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曉,我把小布叮帶回家了。今晚,我有些事,你能不能幫我照看一下他?」
白曉驚喜不已,對著電話一陣狂吼︰「真的嗎?真的嗎?我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看著兒子,紀思玉在心中低喃︰紀思玉,你應該慶幸還有一個白曉。
「彼得先生,貴公司一直態度不明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的親人都死光了,可沒有什麼妹妹。」花螢吐了口煙,若有所思地盯著思玉看了一眼,便扭著那柔軟的腰,風情萬種地走了,思玉見她滑進舞池,跟一個肥胖的老男人抱在一起,嫵媚地晃動著腰肢。思玉看著她,忽然感到莫名心酸。花螢的心怕是已經死了吧,所以才會淪落到如此。而花螢的現在,不知道會不會是她的將來!不,不會的,起碼她還有小布叮,只要有小布叮,她就一定要守住做人的底線。
兒子越懂事,紀思玉就越傷心。
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氣,語氣里也是遠遠的疏離,但是紀思玉卻覺得心中一暖,難得有陌生人能一眼瞧出她的本質,能設身處地地為她著想,雖然這些話對她來說沒有任何實際的建設意義。
男子听她這樣回答,不禁嘆了口氣︰「看來你還不如我,起碼我可以說出真心話,你卻連真心話都不敢說。」
那男子劍眉一緊,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那你呢,你喜歡這種生活嗎?」他竟是盯著紀思玉,一本正經地問。
思玉給玲姐鞠了一躬,之後才千恩萬謝地離開。
男子說完打開錢夾拿出五張紅票子放到思玉面前,然後緩緩站起來,「你不適合這種地方,如果可能的話,不要再這里做下去了。去找一份普通的工作……」
「孩子的爸爸是誰?」花螢冷漠地問。
思玉一怔,隨即將兒子緊緊抱在懷中,「對不起,兒子,一切都是媽咪的錯。」她心若刀割。
這孩子遠比想象中的要聰明,所以白曉嚇得臉都白了,趕緊擺手︰「不是啊,你爸爸早死了。」說完之後,她又覺得自己這樣說好像太殘忍,又立即改口道︰「哦不是,你爸爸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以後都不會回來了,你只有媽咪和我兩個親人——」白曉語無倫次地亂說著,她沒有帶孩子的經驗,所以回答孩子的提問很是狼狽。以後都不會回來,那跟死了又有什麼區別呢?
刺鼻的香煙混合著濃烈的劣質香水再夾雜著酒水的味道,簡直讓人作嘔。朦朧的燈光之下,思玉見長沙發上坐著三個男人,兩個幾乎被月兌。光了女人就橫七豎八地躺在他們中間,間或發出將人臉紅的呻。吟聲。
思玉才明白她是在救自己,趕緊溜掉。
她慌慌張張地再次推開七號包廂的門,奇怪的是這次里面就只剩下那個年輕男子了。其余人都不見了。
紀思玉看著那小山般的鈔票,臉色刷地白了。她根本就不明白這里的游戲規則,稀里糊涂地就上船了。
七天之後
布叮很懂事地點了點頭,沒有再追問。白曉很感激他沒有刨根問底,趕緊跑去廚房將最後一道菜從鍋里撈出來,「準備一下,你媽咪可能快回來了,她一回來我們就開飯。」話未落音,門鈴響了,布叮踢騰著兩條小胖腿跑去打開了房門。
思玉尷尬地笑了笑,慌忙將那件透明的裙子套在了身上,然後端起酒水就走。五顏六色的燈光,震耳欲聾的音樂,醉醺醺的男人,濃妝艷抹的女人,思玉茫然地看著這一切,覺得自己仿佛到了另一個世界。在這個世界里沒有底線,沒有理想,只有金錢與。她下意識地看著別的服務生,只見她們穿的好像只比坐。台小姐多點,而且她們也是各個濃妝艷抹,風情萬種,隨時隨地地與那些醉醺醺的男人調笑。男人開心了,便將一疊一疊地紅票子塞進她們的胸衣。
