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碧波池。
蘇歆瑤到的時候，蘇歆婷已經到了，她身邊的松香正在替她布置筆墨。
「大姐來了。」蘇歆婷見蘇歆瑤來了，忙起身行禮。
「自己姐妹不用這麼多禮。」蘇歆瑤看了看，平台上擺放了四張桌子，上首一張，下面三張按品字形排列，一旁還有個架子，放置了一些樂器、棋盒等東西。
看來這個師傅不只是想教授《大學》、《中庸》之類。
這樣也好，蘇歆瑤更多的也不是想學習這些東西，而是對才藝更有興趣。
平台上早有侍女供起了一爐燻香。
「再去搬幾壇花木過來，要花葉繁茂的那種，這里也太單調了些。」她看了一圈，吩咐旁邊的侍女。
一旁的侍女忙去了一個。
「兩位姐姐好興致，我今日特地起了個大早，本想第一個來的，誰知道兩位姐姐早就到了，早知道就不趕時間了，早起的南瓜桂花餡的包子可好吃了，我都沒來的及多吃。」一听聲音就知道是蘇歆芸趕到了。
「你個饞貓，」蘇歆婷笑說，「不過那南瓜桂花餡的包子是挺好吃的，是廚房劉嫂子的拿手活計，我也愛吃的，不過怕胖，不敢多吃。」
「我才不怕，二姐姐也別怕，我母親說過的，我們這個時候正在長身體，每日三餐要多吃些才好。」蘇歆芸說話的時候，身邊的冰葉已經到了下首右邊的桌子放置整理帶來的東西。
這蘇歆婷對廚房的人事倒是熟悉。
蘇歆瑤心中默然，見兩人都入座了，便也走到上首的桌面前坐了下來。
這時候遠遠的就見崔氏伴著一位中年男子，在一群婆子丫鬟小廝的陪伴下走了過來。
蘇歆瑤打量了一下那位呂先生，看起來倒是非常文雅的樣子，不由心中更接受了幾分。
不是她挑剔，只是先生若是合了眼緣，以後接觸起來會更順遂。
崔氏和呂先生走到上首，蘇氏三姐妹忙都站了起來。
「這位便是呂先生了，你們都過來見過先生。」
三姐妹便輪流上前拜見了先生，崔氏在一旁一一介紹。
見幾人行禮完畢，崔氏又說了幾句場面話，才又說道︰「既如此，我就不多打擾先生教學了，你們三姐妹可得用心學習。」
見崔氏遠去，呂先生才開口道︰「今日得蒙蘇老爺厚愛，讓呂某來教授三位小姐，呂某雖才疏學淺，但在才藝一道上還是略有心得，必當盡心竭力，想必不會令三位小姐失望。」
蘇歆瑤三人肅立恭听。
呂先生頷首示意，「你們三人都先坐下。」
三人便都坐了下來，呂先生才說道︰「今日是上課的第一日，了解幾位小姐的知識是最重要的。今日的主題便是是考察一下幾位小姐之前的才藝。
「這才學一道，博大精深。今日先看一下你們的水平，我才好因材施教，幾位小姐也無需緊張，只需照常發揮就可以了。」
「幾位姑娘若無異議，我們便從琴上做起。」
三姐妹自然沒有發言的余地，呂先生便向旁邊小廝示意。
一旁便有小廝捧了三張七弦琴上來，分別放在了蘇歆瑤幾人的桌面上。
「我們先就音律一道做些測試。」說話間，呂先生先看向蘇歆瑤。
蘇歆瑤點頭，她在十一歲那年，崔氏曾請過先生來府內教學，她也因此接觸過琴，只是大半年後先生辭教回鄉，本是要再請先生的，卻又遇到蘇家老太君過世，因此請先生的這事也就耽擱了下來。
不過原來的水平，蘇歆瑤還是大致保持的。
「就由大小姐先開始吧。」
蘇歆瑤右手撥弦，左手按音，先微微撥弄兩下，听音辨色後，沉下心神，彈奏了一首《清夜吟》。
一曲完結，呂先生微微頷首。
「雖不算熟練，但琴聲中頗有靈性，當得多練習才好。」呂先生贊了一句，便又示意蘇歆婷開始考核。
不多時，蘇歆婷、蘇歆芸也分別完成了自己曲目的彈奏。
蘇歆婷因當日年紀尚小，音律一道學的不多，磕磕巴巴的將一首《古琴吟》彈完，已是羞的滿臉通紅，蘇歆芸倒是比蘇歆婷好些，不過也好的不多就是了。
呂先生臉上看不出什麼，只是淡淡的說了一聲，「音律一道上，你們可還有擅長的樂器。」
幾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沒說話。
呂先生心中微一嘆氣，幸好這幾位姑娘都不需練得太過高深，只需能有一兩首拿手曲目，可以對付考核就可以了。
「琴棋書畫，我們逐一考核。」
呂先生向旁邊的書童一示意，那書童便上來將三張古琴收到了一旁的架子上。
