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子昂看向笑得有些讓他揣摩不透的軒轅擎蒼,眉頭微微蹙起,問道,「皇叔笑什麼,難道是在笑朕不自量力嗎?」
不自量力,軒轅子昂也知道,今日的懲罰有些草率,畢竟一下子把幾個要職大臣連降三級,在話說出口,回到御書房,他就開始後悔。
的確草率了。
只是,他不明白,皇叔為什麼笑,笑的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軒轅擎蒼聞言,笑意微斂,搖了搖頭,看向軒轅子昂,卻沒有開口說話。
「皇叔,那你是在怪朕嗎?」軒轅子昂忍不住問。
與其說是問,還不如說是試探。
試探軒轅擎蒼到底有沒有謀反之心,他這皇帝之位還能不能坐穩。
眼眸微眯,眼睫毛輕輕的眨動幾下,軒轅擎蒼才上前幾步,走到軒轅子昂的書桌前,軒轅子昂見軒轅擎蒼走過來,緊張不已,眼楮不由自主掃向書桌,桌子下的手握得死勁,才讓自己沒有抬手壓住奏折。
軒轅擎蒼眉頭微微挑了挑,伸出手拿開奏折,就看見一張折疊的整整齊齊的宣紙,伸出兩根手指捏住,拿起看了看,才放在軒轅子昂面前,低聲問道,「這些是誰教你的?」
軒轅子昂聞言看了軒轅擎蒼一眼,低下頭,不語。
「不肯說?」軒轅擎蒼問。
深吸一口氣,軒轅子昂才抬起頭,直直的看著軒轅擎蒼,眼眸里沒有害怕,更多確是不服輸,「皇叔,朕是天子,九五之尊!」
軒轅擎蒼看著子昂,一字一句的問,「所以呢?」
「所以,所以!」緊緊的咬住嘴唇,軒轅子昂有些猶豫,他其實害怕接下來的話會傷了他們本就薄弱的叔佷情分,可如果說那些東西是曲玲瓏給他的,他也做不到出賣朋友。
見軒轅子昂糾結,軒轅擎蒼也不打算逼他,他相信,很多東西,若是禁得起時間的考驗,他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閉一只眼。
抬起手想要模模軒轅子昂的頭。
軒轅子昂卻在他抬起手就要落在他頭上那一瞬間,如驚弓之鳥般咻地從龍椅上跳起,閃到一邊,防備的看著他。
手就這樣僵直在半空。
軒轅擎蒼有些不可置信,眯起眼楮看向軒轅子昂,頓時發現,他已經很高了,在不是以前三歲娃兒,抱著他的小腿,女乃聲女乃氣的喚他皇叔,然後瞪著清澈明亮的大眼楮,央求他抱抱。
他長大了,有自己思想,有自己的朋友。
而他這個皇叔卻不知道。
「既然皇上不想說,也不勉強,臣告退!」軒轅子昂說完,轉身準備走出御書房,卻在看見軒轅子昂那受傷的眼神後,一頓。
抬起的腳步落下,走向軒轅子昂,在他錯愕的時候,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輕輕的拍了拍,「子昂,你是皇帝,不管你下什麼決定,皇叔都無條件支持,但是皇叔要你明白,就算天下人都會害你,皇叔也不會,若是有一天,有人在你面前中傷皇叔,說皇叔壞話,皇叔希望子昂要用眼楮去看,用耳朵去听,用心去感受,那個跟你說這些的人,其用心和動機,子昂要努力做一個和你父皇一樣的好君王!」
軒轅擎蒼說完,見軒轅子昂還在發呆,微微嘆出口氣,轉身走出御書房。
就算天下人會害你,皇叔也不會害你。
子昂要努力做一個和你父皇一樣的好君王!
軒轅子昂努力揣摩著兩句話的意思,回過神,御書房已經沒有了軒轅擎蒼的身影,立即拔腿追了出去,就見軒轅擎蒼就要穿過拱門,軒轅子昂大聲喚道,「皇叔……」
軒轅擎蒼聞言停住腳步,扭頭轉身疑惑的看向軒轅子昂。
「皇叔……」軒轅子昂見軒轅擎蒼停下腳步,跑向軒轅擎蒼。跑到軒轅擎蒼身邊的時候,軒轅子昂還大口大口喘氣,是累了,也是緊張了。
抬起頭,眼眸里已經有了淚花,忐忑的問,「皇叔,父皇是什麼樣子的人,你跟子昂說說好不好?」
不再是朕,此刻的軒轅子昂就像是一個孩子,一個渴望父愛的孩子。
低著頭看了軒轅子昂許久,軒轅擎蒼才彎腰抱起軒轅子昂,不自然的說道,「皇叔帶你出宮去玩!」
感覺到懷中有些沉重的身子,軒轅擎蒼自問,他有多少年沒有抱過這個孩子,他都長這麼高,這麼重了。
小手緊緊的抱住軒轅擎蒼的脖子,把臉擱在他的肩膀上,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皇宮,軒轅子昂只是緊緊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更不讓眼淚落下。
自從上次偷跑出皇宮回來之後,皇宮的侍衛就以數倍多了起來,根本不給他機會溜出宮。嘗試幾次失敗之後,軒轅子昂就想著如何明目張膽的出宮,只是沒有想到會是軒轅擎蒼帶他出去。
曲府
房氏嬌兒自從有孕,就一直靜養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如今老夫人曲旁氏病了,府中中饋無人打理,房氏嬌兒立即去老夫人那里表明態度,說只是暫時管理著,等老夫人曲旁氏病好了,就交還與她。
曲旁氏一想若是交給府中姨娘管理,還不如給房氏嬌兒,這個好歹還是自家人。
可一想到在房氏媚兒那受的窩囊氣,曲旁氏心中恨得直癢癢,索性讓曲陽峰最喜愛的黃姨娘一起打理。
要說這黃姨娘,能說會道,長相嬌媚可人,又為曲陽峰生了一個庶出的兒子,名曲默安,今年七歲,長得聰明伶俐,甚的曲陽峰喜歡。
又給曲陽峰生了一個庶出女兒,那女兒今年十歲,更是遺傳了其母的花容月貌,小嘴極甜,見誰都盡挑好話說,曲陽峰為其取名妙人。
「姨娘……」曲妙人低喚一聲,走到黃姨娘面前的凳子坐下,雙手捏著帕子放在膝蓋上。
規規矩矩,端端正正。
