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謀︰驚世狂妃 第七十三章︰雨中一宿

作者 ︰ 風染霜

白眉毛眯著眼楮透過石門細小的縫隙朝外張望著,看到瓢潑大雨中的那抹身影禁不住皺起了兩條眉毛︰「大哥,怎麼辦?那丫頭還在外邊跪著呢?」

鬼老習慣性的吸吮了茶水,單手背在身後在門口來來回回不停的走動著,晃得黑白眉毛焦急不已,兩人相視一眼,黑眉毛道︰「大哥,外邊那麼大的雨總不能讓那丫頭就那麼跪著吧?」

鬼老的腳步一頓,揮了揮手,「讓開讓開。」黑白眉毛連忙退後將最佳的觀望位置讓了出來,鬼老上前巴望著,外邊依然是雷電不斷雨水不停,看著那門外那挺得直直的腰板兒,忍不住點了點頭。「就讓她這麼跪著吧,如果連這麼點雨都受不了,那她也就枉費了老頭子我的一片苦心。」

「這……這麼點雨……」白眉毛結結巴巴的說著,恰好這時一個悶雷轟的一聲劈了下來,整個石洞仿佛都晃了幾下,白眉毛嚇得身子一抖,同身旁的黑眉毛相視點頭,「對,大哥說的沒錯,就這麼點雨都吃不消的話,她就不配做大哥你的徒弟!」

「哼!」鬼老哼了一聲,他不是沒有听出來自家兄弟口中的意思,只不過,他說的就事實而已,這雨都受不了以後的日子恐怕更受不了︰「兩個沒出息的東西,老子看你們是好日子過的太舒坦了,居然開始嫌棄這嫌棄那,哦,她現在這就叫苦就叫累了?咱們當年受得那些苦,跟她這一比,她這玩意兒算得了什麼?」

可是人家是女孩子……

這句話憋在黑白眉毛的心里,他們實在沒膽兒將這話說出來,更加的不敢告訴鬼老,他此時的話听起來有些憤世嫉俗,總讓人覺得似乎他就跟是因為自己當年受了太多的苦痛所以現在才要將那份痛楚報復在別人身上變態老頭子一樣……

這些,他們都沒有膽子去說。

「大哥,是不是你早就料到了那丫頭會來殺個回馬槍啊?」黑眉毛想起了比較嚴重的一點。

「哼!那是自然!」鬼老得意的揚揚腦袋,侃侃而談。「老頭子早就跟你們說過小啞巴的性子,你們偏不信,現在被死丫頭那麼一刺激她會回來早就是在老頭子的算計當中,也只有你們兩個沒出息的笨蛋,才會想不到而已。」

「是……是嗎?」白眉毛有些不解,「大哥,既然你都已經料到了她會回來,那為什麼剛剛小四兒進去稟報說小啞巴在門外雨里邊跪著的時候,你們我們哥倆跑的都要快,而且到了這里還這麼焦躁不安的來回走動啊?」沒有別的意思,他真的只是單純的想不通而已。

「是啊,大哥,我也有些不明白。」黑眉毛第一次覺得這個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問了一個比較有用的問題。

鬼老一個不小心腳勾上了旁邊的石子兒,險些直接撲到在地上,不過幸運的是他功夫好,所以人沒摔著,手上的紫砂壺也在下落的途中被人及時救起。

「咳!」老人家清了清嗓子,「這件事老頭子我是早就料到了,只不過……沒料到會有這麼快,更沒有料到……這說變就變的天真的就變了,而且還忘了變回去。」真是奇怪,不會都說了夏日里的天就是孩童的臉說變就變嗎?為什麼今天的從白的變成黑的之後就沒有在變回白的呢?

「……」

黑白眉毛一陣無言,他們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該放出去的消息放出去了嗎?」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鬼老回頭看著自己的兩個弟弟。

「嘻嘻,放心放心,大哥吩咐的事情當然早已辦妥當!你說是吧,老三!」白眉毛說。

「嗯嗯,放心吧大哥,我和三弟做事,你只管放心。」黑眉毛不甘示弱。

「嗯,那就好。」鬼老不打算理會幼稚的兩人,邁開腳步繼續朝著里邊邁進,走了幾步發現自己身後沒有動靜,然後回頭瞪著兩人︰「不滾回去,還在那兒站著做什麼!」

「……」

于是,兩個老頭子就真的滾回去了。

……

門外依然是大雨傾盆雷聲不斷,天空沉得像是一頭匍匐著的巨獸時似乎下一刻就會從天際奔落下來,將這紛繁的世間一口沒入月復中一般。

忍冬站在鳳凰的身後,看著那瓢潑似的大雨兜頭淋下沖刷著那張蒼白的臉龐,一向寡淡的面上也禁不住生出了些許異樣。

已經快兩個時辰了,從舒鶴殿沖出來之後她就一直跪在蛇神殿前,一直到現在,起初她和小豆兒也勸說過,小豆兒甚至扔了傘說若是她不回去她就跟著她跪在這里,結果她拒絕了……用她從未行使過的主子的權利拒絕了。

