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玲瓏相信自己,一直是最堅強的,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打不倒她,無論什麼挫折,她都會堅強的站起來,笑著面對所有人。
再苦澀,在艱難,她也會用自己的肩膀扛著,為家人支起一片天,讓他們可以快快樂樂的生活,為了他們,她不惜自己的雙手沾滿鮮血,讓那些阻擾她至親至愛幸福的人,一個個不得好死。
從此刻開始,她埋葬最後的良善,把自己心徹底冰封!
「可是玲瓏……」軒轅擎蒼想說些什麼,曲玲瓏卻扭頭看了他一眼,冰冷一片,把他後面的話硬生生凍住。
這眼神太冷,太冰。
似乎在一瞬間,她又回到一開始認識的時候,拒人于千里之外,誰也靠不近。
不,或許一開始,他就沒有靠近過她的心扉。
哪怕是一丁點!
直勾勾的看著軒轅擎蒼,等著他接下來的話,可等了好一會,除了看見他臉上的錯愕外,再無其他表情,曲玲瓏抬起手模模自己的臉,疑惑的問,「我臉上有什麼嗎?」
軒轅擎蒼搖搖頭,「沒,天色不早了,送你回去吧!」
曲玲瓏錯愕了一下,隨即點頭,轉身準備離開,軒轅擎蒼忽然開口喚住她,「玲瓏……」
聞言回頭,疑惑不已,曲玲瓏眉頭輕蹙,「有事?」
「無事!」就是想喚你一聲,只是這樣子的話,軒轅擎蒼說不出口,索性也就不說。
對她,軒轅擎蒼不知道那份異樣的感覺從何而來,但是心中清楚,他至于她,是合作伙伴,絕對不會演變成愛人。
愛人?
軒轅擎蒼自問,自己還有愛一個人的資格嗎?
曲玲瓏聞言眯起眼楮,滿臉的不信,卻在看見軒轅擎蒼平靜無波的臉後,扭開頭,看了一眼內屋,「不去喊你佷子一起嗎?」
軒轅擎蒼「嗯」了一聲,去了內室,一會功夫,牽著軒轅子昂的手走出來,曲玲瓏也不去和他們說話,靜靜的走在兩人前面。
如果不是烈日照在她的頭頂,折射出影子,軒轅擎蒼和軒轅子昂都不約而同的以為,走在前面的根本不是一個人,只是一抹幽魂。
無聲無息,靜悄悄的。
軒轅子昂眉頭蹙起,緊緊的咬住自己的嘴唇。
心中暗暗的下了某些決定!
出了一品軒
風影早已經候在馬車前,一見曲玲瓏出來,立即上前準備打聲招呼,曲玲瓏卻只是隨意的朝他點點頭,無言的上了馬車,鑽進馬車,找了一個位置坐好,頭靠在馬車壁上,想著事情。
軒轅擎蒼和軒轅子昂隨後上了馬車,兩人一起坐在曲玲瓏一邊。
馬車慢慢的行駛起來。
軒轅子昂努嘴好幾次,想要說些什麼,軒轅擎蒼閉著眼楮,不理會他,曲玲瓏也靜靜的坐著,起身抬手準備拍一拍曲玲瓏的肩膀。
幾乎在感覺到那股氣流的時候,曲玲瓏便揚手,用力握住軒轅子昂的手腕,另外一只手極其快速的掐住了軒轅子昂的脖子。
讓軒轅子昂連閃躲的機會都沒有!
