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昨日之約,裴落天隨著裴康益乘著馬車來到了禮部尚書齊正英府邸。裴康益見今日喬安顏也到了,便猜到了她的心思,于是高深一笑,靜觀其變,他有把握,今日只要裴落天見到這齊小姐,目光便不會再看別的女子。
「微臣恭迎皇上和王爺的駕臨!」
齊正英帶著一家老小,此刻已經在府宅前恭候多時,見到皇上和裴落天後,便忙上前相迎。
「皇上,雖然奴婢為您對王爺的手足情誼感動,但是您這樣做,照樣是找了個蘇梓念的替身給他,王爺未必會高興。」雖然自己之前被當了別人的替身,喬安顏的確心里不舒服,但是一听到裴康益又給裴落天找了另一個替身,她就更不舒服了,甚至是對裴康益這種做法感到厭惡,不管再多的替身,對裴落天而言又有什麼意義呢?他若是真心愛蘇梓念,便只會想要她本人,這種蘇梓念的代替品,又能帶給他多少心靈上的安慰呢?找個和蘇梓念長相一樣的女人,是強迫他利用假象欺騙自己,難道他能騙過自己的內心了嗎?
這話還真是起了作用,時林嘯立馬穩穩的停下了腳步,緊趕慢趕,喬安顏總算追上來了。
杜鵑無語正黃昏,荷鋤歸去掩重門。
這怎麼可能?喬安顏心想,這麼多人之中找到兩個相貌幾乎完全想象的人已經是巧合中的巧合了,相貌一樣性格還都一樣,這似乎可能性不大,有些天方夜譚的感覺。
原來裴落天一直在看著這一幕,見氣氛緩解了這才從暗處走了出來。
唉,喬安顏一聲輕嘆,心想這皇上不會又要耍什麼花樣了吧?
「皇兄終于來了,朕憶起然兒昨日說起自己從未進過皇宮,故今日讓她入宮來瞧瞧,可又覺得她在宮中沒有認識的人略顯拘束了,所以便想起皇兄來了。」
哦也!喬安顏的內心雀躍不已,這兩人總算是能Heping相處了,話說喬安顏完全沒有反省,這兩人最開始的矛盾源頭其實就是她,不過這也算是她自己開的頭,自己又給善了尾。
「說的好,那本王算是懂你的還是不懂你的?」
「舞的好,唱的也好,然兒不愧是能歌善舞。」裴康益不住的夸贊。
「若王爺不嫌棄的話,飯後就讓水然為您吟唱一曲吧。」
雖然只是長的像蘇梓念,但是裴落天的目光卻離不開她這張臉了。
花開易見落難尋,階前悶殺葬花人。
「恩?」裴落天這才放下手中的藥碗,疑惑的抬頭望著喬安顏,「為何這麼問?」
良久,喬安顏調整好情緒,淡淡的問道︰「皇上為何對奴婢說這些?」
「不必在意那麼多,上酒便是,上最好的酒。」
喬安顏裝著若無其事的說道︰「只是隨口問問,因為奴婢覺得自打您從那齊王府回來了,整個人都有些不正常了。」
「王爺說的對,把王府最好的酒上來,今晚我們不醉不歸。」
「我也是上次在王爺和皇上賞花的時候听說過蘇梓念的名字,貌似是讓王爺念念不忘的女子。」
裴落天的念想就此破滅了,因為蘇梓念不在了,再也不會出現了。
花園之中牡丹花正繁盛,齊水然穿著光潔的白玉色長錦衣,桃紅色的絲線繡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從裙擺一直延伸到腰際,一根淡藍色的寬腰帶勒緊細腰,顯出了身段窈窕,還給人一種清雅不失華貴的感覺,外披一件艷紅色的敞口紗衣,一舉一動皆引得紗衣有些波光流動之感。
「哦?怎麼個不正常法?」
唉,喬安顏真想抽自己這張破嘴,這誤會好像越來越嚴重,雖然她對于時林嘯這些栽贓的話很氣憤,但是當務之急是先解釋清楚。
「說啊,爺倒想听听你要說什麼?說你和你家主子的纏綿韻事嗎?」清冷皎潔的月光下,時林嘯冷著一張臉,一改平日里死不正經的神情,彎彎的眸子也看不出笑意了。
獨倚香鋤淚暗灑,灑上空枝見血痕。
裴落天揚著嘴角,意味深長的說道︰「恐怕皇上想見到的人不是本王,他指名說喬安顏這丫鬟鬼靈精該的甚是有趣,一定要本王帶你入宮。」