小豆兒一直哭著,卻沒敢在跪下去,只得站在她的身後為她撐著傘,還好,這一次她沒有拒絕,只不過,她實在不知道那看起來縴弱到不行的油紙傘能夠遮得住什麼。

「小姐,你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啊?那會兒不都還是好好的嗎?」

小豆兒哭喪著臉龐,臉上全是水跡也不知道究竟是雨水還是淚水,而回應她的還是那一動不動挺得直直的腰板兒和不見一絲波動的蒼白面容。

不知道為什麼,忍冬站在身後看著看著,竟然有些鼻子發酸,還沒有做出反應自己的腿已經走到了她的身邊,「小姐,想跟奴婢回去可好?陛下將你交給奴婢二人照顧,若是你除了什麼事兒,怕是奴婢二人也難辭其咎,還請小姐能夠看在奴婢二人尋常伺候您的份上,能夠不為難奴婢二人。」

鳳凰已經是跪著紋絲不動,忍冬的話就在她耳邊回蕩著,縱然是隔了雨聲也依然能夠听得清清楚楚,只不過,听得清楚又如何?她不是一向都是如此自私的嗎?既然已經自私了那麼久又何妨在多這一次?

「忍冬姐姐,你這是什麼話?」小豆兒揚起那張小臉兒,突然听到忍冬這麼說忍不住有些生氣,「小姐,你不要在意忍冬姐姐的話,只要你沒有是小豆兒不怕責罰,只不過小姐,你先跟小豆兒回去好不好?就是天大的事兒你也不能同自己的身子過不去啊!」

不感動嗎?鳳凰這樣問著自己。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無論是忍冬的刻意而為之,還是小豆兒的聲淚俱下唯一的目的都只有一個,那就是讓她能夠回去,是為她好,這些她都明白。她們不知道的是,她們的話讓她像是回到了從前,回到幼年的時候,那段剛回到吩咐的日子,因為不習慣,若是她總是使著小性子,而每當那個時候,明明就比她還要小的孤月總是會上前,軟軟的安慰著她,又或者是如同忍冬一樣故意說些難听的,但是為的都是她好,只是……想到了孤月,她在更加的明白,自己今日的不應該,百里香玲的聲聲句句都印在她的心里,不過是相識幾月的人都能夠為她做這麼多,那麼她自己呢?只要能夠求得大祭司答應,就是這點雨又算得了什麼?

「小姐!」小豆兒記得直跺腳,不由分說的就想要將她拉起來,「小姐,就算是小豆兒求您了,你就跟我們回去吧?」

明明她離開的時候她都還在和公主打趣,可是為什麼一轉眼,卻變成了小姐跪在雨中,而公主……她去無雙宮找她,卻沒丫頭攔在門外,還說什麼讓她自己回去舒鶴殿,不要為無關緊要的人胡亂求情。她實在是不明白這究竟是為了什麼,公主和小姐明明就那般的要好,為何,突然之間就變成了這般模樣了呢?

鳳凰吸了口氣,被雨水沖刷的眼楮有些迷茫,她看著急切的小豆兒,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有些不識好歹的撥下了小豆兒的手。

「小姐……」

「豆兒姑娘,忍冬姐姐。」

小豆兒正要出口的話被突然插進來的陌生嗓音打斷。

兩人循聲看了過去,這撐著油紙傘披著簑衣的不是別人,正是小豆兒之前去無雙宮報備的時候把她攔下來的小太監,小貴子。

看清了是來人,小豆兒一陣欣喜,就連旁邊看似冷然的忍冬都忍不住松了口氣。

「小貴子公公。」兩人福了福身子,雖然是互相見了禮,小豆兒更是急切。「小貴子公公,可是公主是不是公主讓你來勸說小姐的?你快說說她吧,你看這麼大的雨,無論我們怎麼說她,她都不起來。」

