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獸 第二百四十二章 正月花燈 (上)

作者 ︰ 最後的游騎兵

打從大年三十那天起,直到正月十五鬧hu 燈,這四九城里的熱鬧就沒個叫人瞧夠的時候。

這要是擱在早年間大清國還在那會兒,但凡是輪著了稍好的年景,四九城里買賣家的掌櫃、東家都不用等到過了初五,已然有平r 里貼心的伙計、得力的手下笑眉彎眼地湊了過來,身上寸著一股子利索勁兒替掌櫃的點煙、倒茶,捏肩、捶tu ,恨不能把一腔子殷勤勁頭掏出來擱在主家面前招眼。

叫這麼好生伺候一番,那鋪面、買賣的掌櫃、東家倒也不拿捏太過,都是乜斜著眼楮、帶著幾分似笑非笑的模樣朝著那貼心的伙計、得力的手下吆喝一聲︰「怎麼著?有事兒說、有話兒撂!拿著這副小模樣擱這兒擺弄,您這是指望著我今年給您漲工錢呢?還是打算另謀高就蹬高枝?」

只听得主家掌櫃撂了這麼個話頭,早在心里頭打好了主意的伙計頓時就是打蛇隨棍上、就坡下草驢,話音里帶著幾分叫人听著就舒坦的恭敬應道︰「就我這點兒本事,也就在您老手底下、仗著您老心善手面寬,倒還能有口飽飯吃、得件新衣裳穿,我這要是再不知足,那可也太說不過去了不是?」

「那你這是憋著什麼主意呢?」

「這不是眼瞅著正月十五了不是?」

「噢正月十五?討元宵錢兒不是?」

「掌櫃的您逗我呢?這元宵老早就擱在咱鋪面里頭小伙房外頭凍著呢,盡夠咱鋪面伙計吃了,哪兒還能尋您討元宵錢?」

「那開年開張的喜慶錢兒,我初五不就給過你們這幫子小兔崽子了?感情是今年四九城里要改了章程?正月十五還得再賞一回伙計?」

「掌櫃的,您這我也不跟您這兒耍弄這彎彎繞了!這不是過去這一年,咱們這鋪面上買賣不錯麼?我們底下幾個伙計琢磨著今年正月十五,咱鬧一回hu 燈?」

「鬧hu 燈!?我說你們這幫子小兔崽子倒是還有個消停r 子沒有?這大年下一個個耍得都丟了h n、散了魄,足足擱在外邊瘋玩了好幾天,這還沒鬧騰夠呢?還得湊街上去撞這場熱鬧?再者說了,這鬧hu 燈的錢可不是個小數兒。這錢橫是你們幾個小崽子掏?」

「這不是掌櫃的,都說這正月hu 燈是西方丙丁火,照的就是黑虎玄壇趙公元帥的神路,求的就是咱們鋪面今年生意興隆,掌櫃的您招財進寶海樣發財!您要」

「什麼跟什麼就是西方丙丁火?還黑虎玄壇趙公元帥都叫你給捯飭出來了?得了,就瞅著你小子干活還算是賣力,賞你一面子——公中賬上支十塊大洋,由著你們這些個小兔崽子鬧去!可有一樣,這要是晚上折騰夠了,白天看鋪面、做買賣的時候一個個給我打瞌睡你們可都仔細著頂瓜皮!」

「得 謝掌櫃的賞!不過掌櫃的,這十塊大洋倒也能鬧個hu 燈場面,可隔壁鋪面今兒已然是請了燈籠胡同里頭的小師父過來扎燈牌樓了?听說hu 了有十五塊大洋的工匠手藝錢,那燈牌樓上用的可都是上好的湖綢燈籠面兒、還有隔壁鋪面的字號,那場面、手面可都透著豪橫」

「嘿這福月號還真是跟我這兒飆上了不是?都是做的湖綢絲料買賣,誰家還能短了個湖綢絲料的玩意?公中賬上支二十塊,麻溜兒去燈籠胡同恭請老師傅過來扎個燈牌樓!還有今年新收的胭脂紅湖綢,也破出去一匹用上!今年正月十五鬧這場hu 燈,咱們要不就不摻和,要不然,那就得耍個出挑拔份兒!」

四九城里爺們,原本就沒有個不好面子的,尤其是在人面前更是講究個輸錢不輸面兒、舍命不舍威風。♀各家鋪面這麼比價著一鬧,等得到了正月十五天s 才黑,街面上各處燈籠里胳膊粗的牛油大蠟燭頓時便被點了起來,通明透亮的能燃著一夜。再等得早已經備齊的萬響鞭響過了三回,各家hu 燈也就三三兩兩地叫人簇擁著走上了街頭。

既然是心里存了顯擺、比價的念頭,各家鋪面、買賣挑上了街頭的hu 燈自然各有各的講究。你家有金雞報曉、我這兒備童子送財,福祿壽三星照剛才翩翩走過、觀世音佛菩薩已然姍姍而來,供奉四海龍王但求來年風調雨順,叩拜八仙過海惟願r 後自在逍遙