「許配給你可好?」裴康益問的別有用心,裴落天卻只是笑笑。
雖然裴康益只是很簡單的敘述了整件事情,但是喬安顏听後仍然會覺得心里空空的涼涼的,像是被觸動了內心某塊最柔軟的部位。一想到裴落天當時可能會痛不欲生,她便濕潤了眼角,心里堵堵的。
「是是是,知道你經歷過,您是過來人了,晚上草叢邊,宅院內,都能見識到您所經歷過的痕跡。」喬安顏雖然是來解釋的,但是還是忍不住諷刺起了時林嘯,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條件反射,本性使然。
「不必客氣,爺是看在小丫鬟的面子上才願意救你的,換做是別人,爺看都不會看他一眼。」時林嘯顯得絲毫不領情,架子擺的足足的。
「梓念?」若裴落天沒有看錯的話,眼前的女子有著和蘇梓念幾乎一模一樣的面孔。
「不行,門都沒有。」喬安顏恨恨的想著,早知道今晚就帶著剪刀了,嚇唬嚇唬這個悶騷的男人。
「哦哦」喬安顏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隨即立馬問道︰「你來我房間做什麼?」
「果然是大家閨秀,一枝獨秀。」裴落天回答的很認真也很片面,但是只有裴康益知道,長成蘇梓念的樣子,在裴落天看來便是絕美的。
于是,蘇梓念成了湘國君的妃子,靖國也得意安寧了三年,在這三年間,裴康益專心整頓朝廷,一心策想良方治國,靖國在在短短的時間內逐步強大了起來,裴康益被百姓贊治國有方,實是明君也,只是湘國,仍舊是他的心病,終于,兩年前,裴康益命鎮國將軍吳憾帶領精兵勢必要拿下湘國。在出戰前,裴康益當著裴落天的面叮囑吳憾,無論如何,一定要把蘇梓念帶回。
我去!喬安顏感覺自己胸腔之中有一口老血正欲上涌,她努力的使自己平靜,然後認真嚴肅的說道︰「時林嘯,你覺得我喬安顏是那種不知廉恥之人嗎?」
飯時,這次齊宅的主角們圍桌而坐,傳菜婢女們陸續上菜。
「這」
青燈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溫。
「這話怎麼說?」喬安顏不解。
當時的裴落天自然是反對,因為他早已打算娶蘇梓念為妻,可是裴康益拿國情,拿百姓安危,拿一切讓裴落天揪心的嚴重問題一一向他講解訴說,這讓裴落天為難了,卻在那時,蘇梓念竟然主動找到裴落天說明了自己的心意,她說,她願意去湘國,只要能保住靖國,就算是暫時的也好,因此裴落天不再說什麼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面對國家與個人之間的利益,蘇梓念都懂得怎樣取舍,他作為靖國的王爺,怎麼能偏執呢?
裴落天偷笑,本來這小丫頭不想說出同處一室這詞怕的是曖昧,可是把詞換了,感覺就更是數不盡的曖昧了,這讓他又忍不住想要調戲她一番。
「朕與王爺今日是微服前來做客,還望齊愛卿必拘禮,大家就當做是老友相聚,隨意便可。」
「我怎麼會在床上?」
「嘯大爺,你看王爺的態度多謙卑,你就放下架子吧。」喬安顏見話題轉移了,樂的屁顛屁顛的打圓場。
「這道菜是黃燜魚翅,有補中益氣、強筋壯骨的作用,還請皇上和王爺品嘗。」
裴落天甚是委屈,「怎麼能怪本王呢?不是你說那啥那啥的嗎?」
本來裴落天對這女子沒有半毫的興趣,誰料想齊水然一抬頭,便讓裴落天震驚了。
「你醒的還挺早。」裴落天推門而入,開的可真是及時。
「我不跟你解釋那麼多,我只問你一句,你相信我嗎?」
憐春忽至惱忽去,至又無言去不聞。
「喬安顏,你就從了本王罷。」
這些天因為他一直有活接,所以總是在外奔波,好不容易事情做完了想要來看看喬安顏,沒想到卻被听到了這樣婬.穢.不.堪的對話,這才幾天,怎麼人就變這麼快呢?