「有時間帶我去看看孩子吧。」花螢的聲音變得柔和起來。
「偷懶啊?」花螢夾著香煙,搖曳多姿地湊到了思玉身邊,「玲姐看見了,可是要扣工錢的。」
思玉看著那紅票子又看了看猥瑣男人手中的酒,顫抖著接過酒,眼楮一閉就喝了下去。
兩人聊到半夜,白曉才離開。看著窗外萬家燈火,再看著床上的小布叮,紀思玉的心一點點柔軟,再一點點變硬。
一個剛剛二十二歲的女孩,孩子卻已經四歲了,也就說她十八歲便生了那個孩子……花螢忍不住嘆了口氣。
「我很喜歡啊。」紀思玉覺得跟一個陌生人沒必要掏心掏肺。
思玉對她甜甜一笑,柔聲說︰「花螢姐,你就當沒看見好了,我實在太累了,腿都酸了。」思玉挽著花螢的胳膊,半是祈求半是撒嬌。
「花螢,那晚謝謝你。」思玉滿臉笑容,很誠懇地說。
「啊——」她吃痛地縮回來,手指卻依然被切開了一個大口子。
看著兒子小小年紀便已如此懂事,思玉不知道該傷心還是歡喜。她依依不舍地離開了家,看著兒子那小小的一團縮在門後偷偷看她離去,她根本無法忍住眼淚。
「兒子——看媽咪給你買了什麼?」思玉舉著一只大大的玩具老虎,還有亂七八糟的小玩具從門外走進來。白曉看著她那張慘白的臉,忍不住嘆了口氣。
小布叮當即張大了嘴巴,怎麼辦?傅凜叔叔說要保密的,可是剛才他好像說露餡了。
白曉見她一臉輕松,一顆心也放了下來,她哈哈笑道︰「我的確是這麼想的。那時候他好歹也算是有婦之夫了,總不能再肆無忌憚。」
還沒等她發完呆,又听有人叫她︰「思玉,七號包間又要酒了,趕緊送去。」思玉渾身一凜,低聲囑咐那人︰「平時大家都叫我思思的,以後你們也都這樣叫吧。」
「白曉,看不出來你還會這招啊——」
那女人一邊跟那男人調情,一邊用身後的那只手朝思玉擺了擺。
思玉不禁苦笑,選擇自己喜歡的生活,那是有錢人才有資格說的話吧。以她現在的情況,喜歡不喜歡都由不得她了。
「為什麼你一個人睡,不是有很多小朋友嗎?」思玉詫異地問。
「呀,寶貝兒,你的額頭是怎麼了?」白曉發現了布叮腦袋上那個大青疙瘩。
「思思?還不如小玉好听呢!」
玲姐笑了笑坐正了身體,漁網襪下的白腿顯得格外清晰。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而已。」思玉忽地響起了這句老話,她嘆了口氣,笑對著這陌生男子,沉聲道︰「先生若是不喜歡這場應酬,也不必勉強自己吧。」
「對不起,兒子。」自責、懊惱、傷心,一股腦兒地涌出來,讓紀思玉淚如泉涌。看著媽咪哭得這麼傷心,小布叮便趕緊低聲說︰「媽咪,你不要再哭了,我不疼的。」
「我是想告訴你,剛才那個男人你以後少接近他。他叫雷驍,是一家藥劑廠小開。平時最大的樂趣就是到我們這種地方來找所謂的干淨人生。十句話有八句是假的,典型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花螢一臉嘲諷地看著燈光某處,縴瘦的肩胛骨高聳著,活像一只振翅欲飛的蝴蝶。
玲姐不耐煩地看了她一眼,擺擺手,「算了,那你明晚再來吧。記住不要總是這幅冰冷的嘴臉,像是別人欠了你幾百塊錢一樣。」
「媽咪,我餓了。」還是小布叮善解人意,他跌跌撞撞地跑過去抱住白曉的腿,蹭了她一身口水。
「先生你要的酒——」
那主管看著她,嘲諷地說︰「思玉,玲姐沒告訴你這邊的規矩?給你穿這衣服已經算好的了,你去看看別的服務生穿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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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思玉端著托盤安靜地找了個角落站了會兒,焦灼地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這幾天小布叮一直都很乖,她每次回家都見他睡得正香,甚至連姿勢都沒換過,這讓她安心了不少,但不代表她不擔心,畢竟他還只有三歲半。
