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賀廳長的陰陽臉（2）
劉猛端正仰視天空的頭顱，滿臉愧色地吶吶兩聲︰「我……沒……」，然後，感激地望了她一眼，不再吱聲。
薄荷盡可能全面地提出解決方案——幾天的調查，她一直在思索這些問題，雖不至于娓娓而談，卻也頗有理有據。
賀廳長沉思著頻頻點頭，眼里滿是欣賞。
返回廳里後，薄荷和劉猛加班加點，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近3萬字的調查報告。
薄荷是法學碩士，擅長引經據典、追根究底、邏輯推斷，而劉猛恰恰是學財會的，對數字非常敏感，各種數據經他一組合，立刻成為響當當的鐵證如山。這兩人默契配合，揚長避短，猶如雙劍合璧，威力大增。
調查報告被一字不改地發到了各處室。接著，廳里接二連三召開了整風大會、實事求是大會。賀廳長揚著調查報告，在會上大發雷霆，痛斥十多年來，年年辦保險，年年搞調查，到處是贊歌︰口口聲聲每年財政投入的幾千萬，徹底解決了計劃生育戶的養老之患、後顧之憂。沒有一個人發現實際上被保險人每個月只能領到5元錢！5元錢，買不起一斤肉，買不到一包好煙，只夠乘坐兩三趟公共汽車，卻被歌功頌德地夸大成解決了千萬計生戶的養老問題。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如此睜著眼楮說瞎話，對得起共CD員的良心嗎？
可容納五百人的大會議廳里，座無虛席。卻除了主席台上那個怒吼著的質問聲外，再無一絲聲響。與會的人個個低眉斂目，表情沉重，如同泥塑菩薩，無聲無息。
廳里的人逐漸了解了賀廳長︰他不修邊幅，整日套著一件灰不拉嘰的衣服，像一根裹著絕緣體的電線，行事卻大刀闊斧、雷厲風行。他坐鎮廳里後，往日那些終日端著茶、看著報、得過且過的人，以及那些長袖善舞、八面玲瓏，卻只慣于粉飾太平的人，如同貓爪下的老鼠，惴惴不安，提心吊膽，且三天兩頭被他罵得狗血淋頭，面無人色。
而那些銳意進取、精明強干的人，如劉猛、薄荷、姜黃之類，則如魚得水、大展宏圖。為人耿直的賀廳長每每見到前一類人，就冷若冰霜，笑比河清，見到後一類人，立刻慈眉善目，言笑晏晏，猶如換了一張臉。
這對比鮮明的冰火兩重天，讓廳里的人個個冷暖自知，對外談論的口氣也截然不同。有些人忿忿地說他長著一張死豬臉，一年四季青灰色，從早到晚緊繃著。另一些人卻滿懷尊敬地說他禮賢下士、和藹可親。
久而久之，全省都知道，賀廳長有一張「陰陽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