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曲玲瓏都已經做好頭破血流的準備時,一股暖風從她臉邊拂過,然後腰間被一只大手緊緊扣住,幾個轉身,她便落入一具溫熱帶著龍誕香氣的身軀內。
有那一瞬間的愕然,這是她第一次被陌生人近身,而沒有出手取他性命,或者一掌拍死他。
還未回神,頭上便傳來低沉關懷卻又疏離的聲音,「沒事吧?」
有事嗎?
曲玲瓏自問,自然是沒事,可是被他抱著,會真的有事。
因為她在他身上聞到淡淡的血腥味,盡管他用了許多龍誕香,可還是掩藏不了血那股帶著甜膩的腥味。
估測著他受傷的位置,左手輕輕抬起,似無意卻有意壓在他胸口處,微微搖頭,勾起唇讓自己看起來楚楚可憐,才抬起頭,看向他,她的救命恩人,只見他雙眉濃密,眉毛下,一雙漆黑睿智多謀的眼眸,別的不說,光是那深不見底的眼眸,便宣告著,他曾經經歷的種種,不容探尋,高挺鼻梁,鼻梁下是消薄的唇,整張臉給人一種英姿勃發,卻又難以親近的疏離感。
曲玲瓏心思微變,收回手,垂下,緊捏自己袖口,輕聲道「沒事,謝謝公子,公子大恩,小女子沒齒難忘!」
在曲玲瓏打量他的同時,軒轅擎蒼也在打量著曲玲瓏,細長的柳葉眉,明亮清澈的眼眸,像被驚到小鹿,卻又潛藏著如狼似虎的危險,嫣紅小口,說話時,一張一合,露出潔白無瑕貝齒。
皮膚雖然暗黃,卻還算得上一清秀佳人,比起府中那些個惹人生厭的妾室,給人一種清新月兌俗的清麗。
一見雖不驚艷,卻很耐看。
大手還擱在她腰間,只覺得她縴要盈盈不足一握。
軒轅擎蒼「嗯」了一聲,確定曲玲瓏站定步伐,收回手,手心似乎還殘留她的體溫和香氣。
雙手背于身後,看向潘虎,眼眸微眯,冷聲道,「潘虎,人稱千總爺,潘家庶出,怎的,見到本王不下跪請安,還是說,潘夫人的家教就是教導你們潘氏子孫藐視皇室,藐視本王?」
軒轅擎蒼的話可謂已經把潘虎定罪,此番話若是傳到潘旁氏耳中,潘虎少不得要月兌一層皮,圍觀眾人早在軒轅擎蒼到之時,便已經跪下,未曾出聲,只因為軒轅擎蒼抬手阻止。
而潘虎是不服。
因為以前見著軒轅擎蒼這個攝政王,也只需抱拳請安問候便好,可今日,軒轅擎蒼卻當作眾人面,要他行君臣之禮,他做不到。
可軒轅擎蒼後面的話,明里暗里都在提醒威脅他,今日之事不可能善了,此事定會傳到潘旁氏耳中。
就在潘虎糾結猶豫之時,隨軒轅擎蒼而來的風隨快速閃到潘虎身後,抬腳狠狠往他膝蓋後窩一提,潘虎吃疼,撲通一聲重重跪在地上,幾乎震碎膝蓋下的青石板。
「潘虎啊潘虎,平時就傳聞你欺壓百姓,強搶名女,本王還以為只是傳言,今日本王親眼所見,才知道傳言有誤,像你這種人,懲罰你,本王都怕髒了刑部大牢,看在太後面上,本王也不多為難你!」軒轅擎蒼說完,看向風影,擲地有聲的說道,「風影,你送潘虎回去,一字一句告訴潘夫人,就說本王說了,不喜歡以後在潘府之外的地方看見此人,本王想,潘夫人蕙質蘭心,定會懂本王的良苦用心!」
風影聞言冷笑,走向前,恭恭敬敬的應聲,「是!」然後一把揪住幾欲掙扎的潘虎,冷冷一笑。
王爺終于開始出手了。
潘虎見自己掙扎不開,索性大聲嚎道,「王爺,難道你不問清緣由嗎?」
「本王親眼所見你眾目睽睽之下欺凌良家女子,還需要問什麼緣由麼,如你有什麼不服,盡管和潘夫人說,我想潘夫人定會查清一切!」軒轅擎蒼說完,抬手一揚,示意風影把人帶走。
風影領悟,不顧潘虎掙扎,死勁擒住他,硬生生拖出天字號客院,交由王府侍衛擒住,嚴著大街往潘府而去。
一路上還不忘宣揚潘虎惡性。
路過之處,百姓雖無表態,卻在他們離去後,一個個躲在背後拍掌叫好,有的甚至貴于滴,不停磕頭,感激上蒼終于開眼。
攝政王蟄伏多年,終于出手。
他們的太平盛世或許已經不遠了!
一品軒天字號客院
軒轅擎蒼看著跪在地上的人,「你們都起來吧,一群大老爺們,遇到此等事情,盡袖手旁觀,本王……,你們都回去吧!」
慚愧。
他妄為攝政王,那怕手握重兵大權,卻依舊撼動不了旁氏一族,他慚愧。
眾人聞言,一個個抬起頭看向軒轅擎蒼,有一些血性漢子想要說些什麼,最終還是只字未說。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朝堂之事,又豈是他們這些升斗小民可以理解的。或許有朝一日,攝政王能夠撥亂反正,還軒轅王朝一個朗朗乾坤。那時候的他們,便能伸張正義,而不再有所顧忌。
待所有人離去,軒轅擎蒼才回頭看向曲玲瓏,淡聲說道,「你也回去吧,以後沒事不要一個人出來走動,這京城,像潘虎一樣的人不在少數,本王能救你一次,未必能救得了你第二次!」
軒轅擎蒼說完,朝屋內走去。
剛剛,他看見沐飛揚身邊的段封了,都說,段封在,沐飛揚肯定在。
「王爺……」曲玲瓏低喚一聲,待軒轅擎蒼聞言轉回身子看著她的時候,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直接告訴軒轅擎蒼,那個所謂的忘了公子在他一出現的時候,就已經偷偷溜走了,連他身邊的侍從也隨之逃逸。
在軒轅擎蒼的注視下,曲玲瓏微微福身,「謝王爺救命之恩,玲瓏記住了!」
軒轅擎蒼一愣,倒是沒有想到曲玲瓏會和他說這話,勾唇淡淡一笑,「本王知道了,你回去吧,若是害怕,本王讓一品軒伙計護送你回去!」
那一笑多少有些溫暖和關懷,曲玲瓏錯愕了一笑。
她以為,這個男人是不會笑的,卻不想他淡淡的笑也很好看。
不像無塵笑得那麼天真無邪,沒心沒肺,也不像那些奸詐小人,笑得惡心至極。
他的笑,很淡,很舒心。
「謝王爺好意,玲瓏告辭!」曲玲瓏說完,轉身離開。
待曲玲瓏走後,軒轅擎蒼才走進屋子,面對空無一人的房間,拳頭狠狠的敲在桌子上,牽扯了胸口的傷。
疼……
坐到椅子上,想起最先的女子,她的手似乎在自己的心口停留過,抬起手放在鼻子下,殘留著微微香氣,有些熟悉,卻又模糊。
走出一品軒
曲玲瓏獨自一人走在大街上,樣貌普通,衣著普通的她並沒引起別人太多的關注。
邊走,曲玲瓏想了很多很多。這個世界,比起二十一世紀,一樣的冷酷,一樣的無情。而她也是無情冷酷的。既然答應幫她報仇,就不能再有憐憫之心,一丁點也不許有。
潘府
潘旁氏坐在主位,端著一杯熱茶,听著下首一個年輕男子的稟報,時不時發出聲音,表示贊許或者不滿。
「母親,這是這一個月的賬本,這是這段日子各位大臣夫人送來的貼子,邀請母親過府聚宴!」
男子說著,有些忐忑的看向主位之上的潘旁氏。
對于這個從小教育他長大的母親,他有太多感情,敬重,懼怕或許更多一些。
「賬本擱著吧,至于那些帖子,都燒了吧!」潘旁氏說完,把茶杯擱在茶幾上,走到年輕男子邊,抬手輕輕把他垂落在額頭的發絲撫順,笑著說道,「代兒,如今你越長越英俊,母親思索著,該給你尋一門親事,告訴母親,可有喜歡的姑娘!」
代兒,代兒。
一听名字,潘代就明白自己的身份,在潘旁氏心中的地位。
勾唇一笑,笑去心中的越來越淒涼的無力感,「母親,暫時還未有喜歡的姑娘,母親眼光好,就有勞母親費心,替代兒尋一位賢良淑德,能夠好好孝敬母親的女子!」
潘旁氏聞言,呵呵一笑,「你這孩子,這可是你的終身大事,豈能馬虎,這事啊,你也放在心上,平時多與大家千金接觸,若是有喜歡的,盡管告訴母親,母親尋媒婆去給你提親!」
瞧著是一幅母慈子孝的美好畫面,可只有潘代知道,他只是一個替身,一個潘旁氏慰藉心靈的替身,一切的好,她都演繹著,等她的兒子回來,好熟練的表達。
「母親說的是,兒子記住了!」
潘旁氏柔柔一笑,見管家走來,對潘代說道,「去忙吧,記得注意身子,晚上回來陪母親一起吃晚飯,多日不見,母親很是想念你!」
「兒子也很想念母親,那兒子先下去了,母親有事盡管吩咐一聲,兒子就在書房!」
含笑的看著潘代離去,待他身影全部消失,潘旁氏才隱去臉上的笑,坐到主位上,淡漠的看著面前的恭恭敬敬的管家,冷聲問道,「打探到什麼了?」
「回夫人,王府暗衛傳來消息,說不確定攝政王是不是受傷了,另外,那八具尸體被保護的極好,我們的人害怕暴露身份,所以沒有近前仔細查探,不過听說,攝政王出了王府,去了一品軒!」
潘旁氏聞言,眉頭蹙起,站起身道,「攝政王去一品軒做什麼?」
「小的也不清楚,不過已經派人去打探,一有消息立刻回來稟報,夫人不必憂心!」管家說著,眼眸里盡是擔憂。
潘旁氏眯著眼楮看了管家一眼,不自然的扭開頭,清咳一聲,「管家,你去讓二夫人過來一趟,若是二爺在,讓二爺也一道過來!」
「夫人,可是虎少爺又捅下簍子,要夫人出面收拾?」
潘旁氏聞言,冷哼一聲,「哼,潘虎這個不爭氣的,太後派他去捉拿前朝余孽,結果倒好,余孽未曾捉到,自個就回來了,一點規矩都沒有,一會倒要問問他老子娘,是怎麼教育兒子的,若是不會教育,當初就不應該生下來,禍害人!」
潘旁氏這話說得很誅心,剛剛走到門外的二夫人何氏聞言,身子一抖,是氣的,也是害怕的。
這個家上上下下全部都被潘旁氏捏在手心,他們這些人,看著像是主子,其實和下人沒什麼區別,最多只是多了一個主子的名號。
就連他的虎兒,小時候明明不是這個樣子的,是潘旁氏明里暗里說要好好教,才把他教育成今天這個紈褲樣。
也是,她只會生,不會教育,也比有的人,會生,沒的養好上千萬倍。
如是想著,何氏抬手攏攏頭上的發髻,一步一步走向屋子,呵呵一笑道,「大嫂,方才走到門外,就听說你回來了,這不,弟媳立即過來瞧瞧,大嫂此去相國寺,方丈大師可說了什麼好消息!」
潘旁氏看向何氏豐腴的身子,也不管她是真關心,還是假意奉承,冷冷淡淡的說道,︰「還能說什麼,方丈大師那話,都說了二十年了,我早已經麻木,只盼著哪天天老爺憐我,讓我兒平安歸來,便足矣!」
潘旁氏說著,深深嘆了口氣,無奈的搖搖頭,再次看向何氏,見她還站著,不喜的說道,「都是一家人,坐下說話吧!」
何氏猶豫了片刻,才點頭在潘旁氏身側的椅子處坐下,卻不敢吱聲。
就連潘旁氏身邊的大丫鬟秋蘭端來熱茶,何氏接過,還要對著秋蘭感激的道謝。
潘旁氏對何氏那小家子氣的樣子不置一詞,端了茶喝了一口,才淡淡的說道,「對了,虎兒回來了,這事你怎麼看?」
何氏聞言一驚,連忙站起身,「大嫂,虎兒還小,很多事情還不懂,這事還望大嫂在太後面前,多擔待一些!」
「還小?」潘旁氏冷哼,不苟同何氏的話,「二十好幾的人,妻妾成群,都是幾個孩子的爹了,還小?還有,當初是你在我面前苦苦哀求半天,說他一定能把太後的事情辦好,求著我去太後那討一個人情,結果呢,他倒好,听說為了一個女子,前朝余孽也不管了,自個跑回了京城,你給我說說,這事要怎麼給太後一個交代?」
「這……,我……,大嫂,你和太後關系那麼好,你去給虎兒求求情,太後一定會網開一面,不追究虎兒這次的!」何氏求著,幾乎快給潘旁氏下跪了。
這時,她多希望,相公能在身邊。
潘旁氏會為難她,但是對相公,潘家二爺,潘穩,多少還會留幾分薄面。
潘旁氏聞言,把茶杯重重的擱在茶幾上,咻地站起身,走到何氏面前,抬起右手,伸出食指,發狠的點在何氏的腦門上,責問道,「怎麼,難道你要我為了潘虎這個糊不上牆的爛泥去太後那丟臉,何氏,你安什麼心,居然這麼歹毒!」
「大嫂,我不敢,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大嫂,我錯了!」何氏說著,膝蓋一軟,撲通一聲跪在了潘旁氏面前。
一個勁的保證自己沒有這份壞心,怕潘旁氏不信,指天發誓,若是她有半句謊言,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雲雲……
潘旁氏也不讓人扶何氏起身,自己更別說了,扶她,怕髒了自己的手,索性轉身回到主位,端起茶慢慢的品著,冷眼旁觀著何氏一舉一動,直到感覺氣消得差不多了,何氏的妝也花了,模樣也狼狽的很,才冷冷的說道,「好了,看你那副德性,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咋地你了,一點潘家二夫人的樣子了都沒有,還不趕緊起身,坐回你自己的位置去,還要我親自扶你嗎?」