「這……」小貴子有些為難的看了小豆兒一眼,「豆兒姑娘……其實,公主殿下叫奴才過來並不是為了勸說九方小姐……而是……」

小太監欲言又止,忍冬倏地皺起了眉頭,「而是什麼,有話就直說,磨磨蹭蹭的做什麼!」

忍冬本就是百里青絲身邊的人,名義上只是宮女,而實際上卻是宮中女官,雖然如今不呆在百里青絲身邊可是那份兒威嚴自然是在的,小櫃子這會兒听到忍冬有些怒氣的聲音,哪里還該嗦,低著頭迅速將自己來此的目的說的一清二楚,「公主殿下有令,命宮婢小豆兒、忍冬立即去無雙宮等候,公主殿下片刻之後便會回去,交代你們該做些什麼,所以……」

小貴子後面的話,不用說也能夠猜到是什麼。

小豆兒早就愣在那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倒是忍冬冷靜些,「小貴子,公主殿下讓我二人回去可又說九方小姐當如何?」

「這……」小貴子咧了咧嘴角,「忍冬姐姐,公主殿下只是交代說讓你們去無雙宮等著,剩下的什麼都沒有說過,至于姐姐的問題,奴才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不過,公主殿下說讓二位即刻過去,不能耽擱半分,所以……忍冬姐姐,小豆兒姑娘,你們還是請吧,別為難奴才!」

小貴子的話都說道這份上,忍冬何等聰明的人,怎麼會听不出小貴子的言下之意。想了想,側首望著呆滯的小豆兒,道︰「既然公主殿下已經在等候,你我就快些過去,若是誤了公主的事兒,沒人能夠擔待的起。」

「不要!」小豆兒冷眼看著忍冬,「你若是怕了,你去就是了,我就在這兒陪著小姐。」

話音一落,在忍冬略帶威嚴的目光之下,小豆兒忍不住縮了縮腦袋,不知道為什麼在忍冬這樣的目光之下,她總有一種心虛的感覺,甚至不敢再去反駁她。

「走!」

只是一個字,忍冬率先邁開了腳步,小豆兒卻認識站在鳳凰的身後不肯抬腳。

小貴子又是心急又是氣小豆兒的不明事理,一跺腳,上前拖著小豆兒就走,嘴里還不停的念叨著︰「我的小姑女乃女乃,你現在這是倔個什麼勁兒啊,你沒看出來公主是讓你們過去是刻意而為之嗎?要是你再這麼下去,惹惱了公主,自己受罰是小,怕是連你們家小姐也別想再起來了,你就省點氣力吧……」

小貴子的話遠遠地傳來,鳳凰听得真真切切的,她有些想笑,百里香玲是刻意而為之沒錯,只不過她不是為了懲罰她,而是……試想,若是沒有她的指令,就憑著她莫名其妙的毫無威嚴可談的手諭怕是無論如何沒辦法將固執的二人弄回去,如今,她也算是放心了……

……

百里青絲斜倚在龍椅上,手中白玉杯中鮮紅的液體隨著傾倒的動作緩緩流進檀口之中,滋潤的那嫣紅的唇瓣兒嬌艷欲滴,恍如晨露里那熟透了的殷桃,令人垂涎三尺。

「哎……」

今日听到的听到的第四十九聲嘆息就在此時傳進了她的耳中,妖媚的鳳眼流轉生波,側目看了眼趴在自己面前的矮幾上的女兒,紅唇一勾,笑的千嬌百媚︰「怎麼了?擔心了?」

「誰擔心了?」百里香玲撅著紅唇怒目等著自己的親娘,大嗓門也難以掩蓋那欲蓋擬彰的意味。「既然那個笨蛋女人想跪著,就讓她跪著好了,跟本公主有什麼關系?本公主才不會擔心她呢!」

自己生的女兒最了解的當然是自己,百里青絲側了側身,單薄的紗衣輕輕滑落露出那不該屬于半百女人該有的如玉香肩,途中丹蔻的縴指,戳戳女兒的額頭,仍不住翻了個極為有損她女皇身份的白眼︰「百里香玲,你是老娘懷胎十月生下來,你就是撅一撅老娘都知道你要拉什麼屎,你在老娘面前,裝的住嗎?」

聞言,百里香玲抬起頭,一臉嫌棄的看著百里青絲︰「娘,你好歹是一國之君,能不能別這麼粗俗。」

難怪她娘要將周圍的人趕得一個不剩,若是讓別人听到這番話,指不定下巴都能掉下來,她母皇功績非凡,在北疆百姓的眼中就是那天上的神,若是讓人家知道其實‘神’也是要犯錯也是要罵人的,那北疆的百姓情何以堪,天下崇敬她又該如何自處?

