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殺了色君子竹的，當是成夷，許是初次殺人，支開人跟綿姜獨處的、一直顫抖著的成夷，好一會兒後，才鎮定下自己的情緒。
綿姜稍好一些，父璀多方面的教導，令她處事是穩妥的，唯一的失態，是剛才一擊未成，那色君子竹復睜眼時。但綿姜到底才是十四少女，如今的表現，已是極出彩了。
「愧也，愧也！我為丈夫，卻不及阿綿呢！」鎮定下來的成夷看向綿姜，帶著真真的慚愧色，邊搖頭邊道。
綿姜才要自貶安慰成夷，卻听他已道，「阿綿，我會努力的。當日之言，我銘記五內，終有一天，我會接了你走，讓你不再這般擔驚受怕的！」
綿姜泡了杯茶，送到成夷的手中，順然而堅定的道，「我信！」
成夷的雙眼晶亮晶亮，他在理智下，伸手，拉住了綿姜的手。綿姜的手膚質粗糙，有些勞作形成的繭子。但成夷握著，心里很塌實很溫暖。綿姜終是也未將手縮回來。她知道給眼前的少年一個支撐夢想的支柱很緊要，而她自己，如果可以，她不吝做這樣一個支柱。至于承諾的將來，綿姜的心里一直都是這樣想的︰只要他足夠強大，她願委身。
這個時代，強權意味著一切！
去稟告公子客的寺人去而回，帶回一句話，僅一字，「善！」成夷聞言，眉頭皺了皺，似是看著那寺人有話要問，但嘴唇蠕動，終是無話問出。
綿姜心里也也覺得有些擔憂，尤其是在問了成夷後得知，色君子竹，乃兵家上的能者後。如今周紹戰爭將起，兵者，陰謀家也，是在諸地都非常得到看重的。這樣的人之死，很難如石牛入泥，無半點漣漪泛起。
「然也，只我無路能選，若不是他死，便是我亡了！」成夷雙手捧著頭，俊美依舊，可在綿姜看來，他是那麼的單薄孱弱，只是他，不得不裝的堅強。
「成夷，我將易容之法教你吧！」綿姜看著痛苦的成夷，突然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溫柔的道。她能幫他的幾乎沒有，但她，可以給他一條或許能得生的本事。
成夷的頭昂起來看著綿姜，雙眼晶亮。他的阿綿，是想護他呢！
如此，綿姜在成夷身邊，一直呆了十天。
這十天里，成夷無外出，唯一的一次是在色君子竹死後的第三天。那天回來，成夷的臉蒼白異常，進屋關上門後，整個人帶著驚恐看向綿姜。
「我看到他了！是他，是他！」成夷的聲音急噪，更顯的語無倫次。
「誰？」綿姜急問道，心里隱隱的，也有幾分猜測。
果如她猜的，成夷說，他遇到了公子客，並在公子客人的身邊，看到了君子竹！
君子竹，又一個鬼！綿姜的眼楮猛的登大。公子客死而生，君子竹死而生。太蹊蹺，她覺得這其中，定是有著很大的陰謀。而自己，跟這事千萬不能沾染上，沾染上，或許，就是死。
這個念頭，綿姜也認真的對成夷說了。
成夷臉色雖蒼白，但理智尤在，「我知，故剛才我並無露出端倪。那公子客略微向我點了點頭，顯然，他是故意讓我見到君子竹，是在試探與我！我只要當作什麼也不知，想來不會有事的！說不好之前的約定，還能做數！」
成夷嘴里提到的約定就是他殺了竹君子，向公子客表達投效之心，而公子客則是在適當時候幫他與成刖月兌離周梁。這事，在殺了竹君後，成夷就全部的告訴了綿姜
「與他約定事，可信，但也不能全信。你若還有法子，還得在準備一二！」綿姜沉吟片刻後，道。
成夷點點頭，「我亦如此思量！」
同樣在這十天里，那周公子並未來傳見成夷，但卻隔上一日就會送來些好東西，如名貴的珠玉香料等物。成夷當寺人面接受的歡喜恭敬，但一轉身就將那些寶物棄之如弊。
「他欲將我與阿姐一同獻給其父周公，故如今要巴著我們！」成夷看著那些送來的寶物，咬牙恨聲道，對上綿姜擔憂的目光，成夷則是一笑，「阿綿放心，他，不會如願的！」
「恩！」綿姜點點頭，心里卻將幾日來生出的思量又轉了一遍，綿姜的思量是，請劍客離救成夷一救。畢竟，她還有最後一願可用！
第十一天，成夷大早就被寺人給請了去，再回來，卻是帶了一個天大的消息－－－－紹國，來使了。
「紹國積弱，戰事未開卻先來使，莫不成，是求和？」綿姜給成夷奉上一鐘暖茶，猜道。
「我也猜是如此，紹國積弱，不敵于周，只是，紹國陳兵邊境，也是事實。若是旁人領兵也就罷了，今次領兵的，卻是紹公子臻。我曾聞此公子臻為齊公主之子，雖是紹公次子，然紹公長子卻因母族不顯，長公子其自身才華又平庸，只一副好皮囊，並不被紹公看好。次子臻卻相當之了得，無論兵法陰謀，都極擅長，又是齊嫡公主所出，母族強大。既然是公子臻出面，那麼這場戰，哪里又來求和一說，這不是駁了那公子臻的臉面麼？具體的，如今也不好說，等我再去探一探。」成夷捏著眉心，目光里帶著思量，分析著道。話說完，他就迫不及待的又出去了。
這些公子之間的事，于綿姜來說，遙不能及。她最關心的，如今是自身和家人。她記得父分析過，此一戰，無論紹是勝是敗，周都會放一批人回去。這一點，父當時沒有詳細解釋理由，當綿姜和兄辛武不問，是因為聰慧如他們，都知道原因。
原因是，周顯勝，送會部分人質是章顯周地胸懷。周顯敗，送回部分人質，會讓紹地的權貴有壓力。紹地，怕是很少人願意嫡子能活著回去的，如此，就會千方百計的讓戰爭最快的結束。
只不知，父如何不擔心家族里的人對他的算計？父如何那樣肯定自家人會在其中？是父的本家，是極好的？可若真是極好，父又如何從來不提紹地的本家？
無論如何，綿姜想，能由周地送回紹是最好的，但若不是，自己也是要想法子帶著家人離開周地梁城的，最久，不能超過一年。
再一年，自己就十五了。雖然顏色能藏，但成夷說的話是對的，她是卑微的女子，那麼總是要被迫配人的。真容不顯，她所配者必然鄙。真容顯後的悲慘，卻也不是她願意要的。
「鳳歌！」綿姜喃喃的說出這個名字，鳳歌所在，是父璀告訴她的，父說，那里，是女子最後的樂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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