何氏聞言,連忙搖頭,「不,不,不,大嫂,弟媳不敢,不敢!」
邊說,邊急急忙忙起身,拿出手絹胡亂擦拭臉上的淚水,朝著潘旁氏笑,卻比哭還難看。
「好了,好了,別笑了,笑得像午夜的夜叉,怪滲人,沒事就回屋子去吧,別老出來走動,惹人心煩!」潘旁氏說完,擺擺手,示意何氏下去。
何氏適才松了口氣,轉身準備離開,就見門房急急忙忙的走來,路過她的時候,還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瞧瞧,瞧瞧,就連一個看門的奴才都這般瞧不起她。
什麼千總爺的母親,潘家二夫人,假的,都是假的。
她在潘家連一個丫鬟都不如,其實就是潘旁氏隨意羞辱取樂的工具,潘旁氏煩了悶了,喚人請她過來,威脅,恐嚇,然後看著她痛哭流涕,苦苦哀求,直到氣消了,才肯放她離去。
一時間,何氏都不知道,自己是應該離開,還是留下來,等潘旁氏開口再走,杵在門口,進退兩難。
潘旁氏見門房進來,只是輕輕的瞄了她一眼,不去理會,她身邊的大丫鬟秋蘭率先發了難,走到門房面前,抬手便揪住他的耳朵,責罵道,「二子,好大膽子,這大廳也是你這等奴才可以進來的嗎?」
二子耳朵背秋蘭揪的很疼,卻不敢叫出聲,只得求饒道,「秋蘭姐姐,手下留情,二子是有大事稟報,一時沒有找到管家,這才不顧身份跑了進來,秋蘭姐姐,夫人,你們先听奴才說,待奴才說完以後,在懲罰奴,免得在王府人前,失了身份!」
秋蘭一听,抬手準備往二子另外一只耳朵揪去,潘旁氏卻忽然開了口,「秋蘭,你松手,讓他說!」
秋蘭聞言,松開手,朝潘旁氏微微福身,退至一邊,卻依舊狠狠的瞪了二子一眼。
「說吧,那個王府的人?」潘旁氏問。
如今,她這潘府,在整個軒轅王朝,也算的上高門大戶,那些王公貴族對她,暗地里怎麼評價她不知道,但是在明面上,一個個都恭恭敬敬。
只因為她是太後的姨母,右丞相的姨母。
二子有些緊張的咽了咽口水,才開口說道,「回夫人,是攝政王府的風侍衛,他,他……」
「風侍衛?」潘旁氏眉頭蹙起,站起身,冷聲問道,「是風影還是風隨?」
攝政王身邊有兩大侍衛,風影風隨。
風隨冷酷,但是做事情一板一眼,比較好對付,風影看似傻呆呆,但是能在軒轅擎蒼身邊,做一等一貼身侍衛,豈會呆傻。
所有接觸過風影風隨的人都知道,風影絕對比他大哥難纏,說話更毒辣。
「是,風影風侍衛,他帶著一堆人,說送虎少爺回來,還說,還說……」二子說著,有些結巴起來。
天知道,潘旁氏此刻的模樣有多恐怖。
「說什麼?」潘旁氏問,臉上陰霾密布。
一個小小侍衛,還敢命令她的人,是誰給他的膽子,敢對她一品誥命夫人的人下命令。
「說要夫人您親自去大門口處迎接,不然就剝光虎少爺的衣服,在他身上寫滿—下賤二字!」二子一說完,就把頭縮到脖子里。
待他回神,大廳里早已經沒有了潘旁氏等人的生影,大口大口吸了幾口氣,急忙追了出去。
潘府門外
聚集了許多看熱鬧的人,一個個人對著被風影強行壓跪在地的潘虎指指點點,三三兩兩低頭小聲議論,有的消息快,已經知道一品軒發生的事情。
潘旁氏走出大門的時候,就見潘虎狼狽不堪的跪在地上,他的身後,風影抱劍而立,是不是解說道,「此人潘虎,仗勢欺人,強搶名女,今日見到我家王爺,姿態傲慢,不行禮,不問安,還出言質問我家王爺,其罪可誅,可我家王爺宅心仁厚,並未懲罰,特讓屬下送來給潘夫人管教!」
此話一出,風影有些得意洋洋的看著那些圍觀百姓交頭接耳,時不時還傳來贊揚聲,看來他家王爺在百姓心中,威望提升了不少。
好事情,好事情啊。
晚上回家,娘親一定會好好犒勞他的。
潘旁氏站在台階之上,冷眼看著跪在地上的潘虎,再看向得意洋洋的風影,冷聲道,「把虎少爺帶進去!」
待潘虎被帶走後,風影才對潘旁氏說道,「屬下見過潘夫人,屬下奉命,送千總爺回來,我家王爺還有幾句話讓屬下帶給潘夫人!」
「風侍衛但說無妨!」潘旁氏臉上在笑,眼眸里卻盡是狠毒。
一個侍衛而已,居然敢在她面前狐假虎威,這仇,這侮辱,她記下了,遲早有一日,她會雙倍,不,十倍還回去。
「我家王爺說,潘夫人蕙質蘭心,步步謹慎,可千萬別因為一顆老鼠屎,而壞了一鍋粥!另外,我家王爺說了,以後不想在潘府以外的地方見到他,不然出了什麼事情……」風影說完,呵呵呵一笑,雙手抱拳,「潘夫人,屬下人已送到,話已帶到,告辭!」
風影離去。
潘旁氏站在潘府門口,靜靜的站了好一會,才轉身走進潘府。
潘府的大門,在潘旁氏進了以後,便被關上,阻擋外界一切的窺探。
「來人,去請族長,另外把潘虎帶到祠堂!」然後憤恨的轉身離去。
潘旁氏此言一出,跟在後面的何氏嚇得腿都軟了。祠堂,送進去的人,不管是誰,幾乎沒有一個活著出來。
她的虎兒……
想要開口求情,還未來得及張嘴,她的嘴被人狠狠捂住,身子也被拉走。
何氏用力想要掙扎開,抱住她的人怕弄出大動靜來,急忙說道,「別嚷嚷,是我,是我!」然後松開手,讓何氏可以自由說話,呼吸。
「老爺……」何氏低喚一聲,重重的跌坐在地。
哭得好不淒慘。
何氏的苦,作為丈夫潘穩豈會不知,可知道是一回事,出言相幫,維護又是一回事,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
在潘家,他一庶出,根本沒有任何說話的立場,雖被尊為二爺,可誰都知道,他在潘家的地位,還不如潘旁氏身邊的丫鬟。
這麼尷尬的身份,他有什麼權利說話。
在一個,潘旁氏的心狠手辣,他見識過,一次就嚇奔了他,絕計不敢去招惹。
可如今唯一的兒子,被壓入祠堂,就要被執行家法,他想求情,卻不敢求情,更害怕何氏去求情,沒有辦法的她,一哭二跪三哀求,惹惱潘旁氏。
「夫人,听我說,一會,一會不管大嫂如何處置虎兒,你都別去求情,別……」
何氏搖著頭打斷潘穩的話,一個勁的搖著頭,「不,不,老爺,你不懂,如果虎兒死了,我也活不成了,在所有人眼中,虎兒是紈褲子弟,十惡不赦,可他在我眼中,只是我的兒子,為了他,我可以拋卻尊嚴,任人踐踏,老爺,我不能像你一樣,兩耳不聞窗外事,為了虎兒,我會盡力,那怕,那怕……」
那怕真的救不下他,她也要讓他知道,她這個做娘的已經盡力了。
輕輕推開潘穩,何氏起身,跌跌撞撞朝祠堂走去。
在祠堂外,她就听見里面傳來棍子打在人身上的悶響,還有人求饒的嗚咽聲。
手一陣亂刨亂推,她才擠到人群前,看著趴在凳子上,處被打得皮開肉綻的潘虎,她唯一的兒子,不顧一切撲上去,護在他身上,哭喊道,「大嫂,求求你,饒了虎兒吧,一切罪過,我都替他承擔了,是我的錯,是我沒有管教好他,大嫂,是我錯了,求求你,求你了!」
何氏聲聲哀戚,潘旁氏只是冷眼看著,卻沒有開口,只是靜靜的看著,那棍子一棍又一棍狠狠的打在何氏身上,直到何氏承受不住,暈了過去,她才開口,「罷了,都帶下去好生養著,以後虎少爺不準跨出潘府大門半步,否則……」
後果是什麼,不必潘旁氏明說,伺候的下人知道,昏昏沉沉的潘虎也知道,隨即趕來嚇懵了的潘穩也知道。
送走了族長,潘旁氏連午飯都未吃,帶著秋蘭慢慢的走在幽靜的潘府回廊,路越走越荒涼,房屋越來越破舊。
站在破舊房門前,潘旁氏忽然問,「秋蘭,你說,我是不是很殘忍?」
「夫人,快別這麼說,在奴婢心中,夫人不管做什麼都是對的!」
潘旁氏聞言,冷冷一笑,「你在外面等著吧!」
「是!」秋蘭隨即應聲,待潘旁氏進了廢墟一般的院子,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氣。呆在老虎身邊,雖可狐假虎威,卻也要時刻警惕,別被老虎生吞活剝了。
就像誰也不曾想到,在富麗堂皇的潘府後山,還有這麼一處破舊不堪的院子,至于里面住了什麼人,就是借秋蘭十個膽子,她也不敢打探。
……潤潤家斗文《嫡妃不吃素》123言情火熱連載……
曲玲瓏獨自一人走在大街,一邊往福來客棧趕,一邊看看街邊玩意,買下一些的同時,多給幾個小錢,順便打探兵部侍郎曲府的一些小道消息。
得到的消息林林總總,匯集一下,曲玲瓏倒是知道了曲府大體位置,周圍有些明顯標志物,更多的是,三年前,曲府出了一個紫色眼眸的妖物。
紫色眼眸?
曲玲瓏曾經很仔細的看過自己的眼楮,黑色眼仁,絕對沒有一丁點紫色,難道因為她穿越而來,順便解了曲玲瓏原先所中的劇毒?
這點曲玲瓏一早就推翻了。
不過或許是古墓里那些魚吧,那個作古多年的師傅說,那魚有太多益處,多吃對身體好,除此之外,曲玲瓏真想不出還有什麼能解釋她眼仁從紫變黑。
看著手上都是雙份的小玩意,曲玲瓏勾唇一笑,看來,她跟無塵一樣,都把軒轅子昂那小子當成朋友了,連買東西,都不忘他。
轉身剛想離開,身後便傳來急呼。
「閃開……,閃開……,不想死的快閃開……」
馬蹄聲伴隨著一陣雞飛狗跳,路人驚慌,小孩子哭泣聲。
曲玲瓏眯起眼楮,倒是有些奇怪是誰這麼牛叉,大白天在鬧市區駕馬,而且听聲音,還不止一人,似乎有好幾人,正在賽馬?
鬧市區賽馬,有夠草菅人命的!
「丫丫,丫丫,我的丫丫不見了,你們誰看見我的丫丫了?」
一婦人驚魂大叫,拉著行人不停的問,誰看見她的丫丫了。
曲玲瓏聞言,便知道,她可能在慌亂之中,和自己的孩子走散了。
孩子,走散?
本不想管閑事的曲玲瓏,暗想,當年父母可曾這般在意過她,哪怕是一半,不,四分之一,或許都沒有吧。
人群嘈雜,可曲玲瓏還是準確的听到了孩子的哭聲,閉上眼眸,深吸一口氣,丟掉手中大包小包的玩意,飛身而起,就看見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在路中間哭泣,一個勁的喊著娘,而不遠處,幾匹馬疾馳而來。
眼看馬蹄就要踐踏在她身上。
不用想,那小女孩若是被馬蹄踩到,必死無疑。
顧不得會暴露行蹤,暴露武藝,曲玲瓏運氣,快速竄到那孩子身邊,攔腰抱住她,一打滾,衣裙一擺被馬蹄踩住,在她打滾瞬間,撕拉一聲,被撕破。
露出里面一截雪白的褻衣。
手臂上傳來微微刺疼,曲玲瓏知道,剛剛為了不讓孩子的臉被石子劃到,她用手臂擱在孩子臉下,手臂被尖銳的石子刺破。
懷中孩子早已經嚇得哇哇大哭,曲玲瓏只得抱起她,哄道,「乖了,不哭哦,我帶你去找你娘,別哭哈!」
原本以為幾匹馬兒過去了,大街就能恢復寧靜,誰知道後面還有一波,而且馬匹數量比前面還多,馬匹上的人大多都還是十幾歲的孩子,騎在高頭大馬上,顯得格格不入,尤其是其中一個。
十一二歲的年紀,緊緊咬住嘴唇,盡管臉色泛白,卻還是死死的抓住馬韁繩,防止自己被馬匹跑動劇烈顫動給抖下馬,摔在地上。
心似乎在那一瞬間被揪的生疼。
那孩子,曲玲瓏有印象,那是曲家紈褲三少爺,曲默錦!
她名義上的弟弟。
「默錦……」幾乎在那一瞬間,曲玲瓏便情不自禁的低喚出聲。
她心知,這是前身的感情,可她依舊能感覺到那深入骨髓的憐惜,和疼愛。
同一時間,騎在馬背上的曲默錦也看見了人群中,直直看著他的曲玲瓏,用力拉扯馬韁繩,馬兒吃疼,前蹄高高舉起,在空中一陣亂踢。
曲默錦死死的抓住馬韁繩,身子和地面都已經成九十度,直到馬兒適應從劇烈的跑動中驟然停下,才安穩的落在地上,鼻孔不停的噴氣。
四目相對,那種血脈之間的牽掛,不必言語,就讓曲玲瓏和曲默錦知道,那是自己的弟弟,那是自己的姐姐。去默錦瞬間紅了眼眶,在心中無數遍呢喃,「姐姐……」
卻喚不出聲。
甚至不能下馬,奔至她的身邊,緊緊的給她一個擁抱,問問她,這三年過的好不好。
他想,可他不敢。
他害怕,再一次把姐姐推入火坑之中,再也見不到,如今見她還活著,活著便是最好了。如果哥哥和娘親知道姐姐還活在人間,病魔一定會勿藥而愈。
「曲小三,你還愣著做什麼,在不走,咱們就要輸了,世子爺說了,今天誰要是輸了,可是要嚴懲的!」
和曲默錦一道的人跑出去老遠,還不見曲默錦跟上來,以為他出了事,急忙調轉馬頭回來找,就見曲默錦騎在馬背上,紅著眼眶,看向人群。
曲默錦聞言,咻地驚醒,扭頭看向騎馬跑來的同伴,在次扭頭看向曲玲瓏位置時,早已經不見了曲玲瓏的身影。
「姐姐……」
做夢嗎,剛剛是在做夢嗎?
