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門便看見了顧磊,當然還有蘇苒苒,不知何時起我竟有些討厭蘇苒苒,討厭她總是站在顧磊的旁邊。
蘇苒苒穿了一件鵝黃色的羽絨服,不像我這樣鼓鼓的,她腳上了那雙棉靴我喜歡了很久,蘇苒苒本想買另一雙,但當她看見我盯了它很久之後,她便笑著對顧磊說,「我喜歡這雙,就買它了!」
那時我冒出了一個邪惡的念頭,團兩個雪球塞在她的靴子里,只是我沒法這麼做,顧磊說過,西西是個善良的孩子。雖然我不知道善良到底是怎樣,但至少我要配的起他的評價。
顧磊穿的少了一些,脖子上圍著蘇苒苒給她織的長長的白色圍巾,可是顧磊一直不知道,蘇苒苒對我說,西西,織一條圍巾吧,我要送給顧磊,你不能對他講,不然我就不和你做朋友了。
我其實不喜歡和蘇苒苒做朋友,只是我怕再也見不到顧磊,所以我沒說。我向媽媽學了很久的織圍巾,在沒遇到顧磊之前,我便想著多年後的冬日,我可以為喜歡我的男孩子織條圍巾,如果我喜歡他,便與他一起圍著看雪,如果我不喜歡他,那麼至少冬天他不會冷,所以圍巾我喜歡織的長長的。
我媽夸我很聰明,各種樣式我學了便會,于是,在圍巾里我用米黃色的線織了一個小小的「X」,也許某一個下雪的日子,顧磊便能發現它,知道他喜愛的圍巾是西西織的,可是第二個冬日,顧磊便沒有再圍了,我想,他永遠也不會發現了吧。
「顧少爺,不帶手套你不冷麼?」我看著顧磊在蘇苒苒身旁笑的那般明媚,他那白皙縴長的雙手卻有些紅。
顧磊卻笑了笑,走到了我身邊,「走的太急忘了帶,不過西西的手是很暖的啊。」他將右手塞入了我的左手套里,那時我覺得他的手比冬天還要涼。我媽說,我的手太小了,總不見長,于是織了大大的手套,也許空間大了,便能長長了呢,于是顧磊的手很容易塞了進來。
蘇苒苒曾對我說,她討厭我和顧磊共用一只手套。能夠被蘇苒苒討厭我和顧磊有關的事情,那時是我的驕傲。
我將另一只手套退下遞給顧磊,「你帶著吧,我把這只手塞在口袋里!」
顧磊卻笑著將那手套給我帶好,將長長的線塞在我的帽子後面,「這只手拉著西西,另外一只手要交給苒苒的啊。」說著便握著蘇苒苒的手,蘇苒苒卻嫌棄他手涼,甩開了,將顧磊的手塞在他的口袋里,「捂暖了再給我啊!」
我想,這就是我和蘇苒苒的區別吧,可是顧磊偏偏喜歡和我不一樣的蘇苒苒。
如果顧磊帶上我的另一只手套,他就不用牽著蘇苒苒,而且那條長長的線將我和顧磊連在一起,蘇苒苒便沒法分開了吧。
那時的顧磊便是這樣了,他以為的不偏心,卻是偏了很大的心,蘇苒苒得到的少了,而我,偏是他的偏心,才讓我這般執著。
那天的雪真的很大,小城里的人都很興奮,而我們三人打了一會雪仗之後,便蹲在雪地里堆雪人。
蘇苒苒會把雪團丟在我的脖子里,那麼我便向小丑一樣跳動著,顧磊慌的幫我掏出來,指間觸踫到我的脖子時我的淚水竟在眼眶里翻滾,以後的以後,你還會對我這麼好麼?