「謝謝媽咪——」布叮接過思玉手中的玩具老虎,喜笑顏開地抱著跑開了。思玉驚喜地發現小布叮的話越來越多了,也許他以前是真的太寂寞了。
「我知道你原來是紀家大小姐,所以才要提醒你一句。」
「這衣服能穿嗎?」她驚詫地問。
「真是拿你們沒辦法。」白曉將布叮抱在自己懷中,將碗遞給了紀思玉。
白曉吃了一驚,立即給她拿來了創可貼。
于是在這含著悲憫的眼神的注視下,她莫名心酸,咬著牙,她低聲說︰「22.」
「不要這些錢也可以。你必須承諾我,給小布叮最好的生活。我不想看見他受到任何委屈,否則我只有將他領到我身邊,不管他是誰的孩子。我說到做到。」傅凜收起那一瞬間浮現的情感波動,又恢復那冷冰冰的模樣。他不相信紀思玉離開他,能給小布叮好的生活,她做不到。
思玉又對他甜甜地笑了笑,趕緊溜走。
思玉低頭哎了一聲,趕緊跑過去。這里的客人多半是來買醉的,一般的散客也不會為難她,難伺候的是那些包間客人,他們多半有些小錢,而且混的圈子相對來說高端一點。
思玉低著頭,小心翼翼地將酒水放下,轉身就想走。結果一雙手便啪地拍在了她的大腿上,思玉條件反射地往後一退,急忙說︰「您要的酒水到了,請慢用。」
小布叮鄭重其實地點了點頭,之後又小聲問︰「干媽咪,那個想要帶走我的人是爸爸嗎?」
「趙總,您今晚這是怎麼了,思玉啊她才剛上班,你可不要嚇著她。」那兩個喝得七葷八素的女人中有一個好像清醒了很多,馬上騎到那個為難思玉的男人身上,用一對豪。乳將他壓得喘不開氣。
男子放下酒杯,瞥了一眼思玉,笑道︰「坐下吧。」
如此嗎?她當然知道。像她這樣的人,背負著案底與罵名,除了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之外,估計再沒地方能容忍她,況且據說這里的收入很高。
「可以啊,都可以的,小玉就小玉吧。」
「媽咪——」
「思玉換好衣服之後,把這些酒水送到三號包廂去。」主管面無表情地將一疊散發著莫名味道的衣服劈頭蓋臉的扔過來。思玉打開一看,那衣服竟是……薄如蟬翼。
「既然你答應包養我,那我是不是也要開始履行責任?」思玉覺得自己已經冷透了,連骨頭縫里都掛著刺骨的寒風。這一切都是傅凜逼她的,她無路可走了。
「你放心,只要我還活著,小布叮就不會受委屈,只要你不來騷擾我們。」紀思玉的話越來越冷漠,越來越無情。潛意識里,她已經將傅凜歸為敵人,仇人,所以她感受不到任何來自他的好意,盡管傅凜已經盡最大努力,但在紀思玉看來那不是付出,只是變相的索取而已。
白曉捧著布叮的臉,鄭重其事地說︰「布叮,無論如何你都不能離開媽咪知道嗎?以後無論是誰要帶你離開,你都不能答應知道嗎?」
他抓住她的手,半拖半抱地將拉進了一家小小的咖啡館。找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他啪地將一張金卡拍在桌子上︰「既然是包養,那就少不了錢。這張卡是我的副卡,可以無限制刷。」他的黑眸里氤氳著一團迷霧,他看著她,依然是萬古不波的表情。思玉的喉嚨里像是卡著一塊魚骨頭,有種讓人作嘔的疼痛。
思玉端起茶杯,笑了笑,「白曉,你不必為我擔心。我會找到工作,然後好好照顧小布叮。」白天在墨少宇家的時候,她便已經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以後都不會再靠其他人,她一定要靠自己的努力給小布叮一個良好的生活,哪怕,她再苦再累……