曲默錦手在自己大腿上狠狠的掐了一下,疼,痛徹心扉。
不是夢,他敢保證,剛剛不是夢,他見到姐姐了,那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不再是夢中,虛無縹緲的影子,他想要觸踫,就煙消雲散,不復存在。
用力咽下口腔里滿滿的苦澀,拉緊馬韁繩,「駕……」疾馳而去。
姐姐,你放心,默錦會好好努力,一定會把一切阻擾你回家的障礙掃清,待你回家之時,依舊和以前一樣,愛怎麼玩,怎麼玩,愛怎麼笑,就怎麼笑。
一定……
馬兒在奔跑,曲默錦心在疼,眼淚順著臉龐落下,抬起小手胡亂抹去,發了狠的騎馬前進。
在馬兒離去後,曲玲瓏從角落現出身,看著早已經沒有了曲默錦身影的鬧市,因為馬匹的路過,有的小販來不及收拾,東西被踩壞不少,一個個唉聲嘆氣,卻莫可奈何。
懷中孩子從哇哇大哭,變成現在的低泣,听著空氣中傳來她娘親著急的呼喚,「丫丫,丫丫,你在哪里,丫丫……」
抱著孩子沿著聲音走去,遠遠的就看見一個衣著華麗的婦人,焦急的四處尋找,發髻亂了,妝容也花了。
「娘,娘……嗚嗚……」孩子雖小,可還是在人群中,第一眼瞧見了自己的娘親,一陣呼喚,隨即又委屈的哭了起來。
那婦人聞言抬頭去,就看見曲玲瓏懷中的孩子,她的女兒,「丫丫!」
一把從曲玲瓏懷中接過孩子,抱在懷中,寶貝不已,一個勁的喊著,「丫丫,丫丫,是娘親不好,都是娘的錯!」
卻完全忘記曲玲瓏這個救命恩人。
看著她們母女相擁,母愛那麼的濃厚,曲玲瓏只是澀澀一笑,走回自己丟下大包小包小玩意的地方,卻早已經被人悉數撿走,一樣也沒有留給她。
自嘲一笑,「曲玲瓏,你活該,讓你多管閑事!」
東西丟了,也懶得買了,想要知道的也打探到,還意外見到三年不曾見過的家人,先回客棧再說。
而另外一邊
鬧市賽馬,誰也沒有想到最後奪魁得了第一的人,竟然是十一歲的小屁孩曲默錦,就連二十歲的貴王府世子爺——軒轅逸飛,也錯愕的嘴巴微張。
「得得得,我看這曲小三是真喜歡上我父王送我那盆花了,來人,去搬上來,送給曲小三了!」軒轅逸飛說完,呵呵一笑,走到曲默錦身邊,大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說道,「小三啊,下次可別這麼拼命了,要是你出了什麼事,我們這些比你大的,可就完蛋了!」
曲默錦聞言,立即說道,「世子爺教訓的是,小三記住了!」
「哎,你說,你一小屁孩,能不能別這麼老成,怎麼,因為你姐姐的事情,遭打擊了?」軒轅逸飛問。
當年的事情,他雖然在邊關,可也略有耳聞。
大概就是,京城曲家嫡女曲玲瓏,紫眸,被當成妖孽,被送了出去。
不過,軒轅逸飛也清楚,明面里說是送了出去,可大戶人家那些彎彎道道,他清楚的很,送出去,八成是送去地獄見閻羅王了。
那時候,他還好奇,特意派人去曲家打探了一番,得到的結果卻讓他震驚不已。
曲夫人病了,曲家大少爺退殘了,一直關在自己的宅院里,不肯見任何一個人,曲家曾經被譽為神童的曲小三,變成了紈褲子弟,這也是他為什麼在曲小三一投奔他的時候,他二話不說就收下了。
這樣子心機深沉的孩子,前途不可限量,若是衷心,將來是一股強大的助力,對他,對父王,都只有益處,絕無壞處。
曲默錦聞言,臉上寒氣驟聚,卻在一瞬間消失無蹤,勾唇淒淡一笑,「世子爺,姐姐的離去對小三多少有些打擊,可……」
原本想說人死不能復生,可如今姐姐活的好好的,他不能無情的詛咒姐姐去死。
就像他努力的想要大哥走出傷心,娘親走出病魔一樣。
見曲默錦不語,軒轅逸飛也知道,不應在人家傷口撒鹽,尤其對方還是一個孩子,又見下人把那盆開的清新的茉莉花。
「曲小三,瞧瞧這盆花,我左看,右看,也沒看出它有什麼特別,偏偏你就為了它那麼拼命,送你了,一會記得帶回去!」
看著面前這盆清新月兌俗的茉莉,嘴角泛起一抹殘酷的冷笑,這茉莉花是沒什麼,可若是與別的東西攙和在一起,放在一個人的房間里,在加上她吃的藥,會變成慢性劇毒,最後大羅神仙也救不了!
「謝世子爺!」
曲府
管家心緒不寧一個早上了,也不知道要不要去找房氏嬌兒說曲玲瓏回來的事情,越是猶豫,腦子就越不听使喚,做事情也老是出錯。
最後卻直接去告訴了老太太曲旁氏。
老太太曲旁氏院子
「祖母,在過些日子,就是您六十大壽,孫兒想著,要送祖母什麼好呢!」曲默海坐在曲旁氏身邊,一邊薄了橘子,一邊喂到她嘴里。
「唔,有點酸!」去旁氏眉頭蹙起,立即吐出口中的橘子,身邊的封嬤嬤隨即拿了蜜餞喂到去旁氏嘴里。
曲旁氏慢慢的咀嚼蜜餞,總覺得少了點什麼,扭頭才見曲默海委屈的低垂著頭,唉聲嘆氣。
「哎呦,我的小心肝,祖母不是嫌棄你剝的橘子酸,祖母是想啊,海兒這般孝順,不管送祖母什麼,祖母都喜歡,你啊,只需好好跟先生學習,其他的,交給你娘就好!」
曲默海聞言,依偎到曲旁氏懷中,喜滋滋的道,「就知道祖母最疼海兒,對了祖母,听說三姐也要回來給你祝壽呢!」
曲旁氏一听,笑了起來,眼角眉梢盡是皺紋,「是麼,你三姐雪漫也要回來,可是有家信送回來,你們這些壞胚子,也不早點告訴我老太婆!」
曲家三小姐,曲雪漫,一生下來,就被一游僧諫言,命比繩脆,福比紙薄。
那時候,曲旁氏心疼她,幾近周折,才送到紫衣真人身邊修行,希望為她累積福祉。
一晃十四年過去,她們是一面也未瞧著,也不知道她在紫衣真人哪里過得如何,長成了什麼模樣。
「祖母,三姐的書信早上才到,那時候娘親有來過,見你還在睡,就沒有打擾祖母清夢,這不,娘親叫海兒特意告訴祖母,想讓祖母高興些呢!」曲默海說著,咧嘴一笑。
剝了橘子放入嘴里,覺得酸中帶甜,很是好吃。
「是是是,你啊,就會哄祖母開心,對了,你二姐呢,怎麼一整日也不見人?」曲旁氏說著,忽然想起曲雪菲。
對這個孫女,曲旁氏是無論如何都喜歡不起來。
渾身上下一股小家子氣,又貪財,長得也不是絕美,若不是那些昂貴的胭脂水粉,綾羅綢緞往臉上抹,身上穿,華麗朱釵頭上戴,她和那小戶人家的閨女沒什麼區別。
曲默海聞言,眉頭蹙起,思索一會才道,「二姐啊,一日未見呢,祖母,一會海兒去瞧瞧,回來在稟報祖母!」
「罷了,你也別去管這些閑事,時候也不早了,去先生那學習吧,切莫荒廢了學業,惹你父親惱怒!」曲旁氏說著,見曲默海喜歡吃橘子,拿起桌子上剩下的幾個,放到曲默海手中,「這幾個也全部拿去,吃不完,就賞給得力的下人!」
「謝謝祖母,那孫兒先去先生那里了!」曲默海說完,抱著橘子一溜煙的跑了。
「這孩子,跑的比兔子還快!」曲旁氏說著,呵呵的笑了起來,眼眸里盡是疼愛。
「老夫人,我覺得海少爺活潑可愛,又知書達理,在他們這一輩,可是佼佼者,將來進入朝堂,又有太後娘娘在朝中大殿,定是前途無量!」封嬤嬤說著,呵呵的笑了起來。
心中不免又擔心起府中的另外兩個少爺。
一個腿在三年前便留下殘疾,再也不能行走。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變的紈褲,一天到晚就知道和那些公子哥鬼混。
學業荒廢了,在沒有曾經小神童的模樣。
「你啊,什麼時候也學得跟海兒一樣,整日就知道哄我開心,對了,錦哥兒人呢?」曲旁氏問完,起身朝外面走去。
「回老夫人,錦少爺一大早就出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封嬤嬤跟在曲旁氏身後,淡淡的說著,不帶多少感情。
她怕帶感情太多,惹曲旁氏厭煩。
如今她老了,孤身一人,若是被曲旁氏趕出去,天下之大,卻無她容身之地。
曲旁氏聞言,步伐微頓,沉思片刻才道,「由他去吧,那麼大個人了,我也總不能拿繩子把他綁起來,對了,尉氏那邊呢,可有動靜?」
「夫人還是和以前一樣,整日躺在床上,听說,最近頭發掉的厲害,怕是……」封嬤嬤說著,猶豫片刻。
「請大夫了嗎?」
「回老夫人,請了,大夫開了藥,不過夫人那病,吃了那麼多藥都沒起色,大夫說,只能吊著,能活一日是一日!」
「三年不見,我這個做婆婆的也該去瞧瞧,封嬤嬤,你去藥房拿幾只人參,我們去瞧瞧她,順道去看看軒哥兒!」
封嬤嬤應聲,立即下去了。
她不會傻傻的以為,老夫人是良心發現,要去看夫人,三年不管她死活,如今忽然要去看他們,怕是和管家所說有關。
破舊的院子,牆壁斑駁,院子里,花草早死,留下荒蕪一片。
屋子里,傳來斷斷續續的吟唱,「都說君有情,卻道是無情,最無情……咳咳咳!」
尉氏芸娘的丫鬟繡琳在一邊,見她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明明上氣不接下氣,卻依舊靠在床邊低唱,勸說道,「夫人,你身子不好,別唱了,唱壞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繡琳,我恨,我怨啊!」尉氏說著,痴痴一笑,道不盡的怨恨,數不盡的狂恨。
這些人,比她想象中還無情無義,害死她的女兒,害慘了她的兒子,最後還害了她,把她困在這一小方天地,出不去,外面的人進不來。
當初發下重誓要讓曲家人不得好死,結果她什麼都沒有做到,什麼都沒有啊。
她對不起玲瓏,對不起默軒,默錦,她不是一個盡責的母親,她沒有好好保護他們,是她錯了,錯了,錯的離譜。
「最無情,無義……咳咳咳!」
繡琳想要說些什麼安慰,可說什麼呢,跟在夫人身邊多年,夫人經歷的一切,她都看著眼里,疼在心里。
曲旁氏站在破舊院子外,這個院子,她一生只進過兩次,一次是曲默軒出生,一次是親自看著人把毒藥灌入尉氏嘴里。
深吸一口氣,轉身離開。
封嬤嬤不敢多問,只得跟著曲旁氏去了大少爺曲默軒的院子。
院門緊閉,雜草比院牆還高,陰森森一片,四周更是靜悄悄,連一點聲音都沒有,若不是里面偶爾傳來砸東西和咒罵的聲音,封嬤嬤都要以為,里面根本沒有住人。
「老夫人……」
「我們回去吧,由著他們去!」眼不見心不煩,看著也是徒惹傷悲。
說到底,終歸還是她偏心了。
如今听管家說,瓏瓏那丫頭回來了,她倒是要看看,一個十幾歲的丫頭,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只要尉氏軒哥兒,錦哥兒還在她手里,量她也不敢亂來。
就在曲旁氏準備離去的時候,緊閉三年的們吱嘎一聲開了。
「真是稀客,是老天爺開眼了,還是說老夫人你馬上要六十大壽,良心發現,想起這曲府之中還有我這個大少爺,所以特意過來探望一下,看看我死了沒有?」
曲旁氏看向輪椅上,一襲黑衣,頭發披著,因為發育,下巴已經有了胡須,卻一直不曾刮過,長著長著,就變成了胡須的曲默軒。
再無三年前的器宇軒昂,眼眸里有操弄,恨意,還泛著紅光。
「你……」曲旁氏心驚,他到底練習了什麼魔功,居然把眼楮都練紅了。
「我?」曲默軒抬手指了指自己,忽然哈哈哈笑了起來,運氣一躍,身子像鬼魅一樣襲向曲旁氏,只听得撕拉一聲,曲旁氏只覺得身子一涼,垂下頭一塊,渾身上下只剩一件肚兜和一條褻褲。
怒火沖天,指著曲默軒大罵,「你這畜生,你……」
這般無法無天,簡直豈有此理。
「好,好,罵得好,好的妙啊!」曲默軒說著,把手中曲旁氏的衣裳丟在地上,拍起了手,張狂大笑。
「畜生,畜生,罵得可真好,苟且偷生三年,我終于知道,我到底要的是什麼,可不就是畜生麼,老夫人,你放心,我會好好做一個畜生,在你六十大壽的時候,送你一份厚禮,讓你畢生難忘,或許太興奮,太激動,直接感動的死去!」
「曲默軒,你這孽畜,是誰給你膽子,敢這麼對我說話!」曲旁氏吼著,就連他爹,曲陽峰也不敢。
「誰給我膽子,這個問題問得好啊,真是好!」曲默軒說著,看向曲旁氏,嘴唇勾起,「就像我好奇老夫人,這華麗的衣裳下,到底的人,還是魔鬼,所以就撕開你的衣裳,看了看,原來是披著人皮的禽獸,換言之就是畜生,我們果然是一家人,都是禽獸!」
只有他的妹妹玲瓏,才是人,一個本就不應該出現在曲家這麼骯髒地方的可人兒。
曲旁氏聞言,氣急,忽然想到什麼,開口威脅道,「曲默軒,你就不怕我拿你娘親和錦哥兒開刀?」
「老夫人,別在我面前假惺惺,你的真面目,早在三年前就已經暴露了出來,你以為,我還會傻傻的相信你,如果娘親和弟弟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替玲瓏報仇,他們一定會成全我的!」曲默軒說完,運氣轉動輪椅,進了院子,院門砰一聲關上。
「老夫人,勸你以後別有事沒事派你拿下嘍來我這送死,要來,就來一些絕世高手,來一個,我殺一個,來兩個,我殺一雙,死的越多,為玲瓏陪葬的人就越多,我心就越開心!」
曲旁氏怒火中燒,接過封嬤嬤遞來的衣裳穿上,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坐在主位上,冷聲道,「一會錦哥兒回來了,叫他立即過來!」
「是!」
曲默軒輪椅一回到屋子內,便吐了一口血。看向黑漆漆的角落,像是自言自語,道,「呵呵呵,師傅,我很沒用,對不對!」
一抹黑影從屋梁落下,矮小的就像是一個七歲孩子,可他頭發斑白,胡須也拖得老長,一手扣在曲默軒的手腕上,一手往他體內運氣。
不免嘆息道,「你這孩子,又是何苦!」
「師傅,我恨!」曲默軒說著,緊緊咬住嘴唇。
那些賊人,害死他的妹妹,害了他的娘親,害了他前途無量的弟弟。
「可是默軒啊,你若是長此下去,會走火入魔,若是羅殺門神醫諸葛仙還在,他獨步天下的銀針刺血,在加上天山雪蓮做藥引,定能讓你再次行走,你的武功也不會停滯不前,可惜……」
「師傅,不必難過,諸葛仙早已經死了很多年,他的銀針刺血早已經失傳,我不會去痴求,只求有生之年,能為妹妹報仇,讓母親和弟弟月兌離曲府牢籠,過屬于他們的生活!」
「孩子,那你呢,你謀算那麼多,可曾為自己謀算?」
「我?」曲默軒自問,苦澀一笑,「地獄太冷,又黑,玲瓏會怕,我想去陪她!」
玲瓏膽子很小,又怕黑,小時候一黑,就會拉住他哭,一定要他陪著。
可他太狠心了,讓她獨自一人在地獄害怕了三年。
玲瓏,別怕,哥哥很快來陪你。
「哎,由著你去吧,我最近要出門一段日子,你切莫在胡亂練功,一切待師傅回來再說,還有……」
「師傅,你去吧,默軒懂的!」
曲府大門前
曲默錦懷抱茉莉花,臉上掛著天真的壞笑。
只是到底是天真,還是算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剛剛一到大門口,就遇到了曲默海,曲默錦看著比他高出一個頭的曲默海,歪著頭仔細打量他。
這個他同父異母的哥哥。
「三弟,你這花很是漂亮,從那得來的?」曲默海第一眼就看見了曲默錦手中的茉莉花。
這茉莉花一般人家不會有,祖母又甚是喜愛,若是自己得到,送給祖母,定能討祖母歡心。
如此想著,曲默海上前一步,一把抱過曲默錦手中的茉莉花,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對不言一語的曲默錦說道,「三弟,這花送給二哥,二哥拿東西跟你換。什麼都可以,怎麼樣?」
你的命呢,可以不?
曲默錦想如此問,最後卻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淡淡的點點頭,朝里面走去。
對著曲默錦的背影,曲默海不屑的道,「切……,不學無術,紈褲子弟,將來有什麼用,還不是廢物一個!」說完看向身邊的人,「你們都給本少爺听著,這花是本少爺尋來送給祖母的,都給本少爺記住了!」
家丁下人本就見風使舵慣了,立即點頭道,「是,少爺,小的們記住了!」
曲默錦走進大廳,就見曲旁氏身邊的封嬤嬤在等他,上前幾步,「封嬤嬤,有事?」
「三少爺,老夫人叫你過去一趟!」封嬤嬤說著,眼眸里閃過不舍。
可不舍又如何,她一個下人,能說什麼,說什麼也無濟于事!