雖說是庶出,可黃姨娘對這個女兒極其用心,加上曲陽峰喜愛她,所以教導起來,比平妻房氏媚兒教育曲雪菲還用心,論起規矩來,更像嫡出小姐。
「妙人怎地來了?」黃姨娘說著,端了冰鎮酸梅遞到曲妙人面前,柔柔的說道,「嘗嘗吧,早上姨娘親自煮的,一會給你爹爹送一些過去!」
曲妙人拿起調羹喝了幾口,就把碗放下,對著黃姨娘欲言又止。
自己生的孩子,黃姨娘又豈能不明白,「妙人,有什麼話就說吧,在姨娘這,別拘謹!」
曲妙人猶豫一會才說道,「姨娘,早上女兒路過花園,听母親那邊的丫鬟在嘀咕,說大姐姐回京城了,所以……」
黃姨娘聞言,心咯 一跳。
不安的站起身,走到窗戶邊,看著窗戶下的盆栽,抬起手輕輕撫過花朵,沉思。
曲妙人見黃姨娘不安,也站起身走到黃姨娘身邊,握住她的手,「姨娘,大姐姐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每一次提起大姐姐,你都這麼緊張?」
「妙人啊,此事事關重大,姨娘說不得,你也別再問了,乖乖回去練字,將來嫁個好人家,做堂堂正正的嫡夫人,而不是……」而不是像她,做妾。
自己的兒女,只能喚她一聲姨娘,而不是母親。
曲妙人見黃姨娘不肯說,也不好在問,忽想起什麼,看向黃姨娘說道,「姨娘,早上妙言姐姐和妙玉姐姐說,過幾日要去相國寺上香祈福,問我去不?」
「妙人想去就去吧,別老是窩在家里,不過妙人,你那妙言姐姐和妙玉姐姐都不是省油的燈,你去了,路上切記多留一個心眼!」比起二小姐,這三小姐和四小姐更恨毒,做起事情來,和她們的柳姨娘沒什麼區別!
曲妙人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曲家正廳
第一次執掌中饋,就遇見軒轅王朝的風雲人物,人稱無情公子,軒轅第一首富的沐飛揚,房氏嬌兒好幾次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狠狠掐了自己幾次,抬起頭見沐飛揚依舊傲然的坐在椅子上,端著茶杯慢慢的喝著,有些拘謹的問道,「沐公子這次前來?」
沐飛揚聞言看了一眼房氏嬌兒,不語。
段封立即上前說道,「我家主人今日是前來拜見曲大人的!」
「額!」沐飛揚的無視讓房氏嬌兒有一絲難堪,心里極其不悅,可拿沐飛揚又沒有辦法。
這人,于公于私她都得罪不起。
「我家老爺下朝了就會回來,沐公子稍等一會!」房氏嬌兒說著,對身邊的山嬤嬤說道,「嬤嬤,你去看看海哥兒回來了沒有,要是回來了,讓他立即過來!」
山嬤嬤聞言,看了一眼房氏嬌兒,又看了一眼沐飛揚,點點頭,退了下去。
待山嬤嬤下去,房氏嬌兒獻媚道,「沐公子,請喝茶!」
沐飛揚點頭,抬頭打量曲家正廳,或許是因為朝堂有太後,大廳的擺設還算得上精致和富麗,轉開頭看去,就就按曲默錦站在院子里,靜靜的打量他。
抬頭詢問段封,那是誰。
段封俯身在沐飛揚耳邊說道,「那是嫡出二少爺,府中排行第三,曲姑娘的親弟弟,曲默錦,人稱紈褲曲小三,和桂王府世子爺軒轅逸飛走得很近!」
桂王府軒轅逸飛?
听說那是一個文治武功都極其厲害的一個人,年紀輕輕就已經立下無數汗馬功勞,在邊疆很得將士愛戴。
那樣子的一個人怎麼和這樣子一個紈褲在一起?
除非這個紈褲有什麼值得他瞧得上的。
想到這,沐飛揚站起身,走向曲默錦,房氏嬌兒見沐飛揚起身,心頓時提起,又見他走向曲默錦,心瞬間揪起。
暗恨曲默錦為什麼要出現在這。
看著臉色不愉,緊緊抿著嘴唇的曲默錦,沐飛揚淡淡一笑,「你似乎不歡迎我?」
「是嗎?你那只眼楮看到的?」曲默錦反問,轉身準備離開。
這個人,他認識,沐飛揚,曾經他的姐夫,現在看著,也不過如此,根本配不上他的姐姐,害他在得知消息,心急火燎的趕回來、
如今看來,也不過空有一副皮囊,而無真材實料,這樣子的男子,當初有什麼資格退親,讓姐姐的名譽掃地。
早知道他是這樣子一個人,當初就不會去把姐姐的定親玉佩偷偷藏起來。
想到這,曲默錦又轉回身,看向沐飛揚,問道,「你是來拿和我姐姐的定親信物嗎?」
沐飛揚聞言,不惱反笑,嬉皮笑臉說道,「你一下子問我三個問題,我該回答你哪一個呢?」
「回答最後一個吧!」
「最後一個,什麼問題,我剛剛沒注意听,麻煩你再說一次!」
曲默錦聞言,磨牙切齒,最後卻朝沐飛揚一笑,圍著沐飛揚轉了一圈後才說道,「長得人模人樣,可惜未老先衰,年紀輕輕,就失聰,倒也有自知之明,怕你這副殘軀,連累我姐姐,早早退親,倒也還算得上一個男兒,不過你放心,以後我姐姐嫁的如意郎君,我會替姐姐好好感謝你祖宗八輩!」
「咳咳……」
瞧著曲默錦那義正言辭,言辭鑿鑿的樣子,沐飛揚是氣也不得,笑也不是。
才多大的孩子,就因為他退親,累了他姐姐的名節,就這般惱恨他,十二句話里,八句在損他,還有四句在替她姐姐正名。
沐飛揚倒是好奇,若是他知道,曾經他放他姐姐鴿子,他會不會拿劍追殺他。
咧嘴一笑,「你是在夸獎我嗎?」
曲默錦先是一愣,隨後眯起眼楮看向沐飛揚,「其實我知道,錯失我姐姐這樣子的絕色佳人,你一定會悔不當初,可我不會同情你,所以,你也不必在這強顏歡笑,徒惹人嫌棄!」
「其實,我今日前來,就是告訴令尊,和你姐姐的婚事,我反悔了,所以……」
沐飛揚話讓曲默錦火冒三丈,揚手便發狠的朝沐飛揚襲去,「你當我姐姐是什麼,召之即來,呼之即去的丫鬟嗎,今天不教訓你,我曲默錦在此跪上三天三夜!」
他曲默錦的姐姐,冰清玉潔,這家伙狗眼看人低,不識金瓖玉,指派一個老虔婆上門退親,由始至終都沒有把他姐姐放在心上。
這樣子的人家,不嫁也罷。
偏偏他想一出是一出,如今又來說什麼想要反悔。
呸,當他姐姐沒兄弟撐腰,好欺負是不是!