「我知道了,我以後不會再理他了。」小布叮乖乖地點了點頭。
白曉嘆了口氣,最後只是搖了搖頭。
紀思玉笑靨如花,很惋惜地說︰「那,我只能改天再陪傅老板了。對了,帶我向你的未婚妻柳晴小姐問個好。」
思玉渾身僵作一團,小心翼翼地說︰「不好意思這位先生,我只是這里的服務生。」
「你叫什麼名字,看起來怎麼有些眼熟?」在七號包間里,思玉就遇見了一個差點認出她的男人。那男人看起來不過三十歲上下,穿得很斯文干淨,也沒跟身邊那些男人一樣摟著小姐,只躲在一邊喝酒,但不知為什麼,他就注意到了紀思玉。
花螢不耐煩地將她的胳膊拿開,沒好氣地說︰「別跟我來這套,我可不是那幫男人。」思玉清楚地看見她眼中的厭惡,于是笑容僵在臉上,訕訕地拿開了手。難道自己真的看錯了嗎?這個女人根本就不是她想象中的刀子嘴豆腐心,只是喜怒無常?想到這里,思玉有幾分沮喪。花螢天生一張小巧的圓圓臉,柳葉眉杏子眼,很有古典韻味,若不是濃妝艷抹,她應該是個很清新的美人兒。但此刻見這美人一臉煞氣,思玉有幾分望而卻步。她拿起托盤,下意識地就想溜。zVXC。
于是她越發乖巧地對她笑道︰「花螢姐姐,謝謝你。思玉下次一定不敢了。」
思玉有些為難地問︰「我可不可以明晚再來上班,今晚我還有些事需要交代一下。」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思玉趕緊往回趕。
「丫頭,我們這里可是沒有回頭路的。決定來了,就不能輕易離開。」燈影繚亂的小辦公室里,一個濃妝艷抹的中年女人躺在真皮沙發上,猩紅的唇中叼著一根香煙。
「我可以走了嗎?」
藏青色西裝,白襯衫,金色的框架眼鏡,傅凜一絲不苟地坐在談判席上。這已經是他第三次見這個彼得了,他卻一直打著太極。這個彼得是歐洲著名能源企業MK的商務代表,這次來中國主要是想跟傅氏探討如何在非洲建立一個能源基地,去那里開采礦產。這件事在傅凜看來是非常簡單的,只是不知為何,他卻一直閃爍其詞。
思玉靈機一動,笑米米地說︰「先生是不是覺得我像前陣子報紙上那個什麼紀思玉啊?已經有好幾個人說我跟她長得像了。」
從燈紅酒綠中走出來,思玉轉身看了看那幾個璀璨的霓虹字︰綠蟻酒吧。她真的已經是走投無路了,所以只能來這種地方打工。為了避開認識的或是認識她的人,她選擇了這家很不起眼的小酒吧綠蟻。很早之前,她曾跟著風乘羽來這里玩過,她隱約記得乘羽哥跟這里的老板娘玲姐很熟悉。沒想到玲姐真的肯收留她。
他將她狠狠推開,一臉嫌惡︰「我今晚還要陪柳晴,沒時間跟你虛耗,你可以滾了。」她的冷酷只換來他的無情。
「你這幾天總是無精打采的,身體不要緊吧?」白曉來探望她們母子倆,很快就發現了紀思玉的異常。她面色灰白,黑眼圈大得快連眼楮都遮住了。
「思玉,來吃飯吧。」白曉系著圍裙拿著一手的碗筷。
思玉忽然明白他為何要選擇兒童游樂園中見面,原來是考慮到孩子。這男人還真是處心積慮啊。
他憤怒地轉身,攔住她的縴細的腰身,不顧四周詫異的目光,惡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撬開她的貝齒,咬住她細女敕的舌,帶著憤怒與報復。他承認自己無法忘記她,他只是想把她拉回來而已,但如今雖然她近在咫尺,但卻覺得已經永遠地失去了她。因為她的唇,她的舌,沒有一絲溫度,冰冷的就像是一尊雕像。
「思玉,你有什麼打算?」白曉心疼地看著思玉,心里很不是滋味。當年她跟思玉學的都是藝術設計,思玉打算考的是珠寶鑒定,而她則打算考珠寶設計。但時光荏苒,歲月蹉跎,她陰差陽錯學了珠寶鑒定,而思玉則連大學都沒機會讀……如今外面關于她的各種新聞更是滿天飛,她能去哪里謀生呢?