更何況剛剛老夫人在大少爺那邊受到難堪的侮辱,這會三少爺過去,鐵定會受到牽連,一頓責罰怕是少不了了。
「封嬤嬤,前面帶路吧!」
來到曲旁氏的院子
曲默錦一眼就看見曲旁氏坐在大廳主位,手中端著一個茶杯,頭頂上還冒著火苗,心喜,到底是老天爺長眼了,氣死她也活該。
站在曲旁氏面前,曲默錦恭恭敬敬的喚了一聲,「見過祖母!」
可話還未說完,曲旁氏咻地把她手中的茶杯砸在曲默錦面前,茶水是方才泡上,還滾燙不已。
茶水濺在曲默錦鞋子上,很快滲透薄薄的鞋面,滲透到里面,滾燙燙的。
腳背有一點疼,曲默錦卻悶不吭聲,也不去呼疼。
曲旁氏見曲默錦那絕傲的模樣,心頭氣恨,冷聲道,「孽子,還不跪下!」
曲默錦聞言,也不去問曲旁氏為什麼,撲通一聲跪碎瓷片上,瓷片尖銳,刺破褲子,深深的刺入膝蓋處。
疼,他卻緊緊的咬住牙關。
不疼的,真的不疼的,姐姐回來了,這點懲罰算的了什麼。
低下頭看向膝蓋處,只見血跡慢慢的溜出,滲在青石板上,曲默錦心中冷笑,原來他的血還是紅色的,他以為,是黑的呢。
曲旁氏看著絕傲的曲默錦,忽然開口問道,「知道自己錯在什麼地方了嗎?」
「不知!」曲默錦聞言,想也不想便答道。
「既然你不知道你錯在什麼地方,就一直跪著,等你父親回來再說!」曲旁氏說完,起身準備去內室,就見房氏嬌兒身邊的山嬤嬤喜笑顏開的走來,直接無視跪在地上的曲默錦,呵呵走到曲旁氏身邊,「老夫人,大喜啊!」
曲旁氏聞言皺眉,「何事?」
「老夫人,夫人這幾日覺得身子乏力,以為自己的病著了,老奴就自作主張請了大夫前來,剛剛大夫確診,夫人有喜了!」
曲旁氏一听,立即抓住山嬤嬤的手,「你是說,嬌兒她有喜了?」
「是是是是,老夫人,就是夫人有喜了,老奴已經派人去告知老爺這一喜事,老爺說不定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山嬤嬤說著,呵呵一笑。
房氏嬌兒坐上二夫人,在生下曲默海之後,一直未曾傳出好消息,如今再次懷孕,又在曲旁氏快要六十大壽之際,可謂是錦上添花。
曲旁氏高興倒是在情理之中。
「來人啊,傳令下去,從今日起,府中一切東西都不得隨意挪動,那些下人若是不听,一律拉下去打殺了!」
然後連忙喚來封嬤嬤,「封嬤嬤,速速去庫房,拿一些保胎,補胎的藥材,我去看看嬌兒!」
就這樣,曲旁氏帶著丫鬟婆子走了,曲默錦一個人跪在碎瓷片上,勾唇冷冷的笑著。
今日你辱我,欺我,壓迫我,我看著你笑,他日,我站在高處,看著你匍匐在我腳下,祈求,哀求,今日我所承受的一切,他日,定會十倍百倍,償還給你,讓你也知道,痛徹心扉時,到底有多痛,多淒苦,多絕望。
房氏嬌兒院子
房氏嬌兒身邊的丫鬟小跑進屋,俯身在房氏嬌兒耳邊小聲道,「夫人,夫人,老夫人來了!」
房氏嬌兒一听,立即躺會床上,「老夫人可帶了東西?」
「帶了,奴婢瞧著,帶了好些呢,對了夫人,听說老夫人懲罰了錦少爺,在罰跪呢!」
「什麼?」房氏嬌兒一听,眉頭蹙起。
她這個以前的姨母,現在的婆母,可不是個善茬,以前根本不管曲默錦到底在做些什麼,今日難道是太陽打西邊出來?
莫非她是想培養曲默錦,來搶奪本應該屬于海兒的一切?
不,不,她絕對不會讓這樣子的事情發生,絕不。
「知道為什麼嗎?」
丫鬟冬兒搖搖頭。
隨即想起什麼,道,「夫人,听說,老夫人去了大少爺和那人院子,不過發生什麼,不太清楚,只是老夫人回來的時候,身上穿的是封嬤嬤的衣裳,另外,封嬤嬤只穿褻衣,不過,老夫人已經下令,嚴禁下人提起,奴婢也沒能打听到別的!」
「好了,別說了,這事既然老夫人不讓人提起,你也別去打探了,另外,你多派人盯著那幾房姨娘,別讓她們生事,可別弄出什麼鬼心眼,傷害到我肚子里的孩子!」
經過三年前的事情,曲陽峰對她早沒有什麼感情,如今肚中的孩子……
不管如何,她一定要生下來,這曲家,她勢在必得,誰要是敢擋她的路,她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冬兒點點頭,湊巧曲旁氏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的走來,房氏嬌兒連忙起身,準備迎接,曲旁氏立即阻止。坐到床邊,握住房氏嬌兒的手道,「好了,好了,好好休息著吧,如今都是懷著身子的人,可不能大意了,想要吃什麼,盡管吩咐廚房做,若是家里沒有,就到外面去買,沒有銀子,問我拿!」
「還是姨母對嬌兒最好!」房氏嬌兒說著,依偎道曲旁氏懷著,撒嬌。
曲旁氏先是一僵,隨即又放松下來,「多大的人了,還這麼孩子氣,對了,我從庫房拿了些東西過來,你喜歡怎麼吃,就怎麼吃,讓廚房該炖的炖,該煎的煎!」
「嗯!」
曲旁氏又交代了許多,才帶著封嬤嬤離去。
走到荷花池邊,看著池中荷花開得正艷,曲旁氏不禁有些觸景傷情,屏退身邊的丫鬟婆子,只留下封嬤嬤,忽然開口問道,「嬤嬤,大小姐和二小姐可有書信寄來?」
她就要六十大壽了,可似乎好像還未收到兩個女兒的書信。
她曾經要求媚兒讓她們的相公到京城述職,可都被她們給拒絕了。
「老夫人,還沒呢,奴才想著,大姑女乃女乃和二姑女乃女乃的書信,肯定還在路上,老夫人莫要憂心!」
曲旁氏聞言,心情稍微好了些,「對了,封嬤嬤,她們姐妹倆幾年沒有回來了?」
「兩三年吧!」封嬤嬤說著,有些心虛。
只從大小姐事情出了以後,大姑女乃女乃和二姑女乃女乃就不曾回家,甚至連一封家書都沒有,連帶著,兩個姑爺也不願意回京,寧願在外地做一個小小的知府。
「兩三年?」曲旁氏呢喃,「這麼久了,連一封家書都不肯寄給我,听說,我那兩個外孫女都嫁人了,還嫁的不錯,不知道我這外婆送過去的嫁妝,她們喜不喜歡?」
「老夫人挑選的東西都是極好,兩個表小姐肯定會喜歡的,老夫人,這池子邊風大,我們回去吧,錦少爺……」封嬤嬤說著,忽地噤聲。
因為曲旁氏忽然扭頭盯著她,那眼眸里藏著怒火。
好久,曲旁氏才閉上眼楮,深深的吸了口氣,「你回去讓錦哥兒回去吧,我一個人呆一會!」
「老夫人,奴婢……」
「滾……」曲旁氏低吼一聲,胸口劇烈起伏。
她錯了嗎?
心狠手辣,最後連兩個女兒都這麼認為,三年不寄一封書信給她,更別說回來探望她,就連,兩個外孫女出嫁,只字片語都沒有告訴她。
哪怕是她費盡心機送去的嫁妝,都被悉數退了回來。
她們是恨毒了她這個做娘的啊!
可她們為什麼不想想,她也是沒有辦法,她雖是太後姨母,一品誥命,可,太後就是太後,她的話,很多時候,也是命令,再者說,太後對她,遠沒有對妹妹那般親昵!
她這個姨母在她心中,可有可無,多了無礙,少了也沒事!
封嬤嬤見曲旁氏發火,不敢多語,急急忙忙告退,來到曲旁氏院子的時候,就見曲默錦依舊挺直了背脊,絕傲的跪在碎瓷片上。
老夫人到底有多狠心,才狠的下心這般折騰她的親孫子。
「錦少爺,老夫人說,你可以回去了!」
曲默錦聞言,深深的看了一眼封嬤嬤,想要站起身,才發現膝蓋,小腿都麻了,站起時又重重的跪在碎瓷片上,「唔……」
最先不肯服輸,不覺得疼,現在才發現,其實很疼很疼。
封嬤嬤伸出手想要去攙扶,曲默錦卻狠狠的打開她的手,「不勞封嬤嬤費心,我可以直接站起來的!」
話落,把手撐在地上,讓膝蓋適應了以後,在慢慢的站起身,跌跌撞撞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青石板上,偶爾出現一滴血紅。
一直隨著曲默錦離去的方向蔓延。
封嬤嬤站在原地,愣愣的,老夫人,你這般無情的逼他們,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曲默錦的女乃娘劉氏在院子里焦急的來來回回行走,很多時候,她恨啊,怨啊,就連自己的和曲雪菲身邊的女乃娘同一個姓氏,她都嫌棄不已。
遠遠的,就看見曲默錦跌跌撞撞走來,急忙跑向前去,見曲默錦膝蓋處全是血跡,擔憂不已,眼淚簌簌落個不停,「少爺,讓我背你進去吧?」
曲默錦搖搖頭,「那麼遠的路都走回來了,馬上就要到了,我能撐得住!」
然後一步一步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任由女乃娘給他掀起褲腳,請針挑掉刺入膝蓋的細小碎瓷片。
「少爺,疼嗎,疼你就說,我輕一點!」
曲默錦聞言,回神,朝女乃娘劉氏淡淡一笑,「女乃娘,我不疼,你記得挑干淨一些,不要有殘留!」
女乃娘劉氏點點頭,埋頭專心挑碎瓷片。
直到給曲默錦洗淨傷口,又給上了藥,女乃娘才發現,自己手抖的厲害,狠狠的左手打右手,右手打左手。
不知道多久,曲默錦才幽幽的開口說道,「女乃娘,我想見見娘親……」
「啊……」劉氏先是一愣,隨即點點頭,「少爺,你放心,女乃娘會安排的,就今晚吧,今晚,你去見見夫人,三年不見,也不知道夫人還能不能認出你?」
是在問自己,也是在問曲默錦。
「能,娘親一定能的!」曲默錦肯定的說。
姐姐三年不見她,在鬧市,一眼就能認出,他是娘親的兒子,娘親也一定能一眼認出她。
福來客棧
詩香看著獨自一人回來的羅晉,很多話堵在喉嚨,最後卻只是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什麼都沒有說。
說什麼呢,此時此刻,還能拉著羅晉,狠狠的揍他一頓不成。
「詩香,不是我不跟,是小姐根本不讓我跟,我……」羅晉想要解釋,詩香卻打斷他。
「羅晉,什麼都別說了,小姐要你買宅院,你事情辦妥了嗎?」詩香虎著臉問。
心里是既擔心曲玲瓏,又惱怒羅晉。
「辦好了,這是那座宅院的地契,另外,還附送留給奴僕,衙門的人親自蓋了官印,是小姐的名字!」羅晉說著,把買宅院的地契,那幾個奴僕的賣身契全部遞給詩香。
詩香接過,一張一張翻過去,看的很仔細。
只是,卻沒有終于有家的欣喜,反而多了一些沉重。
羅晉見詩香郁郁不歡,想起曲玲瓏的話,說道,「詩香,小姐說,叫我們收拾東西,等她回來,就搬去新家!」
詩香聞言,看向羅晉,勉強一笑,「羅晉,你還沒吃飯,我去廚房把飯菜熱一下,你吃一些,一會,我們把東西搬到馬車上,等小姐回來,我們就搬去新家!」
也不管羅晉同意與否,詩香說完,站起身,把房契,地契收拾好,轉身跑去了廚房。
羅晉坐在椅子上,深深的吸了口氣。
他是一個沒用的男人,只會紙上談兵,現實生活卻一塌糊涂。
就在羅晉獨自一人吃飯,詩香回了屋子,開始收拾東西,把衣服什麼的都打包,又去了曲玲瓏的房間,收拾曲玲瓏的東西。
就听見羅晉在飯廳喊,「小姐回來了!」欣喜的她連忙跑了出去。
見曲玲瓏衣裳一角被撕碎,露出白色褻衣,立即跑過去遮住,免得被羅晉瞧去,「小姐,你回來了,事情辦得如何了?」
曲玲瓏點點頭,「辦好了!」
「那小姐先去梳洗一下,東西已經收拾好了!」詩香說著,挽住曲玲瓏的手臂,讓她進屋子去。
為詩香那點小心思,曲玲瓏失笑。
她根本就不在意,如果在意,就不會衣衫不整的走了一路,雖然有許多不贊同的眼光,可她自己走自己的路,過自己的生活,何須去在意他人的眼光。
一邊穿上衣裳,一邊看向一直守在門口的詩香,呵呵一笑,「我餓了,詩香給我弄點吃的唄!」
詩香搖了搖頭,憋了好久,才吐出一句,「小姐,那個該死的千總有沒有對你咋樣?」
「你覺得他能對我咋樣?」曲玲瓏不答反問。
「我不知道,只是你的衣服為什麼破了,還少了一個快,還有,你的手臂,為什麼有傷!」詩香說著,越說聲音越哽咽。
她只是擔心,看著曲玲瓏衣裳不整,她害怕她出事,又見她手臂上有傷,想說些什麼關心的話,卻又害怕說錯,惹曲玲瓏傷心。
曲玲瓏見詩香那明明很關心,卻必須小心翼翼的樣子,搖頭淡笑,揉揉詩香的頭,「沒事,我這衣服後手臂上的傷,是在救一個孩子的時候,不小心傷到的,衣服也是不小心勾破的,至于那什麼千總爺,你家小姐我運氣好,遇到了攝政王,攝政王他英明神武,不止英雄救美,還把那潘虎狠狠的教訓了一頓,讓他身邊的侍衛給送回去了,我想著,這潘虎回去,不月兌層皮是肯定不會了事的啦!」
本不想說這麼多,可見詩香那模樣,為了寬她的心,一說就說了這麼多。
曲玲瓏不禁想,她難道成話嘮了?還是說,剛剛救那孩子的時候,被馬踢到腦袋,傻了?
