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簇錦攢 049 香雪

作者 ︰ 方隱

一旁香雪端了一個瓷盅上來,「太太,人參黃 烏雞湯好了,您看您是現在用還是等一下用?」

「先擱在一旁吧。」

香雪便將那補湯放在了一旁,站立伺候太太姑娘用膳。

用完了午膳,淡風安排小丫鬟進來收拾,香雪便攙扶著崔氏往外走。

崔氏一轉身就看到旁邊的那瓷盅,不由笑道,「這勞什子倒是忘記喝了,不過這時也喝不下去了。」

她想了想,便對香雪說︰「你今日幫姑娘打絡子也辛苦,這湯便賞了你吧。」

香雪高高興興的謝了太太恩典。

人參黃 烏雞湯可是好東西,太醫專開給太太食療的方子,說是益氣健脾,安神補血。而且蘇府供太太食用的人參可都是專選那百年以上的,黃 、烏雞也都是選的上佳的,再用文火慢慢的熬了出來,那湯的藥效自然不容小覷。

不過這湯要趁熱喝對人才最有益,崔氏雖出身大家,養尊處優,卻生性不喜浪費。

崔氏又抬頭對蘇歆瑤說道︰「才用了午膳,我們先說說話,你再去休息吧,不然可要積食了。「

蘇歆瑤忙應了。

因前一世,崔氏就是在午時過世的,因此蘇歆瑤在這個時辰分外緊張,見母親這樣說,她當然附和。

就算在一個院子,如果母親沒在她的眼里,她都覺得不放心,只有守著母親才讓她最放心。

兩母女又在側間聊了半個時辰,知道看到更漏到了未時,蘇歆瑤那顆懸在半空的心才緩緩落了下來。

看來,世事變幻無常,重生的這一世,很多很多東西都是可以改變的。

許是因心情放松了下來,蘇歆瑤臉上終于上來了幾分困意。

前一晚沒有休息好,而今日,精神也一直處于緊繃狀態,在心落下去後,蘇歆瑤終于有些放松下來。

女兒臉上的倦意崔氏看的分明,寵溺的一笑,便叫了簪花來,安排了側廂的暖閣讓蘇歆瑤休息,有讓綠蕊也一並過去,好照顧姑娘。

蘇歆瑤很快就睡了過去,昏昏沉沉中也不知過了多久,院子里突然吵嚷了起來,蘇歆瑤就此驚醒。

她猛的坐起身,心跳的厲害,她一下掀開床簾,看見綠蕊正一臉驚惶的的向她床邊走來,神情中還帶了幾分恐懼。

而外間,還不時傳來兩三聲女子的呼叫聲,和紛亂的腳步聲。

「發生了什麼事?」連蘇歆瑤自己都沒發現,她的聲音中,充滿了驚惶。

「姑娘」綠蕊一把抓住蘇歆瑤的手,渾身顫抖的厲害,「香雪香雪姐姐」

「香雪?」蘇歆瑤忙下床,」香雪怎麼了?」

「沒了,香雪姐姐沒了。」綠蕊的臉上,滑下兩行淚來。

蘇歆瑤如遭雷擊,猛的抬起頭盯住綠蕊那布滿淚痕的臉,「你是說,香雪」

好半天,蘇歆瑤才接受了綠蕊的話。

她喉間仿佛堵了一塊石頭般,干澀的說不出話來,那個綠衣圓臉的丫頭,手指靈巧的打著絡子,紅潤的雙唇間吐出活潑的話語,眼楮生動靈活

蘇歆瑤突然打了一個激靈,香雪沒了,那母親呢,母親會不會有事?

她猛的站起身,也不顧綠蕊驚惶的面孔,沖出屋門,剛剛來到正廳,就听到崔氏那不大但沉穩的聲音。

「淡風,你去把院子里的丫頭都管好,這事情在沒查清前,不許任何人隨意議論半分,若讓我知道府中有人亂嚼舌頭,通通打五十板子再賣出府去。」

「簪花,你去吩咐外院的王管事,請個妥當的大夫來,一定要將香雪的死因弄個明白。」

「溶月,你去吩咐管事,安排香雪的家人進府來,看看香雪最後一面,香雪的後事,須得用心辦理。」

母親,沒事!