「……」百里香玲懶洋洋的坐起身子,指了指自己的肩膀,「閨女,過來孝順孝順娘!」

百里香玲咂咂嘴,但是還是乖巧的走到百里青絲身邊替她捏著肩膀。

「閨女,你要知道,只有咱們娘倆在的時候,我就是你娘,不是什麼女皇,當年就是因為你娘的這股子潑辣勁兒才讓你爹看上的,要不然哪兒有你這個丫頭片子啊!」

對于自己的心性,百里青絲一向是引以為傲,所以自己的女兒亦是不能嫌棄的。

「好好好,你就是天下第一美人,男人看到你都會神魂顛倒,所以你就把我那爹迷得暈頭轉向了對吧!」百里香玲不以為然,她沒有說出口的是︰要是她那麼厲害她爹又怎麼會跟著她外公去雲游什麼四海。但是她是不會說的,畢竟算起來這也是她娘的‘傷心事’之一……

「那是自然!」百里青絲挑挑眉,媚態天成。「閨女,你當真是不擔心鳳家那丫頭?听听外邊這雷聲,這雨聲……你就真的不擔心?」

百里香玲正在替她捏著肩膀的手一頓,沒想到繞來繞去,最後還是繞到了這個問題上,撅撅嘴,惡毒的道︰「哼!打雷正好,活該將那個沒心沒肺的笨蛋女人劈死,省的讓塵哥哥事事為她操心!」

說的時候是豪言壯語,不過話一說完她的一個心又猛然懸了起來——這麼大的雷……萬一……萬一真的劈下來了怎麼辦?

……不會的不會的,經過了這麼多的事情,那個女人都還活著,而且鳳家那麼多條人命也沒有得到安息,老天爺應該不會對她那麼狠……

「行了吧,就你那點小心思還想騙得了你娘。」百里青絲不以為然,「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無緣無故的你會發這麼的火?那個丫頭又怎麼會跪在雨中你還不聞不問……」

「還能有什麼啊,不過就是本公主嫌棄她笨,而且又是個啞巴,所以就不願意理她了唄,至于她為什麼會跪在雨中,本公主怎麼會知道?本公主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蟲!」

「嘖嘖嘖……百里香玲,听听這話酸的,忍不住讓我這個當娘的都有些嫉妒了。」

「哪有啊!」百里香玲一撅嘴,「本公主說的就是大實話嘛!就是討厭嫌棄她!」

「停!」百里青絲伸出一根玉指,然後緩緩轉過身,捧著百里香玲那圓潤的小臉兒,笑的她心底直打顫,「寶貝女兒……」

「做……做什麼……」百里香玲想掙開,可是始終比不上她娘的手勁兒,只得顫巍巍的看著她。

「不做什麼……只不過為娘似乎沒有過你,女兒你有個很不好的習慣,那就是……一旦遇上什麼不願意開口或者是什麼想要欲蓋擬彰的事情,你口中的‘我’會不經意的變成‘本公主’!」

這個習慣真的是不好。

「本公主才……」

「嗯~」

百里香玲無話可說了,因為她發現她娘真的說的很對,而她,從踏進浣花宮開始,已經說了很多個‘本公主’了。

「怎麼樣,現在該跟為娘說實話了吧?寶貝女兒!」

笑話,連自己的女兒都搞不定,她還怎麼來當這個一國女皇!

「其實,也沒有什麼。」百里香玲不以為意的說著,自己乖巧的坐在百里青絲的旁邊靠在她的肩上。「就是你下了聖旨,結果被老頭子給拒絕了,然後我跟那個笨女人都不高興,再然後就吵起來了,吵完了之後我就來這里了,至于為什麼她會去雨中跪著我就不知道了。」

「是嗎?」百里青絲明顯是不信。「百里香玲,你倒是說說,一個啞巴她能夠怎麼跟你吵架?她能夠吵得過你嗎?」

她絲毫不留情面的揭穿百里香玲的謊言,而百里香玲听到她的話只是撅著嘴低頭玩弄著自己的手指,看也不看她一眼。

「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大祭司不答應,你去幫著求大祭司,而鳳家的那丫頭卻沒有絲毫的動靜;咱們的九公主一怒之下就說了不該說的話,後來又後悔了可是又放不下顏面去道歉,所以就只能賴到我這兒故意裝作不在意,結果呢,誰知道鳳家那丫頭被你這一罵還是真的開竅了,這會兒頂著大雨在蛇神殿外面跪著,咱們的九公主想去幫她,卻又擔心適得其反,所以,就只能巴巴兒的坐在這浣花宮里唉聲嘆氣了,九公主,你說說,為娘說的可對啊?」