面對曲默錦憤怒的襲擊,沐飛揚先是漫不經心,只是幾招下來,在感受到曲默錦藏在招式里的殺招,沐飛揚不敢再漫不經心,今日若是敗在一個十一歲的孩子手里,傳出去多丟人。
只是三十多招下來,曲默錦的招式沒有削弱,反而越發的凌厲,比起一開始的軟綿無力,此刻每一招都帶著雷霆萬鈞的戾氣。
就在沐飛揚疑惑的瞬間,曲默錦飛起身由拳變掌朝他的胸口襲來。
眼看就要擊中,沐飛揚只得運氣去擋,卻不想打在曲默錦的肩膀上,把他給拍飛了出去,摔到在地上。
一咕嚕翻滾站起,曲默錦恨恨的看著沐飛揚,死死的咬住嘴唇,血從嘴角流出。
「我……」沐飛揚想解釋。
「我輸了!」說完,硬生生的跪在青石板上。
跪下的聲音極響,沐飛揚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伸出手的手僵直在半空。
他還是個孩子,何必如此認真?
走到曲默錦身邊,沐飛揚蹲下與曲默錦對視,深嘆一口氣道,「曲小三,你何苦?」
「何苦?」曲默錦呢喃完,呵呵冷笑,「沐飛揚是吧,那我告訴你,因為曲玲瓏她是我姐姐,嫡親嫡親的姐姐,這世間除了娘親,大哥,與我最親最親的人就是她,她已經夠苦了,你還要這般羞辱她,你問我何苦,今日我打不過你,教訓不了你,你且記住,有朝一日,我定雪今日之恥辱!」
看著曲默錦那滿心滿眼毫不掩飾的恨意,沐飛揚愣住。
他恨他,不,不止恨他,更恨這個曲家,恨那些傷害曲玲瓏的人。
可他還那麼小,以他微薄的肩膀,他能做什麼?
想到這,沐飛揚微微一嘆息,站起身,他怎麼忘記了,寧欺白發翁,莫欺少年窮,他若是一個平凡無奇的人,桂王府世子爺軒轅逸飛豈會瞧得上!
「曲小三,今日之事,是我的錯,我在這跟你賠不是,告辭!」
見沐飛揚要走,曲默錦忽然開口喚住他,「等等……」
沐飛揚聞言看向曲默錦,只見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玉佩,丟向沐飛揚,說道,「把你的玉佩拿走,這樣子的下等貨,我姐姐不稀罕!」
伸手接住曲默錦丟過來的玉佩,攤開手,玉質晶瑩剔透,世俗罕見,而且還帶著體溫,可見一直被人貼身佩戴。
看向曲默錦,只見他低下頭,不言不語。腰桿挺得筆直,跪的認認真真,似乎要把心中的怨與怒,恨與痛都跪完。有那一瞬間,沐飛揚想告訴曲默錦,你姐姐她回來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帶著段封離開曲家。
房氏嬌兒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沒有阻止,也沒有出聲,只是嘴角噙著冷笑。
雖然沒和沐飛揚攀上關系,但是沐飛揚被曲默錦氣走了,得罪了,一會子老爺回來了,看他如何收場,跪在那兒就算了,他做夢……
大街馬車上
沐飛揚坐在馬車里,看著面前的棋子,忽地抬起頭看向段封,「段封,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他……」
「主子,你以大欺小!」段封不屑的說完,落子,吃掉沐飛揚大片,讓他棋子孤零零,無處可救。
「以大欺小,不是,我……」沐飛揚想解釋些什麼,最後卻什麼都沒有說。
他的確以大欺小了,早知道曲默錦那麼自由,當時讓他贏了又如何!
「听說曲家有一個小神童,三年的時光,小神童搖身一變,成了京城數一數二的紈褲子弟,偏偏這紈褲子弟各大家族明里暗里都在拉攏,就連桂王府自命清高的世子爺也對他刮目相看,主子,其實若是你多花一些心思去關心你的未婚妻,今日他就不會跪在烈日之下,更不會把佩戴在身三年的玉佩棄之如敝屣,丟給你!」段封說完,讓馬車停下來,跳下馬車,對著馬車內的沐飛揚小聲說道,「這麼多年,你做什麼,我從來不多問,只是今日之事,你錯了,心情不好,歸期不定!」
看著段封那利落離去的身影,沐飛揚坐在馬車內。
再無外人眼中的冷漠高傲,此時此刻,他也只是個常人。
有七情六欲、
回到沐家,沐飛揚立即喚來了管家,讓他派人去查曲家三年前發生的事情。
管家先是錯愕,隨即卻什麼都沒問,點點頭下去了。
準確的找到曲玲瓏的宅院。
看著那緊閉的大門,段封在外面徘徊了好久,才走向前敲門。
福氣打開門,看著段封,疑惑的問道,「公子找誰?」
「我找你家小姐,曲玲瓏!」
福氣聞言猶豫了一會才說道,「公子,你等等,我現在去問問我家小姐,對了,公子你貴姓?」
「段!」
「段公子,你稍等!」福氣說完,砰一聲把門關上,轉身跑去了後院書房。
曲玲瓏正在研究人體的筋脈,然後把心得寫在宣紙上。
「小姐……」
曲玲瓏聞言,抬起頭看了一眼福氣,隨意的問道,「何事?」
「外面有一個姓段的公子說,要見小姐!」
眉頭微蹙,手中毛筆一頓,曲玲瓏抬起頭,「段公子?」她有認識姓段的嗎?