「哦……」詩香哦了一聲,隨後又說道,「我去給你弄吃的,小姐,你想吃什麼?」
「什麼都好,能填飽肚子就行!」
對吃,她真的沒什麼要求,只要可以填飽肚子就好了,比起那些苦不堪言的日子,現在時光,簡直幸福到爆。
如果不幫她報仇的話,她會更快樂。
可既然答應了她,做人就得將信用,不然她會良心不安一輩子。
自己穿了衣服,在手臂上抹了上藥,詩香也做了一碗面條端了進來,這丫頭果然了解她,知道她喜歡吃面條,還特意做了很大一碗。
看著面前一大碗面,曲玲瓏深深的吸了吸氣,「哇,好香啊!」
「小姐,香就快點吃,一會面條漲起來了,就不好吃了!」
曲玲瓏點點頭,拿了筷子,夾了面條放到嘴里,慢慢的閉上眼楮,「好吃,詩香,你怎麼可以做的這麼好吃呢,太不科學了!」
詩香聞言噗嗤一笑,「小姐,你就打趣我吧,不過,小姐,你別說,這張偉和文英還挺不錯的!」
「怎麼說?」曲玲瓏來了興趣,邊吃面,邊听詩香說文英和張偉。
其實無塵傷的並不是很嚴重,在加上第一次殺人,他只是被嚇到了,才會暈了過去。
如今醒來,有子昂陪著他,又有文英和張偉弄些好玩的,表演些雜技,喜歡熱鬧的他和從來不知道快樂的什麼的子昂,開心自是不可言喻。
曲玲瓏听詩香說完,感慨道,「看來,無塵的眼光很好啊!」
「可不是,隨便這麼一挑一選,就挑到張偉和文英這種稀奇人,眼光那能差呢!」詩香說著,驕傲不已,隨即俯身向曲玲瓏,神秘兮兮的問道,「小姐,那子昂是什麼來歷啊,人家明明是個男孩子,你卻把他打扮成女孩子,害無塵醒來,盯著他瞧了半天!」
「他啊,很厲害,很尊貴就是了,你有事沒事和他多打好關系,保準錯不了!」曲玲瓏想,詩香的身份是前朝公主,若想去掉前朝余孽的身份,也只有皇帝開恩,賜封她一個郡主什麼的,才能完全褪去那余孽的稱呼,不在被人追殺。
「小姐,你就告訴我他的身份唄,這樣子神神秘秘的,我老是要去猜測,那能真心對他啊!」詩香說著,嘟起嘴,那不滿的樣子,和無塵幾乎沒有區別。
唯一的區別就是,無塵有酒窩,詩香沒有。
「這個是秘密,不能說,也說不得,快,無塵在叫你呢,快過去吧!」曲玲瓏說著,听見無塵在隔壁屋子喊詩香,催促道。
「好吧,那小姐,你先吃,我去無塵那邊收拾東西,等你吃好了,我們和掌櫃說一聲,就搬去新家,有道是擇日不如撞日,我相信,今天是個好日子!」
待詩香離去後,曲玲瓏獨自一人喃喃自語,的確是個好日子,借他人之手解決了潘虎,認識了攝政王,還知道他就是那晚所救的那個人!
拿出軒轅擎蒼給她的玉佩,細細摩挲。
她救他一次,他也幫了她一次,他們算是抵平了嗎?
就在曲玲瓏思索時,無塵拉著子昂站在她的門口,呵呵直笑,顯然是誰說了什麼,逗他開心了,「瓏瓏,我們一會就搬去新家了,對嗎?」
曲玲瓏聞言回神,收好玉佩,站起身,笑了笑,「是啊,一會就搬呢,對了,你那些小玩意收拾好了嗎,要不要在叫一輛馬車,如今我們人多,一輛馬車怕是坐不下了!」
「好啊,好啊,好啊,多叫一輛馬車,子昂就可以和我們一起去新家了,對了,瓏瓏,我昨晚表現是不是很遜!」無塵越說,聲音越小。
他昨晚居然暈倒了。
不是因為受傷,是被嚇到了。
「傻瓜!」曲玲瓏說著,揉揉無塵的頭發,關心的問道,「身上還疼嗎?」
「有一點疼呢,瓏瓏,晚上你幫無塵揉揉好不好!」無塵說著,松開拉住子昂的手,挽住曲玲瓏的手臂,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撒嬌。
「多大了,還叫我給你揉揉,也不怕子昂笑話你?」曲玲瓏嘴上說著打趣的話,手卻捏了捏無塵紅撲撲的臉。
其實曲玲瓏心中明白,無塵肯定還疼,很疼很疼,可他卻咬牙什麼都沒有說,可見經歷了昨晚的一切,無塵長大了不少。
不管是心智,還是一個男人的擔當。
她也明白,她的無塵開始學著長大,努力的學著長大。
「子昂才不會笑話無塵呢!」無塵不依的說著,笑嘻嘻的看向軒轅子昂,問道,「子昂,你不會笑話無塵的,對不對?」
軒轅子昂點點頭,不言語。
他羨慕,嫉妒,無塵那麼大了,還可以撒嬌,而他,那麼小,卻要努力面對一切冷漠疏離。
他高高在上,看似什麼都有,其實什麼都沒有。
「瓏瓏,瓏瓏,你听見了沒,子昂說不會笑話無塵的,晚上,你可不能耍賴皮,一定要給無塵揉揉,嘿嘿,你逃不掉滴,呵呵呵!」無塵說著,壞兮兮的笑了起來。
「無塵,你是不是預謀了什麼壞事?」曲玲瓏問。
無塵用力搖頭,緊緊的咬住嘴唇,不吱聲。
「沒有?」曲玲瓏才不相信。
「沒,沒,沒有!」無塵否認,拉住軒轅子昂快速的跑了出去。
對于曲玲瓏他們才住了沒幾天,就要離去,掌櫃說什麼也要退四十兩銀子給曲玲瓏,「曲姑娘,你先听我說,這銀子無論如何,你也要收下,第一,你們住了沒幾天,雖然開銷比一般客人多一些,但是,我仔細算了一下,十兩銀子,我還賺了五兩,所以,剩下四十兩,你千萬要收下!」
曲玲瓏本想拒絕,詩香卻伸出手接過,放入懷中,「掌櫃,銀子我們收下了,不知道掌櫃能不能給我們找一輛馬車,你看我們人如今又多了,我家無塵又買了許多小玩意,一輛馬車根本坐不下呢!」
掌櫃見詩香接了銀子,心頭松了口氣,又听詩香要輛馬車,立即說道,「可以,可以,詩香姑娘,要是不嫌棄,就用我那輛馬車吧,雖然舊了點,就送給你們了,免得來來回回的還馬車,麻煩!」
詩香一听,立即說道,「好的,那真是謝謝掌櫃了!」
結果就是一輛馬車裝無塵的小玩意,他和軒轅子昂坐在馬車里,一樣一樣翻出來,給軒轅子昂看,然後教他怎麼玩。
軒轅子昂最先本不在乎,可慢慢的被無塵那些他從未見過的小玩意吸引,漸漸的忘記了自己是一個皇帝,和無塵玩成一團。
馬車內,時不時傳出無塵和軒轅子昂的歡笑聲。
張偉架著馬車,盡量讓馬車走得平穩些,時不時和坐在他身邊的羅晉說說話。
「羅公子……」
「叫我羅晉就好,我們都一樣,為小姐做事,沒有什麼羅公子!」
張偉聞言,呵呵一笑,「羅晉,以後我若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好,還請你多多包含和指點!」
「好!」羅晉應聲,然後靠在馬車門框邊,想著一些事情。
他不能這麼碌碌無為下去,他一定要高中狀元,然後……,然後……
想到那麼一天,金榜題名,洞房花燭,迎娶美嬌娘。
人生一大快事!
張偉見羅晉不大搭理他,也不再多問,他也知道,這些人,誰都是有故事的人,就像他,也一樣。
第二輛馬車
曲玲瓏駕駛馬車,羅文卻死皮賴臉坐在她身邊,掀起馬車簾子,跟馬車內的詩香文英說話,文英比起詩香,要含蓄許多,見羅文如此熱情,在江湖打滾多了的她,明白了羅文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美人也。
身子不著痕跡往角落里一動,把空間留給詩香和羅文。
听羅文說著他們兄弟倆曾經的趣事,詩香笑得紅了臉,血盆大口時不時張的老大,偶爾還插一句話,問些問題。
見詩香來興趣,羅文說的越激動。
曲玲瓏只是笑著,趕馬車。
大約一個時辰後,馬車停在了新買的宅院前。
曲玲瓏下了馬車,看著整整齊齊站在門前的六個下人,勾唇淡笑,掃視一圈周圍的壞境,很清幽,也很寧靜。
道上偶有馬車行人,都行跡匆匆,卻也有一些好奇,停下來打探他們。
「小的們見過小姐,少爺!」
曲玲瓏擺擺手,「這些虛禮都免了,先把東西搬進去吧!」
「是!」六個人整整齊齊應了一聲,連忙去搬東西。
「到了嗎?」無塵掀開馬車簾子,露出一個腦袋。
曲玲瓏點點頭,說道,「到了,快來下去挑選自己喜歡的院子,一會趕緊收拾趕緊,把被子涼席都鋪墊好,晚上子昂和你一起睡!」
無塵一听,開心不已,「好耶,好耶,子昂,晚上,我們一起睡,你不會踢被子吧?」
軒轅子昂一听,漲紅了臉,別扭的說道,「我晚上不會踢被子!」
「耶,那晚上我們一起睡吧!」無塵說著,小心的跳下馬車,然後朝軒轅子昂伸出手,「來,我牽你下來!」
「我自己可以!」軒轅子昂說著,自己跳下馬車,卻牽動了身上的上,疼的他咬牙切齒,眉頭深深的蹙起。
曲玲瓏見他和無塵暗中暗暗較勁,也不去理會,轉身進了院子。
院子內,和昨天所見一樣,只是干淨了許多,地上一片落葉都沒有,看向角落,也不見灰塵,可見這幾個下人做的很好,把這個宅院照顧的很好。
無塵一進入院子,就拉著軒轅子昂去選院子,只是在曲玲瓏看不見的地方,無塵便大口大口呼氣。
「怎麼,很疼嗎?」軒轅子昂問。
無塵點點頭,「子昂,有點疼,可是我能忍得住,一定可以的,對不對?」
軒轅子昂聞言,沉思一會,才抬手拍拍無塵的手臂,「嗯,無塵,一定可以的!」
「子昂,能認識你真好,不然,我永遠都學不會長大,保護不了自己,更保護不了瓏瓏!」無塵說著,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吐氣,吸氣。
軒轅子昂走到無塵身邊,挨著他坐下,「我不明白,你這樣子多好,你那個瓏瓏那麼寵你,就連那個詩香,對你也那麼好,你為什麼要學著長大?」
無塵沒有立刻回答。
只是輕輕的把頭靠在軒轅子昂的肩膀上,慢悠悠的說道,「因為她們是我的家人,我愛她們,我是男子漢,我要保護她們,而不是她們一直在保護我!」
無塵說著,忽然抬起頭,直直的看著軒轅子昂,問道,「子昂,那你呢,有要保護的人嗎,就是用生命去保護的家人,你有嗎?」
軒轅子昂猶豫了好久,才搖搖頭。
沒有,他沒有人拼命保護他,他也沒有拼命要保護的家人。
他的家人,或許,無時無刻都在希望他死吧。
無塵見軒轅子昂搖頭,又見他不僅沒有要保護的家人,也沒有家人保護他,好同情,好心疼他,「子昂,你好可憐,那以後無塵更努力一些,順便保護你好不好?」
「你保護我?」軒轅子昂指了指無塵,又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的問。
一個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人,怎麼保護他?
「是啊,無塵會努力學習武功,下次,下次,下次一定不會被嚇暈了!」無塵說著,有些結巴。
「等你能保護你自己的時候,再跟我說,保護我吧!」軒轅子昂沒好氣的說道。
他保護自己,哼,自己保護他還差不多。
「那子昂,你是給我保護了,對嗎,對嗎,對嗎?」無塵見軒轅子昂不回答,不泄氣的繼續問道,「子昂,你說嘛,說嘛,你給我保護了,對不對?」
被無塵煩到不行,軒轅子昂深吸一口氣,說道,「對,所以,你要好好練習武功,以後保護她們的時候,順便保護我,明白?」
無塵重重的點頭,「嗯,我會努力!」
「那我們現在可以去挑選院子了嗎?」軒轅子昂莫可奈何的問。
「可以了!」無塵說著,站起身,牽住軒轅子昂的手,「子昂,我們一起去挑選吧,你喜歡什麼,我就喜歡什麼!」
「呵呵,呵呵,呵呵呵!」軒轅子昂干笑。
心中卻自問,和這傻大個做朋友,值不值,以後會不會被煩死?
大廳
曲玲瓏看著面前的六個家丁,問道,「你們叫什麼?」
六人聞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上次給曲玲瓏等人開門的門房上前一步,恭敬的說道,「請小姐賜名,小姐說我們叫什麼,我們就叫什麼?」
曲玲瓏看著他,長相清俊,還算的上一個女乃油小生,「既然如此,那我重新給你們取名字,你以後叫福氣,至于他們五個,依次叫福源,福永,福喜,福宏,福壽!你們滿意嗎,如果不滿意,可以再改!」
福氣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說不出心中此刻的感受。
他們被賣來賣去多次,經歷過很多名字,什麼阿貓阿狗,阿豬阿狗,從來沒有主子給他們取一個吉利的名字。
福氣,福源,福壽,福喜,福永,福宏。
不管那一個,他們曾經都不敢奢望的,可如今,小姐隨口一取,便取了這麼個吉利的名字。
幾人在彼此眼中,都看見了新的希望,集體跪下,「謝小姐賜名!」
「既然對名字,你們無異議,那就這麼定下了,我呢,也不管你們以前跟了什麼主子,有什麼壞的習慣,但是跟了我,要求不多,唯一的要求就是衷心,若是你們做不到衷心!」曲玲瓏說著,看向詩香,「詩香,你把他們的賣身契給他們看看,當初買進來多少錢,現在拿出多少錢,就把賣身契給他,讓他們走吧!」
福氣幾人一听,心中真是什麼滋味都有。
當初他們賤賣,才幾兩銀子,也全部給了家人,後來遇到主子好一點的,還能給些賞錢,也全部湊在一起,托人帶回去給了家人,哪里還有銀子為自己贖身。
「小姐,我們願意跟著小姐,衷心,我們有,只求小姐能把我們當人看,而不是……」福氣說著,整個身子趴在地上。
曲玲瓏看著他,早知道他能說會道,想不到膽子也大。
一開口先表明自己的衷心,卻也有要求,只希望把他當人看,而不是當畜生。
也是,人與人,本就應該相互平等,才能建立友好關系。
曲玲瓏走向福氣,伸出手扶起他,又對剩下的五人說道,「你們都起來吧,!」
見五人起來,曲玲瓏才接著說道,「既然你們有要求,那我也有要求,我們一年為期,如果一年里,你們表現好,我無條件把賣身契還給你們,也會去衙門把你們的奴籍消掉,再給你們一人一筆銀子,讓你走出這里,也能活的很好,如果到時候你們願意留下來,我也歡迎。但是,如果你們在這一年里,做的不好,你們也知道,賣身契還在我手中,就是把你們打死打殘,衙門也不能拿我如何,所以,你們知道應該怎麼做的,對嗎?」
福氣看著曲玲瓏,怕自己看錯了,仔細揉了揉自己的眼楮,才直直的看著她,只見她還是和那日一樣,雲淡風輕,把所有的狠厲都隱藏起來,看著溫和,但是,探測下去,卻寒冷無比。
單膝跪地,「福氣明白,小姐放心!」
「起來吧,我再說一句,你們在這個家里,不是奴才,和我一樣,是人,明白嗎?」
幾人聞言,先是愣了愣,隨即一起說道,「小姐,我們明白!」
「嗯,剛剛進去的那兩個,你們記住,不論何時何地,都要尊敬他們,這是第一,如果有人欺辱他們,你們哪怕是拼了命,也要為他們出頭,決不允許別人欺負了去,不管出了什麼事情,自有我替你們擔待著!」這是曲玲瓏的承諾,也是命令。
福氣五人送,站在大廳里其他人也懂。
他們雖不明白,曲玲瓏對無塵好,那是理所應當,可對軒轅子昂好,一個個不解。
不過,等到他們知道軒轅子昂的身份後,才明白,曲玲瓏的先見之明。一個個慶幸當初沒有一丁點的輕視和偷懶。
福氣帶著幾人去買被子生活需要的東西,詩香和文英去買菜,福氣駕著馬車送她們去,等被子等東西買好,又到菜市場把她們接回來。
一個個彷佛看見美好的未來,很努力的做著事情。
就算是汗流浹背,也咧嘴呵呵的笑著。
晚飯菜很豐盛
曲玲瓏幾人坐一桌,福氣六人坐一桌,菜肴也是一樣。桌上的菜,他們以前吃過,卻是主人吃剩在主人身邊得寵的人吃剩,才能輪得到他們平分。
從來沒有吃過這麼新鮮的,也從來不敢想,不敢奢望。
一個個吃的很慢,很小心,很仔細,生怕吃快了,連滋味都沒有嘗到,就進了肚子里,以後連回味,卻想不起來是什麼味道。
一切似乎就這樣安定了下來。
夜晚
無塵吃的太撐,拉著子昂在院子里亂轉,直到覺得胃不那麼撐,不那麼難過,才拉著軒轅子昂去睡。
可無塵的睡相實在是太差,一會搶走軒轅子昂的被子,等軒轅子昂氣呼呼的拉回去,又像一只八爪章魚緊緊的抱住他,軒轅子昂廢了半天功夫把無塵一只手,一只手掰開,才發現無塵又把被子給搶走了。
呼呼的吐出幾口熱氣,咻地坐起身,穿鞋子,穿衣服,走出屋子。
就見曲玲瓏站在院子里,似乎在等他。
軒轅子昂走到曲玲瓏身後,問道,「你還沒睡?」
「沒,睡不著,過來看看你!」曲玲瓏說著,見軒轅子昂臉紅紅的,忍不住笑了笑,「無塵根本沒有睡相的,被子被搶走了吧!」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軒轅子昂一听,冒著火氣說道,「你知道,為什麼不告訴我?」
「額,我看你們那麼開心,就沒有說,呵呵,下次一定提醒你!」曲玲瓏說著,歉意一笑。
軒轅子昂才不領情,鼻孔哼了一下,走到一邊,坐在石凳上,不停的呼氣,吸氣。
「對了,我其實是來找你的!」曲玲瓏說著,坐到軒轅子昂身邊,遞了一個橘子給他。
看著曲玲瓏手中的橘子,軒轅子昂忽然笑了,「怎麼,賄賂我?」
他堂堂天子,豈會被一個橘子賄賂。
絕對不會!