百里香玲皺了皺小鼻子,萬分的不開心,「明明早就派人探听清楚了,還可以來消遣人家!」

「哈哈哈!」百里青絲嫣唇低笑,「哎喲喲,咱們的九公主這是害羞了吧!其實為娘可沒有消遣你的意思,只不過,為娘見著女兒無精打采的模樣總是會心疼的,一心疼了總要弄清楚原因才能對癥下藥啊。」

百里青絲這一席話說的確實是有些矯情,但是確實事實,有哪個母親看到自己女兒憂心忡忡的會不著急?是以,百里香玲此時就是想反駁也找不到話頭兒來堵住自己娘的嘴。

「好啦,其實娘知道你不是小心眼,更不是因為她漠不關心的態度而生氣,而是你氣她什麼事情都不跟你說,擔心她沒有把你當成好朋友,對不對?」

三言兩語,百里青絲就將百里香玲心中的想法剖析的清清楚楚,百里香玲不禁愣在哪里,眼里卻是不可置信,「娘……」

百里青絲愛憐的撫著她的小腦袋,心里說不出的動容,這個丫頭,是自己豁出性命來為了他生的,沒想到到最後還是沒有能留住他……

「丫頭,娘不是說了嗎?你是娘生的,所以你娘自然是最清楚你心中想法的人,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百里香玲低垂著腦袋,突然有猛地抬起來,瞬也不瞬的盯著百里青絲,極為認真︰「娘,我很笨,無論什麼都做不好,為什麼你還要立我為儲君?姐姐她什麼都比我優秀,而且姐姐跟你好像,你要是把江山講給姐姐,或許姐姐比我更是和那個位置。」

這麼多年了,她第一次問出這個壓在她心里這麼多年的問題,沒錯,這些年來,或許她真的成長了很多,也在朝著那個位置靠近,可是,卻改變不了百里香君比她更加適合帝位的事實。

「呵呵!」百里青絲低頭笑笑,「丫頭,這麼多年了你終于問出來了,其實不光你想問這個問題,恐怕你姐姐也想這個問題的答案,你說的沒錯,你姐姐確實比你更加的適合;但是,也就是因為你姐姐跟我太像了,所以才不能立她為帝。」

百里香玲不解,「為什麼?難道母皇不覺得自己是個好皇帝嗎?」

「當然不是!」百里青絲急忙否認,什麼話都能亂說,唯獨這些年她為北疆付出的這些,沒有人能夠詆毀。「你母皇雖然算不上什麼仁義天子,但是能夠讓北疆擠身三國之一,自然是不差……只不過丫頭,你姐姐跟我一樣,野心都太過大了,這些年北疆年年征戰,好不容易才安穩了些,若是等你姐姐即位了,她定然不會放棄擴張疆域的,可是,北疆已經經不起那麼折騰了,她那樣只會適得其反;而你,雖然稚氣了些,但是卻有一顆仁愛之心,如今的北疆需要的是休養生息,把它交到你手里,在合適不過了。」

「原來是這樣……」百里香玲默默地念了句。

這麼多年了,她以為立她為儲君不過是因為哥哥姐姐對她不利,而她娘也寵愛她的原因,沒有想她娘心中竟然還有這樣一層思量。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姐姐呢?或許你告訴了她之後,姐姐她就不會這麼恨你,也不會這麼會這麼怨我了。」

其他的哥哥姐姐她都可以不去理會,可是百里香君不同,那是大公主,也是她同父同母的親姐姐,就算如今設計將她關押在牢中,她卻依然對她下不去手。

「你這丫頭!」百里青絲嘆息一聲,拍拍百里香玲的腦袋。「傻瓜,你會相信是因為你身處的位置,可是你若是在你姐姐那一方,如今我這麼說,你可還會相信?就算是嘴上應承其實心里還是決定因為我在偏頗你而故意找的借口……行了,咱們都不說這些了,也許,有一天你姐姐她會明白這些的。」

母女兩人突然就那麼沉寂了下來,偌大的浣花宮更是空蕩蕩的,外邊的涼風吹進來冷的有些滲人。

「娘。」

百里香玲輕喚了聲。

「怎麼了?」

「你說,為什麼老頭子他不肯收那個笨蛋為徒啊?難道真的就是因為那個丫頭是祈闌人嗎?為什麼我總覺得不是那麼簡單呢?」

百里青絲眸光一閃,而百里香玲卻因為垂眸而錯過,「這個問題……其實娘比你更想知道。」

「你也知道,蛇神殿的事情娘沒有權利去干涉,是你說想要一道聖旨希望能夠成全鳳家那丫頭,可是你那時候就應該想到,會有如今這種結果,別說是你,就算是你娘也不了解大祭司心里到底想的到底是什麼,唯今咱們能夠做的無非就是等,等著大祭司松口,只要他松口,娘在尋個機會同他說說,或許,鳳家那丫頭還有機會。」