如果有,也只有沐飛揚身邊的那個。
難道是他?
「你去請他到大廳,我一會出來!」
福氣應聲,立即跑了出去。
把毛筆擱在架子上,又把宣紙吹干,疊好,整整齊齊的放在箱子里,曲玲瓏才走出書房,順手把門關上。
來到大廳的時候,段封正端著茶慢慢的喝著。
「段公子……」曲玲瓏打趣的喚了一聲,走到主位坐下,看著段封的眼眸里全是揶揄、
段封聞言,微微嘆氣,這人還真記仇,放下茶杯,看向曲玲瓏道,「曲姑娘,今日段某前來,是有些事情想和曲姑娘說說,希望曲姑娘心中有底!」
「什麼事情,盡管說吧,我洗耳恭听!」曲玲瓏說著,眼眸里全是認真。
段封能找到這里,她很意外。
沉思片刻,段封才問道,「曲姑娘打算什麼時候回曲家?」
「那與段公子所說之事有什麼關系嗎?」曲玲瓏冷冷的問。
曲家她要回去,而且要大搖大擺,風風光光的回去,而不是像當初一樣偷偷模模丟出來,如今在偷偷模模的回去。
她要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曲玲瓏不是妖,也不是孽。
她只是一個被人陷害的平凡女子。
「你有一個好弟弟!」
曲玲瓏聞言,盯著段封看了許久,才呵呵一笑,「這個我知道!」
從一開始見到曲默錦的時候,她就知道,曲玲瓏有一個好弟弟,全心全意為她的好弟弟。
忽然間,似乎明白,那個溫柔的姑娘從哪里來的勇氣,奮不顧身的跳入烈焰熔爐。
「既然曲姑娘知道,那段某告辭!」段封說完,站起身,朝曲玲瓏抱拳。
「段公子,謝謝你前來告訴我,雖然以前我們有誤會,不過既然是以前,我也不能老是拉著不放,所以段公子慢走,有空可以過來坐坐!」
段封聞言愣了愣,隨即點點頭,「謝曲姑娘好意,段某還有事,先行告辭!」
送走段封,曲玲瓏一個人想了好一會。
或許,行動應該快一點了。
曲府
曲陽峰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渾渾噩噩,連走路都有氣無力,心口發虛,總覺得那口氣一直上不來,惴惴不安。
一到家,就看見曲默海跪在地上,身子板挺的很直,烈日曬在他身上,折射出一些陰影。
這個孩子,他似乎從三年前,就沒有看明白過。
就在曲陽峰疑惑之時,房氏嬌兒一聲嬌呼,「老爺,你回來了!」
然後扭著腰肢走到曲陽峰面前,朝曲陽峰微微一笑,笑得嫵媚,可那笑,曲陽峰見得多了,也就明白其中有多少真心,多少假意。
「錦哥兒又咋了?」曲陽峰問。
「他啊……」房氏嬌兒說著,睨視了一眼曲默錦,拉住曲陽峰的手臂,「老爺,我們大廳里慢慢的說!」
曲陽峰「嗯」了一聲,跟房氏嬌兒去了大廳。
半刻中後,大廳里傳來曲陽峰怒喝和咆哮聲,「既然他喜歡跪,就讓他跪著,沒有三天三夜,不許他起來!」
被皇上連降三級,他已經夠丟臉倒霉,如今第一首富親自上門,曲默錦這孽子居然把人給氣走。
若不是尉氏手中還有他想要得到的東西,他早就……
氣到極致,曲陽峰站起身,拂袖而去,直接去了黃姨娘的院子。
房氏嬌兒眼睜睜看著曲陽峰離去,又看看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咬了咬嘴唇,恨恨的瞪了曲默錦一眼,她不好過,別人也休想。
一步一步走向曲默錦,就在她佯裝要摔到在地時,曲默錦咻地抬頭看向她,「房姨娘,如果我是你,就聰明一點,把肚子里的孩子保護好,而不是在這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要是你摔下去,孩子真掉了,看你拿什麼來和別人爭,別人斗!」
房氏嬌兒一听,咻地站直了身子,「曲默錦,你得意什麼,你知道我剛剛和你爹說了些什麼嗎?」
「那與我何干,你愛跟他說什麼,就說什麼,我管不著!」
曲默錦說完,筆直直的跪著。
「賤骨頭!」房氏嬌兒咒罵一聲,轉身離去。
從中午到天黑,從天黑到深夜。
轟隆隆幾個響雷,天空下起磅礡大雨。可由始至終,曲默錦都沒有彎一下腰。
他會等,等自己強大起來,將會把今日所受的一切,百倍千倍的還回去。
一定會的。
也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模糊了視線,冷卻了心。
曲府所有的燈火都熄滅,獨立他一個人在雨夜里,孤零零的跪著。
一個人才從屋頂輕飄飄的落下,**的立在他身邊,撐起一直拿著卻未撐開的雨傘,遮住大雨。
「何必這般折磨自己?」曲玲瓏問。
她從天黑就站在屋頂,幾個時辰過去,他依舊挺直了腰桿,由始至終,連彎一下都不曾,這股毅力得多大的決心,才能練就出來。
曲默錦在曲玲瓏落在身邊的時候,就微微的抬起頭,直愣愣的看著她。
嘴巴張了好幾次,卻喚不出喊了無數次的稱呼。卻只是伸出手抱住曲玲瓏的腿,嚎嚎大哭,「啊,啊……!」
抬起手,落下。
再次抬起手,落下。
如此反反復復多次,曲玲瓏才把手放在曲默錦的頭頂上,模模他濕透的發絲。
「默錦……」
「姐姐,你回來了,你終于回來了!」
因為曲默錦的嚎哭,整個曲府的人都听見了,從不曾睡著的曲陽峰躺在床上,黃姨娘給他揉著腿,「老爺,好像是錦哥兒!」
「由著他去,那個狼心狗肺的家伙,這麼多年養了只白眼狼!」曲陽峰說完,閉上眼楮。
黃姨娘滿心的話在曲陽峰閉上眼楮那一瞬間,全部哽在喉嚨。
喂不熟的白眼狼?