「喜歡听曲,但不常听。」是什麼時候不常听曲的?應該是在蘇梓念走後吧,記得以前蘇梓念還在的時候,她總喜歡在繁花間為他輕舞,為他哼一首柔軟的曲,裴落天還清楚的記得,他最喜歡听的,便是蘇梓念的那曲《葬花吟》。
能讓裴落天念念不忘的女子,應該是非常有魅力吧?這樣想著,喬安顏心里酸酸的,既羨慕又嫉妒。
明媚鮮妍能幾時?一朝漂泊難尋覓。
裴落天看出了喬安顏的憂慮,溫柔的說道︰「別擔心,有本王在,本王會保護你。」
奴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奴知是誰?
游絲軟系飄春榭,落絮輕沾撲繡簾。
怪奴底事倍傷神?半為憐春半惱春。
喬安顏听到這名字立馬全身抖擻了一下,這不是,傳說中的,王爺最愛的女人嗎?只是她了解的也不多,不敢多說,只得搖了搖頭。
喬安顏討厭這樣的夜晚這樣的幻境,因為這整的好像很嚴肅,讓她倒不知道怎麼解釋了。
天盡頭,何處有香丘?
「王爺平時可喜歡听些小曲?」飯桌上一直沒有任何語言的齊水然,此時卻突然開口了。
「何事?」裴落天頭也沒抬,仍舊喝他的藥。
「是否是然兒的要求太高了,選不到滿意的?」裴康益說著便轉頭看向了齊水然,半開玩笑半認真。
「對,爺從不掩飾自己的所作所為,哪像你們偷偷模模,見不得人。」
女子一听,便趕忙給兩人行了禮,聲音甜膩好听。
「無恥!之前和你那啥是因為你受傷了,我可憐你,不忍心看你一個人睡不著,所以才陪你的,不要因為我之前沒有拒絕你,你就可以得寸進尺了。」喬安顏實在不想說出同處一室這個詞,所以就用那啥代替了。
質本潔來還潔去,強于污淖陷渠溝。
「是,王爺」
沒等喬安顏回到,裴康益便接著說︰「那是因為,你來到王府的第二天,他與朕閑談,便提起,覺得你和蘇梓念的脾性有些相似,也真是因為這點相似,他便對你產生了一些曖昧不明的錯覺。」
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不從。」
于是在齊府的這一天,裴落天幾乎一直處在精神恍惚之中,每每看到齊水然這熟悉的面孔,蘇梓念這三個字便在他的腦海中無征兆的蹦了出來。
見裴康益話都說的這麼直白了,裴落天便說道︰「喬安顏,你在此陪著皇上。」
湘國君王算得上是一暴君,殘忍貪婪,尤其是好。那次做客,本來湘國君等同是自己親自過來向裴康益下戰書,對于自己臨界的這個國家,他早想拿下了,現在趁著靖國內亂,就是個好時機。戰書還未來得及下,湘國君便在宮宴上對裴落天的丫鬟蘇梓念一見傾心,敏感的裴康益看出了湘國君的心思,便私下和裴落天商議,把蘇梓念贈與湘國君,這樣方可暫時保全靖國——
听到皇上這樣打趣,齊水然偷偷瞄了一眼走在自己旁邊的裴落天,然後抿嘴輕笑。
裴落天壞笑,細數著,「有什麼關系嗎?你的腿本王看過,你的肩本王也看過,至于同處一室,之前也不是沒有過,何必如此在意?」
喬安顏習慣性的撇撇嘴,鄙夷的說道︰「王爺,您別臭美了,快點喝藥,喝完奴婢再把碗送回廚房。」
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王爺,話說這皇宮雖然奴婢倒也是來了幾次,卻沒有好好瞧瞧,不如王爺也帶上奴婢罷。」喬安顏此時此刻真是太佩服自己的機智了,她絕不要單獨和裴康益在一起。
「杏仁佛手」裴落天憶起,這是蘇梓念最喜愛的甜點,而且也是她的拿手點心,蘇梓念還在的時候,每每茶余飯後都會端出來給裴落天品嘗,那味道,恐怕今生難以再續,裴落天不禁傷感,夾起甜點嘗了一口,卻驚異的發現,這味道和蘇梓念做出來的簡直一模一樣。
「時林嘯,你別誤會,我跟裴落天在說笑,我們倆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喬安顏剛解釋完便意識到,自己不是越抹越黑嗎?明明是真的沒有什麼,可是這麼一解釋,就好像在掩飾了一樣。
