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簇錦攢 038 先生

作者 ︰ 方隱

第二日,蘇大老爺下朝回到府邸後不一會,就有下人來通報,蘇二老爺帶了一位先生過府來了。

蘇大老爺知道兄弟是帶了呂先生過來,急忙迎了出去,一面又讓人到後宅去請了崔氏出來。

呂先生本是蘇二老爺同科秀才出身,但面向看起來卻比實際的要大的多,三旬的人看起來倒約有四旬左右,兩鬢也有了些斑白的痕跡。可能是因科考一途不大順利,人神情之間就比較憔悴,行為舉止間有一股書生的儒雅之氣。到見了蘇大老爺,那面容神情間,就更多了幾分羞愧之情。

蘇大老爺多年在官場沉浮,經歷的事情也多了,只稍稍一默,就明白了幾分。

于此同時,呂先生也在打量著蘇大老爺。

呂先生和蘇二老爺算是相交多年的朋友了,但是和蘇大老爺還是第一次見面。

但從面貌來說,蘇大老爺和蘇二老爺頗有些相似之處,五官清俊,儀表不凡,顯見是在優渥環境中培養起來大家子弟,且神態親切溫和,舉手投足間頗有風度。

見主人竟然親自迎了出來,呂先生眼中也多了幾分滿意,忙拱手行禮︰「學生見過蘇大學士。」

文華閣學士,是蘇大老爺的另一官職,以學問專研為要,雖然是個閑職,但在天下穰穰讀書人眼中,這個名頭卻是比侍郎之流的實權官職要高貴的多,是真真是要有識之士才能當得。

蘇大老爺忙拱手回禮,滿面笑容︰「早聞二弟提起,呂先生文采出眾,文章團花似錦,為人更是寫意風流。今日一見,當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啊。」

好話人人愛听,雖明知蘇大老爺之言頗有恭維之處,但呂先生心中那股懷才不遇的郁郁之氣,也被主家的盛贊削弱了幾分。

臉上的神情也就輕松了幾分,「蘇學士過譽了,這是二老爺抬愛,學生卻哪里當得起。」

幾人寒暄了幾句,蘇二老爺在一旁開口道︰「大哥,呂先生,我們還是先入內堂,再行敘話如何?」

蘇大老爺一怔,也笑了起來,「正是正是,卻是我失禮了,呂先生,請。」

入了廳堂,一旁自有下人奉上茶來,三人敘話不提。

內宅這時也得了消息,崔氏忙換了大衣服來到前院見客。

一般客人崔氏也是可以不見的,不過這人既然是自己女兒將來的先生,自然要慎重看待。

蘇歆瑤對新先生的事情頗感興趣,她上一世從來沒經歷過這些,但心底對才學還是非常向往的,心中納罕之余,也想早點得到這位呂先生的消息,便留在了青雲苑和一眾丫頭說笑。

蘇歆芸今日本是第一次來給伯母請安,也不願回屋,想和蘇歆瑤在一處玩耍,蘇歆婷看的眼熱,也就猶猶豫豫的留了下來。

溶月便收拾了抱廈,捧了熱茶果子點心,讓幾位姑娘在一起敘話玩耍。

不多時崔氏就回來了,那呂先生的風度言談讓她覺得很滿意,連帶著心情也更好了幾分。

回到青雲苑,見幾個姑娘還沒走,笑了︰「我還說讓淡風去你們院子傳話的,看樣子倒是省了她這一趟了。」

原來蘇大老爺已經和呂先生說好了,今日呂先生就搬過來,明日整頓,後日正式上課。

同時也把佳人會的緣故,和其他師傅現在還沒到位的情況也大概說了一下,本以為讀書人會比較講究,但出乎崔氏意料的是,那呂先生竟是非常的通情達理,一點也不見酸儒的腐氣,爽快的應了先安排三位姑娘學習才學,日後其他師傅到位後再調整的提議。

當然,這也和崔氏的細心安排有關。

呂先生來前已經听過,東家不但安排了一個獨院給他居住,還安排了兩個小廝專司照料他生活起居。且東家給的束脩又高,教學的責任又不重,只每日教授學生琴棋書畫即可,書籍上的東西簡單教授就可。

且輕松之余他還可繼續自己的學業,如此東家卻倒哪里尋找,因此崔氏提出的這一點小小要求,自然是沒有不應的。

「後日起,你們便要到碧波池跟隨先生學習,每日早起也不需再到我這里請安了。每日辰時三刻上課,午時下課,午休後下午未時三刻上課,酉正休息。若其他時間,你們自己就多練練女紅手工,再幾日繡娘到位,就會調整時間安排你們上女紅課了。」

蘇家三姐妹忙垂首應是,但私下幾人心中都是想法萬千。

蘇歆瑤心中是想多學點東西的,因為之前和白芍閑聊時知道,若是真想將將離仙訣修煉順利,只是單純的修煉是不可能的,目前她才練到三層還不明顯,但越到高處,一些才學上的素養是必不可少的,否則修煉境界也會桎梏不前。白芍的話語雖含糊不清,但蘇歆瑤基本听出來了,四層以上的心法,若能借助一些特殊的才藝才更好,否則難有進步。