原來不能為他所用,對他無利用價值的人,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同床共枕這麼多年,她多多少少算是明白了。
尉氏的宅院
一听那哭嚎,尉氏芸娘心都碎了,拉著繡琳的衣袖,「繡琳,你听听,仔細听听,是不是錦哥兒?」
「夫人,怎麼會是錦哥兒呢,夫人一定是听錯了!不信,奴婢去問問守門的婆子」繡琳說著,走到門口,對守在門外的婆子說了好久,那婆子都只是搖著頭說不知道,讓繡琳趕緊回去。
繡琳無奈,只得回了屋子,和尉氏抱成一團,憂心的等著雨停,哭聲歇!
曲默軒院子
院門被打開
曲默軒一手推著輪椅,一手抱著雨傘,任由身子被雨水打濕,費了勁的滾動輪椅。
猶豫著院子三年不曾打掃,落葉堆積,曾經的路已經找不到痕跡,曲默軒只得憑著印象往前走。
砰一聲,連人帶椅翻到在地。
「錦哥兒……」
低喚一聲,曲默軒硬是拼了命往前爬。
他的武功因為推疾,很難再使出,上次強行使用一次,他的身子已經開始破敗,可如今,那哭聲那麼淒厲傷心,讓他怎麼再關在屋子里,不去管錦哥兒。
他們的希望。
路上石子劃破他的手心,他的膝蓋,可曲默軒還是拼了命的往前爬。
他希望,此刻,他在錦哥兒的身邊,告訴他,不要害怕,一切有哥哥在。
可……
雨越下越大,把曲默軒流下的血跡沖走,洗刷。
「大哥哥,是你嗎?」
聲音帶著點小心翼翼,帶著欣喜。
雖然他一身泥濘,全身髒兮兮,胡須遮蓋了臉,看不清楚他的容貌,可是曾經的好讓曲妙人記得,這個人是她的大哥哥。
總是給她和大姐姐買好吃的大哥哥!
曲默軒抬頭看去,雨中,一個撐著傘的小姑娘,驚喜又心驚的看著他,那握住傘把的手都在微微發抖。
「大哥哥,你怎麼了,我是妙人啊,你不記得妙人了嗎?」曲妙人問著,顧不得雨水會濺濕她的繡花鞋,上前幾步,踩在水中,走到曲默軒身邊,用傘遮住磅礡而下的大雨。
「大哥哥,我送你回去吧!」
曲默軒一把抓住曲妙人的腳腕,曲默軒大聲道,「妙人,幫幫我,幫我把輪椅推來,快……」
曲妙人被曲默軒的動作嚇到,一個勁的點頭,然後待曲默軒松開手,丟下傘,拔腿就跑。
一會功夫後,曲妙人渾身濕漉漉的推著曲默軒的輪椅跑來,「大哥哥,我扶你!」
曲默軒點點頭,抬起手臂,擱在曲妙人的肩膀上,把整個身體都支撐在曲妙人身上。
「啊……」
曲妙人一聲驚呼,她連帶曲默軒摔倒在雨水里。
一邊爬起,一邊哭著說道,「大哥哥,對不起,對不起!」
「妙人,別再說了,快扶我起來!」曲默軒說著,一手抓住輪椅,一手伸給曲妙人。
曲妙人一邊哭,一邊點頭,一邊把曲默軒的手臂擱在肩膀上,鼓起力氣,「大哥哥,加油!」
當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曲默軒扶到輪椅上。
「推我去前廳……」
曲妙人一听,腳步一踉蹌,「大哥哥,你還是別去了,我……」
「妙人,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大哥哥,現在,立刻,推我過去,不管發生什麼,我都要留在錦哥兒身邊!」曲默軒說著,自己動手推動輪椅。
看著在大雨中艱難行走的曲默軒,曲妙人哭泣著,跑向前,用力的把輪椅往前廳推去……
那怕是細女敕的手心被磨出了血,亦不曾停下。
直到
曲默軒看見那大雨中,一人撐傘,一人大哭。那是他至親的兩個人,原本以為再也見不到的人,回來了。心似乎也在見到曲玲瓏那一瞬間活了過來,坐在輪椅上紅著眼眸看著他們,淚流滿面。
「妙人,推我回去吧!」
曲妙人一听,看了看雨中的曲玲瓏和曲默錦,又看了看曲默軒,「大哥哥……」
大姐姐回來了,大哥哥為什麼不過去和姐姐說說話。
「回去吧,見她還好,我就心滿意足!」曲默軒說著,調轉了輪椅的方向。
如今的他,這般落魄,又有什麼資格見她。
曲妙人努努嘴,想說些什麼,卻什麼都不敢說,只能推著曲默軒回了他自己的院子。
「大哥哥,我走了……」曲妙人說著,猶豫的看了一眼坐在輪椅上,一身濕衣裳的曲默軒,想勸他把濕衣裳換下來,卻不敢開口。
「回去吧,外面雨很大,妙人小心些,別摔倒了!」曲默軒說著,語氣很平淡,很輕。
可曲妙人還是從其中听見了關心。
用力的點了點頭,轉身跑進雨里。
她想去見見大姐姐,她怕自己跑慢了,就再也見不到了。
「默錦,起來吧,好嗎?」曲玲瓏說道。
曲默軒來過,她知道,只是有的話不適合現在說,有些事情不適合現在做。
曲家這些無情無義的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的。
屬于曲玲瓏的一切,她都要奪回來,一樣也不能少。
「姐姐……」曲默錦抬起看著曲玲瓏,欲言又止。
伸出手扶起曲默錦,「回去泡個熱水澡,吃些東西,好好睡一覺,明天,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相信姐姐,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姐姐,我……」
曲玲瓏搖搖頭,「默錦,別說,姐姐知道,這三年,委屈你了!」
曲默錦一听,淚流滿面,一個勁的搖頭,「姐姐,不委屈,只要姐姐能回來,吃再多苦,默錦也不委屈!」
「姐姐送你回去吧!」
曲默錦卻搖了搖頭,「姐姐,你去看看哥哥吧,他……」
「好!」曲玲瓏想也沒想,便答應了。
「那姐姐,我回去了!」曲默錦說完,拖著早已經僵疼的腿往院子走去,每走一步,便一回頭,看著站在雨中的曲玲瓏。
心頓時覺得滿滿的。
曲玲瓏一直跟在曲默錦身後,親眼見他進了院子,他的女乃娘劉氏一邊哭泣一邊準備熱水,關心的問他要不要吃些東西,曲玲瓏才轉身去了曲默軒的院子。
院子
早已經沒有記憶里的模樣,荒敗,破落,殘枝樹葉,堆積成山。每走一步,沉積在樹葉里面的水就滲透鞋子,浸泡著腳丫子。