「味道很好,然兒果然是心靈手巧。」裴康益也不禁夸贊起了齊水然的手藝,還不忘問問裴落天的意見。
是巧合,一定是巧合,裴落天仍然沒有表現的出太多的驚訝,幾句夸贊後便不再說話。
「哎哎,你這人,你哪只眼楮看到我和王爺怎麼怎麼樣了?」喬安顏有些急了,一著急,語氣也變得有些強硬了。
「奴婢覺得,像是失了魂。」
裴康益淺笑,緩緩說道︰「因為蘇梓念,朕一直覺得愧對了皇兄,但是直到見到了齊水然,朕便覺得自己可以補償于他。」
「沒話說了?」時林嘯咄咄逼人,「沒話說那爺就走了,不打擾你和你家主子你儂我儂了。
「若我們然兒能嫁個王爺這樣的夫君,也真是我們齊家祖宗修來的福分了。」齊正英喜笑顏開,說這話的時候就好像自己女兒真嫁給了裴落天似得。
「本王和他喝酒正喝在興頭上,沒想到你卻一頭倒在了地上呼呼大睡,無奈只得停止眼前的事情,把你送回了房間。」
一曲終了,齊水然嬌羞的走到裴落天和裴康益的面前,輕聲說道︰「水然獻丑了。」
「回皇上,昨日恰好是小女生辰,已滿十八了。」
「如此,不如勞煩皇兄帶然兒多走動,朕這幾日有些疲累,就不陪你們了,朕與喬安顏就在這涼亭之中等你們罷。」
「都是朋友?」裴落天和時林嘯幾乎是異口同聲的看向對方。
「哎哎,時林嘯,你等等我啊!」
「免禮,朕在上次午宴時便見過然兒了,所以不算是生人,倒是王爺還沒見過然兒的別樣美貌。」裴康益這話一說,齊正英立即回應,趕忙讓齊水然抬起頭來。
裴康益若有所思的說道︰「十八歲了,已經是可以出嫁的年紀了,可否有許配給他人?」
喬安顏幾乎的第一次看到裴落天露出這種短暫的驚訝痴迷的神情,這使她大為不解,這個叫做齊水然的女子,雖說長相也算是百里挑一了,但是比起趙以琳不管氣質上相貌上都差了一大截,為什麼裴落天卻看的目不轉楮?
「所以,皇兄對你好,也只是把你當成了另一個人,」看到喬安顏木訥的神情,裴康益接著說道︰「方才朕說,直到見到了齊水然,朕才覺得可以補償于皇兄了,是因為,齊水然和蘇梓念的相貌幾乎完全一樣,朕在想,看到昔日心愛之人再次站在面前,皇兄一定會逐漸從傷痛中走出來,慢慢的敞開心扉。」
「這是微臣的小女,水然,這孩子很少見生人,所以有些拘謹。」說著不忘小聲訓斥,「然兒,還不快參加皇上和王爺。」
明年花發雖可啄,卻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傾。
時林嘯到底是習武之人,走起路來腳下都帶風,害得喬安顏一路小跑的喚著他,這已經晚上了,聲音又不能太大,以免擾了別人休息,再說這時林嘯,真是把王府當自己家了,大搖大擺的還。
齊水然臉一紅,慌忙低下了頭。
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
「奴婢站著也可以陪皇上說話。」
「早听聞齊愛卿的愛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並且能歌善舞,只是上次朕來此也沒有這個殊榮見識一番,今日卻主動要為皇兄唱曲,實在是羨煞了朕。」裴康益忙不迭的打趣著,齊水然紅著臉低下了頭,裴落天也只是笑笑,他覺得自己似乎是多想了,但是細想,今日裴康益玩笑話說的有些多,似乎都是圍繞著他和齊水然說出來的。
「哪有的事情,」齊正英忙回到︰「微臣就然而這一個女兒,所以自然想要她能嫁個好人家,即使不能嫁給像皇上這般氣度的男子,那也得像王爺這樣溫文爾雅。」
「嘯大爺,您冷靜冷靜,別瞎嚷嚷,別以偏概全了,想必你只是听到了我和王爺後面半斷的談話,所以誤會了。」喬安顏耐著性子解釋道︰「王爺又沒有娶妻,想要女人何須偷偷模模,正大光明便是,無需遮遮掩掩的,再說他作為個王爺,就是看上了自己府里的丫鬟,那也可以光明磊落一些,偷情什麼的根本沒必要,您說是吧?」
