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了,落葉打著旋兒在街面上飄搖,路上的行人都縮著脖子匆匆地走過。
「順子,我們不是一直想漲價嗎?怎麼最近反而都降下來呢?」馮禮站在櫃台前面,看著來來往往來店里買醋的人,不解地問著。
那些買醋的人臉上都帶著一絲喜色。買醋的人也明顯比平日里多了起來。
劉管家坐在一邊,不動聲色地給順子遞了一個眼色,這些都是商家的秘密,怎麼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談論呢?
「少爺有所不知,每年秋天的時候,來鎮上賣散醋的人特別多,那些人掐準了日子,把手里的余糧在秋收前釀成醋,來換點閑錢,加上這鎮子上的醋坊一家一家地冒了出來,竟敢跟咱們搶生意,咱們是時候要教訓他們一下了,我看這鎮子上哪一家的財力能抵得上咱們家的,老爺說了,咱們損失的那點銀子,早在前幾個月掙出來了。」順子湊到他耳邊低聲嘀咕道,他好像並沒有看見劉管家的那個眼神,或者是看見了,一時還沒有領會是什麼意思,或者他根本不屑于去領會他的意思。
順子雖然年齡不大,但他在醋坊多年,在馮家也算是個紅人,心里並沒有把剛升為管家的他放在眼里。
「掙出來了?怎麼掙的?」馮禮越听越糊涂。
順子嘿嘿地笑了笑,環視了一下四周,又湊到馮禮的耳邊,嘀嘀咕咕地說了起來。
劉管家臉上浮起一絲冷笑,愚蠢!這個順子怪不得在馮家這麼多年,只是一個小伙計,難道他不知道馮老爺是典型的想當*子,還想立牌坊的人?
況且馮老爺最討厭嘴多的伙計,這種事情他們之所以連馮禮都瞞著,是因為馮老爺想在自己的兒子面前樹立起一個儒商的形象,關于這生意場的是是非非,馮老爺似乎從來不願讓馮禮插手太多,他記得馮老爺說過,馮禮不是做生意的料,現在把路給他鋪好了,以後他能安安穩穩地守住這個鋪子就算祖上積德了。
馮禮一邊听一邊露出了笑容,原來馮老爺發現每到秋天,自家的醋賣的特別慢,所以他在一開春,別人青黃不接的時候,先把醋價給漲了起來,後來在零沽的醋里面摻著水賣,這樣幾個月下來,就多賣了幾十兩銀子,等到秋天的時候,他再把價格調下來,以低價來吸引買家,借以來打擊其他賣醋的同行,這樣一來,自家的醋才能在這平山鎮上一家獨大!
馮禮回過頭來,對劉管家道︰「我說劉管家,這一定是你想的主意吧!怎麼連我都瞞著呢?想不到你和我爹早在開春的時候,就想好了今天這一仗怎麼打了,劉管家,你真是太高明了。」
「少爺你快別這麼說,這哪里是我想出的呢!都是老爺高明!」劉管家不動聲色地說著,他明白這樣的事情,自己是不能站到明面上去搶功勞的,且不說效果如何,就算是成功地打壓下那些醋戶,他也不願由此被人暗地里罵。
這時,馮金元從樓上走了下來,了馮禮一眼︰「你們在嘀咕什麼呢!」
「我們在說老爺調價這一招真是高明,這下子周邊的這些醋戶都得乖乖地跟著咱們走了,用不了幾天,他們都得被咱們給拖垮了不可。」劉管家搶先說道,他擔心馮禮不知深淺地再把剛才的話重述一遍,那樣會讓馮老爺顯得很難堪,畢竟往醋里摻水,實在是不地道。
「他們那些人都降價了嗎?」。馮金元問道。
「都降了,他們不降的話,根本賣不動,現在咱們的醋質優價廉,誰不買誰是傻子。」其實劉管家的意思是說,現在馮家的醋一點水都沒有摻,而且價格還很便宜。
「听說那個錦香醋園又重新開張了,她還真有股倔勁,還敢在這里露面,信不信,她再惹我,我再把她的店給砸了。」馮禮得意地說道。
「你住嘴,還好意思跟我提這件事情,我告訴你,不準再到那里去找事,做生意講究公平競爭,歷來都是勝者為王,敗者寇,你去搗亂算怎麼回事?再說了,都是一個村的,你怎麼下得了手?真是無法無天!」馮金元訓斥道,「上次你沒被人發現,算你運氣,要是被人發現了,我們馮家的臉都讓你丟盡了,難道你想讓人罵咱們馮家是土匪強盜嗎?」。
「知道了!」馮禮看他爹生氣了,有些不服氣地小聲應道,不就是砸了她幾缸醋嗎?有什麼了不起的,誰讓洛家不把他們馮家放在眼里的,活該!