蘇苒苒笑了,顧磊卻連責備一下她都不舍不得,我這才明白他的心偏到哪里去了。
顧磊與蘇苒苒在那堆雪人,很快他們便堆好了,一大一小,一男一女兩個雪人,顧磊解下脖子上的圍巾,圍在了他和蘇苒苒的的雪人上,他們倆笑的好開心。
那時我好討厭自己干嘛織那麼長,我很不會堆雪人,弄了很久才團成一個大球,我便像做了錯事一樣看著他們倆人,蘇苒苒笑了,「西西,你也太笨了吧。」
顧磊也笑了,他拍拍我的球,「我來堆一個西西吧。」
我很高興,點了點頭,蘇苒苒卻不情願了,他拉了拉顧磊,「咱們滾雪球吧,就滾西西的這個,不然一會就得回家了!」
于是蘇苒苒搶下我的雪球,滾了起來,雪球越來越大,蘇苒苒便喊顧磊,顧磊撅了撅嘴,拍拍我的頭,「西西,下次一定堆一個你!」
他跑向了蘇苒苒,我卻跌坐在雪地里,我想是雪花打落了我的淚水吧,是不是我的淚珠也能越滾越大呢,他們將西西滾走了,如果那時我聰明點的話,就應該像雪球一樣滾蛋了。
下次是哪次?顧磊,那個雪人你一直欠著我呢。
「顧少爺,如果明天雪夠大,我們堆雪人吧!」我放開顧磊,站好,微笑地看著他,淚水干了,我要呈現我的堅強。
「我還欠你一個雪人……」
「我已經學會堆雪人了!」我擠出笑容,淡淡地說,轉身便走,顧磊拉住我,「不,我還欠著你的,我要堆一個西西。」
西西又是哪個西西呢,那個西西盼望每個下雪的日子,盼望下雪的日子顧磊能想起來還欠著自己一個雪人,後來,她學會了堆雪人,堆兩個,一條圍巾圍在一起。
我點了點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希望明天雪還沒化吧。」
雪下了一夜,在地上已經積了許多,我站在窗前看了許久,竟不知顧磊何時走到了我的後面,直到他開了口,「還不吃早飯麼,上班要遲到了。」
我轉身伸了懶腰,打了兩個哈欠,「今天我不上班。」頓了頓又說,「雪足夠大了。」
「開完家長會我們便堆雪人行麼?」
「好!」
我把蘇果果送出了門,她拉著我降低了聲音說,「昨天怎麼個情況啊?」
「蘇果果同學,安心上班吧,末日快樂!」我推著她走,蘇果果不死心,「說說嘛!」
「我們現在的狀況沒看到麼,很正常!」
「很不正常,西西,你表白被拒了?」
「對!」我點點頭,無奈地看著蘇果果,蘇果果嘆了一口氣,她拍拍我的肩,「西西啊,你這人魅力也忒低了,不對啊,據我觀察顧磊至少對你是有意思的啊,難道是訂婚被甩沒多久便接受你的告白不人道嗎,西西,這麼多年你都堅持下來了,要頑固到底啊……」
我看著蘇果果是沒完沒了了,便拿出手機讓她看了看時間,她才有些急了,「西西啊,回來再跟你分析啊!」
我無奈的擺擺手,總算是把蘇果果送走了,我舒了一口氣,進了房便看見顧磊倚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悠閑地看著窗外,他穿了件黑色呢大衣,灰色的毛背心,斜條紋領帶,頭發也梳的整齊。
「顧少爺,你今天像個新郎官啊,莫非是想重溫你光輝的訂婚時光?」我滿是笑意地走到顧磊身旁仔細打量著他。
顧磊嘴角掀起一絲笑意,「西西小姐此舉莫非是不需要我這個茵茵爸爸了?」
我才知得罪了這位大少爺,趕緊賠罪,「顧少爺,小的錯了,小的馬上去打扮的像個新娘,免得丟了您老人家的臉了。」
我換了件軍綠色的修身短襖,搭條圍巾,穿了雙高跟鞋,然後剛出了門沒走幾步我便後悔了,不僅冷而且滑,我猶豫了片刻,便見一輛白色別克車緩緩地停到了我的面前,車窗搖下後,我才看見顧磊坐在里面,我撅著嘴,「顧少爺,為了這場戲您還租了車了,太不值了吧。」
「都說是顧少爺了,還能沒車?」顧磊很不屑地看著我,我才知道是自己土包子了,面前這個顧少爺是個有錢的主,以往依賴顧叔叔,如今依賴自己,看他混的那麼好,我便鄙視自己了,明明都是寒窗苦讀十年的人,為嘛我還要擠地鐵呢?
「還不進來?」顧磊向我招了招手,我便皺皺眉,「穿錯鞋子了,有點滑。」
顧磊為我開了車門,「我扶著你,還不行麼?」
我只得坐在了顧磊旁邊,「你知道滑干嘛不提醒我啊?」我系好安全帶,看著顧磊似乎笑的很開心。
「因為有機會扶著你了唄!」顧磊便丟下這麼一句,車子啟動了,我卻不樂意了,「你是存心想看著我摔倒吧?」
「也好,你摔了之後我在把你扶起來。」
「不對啊,你來這麼多天了也沒說有車啊,也不想著送我們上班!」
「大小姐,車放在車庫,難道我還要滿世界炫耀我有車啊,再說,我已經當了家庭煮夫了,我還得樂呵呵地當你們司機啊?」顧磊投給我一個鄙視的眼神。
我竟點點頭,哦了一聲,然後便乖乖的不說話了。
顧磊見我沉默了,估計覺得不對勁,「西西啊,你在沉思什麼?」
「你也知道我在沉思了,別打擾我啊。」我別過頭不理顧磊,雪已經停了,但路上還很滑,顧磊開的很慢,于是車窗外的景物看的也清,廣場前有個巨大的聖誕樹,當我們車子駛過去不遠卻轟然倒塌,我看見路人把它扶了起來,它又回歸自己的位置,只是中間有些斷了吧,上部彎了,竟有些妖嬈了,如果我摔了,指不定是啥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