有些事情現在確實還是不告訴她的好,畢竟現在就算是她也只是對那件事有了些猜測,而沒有確切的把握,等到所有的一切塵埃落定再告訴她或許也不遲。

「那……那個笨女人,她不會有事吧?」

「不知道,可是娘只能告訴你,你現在做的是對的,她已經跪在門外若是你現在去叫她起來,她听不听是一回事,若是讓大祭司知道了定然會生氣,你要知道,就算是你都不能拜他為師,鳳家丫頭畢竟是個外族人,若是不吃些苦頭如何能夠取信于大祭司;你現在就安安心心的給娘捏捏肩捶捶腿,那邊娘早就差人看著了,若是真有什麼事你一定能夠在第一時間知曉。」

「……好。」

……

這場雨來的急,卻去的緩,從午時開始一直下到天黑都還是傾盆的大雨,知道晚飯之後雷聲閃電才停歇,雨勢也方才小了些,但是也僅僅是比之前小了些,卻算不上是小雨。

鳳凰也不知道跪了多久,只是覺得膝蓋從初時的酸麻到後來的刺痛,到此時已經沒有知覺了,而身上也是一樣,從初時的冰涼到後來的寒意,到如今的麻木,唯一足夠清明的就是自己的腦袋,她看著蛇神殿的輪廓從最初的清晰到後來的模糊,再到現在的什麼也看不見,而身旁盤旋的那只大蛇也只剩下模糊的輪廓,就連那雙最為滲人的銅鈴大眼都看不見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或者說,她根本什麼都沒有想,只是覺得如此跪著就是了……一直跪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斷了線的珠子變成了綿綿雨絲,後來蛇神殿的輪廓又開始漸漸清晰的時候,一陣陣沉悶的鐘聲從遠方傳來,鳳凰那時候才知道,已經是第二日的清晨了,再然後連綿綿的雨絲也沒有了。

天空的烏雲也慢慢的閃開了,紅日破雲而出,寂靜的宮道上傳來沙沙的聲音,知道那聲音在她身邊響起的時候她才知道,是宮人在清理宮道上的雨水。

等她覺得吹散了的頭發不再黏在臉上,寬大的裙擺也不再緊緊貼著地上的時候,那沙沙聲也沒有了,宮道上只剩下風呼呼灌進來的聲音,和她自己的呼吸聲……

……

「喂,老三,你說咱們到底應不應該過去?那丫頭淋了一晚上的雨又曬了一天的太陽,還一口水都沒喝,可別出什麼事兒了。」某個宮壁轉角的角落里,白眉毛看著手中有些涼了的稀粥壓低聲音問著叛變的人。

黑眉毛扭頭看了白眉毛一眼,一本正經的答道︰「你問二哥二哥又該去問誰?」

「屁!」白眉毛唾沫星子飛了一片有好幾滴都落進了手上的那碗稀粥里。「我才是二哥!我才是!」

「老不要臉!」黑眉毛也來了勁兒,啐了一口唾沫星子剛好濺到了手中的饅頭上,但是他並沒有察覺。「告訴你,蛇神殿除了大哥就我最大,你一個小小的管事祭司算什麼?不過就是個蛇神殿大大小小打雜的!哪里比得上我,哼!想我什麼祭司可是蛇神殿出類拔萃朝堂一言九鼎的人物!我告訴你,你要是再跟我爭,信不信本祭司一腳踹你進大牢!」

「我呸!」白眉毛氣的渾身顫抖。「就你這可榆木腦袋也能夠出類拔萃?我呸!告訴你,知道為什麼大哥讓我做管事祭司而不讓你做嗎?因為我成熟穩重,小心謹慎,所以才能夠將蛇神殿上上下下打理的有條不紊,你一個什麼祭司算什麼?你要清楚,咱們是祭司,祭司是蛇神殿的人,只有在蛇神殿帶著那才叫祭司,只有你才會以去朝上做哪些沒用的飯桶為榮!」

「你說誰是飯桶?誰是飯桶!」

「說你呢就是說你呢,你就是飯桶,大飯桶!」

 !

饅頭扔了。

啪!