躲到洗手間,紀思玉顫抖著將那兩張紅鈔票拿了出來,然後虛月兌般倒在了馬桶邊。她這是怎麼了?難道真是要墮落了嗎?
「玲姐,現在已經沒有紀家大小姐,只有紀思玉。」燈光明滅之下,思玉表情堅定而冷漠,「我會努力做事,只希望玲姐能幫我保密。」
傅氏會議室
「哎呀,趕緊擦掉不然你媽咪回來要找我算賬了。」白曉拿起濕毛巾,溫柔地給小布叮擦臉,擦著擦著她便停住了,「真是太像了——」她盯著小布叮那張粉雕玉琢的小臉,喃喃自語。眼楮嘴巴鼻子,雖然還未長開,但卻到處都是傅凜的影子。這孩子怕是無論如何都藏不住了,想到這里,她不禁又是一陣嘆息。
「我听說你還有個孩子?」花螢怔怔地看著手中慢慢燃燒的香煙,有些魂不守舍地皺起了眉。
吃完了白曉那一頓咸得要命的飯菜,思玉將小布叮哄睡了兩人才坐下來聊天。
「布叮,從明天開始媽咪要去上班了。晚上你可能要一個人在家睡覺,會不會害怕?」思玉心疼地看著兒子。
「紀思玉——」熟悉的聲音自背後響起,思玉僵直著身體,冷冷地問︰「你還真會選地方!」她轉身看著他,眸子里盡是嘲諷。
年輕男子彎了彎唇角,笑了笑,「你這一說我還真想起來了,不過她應該不會在這里出現,看來是我認錯了。」
「思玉你怎麼還在這里站著,三號包廂的人都催了。」不知是誰踫了她一下,她才如夢初醒地敲了敲三號包廂的門。
渾渾噩噩地過了三個晚上,紀思玉又遇見了那位對她「拔刀相助」的女人。私下里她也打听過,那女人叫花螢,是這里很有名的坐。台小姐。而且跟她一樣,是被自己最愛的男人逼進來的。
「我知道了玲姐。」
「柳晴和傅凜的婚期定在了下月26你知道的吧?」白曉的表情有幾分遲疑,但是她總覺得要通知思玉一聲,畢竟要結婚的那個男人是布叮的爸爸。
兩人說完,房間里忽然陷入詭異的沉默。白瞎心虛地瞥了一眼紀思玉,有些不知道該怎樣演下去。如果說,這世界上還有人了解紀思玉對傅凜的情感,那人一定是白曉。她幾乎是親眼見證了她的瘋狂,從偷媽媽的項鏈去換禮服,到假裝自殺騙他來看她,很多時候她不僅是旁觀者,也是這些拙劣計謀的參與者。那時候,她一點都不懂紀思玉對傅凜的情感,在她眼中傅凜不過是個英俊多金的帥哥而已,可為什麼就變成了紀思玉的命呢?直到她後來遇見了穆雲翳,她才赫然發現,原來,不管你如何矜持淡定,總有那麼一個人,他一出現,足以亂了你所有的陣腳。哪怕是她的初戀情人季閑遠都不曾帶給她那種感覺。
「布叮,乖孩子,告訴媽咪,這個叔叔是不是去找過你?」思玉緊張地問。