「不敢!」曲玲瓏很肯定的說道,把橘子掰成兩半,遞了一半給軒轅子昂,「吃吧,別矯情了!」
軒轅子昂猶豫了一會,說道,「先說清楚,我是不會被你賄賂的!」說完,接過曲玲瓏手中的橘子,掰了一小片放到嘴里。
橘子有點酸,有點甜,雖然比不上進貢的橘子,可別有一番滋味。
有一種他從來沒有吃到過的味道——人情味!
「味道如何?」曲玲瓏問,自己也掰了一片放到嘴里,慢慢的咀嚼。
「實話嗎?」
曲玲瓏聞言挑眉,扭頭看了一眼軒轅子昂,道,「當然,我可不想听廢話!」
「嗯,滋味不錯,我從來沒有吃到過這麼好吃的橘子!」軒轅子昂說著,見曲玲瓏悶笑,不樂意的說道,「笑什麼,我說實話,你干嘛笑得那麼奸詐?」
「不是,我是覺得,好榮幸!」
「少來,你有什麼事情就問吧,別以為我像無塵,傻兮兮的!」軒轅子昂說完,見曲玲瓏手中橘子還沒吃完,伸手就搶了過來,掰了放到嘴里。
坐著沒有依靠,索性轉了身子,把背靠在曲玲瓏的手臂上。抬起頭,若無其事的看著夜空星辰。其實心中忐忑不已,很害怕曲玲瓏會忽然推開他,然後站起身,問他憑什麼靠在她身上。
他應該怎麼說,說他羨慕嫉妒無塵,他也想有些溫暖。
曲玲瓏先是一愣,半響後才微微的嘆息,輕輕動了動手臂,很明顯感覺到軒轅子昂那瞬間僵硬的身子,心微酸澀,可憐的孩子,可憐的皇帝。
抬起手輕輕擱在他的肩膀上,然後用力一壓,讓他倒下,頭枕在自己的腿上。「無塵最喜歡這麼枕在我腿上,然後听我給他講故事!」
軒轅子昂聞言,有些激動的說道,「那你講一個給我听啊!」
「今天不行,下次,下次我一定講一個給你听!」
軒轅子昂一听,不悅的賭氣道,「不講就算了,你也別想我告訴你什麼!」
曲玲瓏無奈,只得說道,「那你听好了哈,從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廟,廟里住著一個小和尚和一個老和尚,有一天,老和尚對小和尚說,從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廟,廟里住著一個老和尚和一個小和尚,有一天……」
如此反復幾次,曲玲瓏見軒轅子昂還是听得有滋有味,那小臉上,滿滿的全是幸福和快樂,眼楮緊緊地閉著,抬起手輕輕撫模上他的臉,一踫觸,就踫見滾燙的濕潤。
「為什麼哭了?」
軒轅子昂搖了搖頭,不語。
「生氣了?」曲玲瓏又問。
軒轅子昂還是搖頭。
「那為什麼?」
軒轅子昂睜開眼楮,眼眶里溢滿了淚水,吸了吸氣,才說道,「從來沒有人給我講故事,哪怕是逗我,捉弄我,也沒有!」
「那你娘,不,你母後呢?」
好像,軒轅王朝有太後。
太後,不是皇帝的母親麼,對于自己的孩子,她怎能不心疼呢。
「母後?」軒轅子昂自嘲一笑。「你或許想不到吧,母後從來不待見我,每次一見到我,前一刻還在笑,後一刻,她就會打殺身邊一個人,我知道,她不喜歡我,可是,我一直在努力讓她喜歡我,可惜,不管我怎麼做,母後從來不肯多看我一眼,從來不肯!」
「那肯定不是你親媽……」
曲玲瓏話還未說完,軒轅子昂咻地從曲玲瓏懷中起身,不可置信的看著曲玲瓏,「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說,你肯定不是你母後的親生兒子,試問,有哪一個做母親的,不疼愛自己的兒子,就算她希望你做一個有責任感的皇帝,也不會那麼狠心對你!」
「不,不,你胡說,我怎麼會不是母後親生,我是,我是!」軒轅子昂手中,用力敲打自己的胸口。
曲玲瓏立即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腕,「傻瓜,我只是胡亂說說,或許,你母後真的只是想要你變得強大,她一定是你親生母親的!」
听了曲玲瓏的話,軒轅子昂忽然安靜下來。
頹廢的坐在曲玲瓏身邊,呵呵呵的笑了起來,笑得淒慘,最後把臉埋入手心,無聲哭泣起來,「嗚嗚……」
「子昂……」曲玲瓏低聲輕喚。
見軒轅子昂不理會她,曲玲瓏歉意不已,「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關你的事,或許你說得對,她根本不是我的親生母親,後宮之中向來不缺斗爭,誰也不能保證她是我的親生母親,誰也不能保證她不是,我只是奇怪,為什麼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有去懷疑過,她為什麼那麼討厭我,為什麼一丁點愛,都吝嗇,不肯施舍給我,為什麼我一出皇宮,就遇到刺殺,那麼多為什麼,曲玲瓏,你告訴我,你說,是我這個皇帝做的失敗,還是我做兒子失敗!」
軒轅子昂直直的看著曲玲瓏,抬手胡亂拭去臉上淚水,卻怎麼也擦拭不了,越擦,眼淚越多。
他不想哭的,真的不想哭。
師傅告訴他,身為男人,就沒有哭泣,流眼淚的資格。
「子昂,你幾歲了?」曲玲瓏不答反問。
「我?」軒轅子昂想了想,才說道,「我八歲了!」
曲玲瓏聞言,不知道心里那一絲絲揪疼從何而來,只是伸出雙手,用大拇指輕輕拭去軒轅子昂臉上的淚水,「那子昂我告訴你,你很棒,真的,無塵告訴我,你很厲害,武功高強,他要向你學習,我也要向你學習,學習你的堅強,勇敢,不服輸,堅韌不拔,所以,你是一個成功的皇帝,至于兒子,那是你母後她沒有給你機會,遲早有一天,她會後悔,當初那麼無情對你!」
「真的嗎?」軒轅子昂問。
真有那麼一天,母後真的會後悔,現在錯待了他?
會嗎?
真的會嗎?
軒轅子昂不確定,也不敢確定。
「嗯,我跟你保證,一定會的!」
听著曲玲瓏的肯定,軒轅子昂緊緊的咬住嘴唇,坐到石凳上,努力平穩情緒,半響後才對曲玲瓏說道,「你剛剛不是說,要問我事情,說吧,我現在心情好,你問什麼,我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算了,下次再問,還有,你早點睡吧,我出去一趟!」
軒轅子昂一听,咻地站起身,走到曲玲瓏身邊,說道,「半夜三更,你要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去,怎麼樣?」
「你?」想也沒想,曲玲瓏便搖了搖頭。
軒轅子昂點了點頭,保證道,「我會武功,而且還不弱,我不會拖你後腿的,一會不管你做什麼,我都不出聲,怎麼樣?」
曲玲瓏思索了一會,或許可以讓軒轅子昂瞧瞧,他的大臣,是怎麼對待他的家人。
「那好,你等我一會,一會後,我帶你一起去,不過,你要記住,一會不管看見什麼,你都不許應聲,如果你保證不了,那麼……」
「我能保證,一會不管看見什麼,不管你做什麼,我都不吱聲!」
曲玲瓏點點頭,去了詩香的屋子,告訴詩香,她要出去,詩香立即起床,傳來衣裳,來到無塵的房間,睡在無塵房間內的小榻上。
曲玲瓏卻帶著軒轅子昂直奔曲家
夜深沉
月亮有些偷懶,瞧瞧的躲入雲層內,打起了盹。
曲默海房間內
曲默海拿著一本書看的仔細,身邊的貼身丫鬟可掬端了宵夜進來,朝他抿嘴一笑。「海少爺,宵夜來了,您先吃點在看吧!」
曲默海卻搖了搖頭,指了指面前的桌子,「放那吧,一會吃!」
可掬應聲,把宵夜放在桌子上,有些好奇曲默海在看什麼,看的那麼入神,連臉都開始泛紅,還時不時舌忝舐嘴唇。
直到曲默海覺得口渴,才把書本挪開,看向因為夏天穿的不多的可掬。
可掬姿態豐腴,雙峰更是磅礡,在衣裳外的地方更是雪白一片,曲默海咽了咽口水,朝可掬招招手,「可掬,你過來!」
可掬聞言,乖乖的走到曲默海面前,羞怯的低喚一聲,「少爺!」
「蹲下!」
可掬聞言,立即蹲下。
曲默海便看見了可掬雪白的雙峰,甚至還能看見衣裳里面的嫣紅。
伸出手輕輕模去。
「少爺,你……」可掬低呼一聲,卻沒有立即逃開,而是任由曲默海的手在她胸前游走。
「可掬,你今年多大?」曲默海問。
心思早已經蕩漾開來。
「回少爺,奴婢今年十七了!」可掬說著,抬起頭看了一眼曲默海,隨即又垂了下去,心中期盼不已。
府中誰都知道,海少爺將來會是這曲府的當家,而她們這些丫鬟,一個個都藏著心思,誰都想爬上少爺的床,成為少爺的人。
可掬也不例外。
不然她不會把胸用力往上托,讓自己看起來成熟些,大一些。
「願意留在我身邊嗎?」曲默海問,十幾歲的他還不太懂男歡女愛,卻在看了書後,迫不及待想要嘗試一番,領悟其中滋味到底有多美妙。
可掬一听,喜上眉梢,連說話都有些顫抖,「少爺,奴婢願意!」
曲默海一听,手越發的放肆。
似乎是骨氣全部的勇氣,可掬才大口大口喘氣道,「少爺,我們,我們去床上吧!」
「嗯!」曲默海應了一聲,拉著可掬直接去了內室,不顧一切把她撲倒在床上,嘴也胡亂毫無章法四處撕咬。
直到燭火燒盡,曲默海卻不知饜足,一次一次壓在可掬身上,胡亂發泄……
而曲府另一邊
「少爺,我和夫人那邊守門的婆子說好,你現在就過去,千萬記住,你只有一刻鐘,不管多舍不得,你也不要超過,知道嗎?」
曲默錦點頭,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覺得女乃娘有些不對勁,以往她總是喜歡抬手去撫模頭上的玉釵,因為那是他四歲那年,娘親給了他一百兩銀子,他買了送給女乃娘的生辰禮物。
立即走回屋子里,就在女乃娘坐在凳子上,手里拿著一個小銅鏡,一手在頭上輕輕的扭動,那動作,和她以前撫模玉釵的動作一模一樣。
女乃娘為了他,把她最心愛的玉釵給了那開門的婆子。
悄悄的往後退,直到退出自己的院子,曲默錦才捂嘴大口大口喘息,希望把心頭的悶疼驅趕,可越是驅趕,胸口越疼。
「女乃娘……」
輕喚一聲,曲默海不再猶豫,悄悄的往尉氏的院子而去。
一路上躲掉好幾撥巡邏的家丁,來到尉氏院子前的時候,就見那婆子很歡喜的把玩手中的玉釵,時不時還往發髻上插。
有那麼一瞬間,曲默錦想要上前,把那玉釵搶回來。
那是屬于女乃娘的東西。一個看門狗憑什麼擁有,可他硬生生的忍住了,輕輕咳了一聲,那婆子回神,立即上前道,「錦少爺,是你來了,快進去吧,記得只有一刻鐘,可不能多呆,不然老奴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曲默錦嗯了一聲,在婆子用鑰匙打開鎖後,走進院子。
三年不曾跨進院子,院子早已經破敗不堪,在沒有當初的華麗繁榮,百花爭艷,如今到處都是雜草,有的比人還高。
三年,他的娘親就住在這樣子的地方,不見天日。
都到娘親房門前,里面已經沒有了聲音,娘親已經睡了,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不會打擾娘親美夢,可今天,他必須打斷。
輕輕的推門,門吱嘎一聲打開、
「誰……」
繡琳警惕的低呼。
在門一被推開的時候,繡琳就听見了聲音,雖沒有听見回聲,繡琳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見門口的人影。
連忙起床,穿衣服,邊小聲詢問,「小姐,是你嗎?」
三年了,不論她多麼想,小姐也不曾入她夢中,抱怨什麼,哭泣述說什麼,她一直以為小姐是在氣她,怨她沒有幫到她,所以一直不肯回來看看她。
難得來一次,繡琳害怕點燈嚇著她,索性不點燈,顫抖的朝曲默錦伸出手。
曲默錦幾乎在繡琳伸出手拿一剎那,就握住了繡琳的手,哽咽低喚,「繡琳姑姑,是我,默錦!」
「錦少爺,怎麼是你,你怎麼來了,快,趁沒有發現,你快回去,別讓人看見了,不然,不然……」結果是什麼,繡琳不敢說。
去了一個大小姐,又毀了一個大少爺,不能再毀了二少爺。
他是所有人的希望,不能把這希望掐滅了。
曲默錦打斷繡琳的話,卻緊緊握住她的手,小聲勸道,「繡琳姑姑,別慌,別慌,你先听我說,我只有一刻鐘的時間,你讓我見見娘親,我有話要和娘親說!」
繡琳一听曲默錦的話,心中暗罵自己傻。
錦少爺半夜三更前來,定是有什麼大事要和夫人商量,偏偏她不懂事,在這中間作梗,「錦少爺,我懂,你先坐一會,我去喊夫人,你等我!」繡琳松開曲默錦的話,往里面尉氏房間走去,走了兩步,又不放心,走了回來,拉著曲默錦的手,「錦少爺,你還是隨我一起進去吧,我怕,我怕,我又是在做夢,夢里面,你來看我們,等我醒來,根本沒有你的影子!」
繡琳說著,一只手偷偷放到嘴邊,用力咬了一口,「唔……」火辣辣的疼著,心卻歡喜不已。
不是夢,這不是夢,錦少爺真的來看她了。
內間的尉氏在繡琳驚呼時便已經醒來,三年來,她幾乎夜夜失眠,那怕是睡著,也很淺眠,最先推薦默錦的聲音,她以為自己在做夢,後來又听見他們的對話,她才明白,她沒有做夢。
胡亂的用手把已經稀疏的發絲撫順,卻不敢下床穿了鞋子走出外間,見一見,模一模她寶貝不已的兒子。
直到他走到她面前。
就著月光,就這麼看著他,尉氏只覺得,心都碎了,一片又一片,怎麼拼湊不起。
顫抖著抬起手,卻怎麼也不敢模到他的臉上,如今她的手,早已經瘦的只剩皺紋,再不像以前,光滑細膩,她害怕,她的手太粗糙,會磨疼了她的默錦。
直到默錦用雙手緊緊的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滾燙的淚水,一滴一滴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卻像開水,燙在她的心頭。
「娘親……」
那一聲呼喚很輕很輕,可尉氏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甚至感覺到,曲默錦在喚這一聲娘親時,有好多好多思戀,好多好多孺慕之情。
「錦兒,娘的乖孩子,這三年,苦了你!」
簡簡單單幾個字,說盡了曲默錦的心酸,輕輕的把頭埋到尉氏懷中,聞著她的氣息,曲默錦一個勁的搖頭,他想告訴娘親,他不苦,一點都不苦。
只是有的話,他不能說,只能拉著尉氏的手,在她手心寫下,「姐姐還活著,回來了!」
「錦兒,你……」尉氏不敢相信,她的瓏瓏還活著,真的還活著、
這三年,她出不去,外面的人進不來。
就算今夜曲默錦進來了,也逃不過太後一派人的監視。
尉氏忽然冷靜了下來,同樣在曲默錦手心寫下,「去找你舅舅,就說,我答應了!」
曲默錦何其聰明,尉氏這一舉動,他已經明白,這麼多次,他偷偷想要潛入都沒能成功,女乃娘卻用一支玉釵便換了他進來,其中定有貓膩。
原先還不確定,現在娘親不肯和他多說話,他就明白了。
尉氏見曲默錦懂她的意思,欣慰不已,嘶啞著嗓子開口道,「錦兒,你還好嗎?」
「娘親,錦兒……,很好!」曲默錦回答著,有些猶豫。
他很好,真的很好。
爹不疼,女乃女乃不愛,走到什麼地方,別人不知道曲家三少爺,卻知道曲家小三是一個紈褲子弟。
「那錦兒,你大哥他好嗎?」尉氏又問。
明知道不會好,可還是忍不住掛念,那怕知道他不好,她能為他牽腸掛肚,也夠了。
「娘親,大哥,大哥,錦兒已經三年沒有見過大哥了!」曲默錦說完,從尉氏懷中起身,抬手輕輕拭去尉氏臉上的淚水,「娘親莫哭,我相信,總有一天,娘親會走出這個牢籠,去過自由自在的日子,到時候……」
他,哥哥,姐姐,娘親,女乃娘,繡琳姑姑。一定會幸幸福福的在一起,在沒有災難,沒有迫害。
「錦少爺,時間到了,你該走了!」開門的婆子在屋子外,小聲吆喝道。
曲默錦聞言,站起身,「娘親,默錦走了,娘親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藥要按時喝,飯要按時吃,不要擔心錦兒,錦兒很好,一直很好!」
然後轉身離去。
每走一步,曲默錦就恨不得自己沒有耳朵,沒有鼻子,那樣子就听不見娘親的哭泣,和她傷心絕望是嘔出的血。
恨嗎?