稀飯不要了。

兩個人各自退後一步,撩起衣袖目露凶光,咬牙切齒的盯著對方。

「白毛兒,今天咱們就來決一死戰,輸了的人叫贏了的人二哥,不叫就是小狗!」

「好!咱們說話算話!黑毛兒,你要是敢耍賴,從此就王八犢子!」

兩人一聲大吼,身形迅速轉移,利掌生風,眼看著一場廝殺血戰在即,卻在一瞬間沒有了下一步動作……

「黑毛兒,你看見了什麼?」白眉毛有力的手刃抵著黑眉毛飛馳而來的勁拳,極為淡然的問。

「白毛兒,你看見了什麼我就看見了什麼。」黑眉毛同樣是答得淡然,手上的力道卻沒有因此而減少。

兩人瞪大了那本來就不大的眼楮,眨也不眨一下。

「我們要不要再轉過去看看?」白眉毛繼續問。

「好。」黑眉毛應承。

「你先轉。」

「不,你先轉。」

「你先轉!」

「不,你先轉!」

「你先……」

「你先……」

「……」

「……」

兩人同時閉了嘴,小眼楮瞪的更圓了,片刻之後——「一起轉!」

異口同聲之後一同將頭看向一直關注的人,然後又張口結舌的互視一眼……再慢條梳理的松開手……再各自退後一步……然後……

兩道黑影宛如閃電一般朝著蛇神殿門口沖了過去,一聲接著一聲的大吼不停的回響在空曠的官道上……

「怎麼就倒了呢?怎麼就倒了呢?明明剛剛都還是直直的跪在那兒的,怎麼一下就倒了呢?!」

「還不是都怪你!要不是你把粥給她吃了她怎麼會倒!」

「放屁!明明就是管你,我這粥頂多就是怕她渴了,可是最晚上那麼大的雨她恐怕早就喝夠了,明明就是因為你沒有給她吃饅頭!」

「怪你!」

「怪你!」

……

舒鶴殿里,花白頭發老御醫隔著薄紗小心翼翼的為床上昏迷不醒的人診著脈,她的身後百里香玲緊緊咬著雙唇大氣不敢出,小豆兒更是淚眼婆娑,忍冬雖然面不改色,一雙眼楮卻不住的朝著床上瞅著。

「大人,她怎麼樣了?」

百里香玲緊張的問著,天知道她這會兒有多後悔,若是她真的有什麼事情恐怕她也沒臉活著了。

年邁的女御醫松開鳳凰的手,一旁的小豆兒忙將她的手放進錦被中,同樣巴巴兒的望著她。

御醫朝著百里香玲作了個揖,「不知公主可否告知九方小姐最近是不是誤食了什麼有毒之物,導致身體如此虛弱?」

百里香玲頓了頓,搖了搖頭︰「沒有,只不過思君姐姐自幼身子不好,前陣子更是病得嚴重,為了替她醫病,听母皇說大祭司冒險替她用了幾味藥性較烈的藥材,想來是因為如此。怎麼了?是不是對她的身子有什麼影響?」

鳳凰中毒之事自然是不能亂說,百里香玲便只得簡單帶過,御醫好歹也是在宮里混出來的人精,听到百里香玲有意的回避,再加上提到了大祭司,就算是再有什麼疑問她也不敢再多說什麼。

「原來是如此。」她微微搖搖頭,「九方小姐身子本來就弱,再加上大祭司用的藥,身子就更加的羸弱,如今又是風寒侵體高燒不斷,熬不熬得過去……難說啊!」

「什麼!」百里香玲一驚,公主脾氣也就上來了。「胡說什麼!定然是你醫術不精才在此胡言亂語,不過就是一場雨,怎麼會有那般的厲害!她這些日子日日進補,怎麼還會體弱!」

老御醫一慌,忙跪在地上,「公主說的不錯,但,身病好醫心病難治,雖然說,九方小姐這些日子表面上看著沒什麼事情。但是,因為心中有事氣血淤積,進補的東西雖然吃了下去可也是虛不受補,功效不大,公主若是不信盡可去請大祭司過來查探。」

百里香玲只覺得腳下一軟,險些跌倒在地上,因為她知道大夫說的沒事,縱然鳳凰臉上再是如何的平靜,可是心底卻一直壓著鳳家的血仇,有怎能沒有心事。

「現在可還有法子?」

御醫搖搖頭,「老臣這里開了一些降溫驅寒的方子,煎上三個時辰,一個時辰添一次水,只取最後一碗藥汁,按照此法將藥汁喂上三次,另外,絕不可讓九方小姐再穿濕衣,身子也不能留汗,等到明日這個時候若是九方小姐的燒退下來了,便可無事,若是退不下來……老臣說句難听的,怕是只能夠听天由命了。」