思玉笑著說︰「什麼呀,我又不是因為听到他要結婚而切到了手,只是最近休息不好,有些精神恍惚而已。他的婚期我早就知道。」她的神情出乎意料的平靜,「他們早點結婚對我來說也是好事,起碼傅凜不會再莫名其妙地纏著我。」她聳聳肩,征詢地看著白曉︰「你覺得呢?」
小布叮思索了片刻,見瞞不住了,才乖乖點頭。
「小布叮!!」
「媽咪,我沒事——」眼見著媽咪被人家那樣粗暴的拒絕,即便布叮只有三歲半,也隱約知道媽咪委屈的緣由是因為他。他答應過墨叔叔要做個好孩子,哪里能讓媽咪這樣擔心。
「既然這麼能喝,再來。」男人拿出一疊錢,扔到思玉面前,「你今晚能把這些酒都喝完,這些錢都是你的了。」
于是將小布叮教給白曉,又簡單地囑咐了一番,思玉才奔赴傅凜之約。奇怪的是傅凜將兩人約會的地點定在了兒童游樂園。
「他……他走了。」思玉擠出一絲笑意,「沒關系,沒有他,我一樣可以照顧好孩子。對了,花螢姐,我兒子四歲了,他可……」
思玉強忍心中翻滾的傷感,一臉燦爛地微笑︰「好啊,說好了,花螢姐。」
「紀小姐,這里是什麼地方你應該比我明白。從來都沒有不透風的牆,所以你說的秘密跟本就不是秘密。懂嗎?而且,就算之前我跟乘羽認識,但你也不要指望我會照顧你,在這里,你首先要學會的便是保護自己。」
明滅的燈光之下,思玉見那男子生著一張非常清秀的面孔,臉頰上染著淡淡的酒色。
傍晚的兒童游樂園人煙稀少,但輝煌的燈火卻讓人有種置身童話世界的錯覺。紀思玉站在旋轉木馬前,面帶笑容。她想著選一個好天氣也要帶著小布叮來玩。
這男人好像對她很熟悉,只是她無論怎麼回想,也沒在印象中找到這個人。她應該是不認識他的。
看她這樣打扮倒是蠻專業,只是她做的東西能吃嗎?
「孩子呢?」他冷聲問。
「我們有規定,服務生不可以跟客人喝酒的。」
「我不需要錢,我只要小布叮。只要你答應我……不會將小布叮帶走,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她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血紅的眼眶里是濃得化不開的悲傷和淚。看著這雙眼楮,傅凜胸口像是被堵住了,他心疼、生氣卻也覺得悲涼。紀思玉從來都不明白他的用心,他不想搶走小布叮,也不想佔有她的柔體,只是想通過這種方式來幫助她來償還她,難道她一點都不明白嗎?
