手?要不勞煩段爺給兄弟們說道說道,也好叫兄弟們長長見識?」
毫不猶豫地。段爺立馬接口應道︰「這事兒說破了也就是個堵嘴的買賣!您好比眼面前這南沐恩,擱在外頭那些人面前。咱們安在南沐恩身上的罪名是假利欺詐、私蓄民財。換句大白話來說,這也就是說南沐恩擱在外頭空口白牙、許諾高利,擱在四九城里不少人物面前借貸銀錢!日久天長歸還不上本金、利息,這才被四九城中苦主告下!」
「有了這出告的苦主,咱們把南沐恩拿捏下來也就算是師出有名。再把南沐恩名下宅院、鋪面查封起來,也能扣上個提防南沐恩賤價發賣產業、攜款私逃的名頭。」
「再之後。為體恤血本無歸的諸多苦主,只能是由咱們把南沐恩名下產業盡速發賣,得錢之後酌情歸還苦主、聊慰人心。但凡是把事兒辦到這地步,外頭場面上也就算是差不離抹平洗淨,任誰也都挑不出個理兒來!」
微微點了點頭。那一直都冷著面孔的大夫卻是猛然開口說道︰「外頭場面上的事兒抹平洗淨之後呢?」
小眼楮猛地一睜,段爺頓時來了精神︰「既然是把外面場面上的事兒抹平洗淨,剩下的也就是咱們在里頭到手發財!先說這盡速發賣南沐恩名下產業——既然是盡速發賣,那這價錢可就真沒個定準了!說不好原本能值三十根大黃魚的宅院,二百大洋也就能輕輕拿下!等得這事兒風聲過後,這二百大洋拿下的宅院能值多少錢諸位爺們,我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您諸位橫是听明白了?」
「段爺,這還真是沒瞧出來,您這掙錢的路數、道行可都是精到熟練?既然如此南沐恩名下那些宅院、家當,您橫是老早就尋好了買主?」
「這自然是早早預備下了!等得南沐恩名下宅院、家當在四九城中轉過了幾道手,誰還能把腦筋動到您諸位身上去?到時候里外里多費幾遍手續,您諸位清靜拿下南沐恩的宅院、家當暫且不論,手頭上也能」
「胡扯什麼?我們同志社的人哪來你們那些齷齪手段?!」
「那是那是諸位爺們,我這兒可真是掏心窩子給諸位交了實底!只求諸位幫把手,怎麼著也把這南家八庫的底細從南沐恩嘴里掏出來?」
「兩天之後,來這兒听信吧!」
「得 !我這兒給諸位作揖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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