「老爺,我打听過了,最近去上河城的那條道,已經安定下來了,听說官府抓了幾個寨子里的人,以儆效尤,那些災民已經都安排妥善了,咱們盡快把糧食運到上河城去賣了,不能再耽誤了。」劉管家適時地換了一個話題,「再過些日子,新糧下來,價格怕是要跌了!」
「新糧下來也不怕,今年雨水多,也不是個豐收年,比去年也強不了多少。」馮金元不以為然地說道,「這一次還是咱們兩個去。」
劉管家心里一喜。
「爹,為什麼不讓我去啊!」馮禮一听急眼了,他忘不了上河城眠紅樓里那些令人眼花繚亂的女子,還有那個可望不可及的紅姐。
「你去?你說你上次辦得什麼事?什麼也沒有辦成,倒是花了不少銀子,幸好那幾天錢莊取不出錢來,要不然,你把上河城都給買回來了。」馮金元瞪了他一眼,訓斥道,「敗家玩意!」
一輛騾車在錦香醋園的門口徐徐地停了下來,車上還拉著兩個大瓦缸,和一些瓶瓶罐罐,王寶田和李成業從車上跳了下來,小心翼翼把那兩個瓦缸抬到屋里。
洛錦把車里的那些瓶瓶罐罐擺到木架子上,她又找王寶田定了一些小瓶子,準備逢集的時候再如法炮制,大賣一次。
趁著這次機會,她把上一次從王寶田那里定制的那些醋缸醋壇子的銀子都給了他,說如果他不收,以後只好找別人做去。
王寶田推辭不過,才只好收下。
「二姐,你讓開,這點小事,我們兩個做就好了!」李成業自從認了洛懷平和李氏義父義母之後,便順理成章地成了她的弟弟,他看了看洛錦,又道,「听說,馮家的醋已經降到了十七文一斤,我們該怎麼辦?
「能怎麼辦,我們也只好跟著降了。」洛錦手里拿著一塊抹布仔細地擦拭著這兩個嶄新的瓦缸,自從她幾天前重新回到鎮上來開始賣醋以後,馮家的醋便開始降價了,她不知道這是不是針對自己的,反正整個平山鎮的醋都跟著降了下來,听說她剛去上河城那兩天是十九文,現在是十七文。
她不知道馮家到底在搗什麼鬼!
「如果再降下去,這醋就沒法賣了,誰都知道今年這糧食的價格可是漲了一成的。」王寶田肩膀上搭了一條手巾,和李成業又把另一個瓦缸抬了進來。他見店里沒有什麼事,便走到洛錦放東西的那個廂房里,動手收拾起那個灶台,上次在這里烘糧食的時候,他看見灶上老是冒煙。
王寶田總是隔三差五地來轉一趟,幾乎店里搬搬抬抬的活,都是他來幫忙做的。
洛錦看著他高大魁梧的身影,心里不禁浮起一絲暖意,只是這具身體才十四歲,自然不可能這麼快就談婚論嫁,自己對他也沒有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更重要的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要找個什麼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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