小布叮看了媽咪一眼,乖乖地說︰「昨晚從床上摔下來了。」
有些事沒做?還有什麼事沒做?傅凜不耐煩地問︰「是嗎?」
小心翼翼地給他處理好傷痕,小布叮便緊緊抱著她不放,直到睡著。思玉就這麼抱著兒子,睜眼到天亮。
白曉看著紀思玉,這次輪到紀思玉心虛了︰「是我不好,我沒經驗。」思玉心疼地模著布叮的腦袋,這孩子真是太懂事了,懂事得讓她心疼不知該如何是好。
思玉身子一僵,硬著頭皮轉了過來︰「花螢姐,你不會真的要告訴玲姐吧?」
「小布叮,從現在開始你要叫我干媽哦。」在紀思玉小小的公寓里,白曉月兌了鞋子跟布叮滿屋子瘋跑,還用很爛的廚藝給布叮做了一堆好吃的。布叮總算沒辜負她,連連叫了好幾聲干媽。白曉便逮著他的小胖臉,親了又親,親的小家伙一臉的口紅印。
紀思玉打開房門便見小布叮坐在沙發上,額角鼓起一個大大的包,膝蓋也擦破了。她當即嚇得魂飛魄散,連忙抱住他,迭聲問︰「怎麼了?」
吃完飯送走了白曉,紀思玉才將桌子上那一堆報紙攤開,好多報紙都報道了傅凜與柳晴的婚期,還透漏了所謂的部分婚禮細節。什麼千萬婚紗,什麼教堂。思玉只瞥了淡淡地瞥了一眼便要將報紙合上。誰知小布叮卻忽然撲過來,欣喜地大叫一聲︰「傅叔叔——」
「我想喝水……下床的時候摔了一跤。」小布叮委屈地掉著眼淚,剛才他都忍著沒敢哭,現在媽咪終于回來了,他才敢哭出來。
思玉疲憊地搖搖頭,笑道︰「我哪里有什麼事,只是最近睡得晚了些。」
「傅總,我在電話里已經說得很清楚。你要的是我,而不是孩子。」思玉的笑容很燦爛,但傅凜卻覺得那笑容虛假得如同鏡花水月。
傅凜怒不可遏,「好,我會看著。」他站起來轉身就要走。
傅凜先是一怔,繼而淒涼的笑了。這個女人到最後也還是沒明白他的苦衷,她真的把他們之間的關系歸為交易,而且跟金錢還沒有關系。
「我會乖乖睡覺等你回來的。」
「那是,看不出來的還多呢。雖然一直得不到穆雲翳認可,但好歹我也學了好幾年。」
真還于馬。紀思玉這才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傅凜身著一件簡單的煙灰色T恤,墨鏡拿在手中。
是的,報紙上有柳晴和傅凜的合照,雖然還是很早之前就出現在雜志封面上的那張。紀思玉難以置信地看著兒子,低聲問︰「布叮,你認識他?」
為了兒子的安全,臨上班的那晚,思玉又厚著臉皮跟敲開了左右鄰居的門,希望他們能在她不在家的時候照顧一下小布叮,但可惜的是從這些鄰居知道思玉的身份之後,便再無人敢搭理她,所以紀思玉吃了閉門羹。
小布叮驚訝地看著媽咪,有些難以置信,那個叔叔看起來不像是騙子啊?為什麼媽咪會這麼怕他?不管怎樣,還是先答應媽咪吧。
「好樣的。」男人爽快地將票子塞進了思玉的胸口,思玉忍住惡心,笑著了站了起來。
「對不起,思玉,我不該——」白曉一臉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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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玉將那五張紅票子往托盤里一放,微微躬身,然後轉身離去。現在的她已經不需要別人來教她如何做人,她需要的是要學會做事,要慢慢變強大,保護小布叮。酒吧或許不是一個好地方,但卻能將她身上那些不值錢的自尊、面子都磨掉。
「站住!」花螢忽然叫住了她。
「放心,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只是整天陪這些亂七八糟的人出入這種場所,實在有些厭倦。難得看見你清清爽爽。」男子倒是沒掩飾自己的真是想法。
而且酒吧工作的時間是晚上九點之後到凌晨三點,這樣晚上她可以把布叮哄睡之後再出來上班,白天還可以陪著她玩。白曉他們也不會起疑,思玉將一切都想得很完美。
「思玉,七號VIP包間。五瓶人頭馬。」