「唔……」軒轅子昂痛苦的申吟出聲,曲玲瓏回神,隨即松開手,兩手相握,放在膝蓋上,不安道,「子昂,對不起,我想事情太入神,不知道是你,我……」
「沒事,我知道!」軒轅子昂說著,坐回自己的位置,低垂著頭,不言一語。
見軒轅子昂不言不語,曲玲瓏萬般歉意,起身坐到軒轅子昂身邊,握住軒轅子昂的小手,「子昂……」
她真不是故意的,只是身為殺手多年的習慣和不喜別人太靠近,身體慣性,所以連是誰靠近都沒有想到,就已經出手了。
「我沒事,瓏瓏……」軒轅子昂急忙解釋,喚出聲,才發現自己說出了專屬于無塵的稱呼,心驚的看向軒轅擎蒼,就見軒轅擎蒼眯著眼眸,直直的看著他,心一亂,咻地垂下了頭。
連和軒轅擎蒼對視都不敢。
軒轅擎蒼看著曲玲瓏和軒轅子昂,有些不能解釋的東西瞬間能解釋的清楚,卻什麼都沒有說,靠在馬車壁上,閉上眼眸,沉澱心中的震驚與錯愕。
想過子昂上次出宮遇到的人,卻做夢都不曾想到,那人是曲玲瓏。
她一個女子,居然寫得出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即為天子,便可號令群臣,貶一人,必褒一人,讓其勢力相互平衡,制約,而天子,坐山觀虎斗,等收漁翁之利!
怪不得子昂會在大殿之上,連降曲陽峰一行人三級,讓許多人直接從朝廷肱骨大臣變成不值一提的芝麻小官,更讓他讓人代替,而不是永久任命。
更說在科舉之後,他親自任命,看來子昂在曲玲瓏的提點下,準備安排屬于自己的勢力和暗棋。
更能理解,他為什麼要曲陽峰眾目睽睽之下被摘去兵部尚書的頂戴花翎,原來只是想為他認為的知己好友出一口氣。
原先的擔憂,在想通的一瞬間,消失無蹤。
子昂身邊,的確需要一個,懂事務,知朝政,觀天下的人提點。
他不行,子昂不信他。
玲瓏卻可以,因為一開始,子昂就認可了她。
也罷,也罷,這樣子也挺好!
曲府
曲陽峰做一輩子夢都不曾想到,曲默軒會從那漆黑的小屋子走出,還和曲默錦在一起,不知道曲默錦在推著他的輪椅時,俯身在他耳邊說了什麼,惹得他抿嘴一笑。
那笑,再不是曾經的陽光,就是笑,也只是勾唇淡笑,可曲陽峰卻看見了他眼底的歡喜。
從馬車上下來,就看見他們,直到他們由遠而近,到了他面前,曲陽峰都回不了神。
直到那一聲諷刺又不帶一絲感情的戲謔傳來,「默錦,三年不曾走出院子,你跟哥哥說說,面前這個瞧著似乎老去不少的男人,哥哥應該喚他什麼?」
爹爹,他不配!
都說虎毒不食子,他卻連畜生都不如!
曲默錦聞言,愣了愣,隨即淡笑到,「哥哥,那是我們的爹,也是別人的爹,那是我們娘親的丈夫,也是別人的丈夫,所以,說到底,他是我們的爹,哥哥三年不曾走出院子,認不出,也是理所當然!」
「你們……」曲陽峰憤怒的看著曲默錦和曲默軒在那你一言,我一語,卻把他硬生生無視,氣的胸口劇烈起伏。
為什麼曲默軒出了院子,都沒有人告訴他。
原本想要發火,卻在想起尉氏手中的東西,那到了喉嚨的責備硬生生的咽了回去,不冷不熱的說道,「想開了就好,以後你們兄弟要相互扶持,讓你們娘親也早日走出病魔!」
說完,也不管曲默錦和曲默軒的回應與否,拂袖直接進了曲府。
留曲默錦和曲默軒兩人在曲府外。
抬起頭看著頭上那寬大的匾額,曲默軒呵呵冷笑,「默錦,如果可以,我寧肯身體里,不曾有那人的血,名字前,沒有他的姓,可惜……」
可惜不可以。
曲陽峰可以無情指責他不孝,他卻不能無端端指責他不慈。
