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簇錦攢 046 籌謀

作者 ︰ 方隱

四月三十,上一世崔氏過世的日子。

整整一夜蘇歆瑤都睡不安穩,在床上翻了半天也無法入睡,本想進福地修煉,卻發現自己心浮氣躁,一番修煉後功力不進反退。

只得又從福地出來,翻來覆去的好容易挨到了卯時,蘇歆瑤干脆就起身了。

反正自己平日修煉足夠,也不差這一宿的睡眠。

今晚是綠蕊在外守夜,听到里屋傳來動靜,便披了衣服進來看。

「姑娘,現在還是卯時,怎麼這麼早就起了。難得的休沐日,姑娘何不多休息一下。」綠蕊一見蘇歆瑤竟然站在窗前了,忙上來勸道。

「不了,做了一晚的夢,睡不著了。」蘇歆瑤含笑搖了搖頭,「去收拾一下就端水來供我洗漱罷,我今日想早些去母親那里。」

終究放心不過,與其在自己房中煩躁,還不如親身去守著母親,若有個什麼萬一也可應變。

畢竟自己身上好歹也有仙術和大把的丹藥,蘇歆瑤不相信還會如上一世一般,半點都動彈不得。

見勸不過蘇歆瑤,綠蕊只得應了,迅速把自己收拾停當,便出去讓小丫頭端來了熱水。

姑娘已經起身了,一屋子的丫鬟自然也跟著就起身了,因此在往日還很寧靜的卯時,臨琴閣就熱鬧了起來。

听著外面的動靜,蘇歆瑤一邊在心中盤算,今日事事都需得謹慎,還是把綠蕊帶在身邊更妥當些。

廚房也不能落下了,只是紅柳還得放在院子里頭,自己不在,綠蕊也帶走了,院子里需的有一個主事的,這人選卻還得斟酌才是。

正思量間,就見到汀蘭捧著一件披帛走了過來。

「綠蕊姐姐,我瞧著這件藕色的披帛挺合適姑娘今日衣服的,你看看怎麼樣。」

對了,汀蘭倒是個不錯的人選。

近日來常和汀蘭相處,蘇歆瑤看的分明,汀蘭是個穩重的人,做事小心主動,行事謹慎大氣,行動間也多次表明了忠心,是個可用的人。

「屋里人多我悶的慌,其他人都出去,綠蕊紅柳,還有汀蘭留下就可以了。」

三個留下來的互相交換了個眼神,而一眾小丫頭就都退了出去,走在最後關門的芬蘭看了一眼留在屋內的三個人,眼中不由閃過一抹郁色。

待得室內一片寧靜,蘇歆瑤才輕聲問道︰「汀蘭,你可有熟悉才人在廚房做事?」

雖不明白姑娘為何這樣問,當姑娘從來不會無故發問,便照實回答,「廚房有個張婆子,是是我干娘的妹妹。」

「哦?那你平日可有走動?」

「府內我還沒找過張姨,不過往日在家的時候,還有平日家去的時候,我都有去看干娘,也常見張姨的,算的熟悉。」

蘇歆瑤點了點頭,「大家都是自己認,我也不瞞你。今日有件事交給你去做,一定要小心謹慎,不可有絲毫疏漏,你可有信心做好?」

汀蘭心中狂喜,姑娘能這樣給自己說話,自然是真把自己當成信得過的人看待。自己多日來的努力,總算有了結果。

但這時候可不是應該只顧著高興,回答姑娘的話才是真的,她忙凝神靜氣,認真回答︰「奴婢雖愚笨,但卻不是那不知輕重的,姑娘盡管吩咐,奴婢定當認真做事。」

「你做事大氣穩重,細節也從來不落下,我對你是極有信心的。」蘇歆瑤笑著看了汀蘭一眼,但這一眼卻用上了將離仙訣。

不是她不放心,而是這世間,人心最是難測,自己用一點小手段,讓自己多些籌碼,且也不會傷害他人,這樣便宜的事情,她自己不吝嗇去做。

汀蘭的感覺卻最是直接,姑娘那一眼中包含了信任和欣賞,讓她滿心都是寬慰和感激,忙應道︰「多謝姑娘盛贊,奴婢當盡心竭力,不使姑娘失望。」

蘇歆瑤笑了笑,繼續看著銅鏡中給自己梳好發髻的紅柳,「選兩朵利落的珠花,我今日只去母親那里,簡單爽利就好。」

待得一切收拾停當,蘇歆瑤才淡然的說,「今日不知怎的,我老是心里不安穩,許是昨晚做了個噩夢的緣故吧」

三個丫鬟剛相開口關心,蘇歆瑤卻又開口了,「綠蕊,等下由你跟我一起去青雲苑。」

「紅柳,這院子今日就交給你了,處處都看緊一點,特別是那些小丫鬟,都盯牢了,不要隨意讓她們出去亂逛。」

兩人都應了,她才又說到︰「汀蘭,你是個機靈人,我旁的也不說了,去廚房看看罷,做什麼看什麼,隨機應變。」

「是,奴婢久不見干姨媽了,姑娘平日喜歡吃糕點,我也正好去學學。」汀蘭語氣輕柔,面帶微笑。