「就算是你只打算做服務員,也是一樣的。」濃妝女人瞥了紀思玉一眼,那青色的煙霧便從她的鼻腔里溢出來。
「不會,我在孤兒院也都是一個人睡啊。」布叮在孤兒院時,因為性格孤僻怪異,所以那些看護便將他一個人放在一間屋子……這些是紀思玉不知道的。
說到小布叮,思玉黯然地點了點頭。
思玉緊張地抬頭,卻見花螢的臉色已經不復剛才的冷漠,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非常淡薄的神色。
「花螢姐,謝謝你。」思玉感激地看著花螢,看來,她沒看錯,花螢的確是個表面冷漠實則非常善良的人,她一直都在幫她,提醒她……
「明白就好,明白今晚就開始上班。不要跟客人搭訕,更不要輕易得罪客人。」玲姐說完又打量了她一眼,「去換衣服吧。」
「紀思玉,為什麼你不明白?」他哀傷的看著她。如遠山般的眉上,像是籠罩了一層濃霧。
紀思玉冷冷地跟在了他身後,低聲問︰「傅老板,我們是不是還有些事沒做?」
「你為什麼嘆氣?不開心嗎?墨叔叔說,只有不開心的時候才會嘆氣。」小布叮盯著白曉,女乃聲女乃氣地問。瞧,連這股子聰明勁兒都跟傅凜無出左右。
思玉當即如臨大敵,迭聲說︰「小布叮,媽咪告訴你,這個叔叔不是好人,他專門誘拐兒童,然後把他們賣給別人做孩子,所以你以後千萬不要再接近他知道嗎?」為了避免小布叮接近傅凜,紀思玉不得不月復誹傅凜。
「玲姐,謝謝教誨,思玉都明白。」
布叮低下了頭,小聲說︰「他們說我是怪物,不肯跟我一起睡。」
花螢叼著一根煙,穿著一件很短的很廉價的絲綢裙子,不屑地看著紀思玉︰「沒本事呢,就不要學人家拿小費,你以為那些男人的錢這麼好拿嗎?機靈點乖乖做你的服務生。不然,下次就沒那麼好運了,我也不是每次都有好心情救你的。到時候你被那些男人吃干抹淨,後悔都沒機會。」這番話听起來很冷酷,很無情,但思玉卻覺得她似乎並沒有惡意,相反,她感到了她的善意。
「思玉,你多大了。」花螢將香煙死死擰在了煙灰缸中,靜靜地打量著思玉。思玉從那雙滄桑的黑眸里看見了悲憫。
紀思玉那受驚兔子般的表情被人盡收眼底,男人獰笑著捉住了思玉的手腕,用來將她拉到腿上,「你叫什麼名字?不如一起來喝一杯。」
「布叮,你會不會後悔跟著媽咪吃苦受罪?」思玉噙著眼淚,看著那亮著燈光的小窗口。
傅凜一甩手,頭也不回地走了。思玉看著那挺拔而冷酷的背影逐漸消失在黑暗中,之後,她便慢慢地蹲在了地上,再也無法站起來。她虛月兌了,她好累。
花螢擺擺手,消失在人群中。
思玉原本就有些精神恍惚,冷不丁听到白曉這句話,正在切菜的手竟被送到了菜刀下。
男人哪里管她說什麼,愣是端起一杯酒,遞到思玉唇邊,又拿出兩張紅票子︰「喝下去,這就是你的。」
思玉哽咽,倔強地擦去眼淚,笑道︰「我都明白。」她有什麼不明白呢?他一定知道小布叮是他的孩子,理所當然想要他認祖歸宗,而她只是他想要的一個床。伴而已。只要有小布叮這個籌碼在,她就會很听話,很廉價,比起別的女人,她簡直就是最稱職的床。伴了。
「不,你不明白。」他說得很輕,輕到腦袋里轟轟作響的紀思玉都沒听見。
「傅先生,不是我們態度不明……」彼此操著一口生硬的中國話,「而是我們只想跟中國最有實力的企業合作。」
「彼得先生的言外之意是傅氏不是中國目前最強大的企業咯?」傅凜身邊的助理團非常不客氣地看著這個德國佬。
彼得意味深長地笑看著傅凜,而傅凜則是不動聲色。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傅氏的確不是中國最有實力的,最有實力的應該是柳氏。這是個歷史遺留問題,即便是傅氏也還有柳家的10%股份,柳傳薪在傅氏也是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的。這也是父母為何一直都堅持讓他娶柳晴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