裴落天舀了一湯勺的湯盛入碗中,輕輕品嘗一口,依然是熟悉的味道,這種既鮮又香卻又略帶甘甜的口感只有蘇梓念才做的出來,因為只有她發明了做黃燜魚翅放干桂花的做法。
「又進宮?」喬安顏抱怨道︰「最近皇上好很想見到你,要麼是他出宮,要麼就宣你入宮。」
「蘇梓念,這個名字你听說過嗎?」
裴落天自然也看出了裴康益的故技重施,但是看出來又怎樣?仍然是不能違抗,這也就是為什麼裴康益同樣的把戲都在反復使用了,就是因為他明白,他的身份是皇上,皇命大于天,沒人敢違抗他——
「好,看來小丫鬟的面子上,爺就大方接受你的道謝了。」時林嘯對誰都可以狠心,卻招架不住喬安顏的只言片語。
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
「的確,只是長的和蘇梓念想象,皇兄未必會在意,但是如果性情喜好都和蘇梓念相像,那麼結果就未必了。」
花魂鳥魂總難留,鳥自無言花自羞。
「不是」思考良久,他只是有氣無力的突出這倆字。
「回皇上,還未物色好人選。」
翌日,喬安顏昏昏沉沉的睜開眼楮,發覺自己睡在房間里,可是明明昨晚是在長廊內替裴落天和時林嘯二人斟酒的。
于是這一夜,裴落天與時林嘯在月光之下,長廊之中,把酒言歡,喬安顏則站在一旁不停的給兩人倒酒,不得不說,這還真是苦差事,她困的要死,而這倆男人卻越喝越有精神,實在令她無奈,好吧,看來今晚就只有舍命陪君子了。
兩人相視一眼,想想似乎真的沒有什麼深仇大恨,沒必要把界限劃的那麼明確。
「恩,知道了。」裴落天這才回過神。
裴落天笑著回答︰「本王在府內也比較清閑,偶爾出來走走倒也自在。」
「唉」裴康益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自責道︰「五年期,先皇去世,朕才剛繼位,朝中紊亂」
「王爺」
姑娘家的話都出口了,裴落天哪有嫌棄之禮,自然連連點頭,以表期待。
「只要嘯兄不嫌棄,本王願意交這個朋友。」還是裴落天先開口,給足了時林嘯面子。
未若錦囊收艷骨,一抔冷土掩風流。
五年前,先皇逝世,裴康益繼位,那時的裴康益尚年幼,加之朝中大臣心懷鬼胎,他一時也無法掌握實權,偏偏那時,鄰界的湘國君王來靖國做客。話說這湘國,當時也算是地大物博,兵力雄厚,可以稱得上是一方霸主,而靖國和湘國想比的話,各方面都相差太多。
昨宵庭外悲歌發,知是花魂與鳥魂。
難道這世上真的存在這樣的巧合?
喬安顏在廚房煎好了藥端到了裴落天的房間,進門卻看到他坐在桌前似在沉思。
「有一種熟悉的味道,是本王最喜愛的味道。」裴落天放心筷子,如實回答,聞言,齊水然滿意的笑了,隨後開始介紹下一道菜。
「是,爺沒看到,但是爺想象的出來,風花雪月,男歡女愛,爺不是沒經歷過的。」
裴康益露出詭異而滿意的笑容,小聲說道︰「朕沒有騙皇兄吧,這齊家小姐,是不是正合皇兄心意?」
「怎麼回事?」這個話題,果然引起了喬安顏的好奇。
听到這話,裴落天的唇角不禁勾勒出一抹邪魅的笑容,他壞壞的說道︰「難道小丫頭是覺得本王最近冷落了你,所以有些不自在?」
最後靖國打了勝仗,成功拿下湘國,吳憾將軍凱旋而歸,卻沒有帶回蘇梓念。回國後吳憾做的第一件事情並不是急著去皇宮赴慶功宴,而是馬不停蹄的趕到南王府,親自向裴落天請罪,當時本身已經對走投無路的湘國君說明,只要投降,交出蘇梓念便可以饒他不死,哪知道這君王已經急紅了眼,絕不投降,並且舉劍和蘇梓念同歸于盡了。
「喬安顏,你為何如此緊張?你害怕朕嗎?」裴康益一臉悠然的坐著,時不時的品著杯中的茶水。
桃李明年能再發,明年閨中知有誰?
