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過窗欞灑在竹屋里,為窗前案上的那幾株盛放的木蘭鍍上了一層鎏金之色。
竹屋之中很是簡單,屋子中央擺放著用不知名藤條編織的四方桌子,方桌之前是幾張同樣材質的矮凳,臨近窗前的地方擱置著一張竹制案幾,上面便是用瓦罐種植的一排木蘭,木蘭開的正好,陽光照射下來一陣陣清香典雅之氣便彌漫了整間小屋。
案幾的對面靠近牆角的地方,是一張簡易的藤條小床,床上躺著一名女子,仔細才發現,那女子生的極美。
杏眼桃腮,柳眉如黛,玲瓏玉鼻,檀口菱唇,額間一朵半開的鳳凰花印記,更是美的不似凡塵,她緊瞌著雙眸,長翹的眼睫宛如展翅的蝶兒棲息在眼瞼一般,只是……不知道是在夢中遇上了什麼,那光潔的額上竟然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臻首輕搖,細長的眉頭緊緊蹙著,菱唇微啟白皙的雙頰泛出不正常的潮紅……
吱呀——
竹門被人推開,來人一襲玄色長袍,墨發散在肩頭,發尾以同色的緞帶松松捆著,劍眉如遠山,鳳目沉冷,俊美的臉龐有些蒼白,菲薄的唇上亦不見半絲血色,然而縱使是如此也難以斂住他那一身絕色鋒芒,宛如九天謫仙,風華無限卻可望不可即,讓人不敢褻瀆。
突然,他眉目輕斂,快步入內,顯然,床上人兒的異樣已經落入他的眼眶。
他將手中的湯藥放在一旁,探了探她額上的溫度,一顆懸著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些。
距離他從西嶺將她帶回已經整整七日了,她體內的殘毒已經除盡,身上的傷也已經開始結痂,可她卻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無邪說,她身子已經沒事了,只不過是她自己還不願意醒來。
輕輕拭去她額上細密的汗珠,低頭將那雙緊緊揪著被單涼到刺骨的柔荑包裹進自己的手心,滿目的沉冷盡化為柔情。
「凰兒……」
他輕聲喚著,卻沒有了言語。
他有種錯覺,彷佛又回到了那年,她也是這般的安靜,安靜之後便再也沒有睜開過眼。
在那之前,他看著吵鬧不已的她,總覺得厭惡不堪,可當她真的安靜了,他才驚覺,她帶走了他世界里所有的繁華,直到再遇上她,她的沉默,宛如一支利箭狠狠的穿透他的心房,他才明白,當年的她是痛到了何種地步。
將有些回暖的雙手重新放回薄被之中,他才坐到床頭將柔弱的人兒扶起輕輕擁入懷中。
碗中的湯藥溫熱適中,他瓢了勺小心翼翼的喂到她的唇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湯藥太過苦澀,一連試了幾次都是喂進去又被她吐了出來,就連衣襟處都染了些烏黑。
他不禁皺起了眉頭,似有些猶豫。
垂眸看著不省人事蒼白不堪的人兒,在看看越來越涼的湯藥,幾經掙扎還是做了決定。
啟唇將湯藥飲如口中,修長的手指抵住她的下顎,低頭,湊近毫無顏色的菱唇,將口中苦澀的藥汁盡數渡到她口中,確定她不會再吐出來方才松口,來回分了三次方才將瓷碗中的湯藥全數喂給她。
出于私心,在第三次離開她唇畔之時,他貪心的在她唇畔流連一周,似乎是要將那混合著苦澀的香甜刻在心上才罷休一般。
「唔……」
微弱的申吟從她喉間發出,秀氣的眉頭越發的隆起,似乎什麼不安正在聚攏。
風絕塵同樣察覺到她的不對勁,連忙松開她,先是滿目的懊惱卻在下一刻擁緊她,如同對待嬰孩一般拍著她的肩膀,然而,縱使是如此她也沒能夠將她安撫下來,相反,她越發的不安,額上的汗珠愈發的密集,細長的眼角一滴接著一滴的清淚不住朝下落,似乎是遇上了痛到極致的事情。
「凰兒!」他驚喚,修長的大手包裹住那雙柔荑,緊緊擁住那不住顫抖的身子,一聲柔過一聲的安撫著︰「凰兒別怕,我會在你身邊,沒有人能在傷害你,凰兒別怕……」
或許是真的听到了他的聲音,懷中的人兒竟然漸漸的安寧了下來,只不過眉間的愁意卻是怎麼也消散不去。
輕輕撫著她汗濕的發際,平復著她眉間的皺褶,擁著她的手情不自禁又緊了一分,似乎只有這樣,那顆冰凍的心才會融化一些,才能讓他真切的感受著她又回到了他的身邊。
愛憐的目光在她身上不住徘徊,他唇畔含笑,低頭,在她額上落下一吻,極致繾綣。
凰兒,今生,定然不會再放開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