曲默錦聞言,蹲在曲默軒身邊,伸出手握住他緊緊握成拳頭的手,「哥哥,姐姐說了,我們要忍,一定要忍,忍到雲開月明那一日,我們且看那些無情無愛的人怎麼哭,先苦後甜不怕,就怕深陷在無邊的地獄里,用盡力氣,都掙月兌不了,怎麼努力,也跳月兌不了,毫無希望可言,那才是最最悲哀的,如今的我們,正處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所以,堅持,忍住,牙一咬,淚一逼,就過去了!」
忍字頭上一把刀,那把刀硬生生的刺在心口上,疼,還必須人著。
「默錦……」曲默軒看著小小年紀卻比他懂了許多的曲默錦,心疼的抬手模模他再不復以前圓潤的臉,心酸不已的道,「是哥哥不好,沒有照顧好你,對不起……」
曲默錦搖搖頭,「哥哥,別這麼說,你知道嗎,默錦的心願和簡單,就是娘親,你,姐姐都好好的,只要你們好好的,默錦怎麼樣都無所謂,所以,以後別再說這樣子的話了,默錦听著,心里難受!」
只要他們都好好的,他寧願自己活在地獄里,看著他們笑,他們樂。
曲默軒聞言,心底苦澀一片,想要說些什麼,最後卻什麼都沒有說,反手握住曲默錦的手,「默錦,謝謝你,我們等著,等著玲瓏回家,等著娘親從宅院走出來,然後我們聯手,把那些欠我們的,都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嗯!」曲默錦重重的點頭,「哥哥,我推你去娘親那邊,看看娘親吧!」
曲默軒聞言,欣喜不已,卻瞬間又冷卻下來,「見得到嗎?」
「見不到,但是姐姐說了,只要娘親知道我們在院子外,她的心,就會安定下來,病也會好起來!」曲默錦說著,連忙扭開頭。
張大嘴巴用力吸氣,用力吐氣。眼淚在眼眶里,早已經溢滿,只要眼楮一眨,就會落下。可他早已經下了決定,以後無論發生什麼都不哭,不掉一滴眼淚。他要堅強,努力學會一切,保護最親最親的家人。
曲默軒在曲默錦扭頭的時候,抬手快速拭去眼角滾落的淚水,裝著若無其事,淡然,心中卻早已經想那煮沸的開水,翻滾不已。
「默錦,我們進去吧!」
曲默錦點點頭,沒有應聲,推著曲默軒進了曲家。
一路上,迎來許多許多眼光,鄙夷的,探尋的,更多的是不屑和憐憫。
「呵呵呵,姐姐,你快來瞧瞧,這是誰啊!」曲妙言在瞧見默默無言的曲默錦與曲默軒時,呵呵一笑,舉起手中的絹扇捂嘴偷笑,扭頭對在一旁賞花的曲妙玉說道。
心中卻得意不已,
嫡出又如何,如今還不是過的比庶出還不如。
不,這樣子都算高看他們了,如今的他們在這曲府中,過的似乎比豬狗還不如。
豬狗一日三餐還穩定著呢,他們,一日三餐都還不一定有著落。
曲妙玉聞言,扭頭看來,在看見曲默軒不能行走的腿時,摘了一朵花放在鼻尖輕嗅,才不屑的說道,「︰妙言,你無禮了,他們在怎麼落魄,也是曲府的嫡出少爺,我們嫡出的哥哥和弟弟,所以,以後見著千萬要躲著點,免得玷污了我們庶出的眼!」
說完,把手中的花丟在地上,不服氣的抬腳狠狠的踩了幾下,才轉身離去。
曲妙言站在原地,呵呵一笑,「姐姐說的是,我們庶出的,就要有庶出的樣子,可不能和嫡出的人呆在一起!」邊說邊朝曲妙玉追去,「姐姐,你等等我啊!」
冷眼看著曲妙玉曲妙言離去,曲默軒才抬起頭問身後的曲默錦,「默錦,你生氣嗎?」
「不氣,今日種種因,將來種種果,種什麼因,結什麼果,今日欺我,辱我,我羽翼未豐,忍了,他日,等我羽翼豐滿,揚手舉劍名揚天下,定要他們千倍萬倍還回來!」
曲默軒聞言,不語。
卻點了點頭。
曲默錦也不再言語,推著輪椅去了尉氏的院子外。
遠遠的,他們就听見尉氏的不帶感情的吟唱,「卻倒是有情,卻是最無情……」
「哥哥,娘親……」曲默錦說著,猶豫了。
這三年,最傷的人,怕是娘親吧!