站在烏漆墨黑的門前,曲玲瓏靠在門上,張嘴嘗試了好幾遍,才喚出聲,「哥哥,玲瓏回來啦!」
里啪啦瓷器摔碎的聲音,還伴著劇烈的咳嗽。
「哥哥,你還好嗎?」曲玲瓏問,卻沒有走進去。
她知道,曲默軒有他自己的尊嚴,就像他明明已經到了他們面前,卻不是上前。
趁機。
死一般的沉寂,除了雨水 啪 啪的落在屋頂上。
好半響
曲默軒才自己推著輪椅從角落里出來,看著斜靠在門口的曲玲瓏,勾唇勉強一笑,「三年不見,玲瓏,你還好嗎?」
一步一步走到曲默軒面前,蹲下時,把頭靠在他的膝蓋上。
讓兩顆久違的心靠在一起。
好久好久之後,曲默軒才抬起手放在曲玲瓏的頭上,輕輕的撫模著她濕透的發絲,哽咽道,「玲瓏,是哥哥沒用,讓你受苦了!」
如果他勇敢一些,智謀一些,玲瓏便不會被送走,一走就是三年,了無音訊!
「哥哥,都過去了!」曲玲瓏說著,抬起頭,朝曲默軒一笑。
真心實意,卻有些傷感。
「是啊,都過去了,可是哥哥再也不能保護玲瓏,再也不能像以前,帶玲瓏出去騎馬,再不能……」曲默軒越說,越難過。
曲玲瓏連忙抬手壓住曲默軒喋喋不休的自責,搖了搖頭,「哥哥,相信玲瓏,你一定可以站起來,一定可以的!」
「真的嗎?」曲默軒聞言,眼楮一亮。
殘疾了三年,真的還可以站起來嗎?
「哥哥,一定可以的,只要給玲瓏時間,玲瓏一定讓哥哥站起來!」曲玲瓏說著,站起身,「可是哥哥,你這個樣子,走出去,會嚇壞人的,所以……」
曲玲瓏說著,深吸一口氣。
從懷中拿出一把刮胡須用的刀子,「哥哥,讓玲瓏幫你把胡須刮掉吧!」
看著那明晃晃的刀子,曲默軒未曾猶豫,點了點頭,「那就勞煩玲瓏了!」
「哥哥,你能答應玲瓏一件事情嗎?」曲玲瓏問。
「玲瓏你說,只要哥哥可以,一定會答應的!」
「哥哥可不可以不要在練功了,你現在的腿還未痊愈,不適合練習現在的武功,而且還會拖延腿傷痊愈,如果哥哥一定要練,等腿好了再練吧!」
曲默軒聞言,點點頭,半響後才問道,「玲瓏,那幾晚,出現在我屋子里的人,是不是你?」
半月來,每到夜深人靜,他總會深沉的睡過去,第二日醒來,雖然屋子里沒什麼區別,但是空氣里還是有一股不屬于他的氣息。
他嘗試的等過幾次,一無所獲之後,又放松警惕。
「哥哥,是我!」曲玲瓏也不相瞞。
曲默軒一听,立即扭頭看向曲玲瓏,「那你為什麼不告訴哥哥?」
曲玲瓏聞言,低下頭,「時機未到!」
「那現在呢?」曲默軒急迫的問道。
「到了,但是需要哥哥全力配合,所以……」曲玲瓏說著,猶豫了一下。
曲默軒伸出手握住曲玲瓏冰冷的手,兩只手緊緊握住,一字一句的說道,「玲瓏,我們是兄妹,是一家人,不管你要做什麼,哥哥都無條件支持你,還是會像三年前一樣,事事以玲瓏為先,不會因為三年未見,就和玲瓏生疏了!」
曲默軒無條件的相信,支持,曲玲瓏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俯身在曲默軒耳邊小聲說道,「……」
好半響後
待曲玲瓏說完,曲默軒才問道,「玲瓏早就安排好了,對嗎?」
「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所以,哥哥,玲瓏能不能光明正大的回家,明天就看你和默錦了!」
「玲瓏放心,為了你,哥哥就是豁出命,又如何!」
曲玲瓏點點頭,看著雨似乎要停下了,才對曲默軒說道,「哥哥,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了,明天見!」
「玲瓏,路上小心……」
待曲玲瓏離去後,曲默軒坐在輪椅上好久,一抹嬌小的黑影才從屋子外如鬼魅一般竄進屋子里,幫曲默軒換去身上濕漉漉的衣裳,又抱著他睡到床上。
「師傅,謝謝你!」
「傻,為師就你一個徒弟,卻不想陰差陽錯,差點害了你,這幾日,我查你血脈,見你體內內力越來越少,原本以為對你是壞事,後來仔細一想,沒有內力,若有人懂諸葛仙的醫術,對你的腿疾,那可是大喜,連著跟了幾晚,都沒追上,如今看來,她對你是好的,卻不相信我!」
曲默軒聞言,歉意不已,「師傅,妹妹不是那種人,三年前的事情對她打擊太大,導致她性情大變,師傅,還請您看在徒兒的面子上,不和妹妹一般見識!」
「放心吧,為師心中有數……」
曲玲瓏在曲府幾個轉身,忽地停下。
「你不出來?」
片刻後,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後,曲妙人渾身濕漉漉的站在曲玲瓏面前,羞愧的連頭都不敢抬,切切弱弱的喚了聲,「大姐姐……」
「你會武功?」
曲妙人點點頭,看了一眼脾性和以前完全不一樣的曲玲瓏,小聲說道,「是大姐姐教的!」
她一個庶出,本不會像曲玲瓏那樣,渾身都是光環。
也不會像曲雪菲,身後有個太後姨母。
偏偏曲玲瓏小時候對她極好,人心都是肉長的,尤其曲玲瓏又是真心真意的對她,所以,漸漸的,她對曲玲瓏,產生了真情。
變成了真真正正的姐妹。
三年前,曲玲瓏被送走,她傷心,難過,卻不敢去阻攔,也沒有資格阻攔。
只得每月十五,去相國寺燒香拜佛,求佛主保佑。
「看你渾身都濕漉漉的,回去換了吧,免得生病了!」
曲妙人見曲玲瓏要走,連忙問道,「大姐姐,你還會回來嗎?」
曲玲瓏聞言,直直的看向曲妙人,「你希望我回來嗎?」
曲妙人用力點頭。
「那你願意幫我辦件事情嗎?」
曲妙人用力點頭,「我願意!」
見曲妙人答應,曲玲瓏俯身在曲妙人耳邊嘀咕了幾句。
「啊……」曲妙人瞪大了眼楮,不可置信的看著曲玲瓏。
「不願意了?」曲玲瓏問。
「大姐姐,妙人這麼做,大姐姐真的可以回家嗎?」曲妙人問。
「是,所以,願意與否,你自己考慮,我先走了……」
曲妙人站在原地,猶豫了好久好久,才轉身回了自己的院子,換了干淨的衣裳,卷縮在床上發呆。
最後終于下定決心,就听曲玲瓏的!
