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態婀娜的鉛筆在純白的紙上優雅而激情地跳著芭蕾舞,它細長的腳尖所到之處,都會留下暗黑色的痕跡,等她歌盡舞止時,一幅恬靜的男生瞌睡圖已經功成筆落了。
畫中的男生,有著濃黑的劍眉,長長的睫毛在緊閉的雙眸上留下簌簌剪影,高挺的鼻子,兩片緊抿成一條直線的嘴唇,左耳耳垂處一顆小黑痣顯得十分乖巧可愛。即使是在睡夢中,也依舊帥氣外露。唯一不完美的,便是男生緊鎖著的額頭。
看著身邊這個即使在睡夢中也依舊維持著川字型的眉毛狀態的男生,我左胸口那個一直在跳動著的東西忽然就沒來由地難受了。有那麼一剎那我真希望我的手能變成熨斗,撫平他額上所有的褶皺,但是理智還是成功地說服了我。
望著桌子上鋪平的那張畫,我止不住地嘆了一口氣。自從他變成了我的同桌後,我的注意力便開始不能從一而終了。這到底是好事呢,還是壞事呢?我止不住在心底問自己,結果沒有聲音告訴我答案,我唯一知道的便是,自他出現在這兒後,我的心從未有過的滿足。
那張在我記憶力一直騷動了7年的臉開始與面前的這張臉重合在一起,那一絲絲僅存的熟悉感也被這幾日相處以來的距離感和生疏感所掩蓋了。他雖然沒跟我說過什麼話,但我感受得到他對我的那一股莫名的敵意,他渾身的冷冽之氣每時每刻都在無形無聲中提醒著我︰他討厭我。
這是我絞盡腦汁也想不通的問題。7年前的匆匆遇到,他即使對我再怎麼沒感覺頂多也就把我完全忘記了而已,可為什麼會有恨呢?
他每次看我的眼神中,都帶著憤怒,帶著仇恨,還帶著……那些沒被掩藏住的悲傷,即便他極力在掩飾,但我的感覺也不會出賣我。
我們倆坐得很靠近,但是中間卻像隔了好幾條銀河,他從不主動跟我說話,也很少會看我。我們兩相處最和睦的時候,就是在他睡著的時候,這時候,他渾身上下充斥的對我的排斥感會消弱下來,我們能像正常的同桌那樣相處幾分鐘。
但是,他即使在睡夢中也不忘豎起滿身的刺,而我卻在他給我的夢中忘記了自己在他心中所處的位置。
望著我呆若木雞的模樣,他冷冷地吐出了兩個字「白痴」給我之後,便慵懶地翻了個身,留給我一個華麗麗的背影,繼續會他的周公去了。
我盯著他有些單薄的身影看了幾秒鐘,收回了的視線卻又落在我偷畫的他的睡顏圖上,我拿起橡皮,擦去了他額頭上的那三根黑線,果然,這樣看著舒心多了。
冷眼一瞥窗外,掃視到那抹熟悉的嬌小的影子時,我的心瞬間繃緊了,那一刻,我所有的血液和思想都凝聚成了一句話並且直沖我的大腦︰「趕緊叫醒木非。」而我也確實那麼做了。
當我的手很不溫柔地撞擊在他的身上,並且成功地喊醒了他時。
一個凶神惡煞的聲音傳來,並且成功地壓制住了全班其余的所有聲音。
「打擾我睡覺,你找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