看到正穩穩坐在椅上吩咐事情的崔氏,蘇歆瑤心中大定之余,腳上卻是一軟,幸好抓住了一旁的門框,才險險穩住了身體。

跟在後面的綠蕊忙一把攙住了自家姑娘。

看來姑娘真真是嚇的慘了,只是綠蕊不知道的是,蘇歆瑤最怕的事情卻是什麼

廳內的崔氏听到動靜,皺了眉頭轉首看來,發現是自家女兒,那滿面寒霜的面上才有了一絲放松。

只是這時候她也沒有心力再來照顧女兒。

「歆瑤,我這里有事,現在很是忙亂,你留下也不方便,還是先回你自己院子去罷。」

蘇歆瑤卻不管崔氏說了些什麼,她在綠蕊的攙扶下,蹣跚著走了過去,一把拉住崔氏的手。

一入手,蘇歆瑤才發現崔氏的面色雖然平靜,但手卻冰涼徹骨。

「母親,我听說香雪姐姐沒了」她語帶哽咽「究竟,究竟怎麼回事?」。

崔氏沉默半響,眼中漸漸濕潤,「之前她說頭暈,想去自己房間躺一下,因也沒什麼事,我就讓她去了,誰知去了大半個時辰還沒回來,淡風就讓人去喚她」

「誰知才一去,就發現她已經沒有氣息了」

崔氏說道此處,眼角緩緩流下了兩行淚。

「母親,這這是為什麼」蘇歆瑤眼中也涌上了淚意。

崔氏嘆了一口氣,正要說話,就听到淡風的聲音傳來,「太太,奴婢已經吩咐了院內的人,門上也打了招呼,今日不許任何任何人擅自離崗,不當值的人必須待在自己房內,不許隨意串門,也不許她們私下議論。」

崔氏忙用帕子拭去淚痕,輕輕說道「你做的好。」

「母親」蘇歆瑤猶豫了一下,還是想親眼看看香雪的尸身,才又說道︰「我想去看看香雪。」

「不許去。」崔氏的語氣非常堅定,「那些場合,不是你一個閨閣女兒家該去的。」

蘇歆瑤待要再說什麼,崔氏已經交過綠蕊,「回去後給你家姑娘泡一杯寧神茶喝喝,今天你們回去就不要再出門了,在自己院子里好好歇息。」

又叫過淡風,「你送大姑娘回院子。」

蘇歆瑤便知這再說下去,崔氏也定然不會應允,便站起身,但最終還是有些不放心,輕輕的說,「母親,不管怎樣,你也要保重自己,千萬不要太傷心。」

看著女兒遠去的身影,崔氏鼻尖又是一酸,怎麼能不傷心呢。

香雪,六歲起就在自己院子里了,從末等的小丫鬟到三等丫鬟,二等丫鬟,大丫鬟,崔氏是一步步看著她長起來

回到院子,綠蕊陪著姑娘進了上房。

蘇歆瑤頹然歪倒在羅漢床上,綠蕊嘆了口氣,譴退了一干小丫鬟,才上前輕聲勸慰,「姑娘,人死不能復生,你也不要太傷心了。」

「綠蕊,這好好的人怎麼說去就去了。」一路行來,蘇歆瑤心情雖已平復了許多,但始終還是心里難受,她緩緩的想了一回,又問道︰「綠蕊,你把今日在青雲苑看到的一切都再說一下。」

綠蕊雖不知道姑娘要做什麼,但知道姑娘這樣問必然有用意,便細細的回想了一番,才說道,「我本來是在外間守著姑娘的,突然听到院子里有小丫鬟叫了起來,我便走到窗前看了看,誰知那小丫鬟哭著喊著的進了主屋,再一會淡風姐姐就出來了,幾個人簇擁著進了香雪姐姐的房間,再後來,她們出來後,我就听說香雪姐姐沒了。」

從事情過程中卻看不出什麼特別可疑之處,只是蘇歆瑤覺得今日這事情,一定同上一世崔氏過世的事情,有什麼聯系才對。

崔氏沒有事,香雪卻走了,到底是命運使然,還是香雪做了崔氏的替死鬼

綠蕊見姑娘皺起了眉頭,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卻又不敢打擾,只得去泡了一杯寧神茶送過來。

紅柳本在西廂整理東西,這時候听到姑娘回來了,忙趕了過來,「我還以為姑娘還要再晚些才回來的,怎麼這個時辰就回來了。」

話一出口,卻發現了室內凝重的氣氛,不由一呆,悄悄的走過來拉了拉綠蕊的袖子,「怎麼了?」

綠蕊看了她一眼,也不知該說不該說,只得猶豫道︰「你先別管那麼多了,先來幫我照看著姑娘。」

蘇歆瑤頭腦想的發痛,便端起茶來喝了一口,卻不經意的踫到了懷里有個鼓鼓的東西。

她木然的拿出來,卻發現是之前從母親那里拿回來的香包。

腦袋中神光一現。

她猛的站了起來,綠蕊紅柳嚇了一跳,忙上來扶住她。

蘇歆瑤一愣,才輕聲說道,「我沒什麼,只是身子有點軟,想去床上躺躺。」

蘇歆瑤雖才午覺起來,但綠蕊卻沒起疑,剛經歷了這種事,別說一向嬌貴的姑娘了,連她的身子都有些發軟呢。

紅柳也乖巧的沒有多問,同綠蕊一起將蘇歆瑤安置在床上,又左右放下了床幔。

蘇歆瑤突然想起一事,忙喊住她們︰「我想好好歇歇,若沒有叫人,所有人都不要進來。」

紅柳和綠蕊對看了一眼,雖然不明白,但還是應了,等到隔著床幔看到姑娘似乎緩緩的睡了過去,才躡手躡腳的走到了外間。

兩人之間,自然還有一番話要說。

閉目裝睡的蘇歆瑤听到兩個丫鬟的腳步到了外間,心念電轉見,便進了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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