第二日
幾乎整個京城都在傳
三年前曲家送走的妖孽曲玲瓏回來了。
一時間,全城嘩然
很多人開始前往曲家,讓曲家把妖孽交出來,若是不交出來,就去敲鳴冤鼓。
只是大家沒有等來曲家妖孽曲玲瓏,卻等來了曲家三年不曾出門的曲默軒,只見他一身黑衣,黑發,紅色眼眸。
老百姓驚慌不已,退了又退。
有的喊著要打,有的喊著要殺,有的開始朝曲默軒丟東西。
「各位鄉親父老,你們且先听老朽一言!」
不知道何時,人群里站出一個老者,胡須發白,一襲洗白的衣袍,倒有幾分仙風道骨。
「死老頭,滾一邊去……」
咒罵聲不止,那老者卻依舊立在原地,有人不服氣,朝他丟爛菜葉什麼的,都被他手一抬,袖子一揮,掃了回來,砸在丟出去那人臉上。
不信邪的人丟出去後,又被砸了回來,然後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
「哎,人心都是肉長的,大家何必為難人家曲公子!」老者說著,右手習慣性的一擺。
才錯愕的發現手里沒有東西。
看向遠處二樓,眼一瞪。
「那你說說,為什麼曲家大少爺的眼楮會是紅色?」
「一個人的眼楮會由黑變紅,無非兩個方面,一是中毒,而是練武走火入魔,而這曲家大公子,二者兼具,所以,老朽斷言,他是被人下了毒,後來又練習了武功,走火入魔,才導致眼眸變成紅色!」
人群里,有人開始附和,說老者是對的。
有人也在反對。
只是對的聲音太大,漸漸的就把錯的那些給壓了下去。
「大家若是不信,盡管去問相國寺方丈,听說他就在東大街一品軒的酒樓里,和攝政王對弈!」
有的人不信,立即去了東大街。
老者含笑的看了一眼曲默軒和曲默錦,轉身離去。
「大哥……」曲默錦拿出手絹想要給曲默軒把臉上,身上的髒東西擦去。
曲默軒卻抬手阻止了他,「無事!」
玲瓏受了那麼多苦,都熬了過來,這一點點爛菜葉,爛雞蛋,算什麼。
一品軒
曲玲瓏早已經坐立難安,下棋也錯了好幾步。
「阿彌陀佛,施主,下棋要專心!」方丈說著,落子。
「方丈大師,你明知我心神不寧,卻還堅持要和我下棋,我倒是奇怪,大師到底想要我做什麼?」一大早,這方丈就在她宅院大門口等。
還揚言,若想成功,就跟他下一盤棋。可這棋已經下了大半,他卻不肯開口說事。
「施主,莫急,莫急,該來的總會來,施主切記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有的事情,需要一步一步來,才能水到渠成,事半功倍!」方丈說著,繼續落子。
曲玲瓏聞言,捏住棋子思索方丈的話,卻不落子。
直到包間的門被推開,軒轅擎蒼牽著軒轅子昂出現。
軒轅子昂一見曲玲瓏,差一點就興奮的跑向前,卻想起曲玲瓏曾經告訴他的話,無論何地,再見面之時,都要把對方當成陌生人。
對無塵也一樣。
走到相國寺方丈面前,「方丈大師,別來無恙!」
方丈見軒轅子昂對他行禮,立即起身還禮,「阿彌陀佛,貧僧汗顏!」
「大師請坐!」軒轅子昂說完,走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下,假裝對面前的茶水糕點感興趣,眼楮卻時不時瞄向曲玲瓏。
曲玲瓏卻一直在安安靜靜的坐在那,也沒有起來問候軒轅擎蒼,也沒有問候軒轅子昂,更沒有落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她不知道,這樣子把曲默軒推到人前是對還是錯。
一時間有些後悔。
直到一只手接過她手中的棋子,落下,才說道,「方丈,該你了!」
曲玲瓏咻地抬頭,就見軒轅擎蒼滿臉淡笑的看著她,扭開頭,看向棋盤,只見她的棋子,似乎一瞬間全活了,驚訝的看向軒轅擎蒼,「你?」
「怎麼,見到本王太驚訝?」軒轅擎蒼問。
曲玲瓏搖搖頭,「我以為你會出現在曲家!」
明明安排的是,曲默軒出門,被百姓圍攻,軒轅擎蒼出言相助的嗎?