蘇歆婷則是暗暗的捏了捏拳頭,出身是沒辦法的了,自己既然投身不到當家主母的肚子里頭,那就只有想辦法改變自己的處境,之前一直是姨娘在努力,現在,也該自己走出自己的第一步了。

蘇歆芸是三人中想法最單純的一個,可以和姐妹們相處,學學琴,繡繡花,無事時到花園閑走,真是無比的向往。

幾人又坐了一會,但崔氏因還要處理家務,便催著幾人回屋去了。

回到臨琴閣,蘇歆瑤便向綠蕊紅柳說了後日的安排,紅柳笑道︰「姑娘這下可要忙起來了,那我們先幫姑娘準備些什麼呢。」

「咱們這里離碧波池的水榭挺近的,自己家里哪里需要準備什麼,不過就是筆墨紙硯罷了,後日我過去的時候要帶一名侍女,你們兩人誰願意去?」蘇歆瑤笑說,她知道紅柳的性子一向跳月兌,肯定是不願去的,故意逗她。

果然紅柳吐了吐小舌頭,「姑娘饒了我罷,知道我最怕書房什麼的了,還是綠蕊姐姐去更恰當。」

綠蕊正在整理針線筐,听紅柳的話,笑道︰「你這蹄子,自己怕去就罷了,也罷,我去就我去,陪了小姐還能學東西,我還巴不得呢。」

蘇歆瑤卻早有主意,綠蕊紅柳都在屋里有大用途的,到碧波池學習也不用帶上她們,從芬蘭汀蘭中選一人是最好的。

「紅柳也別怕,綠蕊呢,這次呢,我也不能帶你去。」就見那兩人都瞪大了眼楮,便又徐徐說道︰「我這一去可不是三五天的功夫,最起碼要好幾月的,這屋里哪里離得你們兩個那麼久。依我說,就在芬蘭汀蘭中間挑選卻是最好。」

听姑娘這麼一說,兩人也就懂了。

綠蕊率先點頭贊同︰「也是,我覺得汀蘭不錯,她平日對書房的事情最為上心,想來是喜歡這些的,且人又細致。」

蘇歆瑤想了一想,才問︰「我隱約記得,汀蘭也是家生子?」

「正是呢,她母親就是太太那邊做事的張婆子,父親是外院布莊上的管事,她是家中的老大,家里還有一對弟妹,不過年齡都還小。」紅柳對府內的人事親戚關系頗為嫻熟,立刻就說了出來。

既然是母親那邊的人,想來是沒有問題的。

「也好,那就選汀蘭好了。」既然來歷沒有問題,而綠蕊的眼光蘇歆瑤是信的過的,便點頭允了。

紅柳卻笑說︰「便宜這小蹄子了,姑娘可要吩咐什麼話?要不要我這叫她進來。」

蘇歆瑤點頭應了。

蘇歆瑤前世對汀蘭這個丫頭印象不深刻,只記得母親過世後不久就被調離開自己的小院了,不過這一世,這段時間觀察下來,這個丫頭也算是非常的本分,只是平日自己身邊得用的多半是紅柳和綠蕊,才使得她不夠顯眼。

自己以後要更好的轄制魏姨娘和蘇歆婷,自己的小院內安定只是第一,府內也要兼顧才是,人手那自然石越多越好,既然是可以用的人,自然要多培養才行。

而且這一世,雖然自己給母親吃了丸藥,母親最近身康體健,但心中卻隱隱還是擔憂的,還有十余日,就到了母親上一世的那日

蘇歆瑤思維正越飄越遠,而這邊汀蘭已經進來了。

紅柳見姑娘正在走神,才恭聲道︰「姑娘,汀蘭來了。」

蘇歆瑤這才回過神來,看了眼站在面前的這個丫頭。

汀蘭面目白淨,雖不見的多出眾,但那股溫和的氣息相當令人安定,身著一件淡青色的比甲,頭上戴了兩朵指甲蓋大小的藍色絨花,整個人看起來清爽又干淨。

蘇歆瑤突然驚覺,或許自己平日真的太過忽略了這些丫鬟,以後可得多用心一些才是。

想到此處,蘇歆瑤才緩緩說道,「我後日起要去學習才藝,你收拾一下,從後日起便我一同去。」

汀蘭臉上馬上顯露出幾絲喜悅的神情來,她本就聰穎,又對讀書識字相當有興趣,只是一貫被紅柳和綠蕊掩了,反而不覺得出色。

腦海中不覺就響起了之前母親說的話,「汀蘭,你若想以後有個好前程,嫁個好人家,首先便得伺候好主子。」

她自然想要有個好前程的,不過要伺候主子,談何容易,除了能察言觀色體察上情外,還得能接近主子,想辦法讓主子喜歡自己的伺候,這樣才能為主子所用。

等了許久的機會就在眼前,也難怪沉穩的汀蘭都有些掩不住興奮的神色。

「姑娘,那我先去把筆墨紙硯準備好,您看看還有什麼要帶的沒?我好一並收拾了。」

蘇歆瑤對她立刻進入狀態非常滿意,先沉吟一下才說︰「也沒什麼特別的邀準備,先按日常要用的收撿了。真要有什麼特殊用的,也要第一天上課後才知道,你先去收拾安排罷。另外綠蕊,平日汀蘭負責的事情也給她調整一下,這一去可不是短時間,院里的事情可也不能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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