百里香玲嚇得臉色一陣蒼白,還是後面的忍冬扶住了她才沒有直接倒下去。

「嗯,你先下去吧,有事本公主只會傳召。」

「是,老臣先行告退。」

大夫走了忍冬跟著出了去,屋中又只剩下三人,小豆兒咬著牙,眼淚不停的下落卻不敢發出絲毫的聲音,百里香玲咬咬唇,突然站了起來,「哭什麼哭,她還沒死呢!御醫剛剛怎麼說的還不快照做?!」

小豆兒一愣,抹去眼淚,小心翼翼的替鳳凰換下額上越來越熱的汗巾,眼淚掛在眼眶不敢往下落。

百里香玲眨了眨酸澀的雙眼,咬住了下唇。

她相信她不會有事的,她最放不下的事情還未開始,她覺得不會放松……

……

是夜,經過昨日一夜大雨的洗禮,今夜的天空月朗星稀正是適合對月把盞言歡之時。

月掛中天,北疆皇宮之內手執彎刀的衛兵邁著整齊的步伐來來回回的巡邏著皇宮的每一個角落。突然,在兩對衛兵相向而去背道而馳之際,一道漆黑的身影從中間的縫隙倏地掠過,轉眼就不見了身影,衛兵還在巡邏著,沒有發現半點的異樣。

終于,黑影在舒鶴殿的屋頂上落下,揭了一匹瓦,一雙泛著精光的眼楮透過縫隙看清了屋內的場景之後又輕輕地將那瓦蓋好,雙腳勾住檐角一個倒翻便抓住了碗口粗的柱子,然後慢慢的滑落下去,到他看到柱子前的那扇窗居然沒有上鎖之時,一雙小眼楮眯的只剩下一條縫隙,枯瘦的手不經意的一揮一道銀光閃過,然後他攏攏黑衣和包裹著腦袋的頭巾精瘦的身子一個鷂子翻身倏地就從落到屋里。

他倒是不徐不疾,一進門就吸了吸鼻子,像是聞到了什麼稀罕東西,巡視了一圈目光被檀木桌上那還冒著熱氣的青釉瓷壺吸引了過去。掀開蓋子,隨著熱氣那股子清香更是濃烈了,肩膀顫動兩下他從懷里模出一個拳頭大小的紫砂壺,小巧玲瓏好是精致。只見他,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紫砂壺放在桌上掀開了蓋子,然後將青釉瓷壺里邊的茶壺嘩啦啦的朝自己的紫砂壺里邊倒著,等到紫砂壺裝不下的時候,有才依依不舍的將青釉瓷壺放回去,寶貝兮兮的將紫砂壺收進懷里。

他做完這一系列的動作,又看了看趴在桌上的和倚在床邊的兩個丫頭,搖了搖頭,輕手輕腳的走到床邊,看了看床上那個蒼白的不見半絲血色氣息微弱不堪的女子,眼里竟然浮現點點愧疚,但是片刻之後那愧疚便不見了蹤影。

輕輕側了側床邊的那丫頭,然後上前枯瘦的手搭上穿上那名女子的手腕,小眼楮一會兒微眯,一會兒睜開,最後那漆黑的眼珠子吱溜溜的轉了幾圈,迅速的松開了她的手,從衣袖里面模出個小小的錦盒,盯著它許久,一會兒打開一會兒合上,終于他狠狠別開眼打開盒子拿出盒子里的紅色丸子又以極快的速度將它塞進那女子口中,在女子嘴巴合上的那一刻,那雙閃著精光的眼楮既然有了些……水跡。

約模過了半盞茶的功夫,他重新搭上女子的手腕,隨後滿意的點點頭,小眼楮合上但是手卻沒有女子的手腕,奇怪的是,那女子蒼白的兩旁居然漸漸轉為粉紅,頭上似乎有著隱隱的水霧……

好半響過去了,小眼楮睜開了,眼里似乎多了些疲憊。

「老頭子我真是自找罪受喲……真是可惜了老頭子的還魂丹……就這麼白白的……」他低聲念叨著,枯瘦的手拉開頭上的黑色頭巾,兩條長長的白眉毛顯露了出來,他擦了把額上的汗,突然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忙不迭的拉下頭巾,一雙小眼楮還警惕的望了望身旁的小丫頭和趴在桌上的丫頭,再確定她們沒醒的情況下才舒了一口氣。

緩和了片刻,他忙將那小錦盒收進懷里,又走到兩個丫頭的身邊拔下不知道何時扎在耳後的銀針,精瘦的身子一躍又出了窗子,屋子里面兩個丫頭還在沉睡著,床上的人還是一動不動……似乎剛剛那一切都不過是幻覺一般……

------題外話------

明天還有一章上卷就完了,第二卷開始給大家一個新鮮的鳳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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