他在這里,那誰去曲府。
咻地站起身,軒轅擎蒼卻壓住她的肩膀,「安安心心的下棋,你大哥和弟弟一會就到,所以,這一盤棋若是贏了,方丈大師就會答應你一個要求,玲瓏,得與失,你可要想清楚了!」
曲玲瓏聞言,錯愕的看向軒轅擎蒼。
幾次交鋒下來,她沒佔大便宜,卻也沒有便宜軒轅擎蒼。
這家伙除了妻妾成群,其他似乎都是一個迷。
就拿他的武功,當初明明被人追殺,差點死了,應該是極差勁的,結果現在居然能壓制住她,這讓曲玲瓏百思不得其解。
而他的心思更是縝密。
當初她只是要把曲陽峰逼出來,才出了一計,讓曲默軒打頭陣,也是為了逼曲默軒為了她,走出傷痛,活在陽光底下。
只是沒有想到,這家伙說,會把相國寺方丈請來,更會給她一個驚喜!
驚喜?
莫非他指皇帝軒轅子昂?
「軒轅擎蒼,你……」
「阿彌陀佛,施主該你了!」方丈大師說著,拿起念珠念念有詞。
「大師,我們不下棋了,我們說說佛理吧!」因為這一盤棋在軒轅擎蒼那一子落下後,她就已經贏了。
可也贏的不光彩。
方丈聞言,睜開睿智的眼眸,「阿彌陀佛,施主請將!」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曲玲瓏說著,聲音有些哽咽,「人死如燈滅,塵世皆拋開,奈何橋邊過,萬事皆忘懷!」
她算計這麼多,到底為何來著。
總覺得一切的事情還沒開始,卻又已經開始。
甚至覺得,自己穿越而來,就被算計著。
每走一步,都被算計的很準確。
「阿彌陀佛,施主,老衲佩服!」方丈大師說著,閉上眼楮。
今日這般算計,他日又該如何圓慌!、
將來若是知道,這一切,本是他們的計謀,她又該如何?
「大師,告辭……」曲玲瓏說完,站起身,越過軒轅擎蒼,走到樓下。
就見一品軒門口早已經圍滿了人。
「啊,你們看,她就是曲家大小姐,曲玲瓏!」
「是啊,眼楮不是紅色,也不是紫色,明明和我們常人無疑,怎麼會是妖孽!」
「哎呀,你們懂什麼,富貴人家,寵妾滅妻的事情多了去了,小妾要陷害一個大小姐,還不容易,所以我說啊,這曲家大小姐一定不是妖孽,當初她眼楮發紫,我問你們,誰瞧見了?」
眾人一听,個個搖頭。
曲家他們一般人怎麼進得去。
記得當初說這曲家大小姐是妖孽,他們就信了。
如今說曲家大小姐回來了,他們主要也是想看看稀奇,湊湊熱鬧。
卻不想見到曲家紅著眼楮的大少爺。
這個紅眼楮,一般練武的人都知道,若是走火入魔之人,眼楮定會是紅色,再加上那個老者的解釋,百姓也不那麼懷疑。
如今曲玲瓏坦坦蕩蕩任由他們瞧著,打量著,一時間,眾人心中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阿彌陀佛……」
方丈大師從樓上走下,站到曲玲瓏身邊,大聲說道,「老衲能證明,曲姑娘不是妖孽!」
「本王也能證明,曲姑娘不是妖孽,當初紫眸,是因為被奸人下毒陷害,害的曲姑娘如今回到京城,也有家歸不得!」
曲玲瓏聞言,看了看軒轅擎蒼,又看了看方丈。
軒轅擎蒼的話,她不錯愕,因為他們本來就已經說好。
可方丈大師?
會不會太積極了?
「一切既然已經證明,老衲也就告辭了,日後大家若是有疑問,盡管前往相國寺,老衲定會為其解惑!」方丈大師說完,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後離開。
「玲瓏……」
曲玲瓏聞言回頭,就見曲默錦推著曲默軒,滿頭大汗的走來。
走到曲默軒身邊,蹲下,伸出手擦去他臉上,身上的爛菜葉,臭雞蛋,「哥哥,對不起!」
「傻玲瓏,其實哥哥要感謝你!」曲默軒說著,握住曲玲瓏的手,「你知道嗎,如果不是為了你,我永遠不會走出那個院子,也沒有勇氣走在大街之上,陽光底下,玲瓏,你的心意,哥哥知道,其實,這件澄清事情里面,有沒有哥哥,都無所謂,可你卻硬是告訴哥哥,沒有哥哥,就不會成功,讓哥哥以為……」
他信了曲玲瓏的話,所以奮不顧身的站了出來。
卻不想,他的妹妹,算計來,算計去,其實都是為了他。
「哥哥,被你看穿了!」曲玲瓏說著,抿嘴舒心一笑。
設計了這麼久,終于成功一件了。
原本她可以直接回去,可就算是回去,想要讓曲默軒從腿疾的陰影中走出來,極其困難。
一切的一切,也是天時地利與人和,曲默錦雨中罰跪,痛哭。
讓曲默軒終于不淡定,再加上她的訴說,讓曲默軒這個身為大哥的人擔起了身為大哥的重擔。為了她,勇敢的站了出來。
其實,這一切,不得不說,軒轅擎蒼的功勞很大。
因為那些百姓之中,有大數是他的人。
扭頭看向軒轅擎蒼,一切的感謝,盡在不言中。
軒轅擎蒼在曲玲瓏看向他的時候,也看向曲玲瓏、
這個女子不簡單。
如果,他的那些手下交到她手中,今日所發揮出來的效果,或許又是另外一番光景。「玲瓏,擇日不如撞日,今日你們手足團聚,本王做東,請你們喝一杯,慶祝一下!」
曲玲瓏本想拒絕,曲默軒卻率先應了聲,「攝政王,今日之事,萬分感激,所以這頓,我請,還請攝政王賞光,共飲一杯,在場的各位,也請你們做個見證,我嫡親嫡親的妹妹,玲瓏她回來了,她是人,不是妖孽,當初是誰冤枉了她,這事,我曲默軒記下了,定會千倍萬倍要回!」
蟄伏三年,不代表他忘記一切。
「好好好,好一副兄妹有愛,有情有義,所以,本人今日做了這個見證人!」
曲玲瓏聞言抬頭看去,只見他衣裳華麗,滿身富貴氣息,還有幾分熟悉感。
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