不恨!
怨嗎?
不怨!
今日所受,遲早要討回來,就不會有恨,不會有怨。
曲玲瓏帶著軒轅子昂穿梭在屋宇之上,急速行走,身起身落,如驚鴻,悄無聲息。眼看曲玲瓏帶著他越走房屋越威嚴,越氣派,軒轅子昂忍不住問道。「你要帶我去哪里?」
「不是說了不問嗎,為什麼要問?」曲玲瓏說完,牽著軒轅子昂輕輕落在一幢房屋屋頂,看著對面在燈火中,依然可以看清楚的府邸招牌。
「曲府?」
「是,曲府,我曾經的家!」曲玲瓏說完,坐在屋頂上,拿出酒抬頭喝了一口。
軒轅子昂一听,眉頭蹙起,問道,「你的家,你是誰?」
「兵部侍郎曲雲峰的嫡出大小姐,你說我是誰?」曲玲瓏反問。
「啊,我知道你是誰了!」軒轅子昂驚訝不已,坐到曲玲瓏身邊,見曲玲瓏不停喝酒,有些好奇酒是什麼滋味,卻不好意思問她要。
「你不是在皇宮,你怎麼知道?」難道當年,真那麼出名,連五歲的皇帝都知道她是妖孽?
曲玲瓏不相信。
「本來不知道的,是曲愛卿。不,你爹曲陽峰上了折子,說你紫色眼眸,是妖孽,要把你送去寺廟里鎮壓,我當時還好奇了許久,一直想知道後事,可是,沒了,就這樣子沒了……」
「妖孽,送去寺廟,子昂,你信嗎?」
軒轅子昂看著曲玲瓏,思索了一會才說道,「別人說,我不信,如果你說,我相信你!」
「如果我騙你呢?」曲玲瓏問。
「你不會騙我的!」軒轅子昂很肯定的說道。
「為什麼這麼相信我,或許我就是一個大騙子,專門騙你這種在深宮,沒有見過世面的小孩子呢!」曲玲瓏說著,呵呵呵淺笑,又狠狠的灌了幾口酒。
心其實很酸,很苦。
她知道,那其實不是她的感情,可是,她還是那麼的感同身受,似乎,在那宅子里,受苦受難的人,就是她的親人,一直在等他回去。
「因為我相信無塵,無塵相信你,所以我知道,你不會騙我的,瓏瓏,我可以這樣子叫你嗎?」軒轅子昂說著,有些糾結不安,不停搓自己的手指頭。
「隨你!」
叫什麼只是一個代號,曲玲瓏一直都是這樣子以為的。
「那我們去曲府吧,等去過曲府,你送我回宮吧,我,我……」軒轅子昂說著,低下了頭。
曲玲瓏聞言,看向軒轅子昂,揉揉他的小腦袋,「送你回去可以,但是千萬別說要賜我什麼東西,或者賜無塵東西!」
「為什麼?」軒轅子昂不明白。
他喜歡他們,他有那麼多那麼多好東西,為什麼不能賜給他們。
「因為時候未到,子昂,等哪一天,我需要你的賞賜了,不管我要什麼,你都答應,好不好?」
「皇位你要嗎?」
曲玲瓏搖頭。
皇位太沉重,換言之就是累贅,要來做何。
「那我的命呢?」
曲玲瓏還是搖頭。
既然軒轅子昂那麼相信她,她絕對不會要他的命,同樣,誰要是想要他的命,也得問問她同不同意。
「那我答應你,如果有一天,你開口了,不管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給你聖旨,你自己寫!」
「還真大方!」曲玲瓏說完,不免感慨。
雖被那麼無情對待,卻還保留最純淨的心,哪像她,早已經不知道心是什麼東西。
直到遇到無塵,她才知道,她還是一個人,有血有肉的人。
「走吧,我們快去曲府,不然天都快亮了!」軒轅子昂催促道。
曲玲瓏點點頭,牽著他,幾個縱身,落在曲府的院子里。
陌生又熟悉到骨子里。
第一個相見的人,不是曲默軒,也不是曲默錦,更不是娘親,而是曲陽峰。曲玲瓏不解這個想法從何而來,但是,那一瞬間,腦海里真的是這樣子想的。
沿著記憶里的路線往曲陽峰的書房走去,一路上輕而易舉的躲掉幾批巡邏的家丁。
曲陽峰書房
曲陽峰獨自一人坐在書桌前,提起筆,久久未曾落下。
他在等,等暗衛前來報告曲默錦和尉氏的對話,可心中總有些不安,失落,焦躁。
一個黑影竄入書房,立在曲陽峰面前,「大人……」
「怎麼樣,尉氏和錦兒說了什麼嗎?」
黑衣人把曲默錦和尉氏的話學了一遍給曲陽峰听,曲陽峰听得眉頭緊蹙。
「不可能的,尉氏這人雖然溫吞,但是卻極其聰慧,錦兒小時候更被譽為神童,他們母子三年不曾相見,今日忽然見著了,不可能只說這些無關緊要的話,會不會你听漏了什麼,錯過了什麼?」
「看大人的意思是不相信小的了,既然如此,小的這就回丞相府,讓房丞相派別人過來!」黑衣人說完,飛身躍出窗戶,揚長而去。
曲陽峰站起身,追至窗戶前,冷哼道,「房丞相,房丞相,既然那麼有本事,為什麼這麼多年了,還未尋到藏寶圖鑰匙,簡直欺人太甚!」
忽然曲陽峰覺得,既然暗衛打探不到,他或許可以從曲默錦那里打探到一些東西。
邁步走出書房,又停住腳步。
錦兒才見到尉氏,他就過去,定會引起錦兒的猜忌,不如慢慢的來,一步一步瓦解錦兒的防備,慢慢的套。
深吸一口氣,曲陽峰去了房氏嬌兒的院子。
屋頂上
軒轅子昂氣憤不已,「原來他們兩暗中勾結!」
簡直氣死他了,虧他一門心思相信曲侍郎是忠臣,原來,他真是被漿糊糊住了眼。
見軒轅子昂那麼生氣,曲玲瓏隨口接了一句,「不然你以為呢?」
「我那知道,朝堂上,他和房丞相明明不對盤,時不時還出言反駁房丞相,原來都是做戲給我看,瓏瓏,你說,我該怎麼辦?」
曲玲瓏思索了一會,才說道,「四面楚歌,很難辦啊!」
宮中有太後虎視眈眈,朝堂上,有攝政王覬覦皇位,真是前有狼,後有虎。
「難道我要交出皇位,讓這些賊人得逞?」
曲玲瓏搖搖頭,「非也,非也,其實,你現在很好,只要平衡好兩派關系,你就能在夾縫中生存,培養自己的勢力,將來一舉把他們悉數殲滅,把大權悉數握在自己手中,想干嘛就干嘛,誰也不敢多說一句!」
「如果到時讓你做我的皇後呢,也可以嗎?」
軒轅子昂話還未說完,腦袋上就狠狠的被拍了一巴掌。
「你覺得無塵會答應?」
軒轅子昂一听,有些糾結,猶豫沉思一會後,說道,「如果無塵不答應,我就和他拼了!」
「要是拼不過呢?」曲玲瓏沒好氣的問。
「拼不過啊,拼不過的話,大不了我們一起唄!」這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了。
「子昂小朋友,請你老實回到,什麼叫我們一起?嗯哼!」
「一起就是,你既可以做我的皇後,也可以做無塵的娘子啊,兩者一點都不矛盾啊!」
啪啪啪。
曲玲瓏揚手就賞了軒轅子昂好幾個巴掌,不重,不響,卻疼。
「我又沒說錯,你干嘛打我?」他是皇帝,皇帝啊。
從始到今,哪有皇帝被挨打的。
可他為什麼不發火,也不難過,還覺得很好玩。
對了,就是好玩。
這種感覺很奇怪,頭上有點疼,心口有點暖,還有一點小開心,甚至很期待這種相處,還喜歡腦袋被打。
「你覺得,我會答應?」曲玲瓏咬牙切齒的問。
一女侍二夫,虧這小屁孩想的出來。
「你干嘛不答應,難道你不想做皇後嗎?皇後哎,母儀天下,人人見了你,都得下跪,高呼,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你還是萬歲呢,可是你能活到一萬歲嗎?」曲玲瓏盯著軒轅子昂問。
人生不過匆匆數百載,誰能活到千歲,萬歲。
那只是帝王的象征罷了,以彰顯他是多麼的高高在上,神聖不可侵犯,若說短命,也非皇帝莫屬了。
整日忙忙碌碌,還提心吊膽,吃不好,睡不好,常年失眠,能萬歲,不,百歲都難。
軒轅子昂搖搖頭。
「好了,不說這個了,你且記住,知人知面不知心,事出無常必有妖,有的人和事,一開始本來在你面前是一個樣子,可轉眼,變成另外一個樣子,記住,千萬不要輕易相信,有的時候,有一種陷阱,叫刻意的溫柔,我的話,你可明白?」
軒轅子昂仔細想曲玲瓏的話,點點頭,「明白!」
她的話很刻薄,卻很對。
字字戳心窩子,可仔細想,卻一點都沒錯。
「還有回去以後不要告訴任何人,你出過宮,見過我們,也不要告訴任何人,你被刺殺,更別告訴任何人,你知道曲陽峰和丞相的奸情,你可明白?」
曲侍郎和房丞相的奸情?
軒轅子昂怎麼揣摩這幾個字,總覺得不對勁,可又想不出哪里不對勁。最後只得點點頭,表示他明白。
「既然你明白,我送你回去吧!」
軒轅子昂聞言,忽然拉住曲玲瓏的衣袖,「你不去見見你娘親,和弟弟嗎?」
「不去了!」
「為什麼?」
曲玲瓏深吸一口氣,為軒轅子昂的十萬個為什麼嘆氣,「此時此刻,他們身邊,一定有很多暗哨,就算我能躲開,可他們呢,會不會太開心了,就不小心泄露了!」
三年都熬過來了,不差一月半載。
以後要見,就光明正大的見,而不是偷偷模模的。
「可是,可是……」軒轅子昂不解,三年不見,難道她不想念家人嗎?
「沒有可是,走吧!」拉著軒轅子昂準備離開,曲玲瓏忽然想起,「對了,往皇宮的方向是哪邊?」
軒轅子昂聞言,抬起頭看了看夜空,揚手一指。
「小屁孩還懂挺多嘛,值得表揚!」
「我覺得你這個人很奇怪!」
曲玲瓏聞言,撇撇嘴,「怎麼說?」
「有的時候,很冷,有的時候,卻油嘴滑舌,一點都找不到冷酷無情的痕跡,瓏瓏,你……」軒轅子昂說著,停頓了一下。
「這叫雙重人格!」
因為她多多少少把他當成朋友,當成家人,才會跟他嬉皮笑臉,如若不然,她根本懶得理會他。
這個雙重人格,軒轅子昂不懂,一路想,哪怕是到了皇宮,他的御書房,他也沒有想明白。
「好了,我也把你送回來了,子昂,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送你回來的,對不對?」
軒轅子昂點點頭。
他懂,他怎麼能不懂呢,他多在宮外待一刻,危險就加一分。
可是,他舍不得離開。
「那我走了,以後要保護好自己,明白嗎?」曲玲瓏說完,準備離開,才發現自己的衣袖被軒轅子昂緊緊拉住。
「瓏瓏。我們下次什麼時候見?」
看著軒轅子昂那故作堅強的樣子,曲玲瓏終歸還是狠不下心,伸出一只手,「五天,五天後的晚上,我帶無塵來見你,記得不要睡著!」
軒轅子昂一听,用力點頭,待他從興奮中回神,早已經沒有了曲玲瓏的身影。
垂頭喪氣的朝御書房走去,就見暗中教他武功的師傅,冷著臉,站在他面前,有些不安的低喚,「師傅……」
「皇上回來了,宮外可好玩?」
「師傅,我以後不會了!」
「皇上,為師不是不讓你出宮,還是那句話,只要你能保護好自己,不讓自己受傷,你隨時可以出宮,在一個,為師希望,下次是你自己回來,而不是別人送你回來,明白嗎?」
「明白了,師傅!」
「去把身上的衣裳換了,找個地方藏好!」
「是,師傅!」
福壽宮
房氏媚兒赤身露體躺在床上,清雲道長坐在一邊,低頭畫著。
「道長,好了麼?」房氏媚兒問,站起身,拉了薄紗遮住自己的身體,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走路之時,刻意露出一些東西,引誘了面前的男人。
以往,她若是刻意引誘,面前的男人早已經按捺不住,把她撲倒,狠狠索取。
可今晚,他變了,變得冷靜沉著,一直埋頭畫著,卻不理會風情萬種的她,這種感覺,讓房氏媚兒很難堪。
難道是昨夜珂慧滿足了他,今夜的他已經沒有了興致?