蘇歆瑤眼中閃過一絲贊許,這汀蘭果然是個機敏的,以前忽略了她,現在不過是觀看了幾日,越發覺得出色了。

安排了一切,蘇歆瑤想了想,還是覺得先將丹藥帶在身上更穩當些。

便又借口如廁,偷偷進了福地,拿了幾枚藥丸出來。

崔氏之前用過清靈丹,已經算的上百毒不侵,因此蘇歆瑤這次便拿取了「偷天丸」出來。

偷天丸,顧名思義,有偷天換日的功效。算是頻死之人,只要丹藥入口,就能搶的十二個時辰,再徐徐圖之。

就算今日有什麼變故,想來自己也能想點辦法,就算自己不行,白姐姐也能有辦法的。

蘇歆瑤仔細再想了一回,覺得自己事事都想明白了,這才出了門。

辰時一刻,蘇歆瑤就到了青雲苑。

青雲苑的一眾丫鬟這個時辰已經起身了,正紛紛收拾打掃,蘇歆瑤一進門就看到香雪,她正在廊下拿著一把玉米碎喂鳥雀,見大姑娘進了院子,忙丟開手迎了過來。

「姑娘今日來的也太早了些,太太還沒起身呢,姑娘可要等等了。」

蘇歆瑤心中一頓,母親平日辰正就起身了,怎麼今日竟然會晚了。

「今日母親倒比平日晚了些,身子沒什麼吧?」言語中就多了幾分凝重。

香雪笑道︰「太太好著呢,昨晚老爺在咱們院子歇下的。」

聞言蘇歆瑤心中一輕,不過這話也不是她一個當女兒的能接口的,忙說道︰「這些雀兒倒是越長越好看了。我記得是上次二哥不是送來一對白羽紅嘴鸚哥的麼,怎麼沒看到?」

香雪抿嘴一笑,「前日三少爺來了,當好踫到那對鸚哥說話,喜歡的什麼似的,硬找太太討了去。」

說起這個聰明伶俐的三弟,蘇歆瑤不由笑了起來,眼中滿滿的都是疼愛。

「他到是眼光好,什麼都挑好的。」

三弟雖然搬到外院住,蘇歆瑤和弟弟見面的時間少的多了,但疼愛弟弟的程度不減反加。

連那清靈丹,蘇歆瑤都尋了機會偷偷喂了弟弟一顆。

這時候就听到門簾子響,一個名喚夏木的二等丫鬟出來,向蘇歆瑤行了個禮,「姑娘,太太說她還要一會就好,請姑娘到西暖閣稍候。」

「一個人坐著多悶的,我還是和香雪姐姐說說話好,太太要是收拾好了,你再來叫我一聲。」打發了夏木,蘇歆瑤轉過頭來,笑說︰「香雪姐姐可不要嫌我煩就是了。」

「姑娘說的那里話,還真是的,以前天天都看到姑娘倒不覺得,這突然不怎麼見,還真有些不習慣。」

「可不是,我也是,這不就一早來了。」蘇歆瑤笑道,又抬頭看了看天色「說來也怪,平日魏姨娘和徐姨娘都到了,怎麼今日還沒來?」

「徐姨娘得了風寒,太太準了她在自己小院里修養,倒是魏姨娘,這段時間來的都挺早的,按說早就該到了,怎麼今日還沒來。」香雪一邊撥弄鸚鵡,一邊似乎漫不經心的說。

「哦?」蘇歆瑤眼神變了變,「最近魏姨娘都來的比較早麼?」

「可不是。」香雪手下不停,「前幾日還給太太送了幾件衣服並幾個荷包來,說是自己親手做的,用的針線都是在佛前供過的,那針法真真出色,連我們屋內的老嬤嬤看了都說好。」

「那母親可喜歡?」蘇歆瑤直覺不想讓母親沾到一切魏姨娘送來的東西,不由追問。

「針線雖好,但太太的東西又哪里用的完,不過念著是魏姨娘的一片心罷了。那荷包都賞了人了,只留了一個,因圖案特別些,才留下。」香雪徐徐說道。

蘇歆瑤正想再問點什麼,就見門口有人進來了,正是魏姨娘。

魏姨娘一眼就看到了蘇歆瑤,上來招呼道︰「好幾日不見大姑娘了,瞧這氣質,真真是越來越好了,果然這上課是又益處的,我們家大姑娘這通身的氣派,說出去是金枝玉葉也有人信的。」

這人果然還是一貫的嘴甜,且最重要是言語的時候,那表情溫和而真摯,讓人不知不覺就跟她親近起來。

「魏姨娘說哪里話,我也不過平常罷了,比不得二妹妹。」

不知是否故意,魏姨娘覺得蘇歆瑤雖然笑意盈盈,但那眼底卻似乎有一絲冷淡和疏離,連那姨娘兩字都更為清晰。

「大姑娘就是謙虛,歆婷不過是個小丫頭,哪里能比得過大姑娘,她要向大姑娘學習的地方還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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