擱在街面上一路行走,當真出挑拔份兒的各路hu 燈自然在不斷篇的叫好聲中叫人簇擁到了前面,而差了些火候hu 燈旁邊卻是喝倒彩的動靜不斷。哪怕是臉皮再厚、倆耳天聾,走不出兩條街的功夫,那也就能叫身邊喝倒彩的動靜催巴得灰溜溜尋個空兒掐滅了燈籠里的牛油大蠟燭,再尋個牛油大蠟燭燒到了頭兒的借口、撞進個沒人的胡同口鑽進去扔下自己手里頭的hu 燈,眼楮卻還是死死盯著街面上那沸反盈天的火熱場面。

也都熬不過片刻之後,撞進了胡同里的那些個人物腳底下已然跟踩了芝麻油似的一個勁兒打滑,不由自主地朝著那hu 燈挪動的方向追了過去——少說都得一年下來才能等著的一回熱鬧,誰不去瞧個全須全尾就是個棒槌!

就這麼一場熱鬧,怎麼著也得鬧騰到夜半時分,笑夠鬧夠了的四九城爺們這才漸漸散去,可回家的時候也都沒忘了仔細嘮嘮叨今年正月十五hu 燈會上哪家的燈籠最出挑拔份兒,哪家鋪面、買賣的手面最豪橫。有時候同道而歸的兩撥人黑燈瞎火搭上了話茬,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嘴頭子上打不完的官司,楞就是弄成了全武行的場面。

等得一場廝斗下來回到家點燈一看,卻原來是大哥砸開了二弟的腦袋瓜兒,三叔揪掉了四舅幾綹長須,原本親親熱熱一家人,楞就是為了瞧過的一場熱鬧打了一夜糊涂架,著實叫人哭不得來笑不成!

估m 著就因為這樣的爭執有過太多,也都說不明白四九城里是啥時候開始,正月十五鬧hu 燈的場面上楞就是有了由燈匠行、買賣行里有頭有臉的人物挑頭攢成的hu 燈會。

但凡是有那正月十五鬧hu 燈的熱鬧場面,四九城里出挑拔份兒的hu 燈全都會慢慢從隔條街面上集中到天橋左近,再由著這燈匠行、買賣行里的人物挑頭攢成的hu 燈會對眼前hu 燈一一評價。

到頭來選出來前三甲的hu 燈,扎燈的燈匠自然就算是在四九城燈匠行里揚名立萬,而這hu 燈的主家鋪面也能在四九城里l 臉揚威,求個來年財運亨通的好彩頭。

眼見著正月十五鬧hu 燈的r 子口兒說話就到,四九城里燈匠行中人物已然是忙得腳不沾地。行里頭出名的老師傅自不必說,先就叫四九城里高門大院中住著的達官顯貴半請半催的訂下了活兒,帶著幾個貼身的小徒弟見天兒的從天亮忙活到後半夜,一雙眼楮熬得通紅,只盼著能按r 子完工,這才能不誤了主家的場面事兒。

而那些個剛請過了同行老師傅吃過謝師宴,也算得上是燈匠行里能耍單挑接活兒的小師傅,這會兒也是摩拳擦掌憋住了一口氣,尋著了一戶舍得下本兒扎場面的主家訂下的活兒,也就足不出戶地擱在自己的手藝作坊里忙活起來,就盼著借這正月十五hu 燈會的場面一鳴驚人!

真要是有那沒心沒肺的主兒,到了這r 子口兒再想尋個燈匠行里的好角兒、老師傅替自己扎一盞hu 燈,怕就得先有了天大的面子、地大的錢財,捎帶著還得有著海樣的運氣才行?

站在珠市口兒大街上自家鋪面前,好幾位買賣家的掌櫃一邊彼此抱拳見禮,一邊卻是瞧著火正門里頭的小徒弟一樣樣地扛著扎hu 燈用的青竹桿、桑皮紙,湖綢子朝火正門堂口里鑽,禁不住相互之間打听起來︰「我說劉掌櫃的,您倒是見著火正門堂口里頭請的是哪位扎hu 燈的師傅呀?」

「喲,唐掌櫃您這麼一問,我這兒還才想起來——光瞧見火正門里那些個小徒弟一趟趟朝著那堂口里頭搬物件,這可真就沒見著哪路燈匠行里扎燈的老師傅進火正門堂口的大門?」

「現如今這四九城里燈匠行,出挑兒的幾位老師傅听說都已經接應了不少的活兒,壓根都尋不出功夫再接應旁的主家。這要是再論起旁的燈匠行里人物我說幾位掌櫃的,我這話里可沒旁的意思——您說火正門堂口開著這麼四敞大開的門臉、c o持著都能攪動了四九城里的好幾回場面,這hu 燈會上要是不拿出來堂口hu 燈倒還罷了,這要是真拿出來可還真不能太寒酸了?」

「寒酸不了!我舅母家就是開的湖綢行,听著我舅母家過來我這小鋪面拜年的兄弟說,這火正門堂口可是打從破五開張那天,已然上他們那湖綢行里頭搬了整整八匹湖綢!您諸位琢磨琢磨,這八匹湖綢全都使上,能攢多少hu 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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