失去的最多最多。
丈夫,女兒,兒子,至親的親人。
「默錦,什麼都別說,我們就這麼呆著,久了,娘親就會知道,我們在院子外了!」
曲默錦聞言,點點頭。
站在曲默軒身後,靜靜的看著那高牆和掩藏在高牆暗處的影子。
姐姐說的對,那些看不見的地方,都有人守著,叫他們無論如何,都不要硬闖。只要這麼呆著,久而久之,母子連心,娘親一定知道他們在院子外……
曲陽峰回到大廳,立即讓人喚來管家和房氏嬌兒。
管家急急忙忙的走來,滿頭大汗,一到曲陽峰面前,「老爺……」
話還未說完,曲陽峰抬手便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一巴掌下去,覺得心口的氣還是消不了,抬起手又狠狠的打了管家一巴掌,才冷聲道,「沒用的東西,默軒從他的院子出來了,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
管家聞言,心口一震。
他一大早就知道大少爺出了院子,可是曲府外,圍了太多看熱鬧的人,他本想去告訴曲陽峰,可黃姨娘讓丫環告訴他,曲陽峰昨夜睡得極遲,若是無大事,就不要打擾了。
他想著,反正曲府外的圍觀的人也沒有做出什麼激烈的事情來,也就沒有說,可後來皇宮里來了人,說太後娘娘請曲陽峰進宮,他才去了黃姨娘的院子,哪知道一忙,就把大少爺的事情給忘記了。
連忙求饒道,「老爺,是小的錯了,小的……」
曲陽峰聞言,心中更是氣急,抬起手又想打下去,卻想起這管家已經跟隨他多年,對他更是忠心耿耿,那舉起的手,也就落了下來,冷聲道,「這次就算了,現在你立即帶人過去,去把大小姐以前住的院子收拾出來,然後去老太太那拿了庫房鑰匙,去庫房挑一些上等的東西擺放進去!」
管家聞言,以為曲陽峰口中的大小姐是曲雪菲,立即應聲,然後下去了。
曲陽峰坐在椅子上,怒氣騰騰。
房氏嬌兒從外面走來,就見曲陽峰怒氣滔天,臉色變了變,隨即上前道,「老爺,怎麼了,剛剛听下人說你進宮了,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曲陽峰聞言,抬起頭看了一眼房氏嬌兒,嘆了口氣,「嬌兒,如今你懷著身子,別累著,坐著說吧!」
房氏嬌兒聞言,身子頓了頓,淡淡一笑,坐到曲陽峰身邊的椅子上。
按說,曲陽峰身邊的位置,除了正妻,平妻,小妾,再得寵,也不可以坐,但是如今尉氏在自己的院子不出來,不,是出不來,房氏嬌兒身為曲陽峰的平妻,太後妹妹,丞相的妹妹,倒也坐得。
坐子,只是半天之後,曲陽峰都沒有說話,房氏嬌兒有些不安的問,「老爺……」
「嬌兒,玲瓏回來了!」曲陽峰說著,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房氏嬌兒,繼續說道,「默軒也從院子出來,如今和默錦在一起!」
這些話是什麼意思,房氏嬌兒明白。
心卻頓時揪了起來。
「老爺,我……」房氏嬌兒說著,站起身,看了一眼曲陽峰,隨即又笑了,「老爺,你知道嗎,雪漫已經來信,說在老夫人六十大壽的時候,會回來,所以我已經把以前給她準備的院子給收拾出來了,一會準備去庫房拿些東西擺進去呢,你看?」
雪漫?
曲陽峰心中知道,他有這麼個女兒,卻在出聲的時候,就被送去紫衣真人那里修行,十幾年了吧,從未見過。
漸漸的也就忘記了。
「哦,是雪漫要回來啊,那你去庫房隨意挑選,喜歡什麼,就擺什麼吧!」
房氏嬌兒點點頭,跟曲陽峰說了些話後,退了下去。
再回到自己院子的時候,臉上的笑全部隱去,換上攝骨的寒意!
回來了,那又如何,當年可以把她弄出去,今時今日,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