「我們接下來看看幾位小姐的書法造詣，沒有什麼要求，幾位小姐只需挑自己擅長的筆體書寫就可。」
一旁的幾位丫鬟忙上前磨墨鋪紙。
呂先生微微皺了皺眉，但因第一次上課，又是以考核為主，便淡淡說了一聲，「日後這些筆墨工夫，還是請幾位小姐自己動手才好。」
言語雖淡，但其中的責備意味卻人人都能听的出來。
書畫在腕力上都有要求，心性上也有講究，磨墨鋪紙雖只是小事，卻能磨練人的性子。
不過呂先生卻不想給幾位學生講述這些，學習也要一個「悟」字，只一味講授，效果其實並不見佳。
蘇歆瑤若有所思，她昨天已經查看過世情，知道這位呂先生不是一味胡亂挑刺的人，說出這話必有深意。
蘇歆婷心中略有不悅，自家又不是用不起丫鬟，先生何必這樣挑刺，只是臉上還是一貫的乖巧。
蘇歆芸天真爛漫慣了，听了這話也沒想太多，只是覺得日後自己要磨墨鋪紙太過麻煩，臉上倒是多了幾分委屈。
不多時，三人便都寫了一篇小字。
蘇歆瑤一手簪花小楷，寫意雅致。蘇歆婷臨了蘭亭序，風流瀟灑，而蘇歆芸則是寫了隸書，飄逸大氣。
呂先生看的心中不斷贊許，果然是蘇家的子弟，音律雖平常，但是書法卻都有不俗的造詣，其中大小姐或許因為練習時間更長一些，尤為出色。
他將紙張放在一旁，旋即又問道︰「幾位小姐之前是否學過繪畫？」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由都低下了頭，雖時常畫些花樣做刺繡用，但是比較沒有真正學過，這繪畫一道，無論如何是談不上學過的。
從神情上呂先生就看出了結果，便道︰「那繪畫這道，就先不考核了。那幾位小姐，圍棋象棋一道，可有涉獵？」
蘇歆瑤和蘇歆婷都沒學過棋類，蘇歆芸卻曾得王氏教誨，下過幾次圍棋，便站起來微微禮了一禮，「學生對圍棋略知皮毛，象棋卻是不懂。」
呂先生點了點頭，「如此也罷了，慢慢來就是，棋之一道，領悟才是正途，與學習的時間長短倒是無多大聯系，幾位小姐也無需過于擔憂。至于書本上的知識，我也會安排時間教授你們，不過幾位小姐也知道我來教授的目的，因此才藝才是主要，希望幾位小姐能好好學習。」
接下來呂先生便安排了日後的才藝學習課程，按照琴、棋、書、畫、書的順序，每半日安排一個課程的學習，逢十日，便安排休沐。
蘇家三姐妹听了都覺得很合理，她們本以為從現在起每日都要專心上課，且要持續卻不想每十日還能休息一日，都有些意外之喜。
「今日時間已經不早，既然幾位姑娘對琴藝都有一定的認識，我們就先從琴學起吧。」呂先生話音一落，一旁伺候的書童丫鬟便迅速的將幾張琴又放到了書案上。
「琴分五弦、七弦，也有瑤琴、玉琴之稱，我們常用的乃是七弦琴，琴分三音︰靜、按、散。散音松沉而曠遠，泛音清冷悅耳、按音細致悠長。」
「宋《琴史》中說︰〞昔聖人之作琴也，天地萬物之聲皆在乎其中矣。晉時嵇康作《琴賦》曰︰「眾器之中，琴德最優。」
「因此，琴之一道，博大精深，幾位姑娘初學，雖有根基，但卻還是需從基礎學起。」
呂先生既如此說了，蘇氏三姐妹便只能從基礎練起。
右手的抹、挑、勾、剔、打、摘、擘、托等，左手的上、下、進復、退復、吟、猱、等，反復練習。
學習的過程枯燥但卻不漫長，因是第一次上課，幾人都覺得非常有興致，時間也在不知不覺中就過去。
當蘇歆瑤回到臨琴閣的時候，已經是午時二刻了。
桌上已經擺滿了菜肴，紅柳早在門邊侯著了，一見姑娘進了院子，忙安排人端了熱水上來。
「姑娘今日可勞累了，趕緊坐下來歇歇。」一邊說著又一邊幫著擰了毛巾過來，一邊又端了茶過來。
桌面早擺滿了廚房送來的午膳。
蘇歆瑤看了看今日的菜色，笑道︰「這廚房最近日益用心嘛。」
「那當然了，太太吩咐了要好好給幾位小姐調養，廚房哪里敢怠慢。」
綠蕊邊幫蘇歆瑤擺箸，邊笑道︰「廚房最近也奇怪，膳食用心也就算了，只是現在廚房的人循規蹈矩的厲害，以前還見秦媽媽常去魏姨娘的小院走動，現在是完全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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