若是如此,那麼珂慧留不得了。
「再一會就好,媚兒稍等!」清雲道長說著,連頭也沒抬。
其實不必去看,他也知道,此刻的太後房氏媚兒有多吸引人,可是,他這麼壓抑著,為的不就是勾起房氏媚兒的佔有欲麼。
一個字,忍。
房氏媚兒聞言,走到清雲道長身後,趴在他背上,看著他在畫上落下最後一筆,痴痴的笑了起來,「道長,你把哀家畫美了,該罰!」
清雲道長手一拉,把房氏媚兒拉到懷中,邪魅的問道,「怎麼罰!」
「嗯,就罰你好好伺候哀家!」
「哈哈哈,太後,本道遵命!」清雲道長說完,翻身把房氏媚兒壓在身下……
激情過後,房氏媚兒習慣性的要沐浴,清雲道長抱著她去了準備好的浴池,隨她一起下去,伺候她沐浴。
一個黑衣人悄無聲息的來到浴池邊,看了一眼池子里正在鴛鴦戲水的二人,冷聲道,「太後,皇上回來啦!」
啪
幾乎在黑衣人話落,房氏媚兒就狠狠的打在水中,濺起水花無數。
「回來了,命倒是挺大,回來就回來吧,反正哀家也準備見他了!」房氏媚兒說完,赤身露體從浴池走出,走到黑衣人邊,拿了衣裳穿上,眼角卻挑逗的看向他。
黑衣人垂下頭,眼眸里閃過一些東西,清雲道長卻撲捉到了。此刻的太後,就像當初引誘他的太後,風情萬種,迷人不已。
「珂慧……」房氏媚兒低呼一聲,珂慧立即走了進來。
「奴婢見過太後!」規規矩矩,不敢有絲毫大意。
房氏媚兒看了一眼漂亮的珂慧,才說道,「好好伺候道長,明白嗎?」
「奴婢明白!」
待房氏媚兒帶著黑衣人下去,珂慧才走到浴池邊,「道長……」
「把衣裳月兌了,下來!」清雲道長說完,把整個人埋入水中。
珂慧站在池子邊,沒有片刻猶豫,便退去身上的衣裳,一步一步沿著階梯走向浴池,從清雲道長身後抱住他……
一池旖旎風光無限。
大殿另外一邊
房氏媚兒看著面前的黑衣人,高大,威武,想必很有力。
伸出腳,挑起他的下巴,看著他還算俊逸的臉,「好好伺候哀家,把哀家伺候舒坦了,以後就在哀家身邊效命,明白麼!」
「屬下明白!」
說完,把房氏媚兒壓在身下,沒有任何前戲,直接馳騁……
果然很有力。
這是房氏媚兒最後的想法。
黎明到來之際,新的一天開始。
無塵睜開眼楮,不見軒轅子昂,急忙起床,四處尋找。,遍尋不著,沒有辦法的無塵只能去找曲玲瓏,砰一聲推開曲玲瓏的房門,見曲玲瓏坐在桌子前寫字,著急的說道,「瓏瓏,瓏瓏,子昂不見了!」
曲玲瓏微微抬起頭,看了一眼滿頭大汗的無塵,擱下筆,拿了帕子把他頭上的汗水擦干,才說道,「我知道,是我送他回去的!」
「為什麼?」無塵不解的問。
「因為子昂有他自己要做的事情,有他自己的家,我們不能那麼自私,把他留在我們身邊,有的時候,愛他,反而會害了他!」曲玲瓏耐心的給無塵講一些事情。
她知道無塵一時間不會懂,但是慢慢的,他會明白。
「可是,瓏瓏,子昂一個人回去,很危險,我擔心他!」無塵說著,瞥屈不已。
他想了很多,那晚那幾個殺手不是殺他的,是要殺子昂的。
如今他一個人回去,肯定很危險。
「無塵,你錯了,子昂跟著我們,才真的危險!」
那些殺手,曲玲瓏敢保證,多半是太後一派的人,而子昂和他們在一起,勢必會曝光在太後面前,太後若是知道子昂和她們在一起,難保她不會破釜沉舟。
「可是瓏瓏,我舍不得子昂!」
曲玲瓏聞言,輕輕的揉揉無塵的頭,「傻瓜,子昂也舍不得你,我和他約好了,五天後的晚上,我就帶你去見他!」
「真的嗎?」
曲玲瓏點頭。
無塵咻地站起身,緊緊的抱住曲玲瓏的脖子,一個勁的直喊,「瓏瓏最好了,瓏瓏最愛無塵了!」
對無塵的賴皮,曲玲瓏是一點則都沒有,只得由著他去,哄道,「好了,好了,快去梳洗一番,一會跟在張偉和文英學習武藝,這一次,可不能荒廢了,知道嗎!」
「知道了,知道了,我這幾去洗臉漱口,吃了早飯,就跟張偉哥哥,文英姐姐學習武藝!」無塵說完,蹦蹦跳跳的跑來出去。
和來時一樣,一陣風、
大街之上
曲默錦沿著鬧市區慢慢的走著,他希望自己運氣好一點,可以遇到姐姐,可是,他來來回回已經走了三遍,膝蓋處很疼。
索性找了處茶館坐下,叫了一壺涼茶,慢慢的喝著。
同一時間
洪昆明也在大街上尋找,時不時和攤販說幾句。
「哎呦,洪總鏢頭,什麼風把你給吹這鬧市來了!」和洪昆明認識的小販忍不住打趣道。
要知道,這洪昆明,在京城,那也是一個響當當的人物,凡是他押送的鏢,從來不會丟失,也不會被土匪搶,一時間,他開的昆明鏢局,那生意是紅紅火火,賺了個盆滿缽滿。
這洪昆明也算是一個痴情漢子,一生只娶了一個妻子,妻子比他小十幾歲,洪夫人肚子還算爭氣,嫁給洪昆明後,三年抱兩,還都是男孩,那洪昆明對她,更是沒話說。
前幾年,更是為他生了一個千金。
洪昆明老來的女,那可是極其寵愛,滿月酒擺流水席,就擺了三天三夜,周歲更是大辦特辦,一時間傳為進城美談。
洪昆明聞言,立即上前,「哎,不瞞你說,還不是為了我家閨女!」
「你家閨女咋了?」小販好奇問。
「昨日,我家夫人帶著閨女,出來玩,結果孩子丟了,又有一幫公子哥騎著馬從這鬧市過,眼瞧我那閨女,就快成為馬下冤魂,是一個姑娘奮不顧身救了我閨女,還害她受了傷,我那夫人,孩子丟了,嚇都嚇壞了,見孩子抱了回來,根本顧不上其他,直到她想起救命恩人,那還尋得到影子,夫人回去跟我把這事一說,這不,我才出來尋尋,看看能不能把丫丫的救命恩人尋著!」
小販一听,也不由得回憶起昨日發生的一幕,「哎,洪鏢頭,啥也別說,你挨著去問問,看看別的攤販可有印象,我記得那姑娘好像穿了青衣,好像,好像衣裳還被扯破了,那截衣裳被誰撿走來著,洪鏢頭,你去問問,肯定有人能夠想起來!」
洪昆明一听,喜上眉梢,雙手抱拳道,「謝謝,謝謝!」
「洪鏢頭客氣了!」
幾近周折,洪昆明準備打听到一些消息,還得到了曲玲瓏被撕碎的半截衣裳,急急忙忙趕回了鏢局。
一進鏢局,洪夫人立即上前問道,「老爺,怎麼樣了?」
「線索倒是有了些,可還不確定,不過,不管確定與否,我也得做兩手準備!」
「老爺,這事都怪我,不然……」
「夫人,說什麼呢,這事也不能怪你,快去看看丫丫吧,這孩子昨天嚇壞了,你好好安慰她!」
洪夫人聞言,點點頭。
洪昆明卻喊來了人,小聲吩咐了許多。
潘府
何氏躺在床上,雙目圓瞪,滿是不甘。
「夫人,兒子已經去了,你可千萬不能丟下我啊!」潘穩坐在床邊,緊緊握住何氏的手,哀戚不已。
潘虎昨日被打了一頓,原因為何氏為他挨了不少板子,定會活下來。可誰知道,昨夜潘虎忽然七竅流血,最後什麼都來不及交代,便撒手人寰。
如今潘虎名下還有兩個兒子,三個女兒,嗷嗷待哺,潘穩是真怕何氏想不開,就這麼去了。
他一向沒有主見,可叫他如何是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何氏才哇的哭出聲來。
許久許久以後,何氏哭累了,嗓子也啞了,才哽咽著說道,「死了,死了,既然死了,就好好安葬了吧!」
虎兒,千萬要走得慢一些,等著娘親,等娘親把害死你的人弄死了,就來陪你。
潘虎的死,潘旁氏也沒有想到。頭有些疼,潘旁氏一手按住額頭,手拐子擱在桌子上。
「夫人,二夫人那邊傳來話說,二夫人說要好好安葬虎少爺,希望夫人能支些銀子!」秋蘭在潘旁氏耳邊小聲說著。
潘旁氏聞言,思索片刻,才說道,「去賬房支一萬兩銀子過去,另外,再讓代兒過去幫襯著!」
一萬兩!
秋蘭聞言驚愕了一下。
卻也不敢多語,恭敬的應了一聲,連忙去了賬房,在賬房支了銀子,順便去大少爺的院子。
遠遠的,秋蘭就看見潘代拿著一本書,坐在窗戶邊,細細品讀,偶爾蹙起,偶爾搖頭失笑,偶爾點頭,心中竊喜,不舍上前打擾。
心想,夫人對大少爺真好。
如今二夫人處都快鬧翻天了,可大少爺這院子,還是那麼的寂靜無聲,似乎外界紛擾,于大少爺根本無關。
潘代是口渴準備喝口茶,才發現茶水已無,抬頭準備喚丫鬟泡杯茶來,才發現秋蘭站在遠處,靜靜的看著他,抬手向秋蘭招招手,示意秋蘭上前。
「大少爺!」
「秋蘭,你不在娘親身邊伺候,跑我這邊來做什麼,是不是娘親有事,讓你來喚我?」
秋蘭聞言一笑,隨即覺得現在笑不合時宜,立刻把笑意隱去,道,「大少爺,虎少爺去了!」
「去了,虎弟上哪兒去了,這般跑出去,二嬸知曉?」潘代一時間還沒弄清楚,去了是什麼意思,見秋蘭深色嚴肅,眼楮眨了眨,才繼續問道,「秋蘭,你是說虎弟去了,不是跑出去,而且……」
「大少爺,虎少爺昨夜沒了!」
「怎麼會,昨日不是還好端端的出去尋花問柳,二嬸知道了嗎,娘親呢,娘親可知曉?」潘代說完,暗罵自己傻。
秋蘭都知道了,娘親豈會不知。
「夫人已經知道了,還派我去賬房支了銀子,夫人怕二夫人二老爺太傷心,所以,讓少爺過去幫襯著!」
「應該的,應該的!」潘代說著,把書本放下,轉身便往潘虎他們一家子住的院子走去。
對潘虎,潘代沒有多少喜歡,卻也談不上討厭。
這個堂弟,他雖不贊同他花天錦地,卻也知道,那是他本性,怎麼也改不回來,勸了幾次無果後,潘代索性也不去勸說。
來到潘虎的靈堂
就見潘虎的妻子,小妾,抱著孩子跪在潘虎靈前哭泣。
她們的確應該哭泣,潘虎生前,她們留不住他的人與心,那時起碼還能有一個安慰的生活,可如今潘虎死了,她們的依靠也就斷了。
有孩子還好,潘家總不會逼死孩子,多少會給些銀子,店鋪,讓孩子活下去,母親也跟著沾光,可沒有孩子的那些個,遲早是要被送走的,至于會被送去什麼地方,誰也不知道潘旁氏的決定。
潘代在靈前上了香,便去了何氏的院子。
遠遠的他就听見何氏痛徹心扉的哭聲,和哀鳴,那是一個母親失去孩子時,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痛,旁邊雖然有本族的嫂子嬸子柔聲安慰她節哀,可是,失去了唯一的孩子,誰能節哀。
潘代走向前,那些嬸子嫂子,立即讓出了位置。
「二嬸,人死不能復生,如今虎弟的身後事,還要二嬸多多操心,二嬸千萬要保重身子!」
何氏聞言,抬起紅腫的眼眸,直直的看著潘代,對潘代,她無論如何也恨不起來,只因為……
這個秘密太大,牽扯太多人,她說不得,也不敢說。
注視良久,何氏只得微微點頭,「大少爺,嬸子明白的,可……」
明白是一回事,做起來又是另外一回事。
太難,太難啊……
潘代見何氏不那麼悲痛欲絕,吩咐了幾句,轉身去安排潘虎尋地,入土之事。
「你們知道嗎,虎少爺死的好淒慘!」
角落里,幾個下人理論吩咐,聲音雖小,可還是透著一股憤恨,潘代本想向前阻止,終歸還是選擇不支聲,听听他們怎麼說。
「何止淒慘,你都沒看見,後身都被打得稀爛,最後七竅流血而死,死的時候,眼楮瞪的老大老大,死不瞑目啊!」
「別說了,別說了,這話要是傳到夫人那,虎少爺的下場,遲早輪到我們,還是早日賺足了銀子,贖身回家去,這潘家,我是不敢呆下去了!」
幾個人說著,驚恐不已的離去。
潘代站在角落,一個勁的問自己,為什麼連下人都知道的事情,他卻一無所知,就連潘虎死去這種大事,他都是府里最後一個知道。
他多想去問問潘旁氏,他在她心中,是不是就只能是一個替代品,只能是一個替代品!
最後卻什麼都沒有住,只是埋頭安排潘虎的後事。
「夫人,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一個下人邊跑,交喚著往潘旁氏院子跑去。
潘旁氏正在小佛堂誦讀經文,為她的兒子祈福,忽聞家中下人如此大呼小叫,眉頭蹙起,站起身,走出小佛堂,就見慌亂驚恐的跑來,怒喝一聲,「放肆!」
一個下人,如此沒規沒距,打殺了也不為過。
「夫,夫,夫人,不好了,虎少爺詐尸了!」下人這話一說完,人便癱軟在地,不停的顫抖,嘴唇也不停的打顫,顯然極其害怕。
潘旁氏聞言,驚愕不已,卻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哼,詐尸了,不是還有道士,那些茅山道士整日嚷嚷著,會捉鬼,去凶,避邪,今日虎少爺詐尸,就讓他們好好收了吧,免得禍害人間!」
「夫,夫,夫人,虎少爺他,他做起來了!」下人說完這句話,終于承受不住,暈了過去。
潘旁氏聞言,臉色瞬間難看了起來。
潘虎明明死了,她還派人去查探過,如今又坐了起來,莫非真的冤魂不散,詐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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