聞言,時林嘯也回應道︰「爺的朋友遍布江湖,也不介意多個王爺做朋友。」
待裴落天和齊水然走後,喬安顏立馬變了臉,站在一旁冷冷的盯著裴康益。
裴康益沒有正面回答喬安顏,而是微微一笑,說道︰「喬安顏,你是否覺得皇兄待你過于體貼了?」
「喬安顏,上酒,今夜本王要在這長廊之中,與嘯兄把酒言歡。」
「恩恩!」喬安顏猛點頭,「這樣就對了,咱們不計前嫌,以後都是朋友了。」話說這語氣還挺豪邁。
「恩恩!」喬安顏依舊猛點頭,差點閃了脖子,「只要是我喬安顏的朋友,就都是朋友。」
「奴婢不敢。」
時林嘯原本想賭氣回答「誰知道呢?」可是想想,這樣也不對,因為他打心底不願相信喬安顏是那種沒皮沒臉的人。
「也行,就依你吧。」裴康益也不勉強,開始要把喬安顏帶進自己的圈子內容里了。
「蘇梓念,是皇兄最愛的女人,只不過五年前便去世了,身首異處。」
裴與喬二人詫異的看著時林嘯,怎麼也沒想到他這個時候會過來,看到時林嘯怒氣沖沖的表情,喬安顏立馬意識到剛才說的話太惹人遐想了,想必已經被誤會了。
「可是王爺,您的傷還沒好,齊大夫囑咐了不能喝酒。」喬安顏提醒著。
「殲夫Yinfu!」時林嘯血氣上涌,憤怒的一腳踢開了房門。
柳絲榆莢自芳菲,不管桃飄與柳飛。
捏起一支牡丹,齊水然拿在手中輕舞擺動了起來,同時,宛如天籟的歌聲也從她口中緩緩而出。
「喬安顏,今晚能留下來陪陪本王嗎?」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喬安顏有些愣住了,接著,便baofa出了自己的魄力。
「那本王今晚也睡不著,你作為本王的貼身丫鬟,就不能再那啥一下?」裴落天挑眉,眼中盡是壞笑,神情也更加曖昧。
如果上道甜品是巧合,那麼這道菜
「時林嘯,你是我喬安顏的朋友嗎?是的話就停下。」
「喬安顏,難道你不願意被陪朕在此聊聊天嗎?」裴康益眯著眼楮,那表情雖是在笑,卻異常的危險。
「原來是虛弱的王爺。」時林嘯不屑的看著裴落天,故意在虛弱這個詞上加了重音。
跟在後面的喬安顏不悅的撇撇嘴,一臉不屑。zVXC。
手把花鋤出繡簾,忍踏落花來復去?
「昨晚就離開了。」
「這次小女自告奮勇親自下廚做的菜,還望皇上和王爺莫要見笑。」齊正英話音剛落,齊水然便介紹起了桌上的菜。
人一到,裴康益便等于是解答了喬安顏剛才自顧自的疑問。
「那皇上您認為這齊小姐和蘇梓念的性情喜好都相像嗎?」
「皇上您莫要拿然兒開玩笑了。」齊水然羞紅了臉,雖嘴上抱怨,可心里卻甜滋滋的。
「哎?」喬安顏趕忙追了出去,這事情得解釋清楚啊,不然她就真的沒有楨襙了,臨走前還不忘臭罵裴落天一頓,「都怪你,都怪你亂說話,現在害得我沒了清白!」
「不敢就過來坐下,陪朕說說話。」
這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裴落天不但給了時林嘯好臉色,而且還主動道謝,簡直是不可思議,話說這兩人之前不還是鬧的跟冤家一樣麼?
三月香巢已壘成,梁間燕子太無情!
到了宮中見了裴康益,喬安顏才明白,怪不得今天又召裴落天進宮,看來不是皇上想見裴落天了,而是這齊水然的意思吧,喬安顏真不明白了,昨兒不是才見過嗎?今天怎麼又跑到宮里來了。
「無需多做解釋,爺對你們倆的私情沒有興趣知道。」時林嘯顯然是听不進喬安顏說的話,直接甩甩衣袖走人了。
唉,喬安顏無語的看著眼前的這倆男人,真是奇怪的動物,瞬間就化解了之前對對方種種的不滿,原來呀,這男人比女人還善變。
「微臣遵命。」齊正英說著便拉來了一身穿粉色衣裙,低首安靜的女子女子到了二人面前。
剛睡醒就听到這麼帥氣的話,喬安顏感動的心里暖暖的,有裴落天這句話在,她什麼也不怕了,不就是見見皇上嗎?小意思!
「齊愛卿,然兒芳齡多少?」
「哎?像王爺這樣的好辦,我們南王至今還未婚娶呢。」
喬安顏滿意的回到︰「這就好,懂我的人無需多說,不懂的人多說無益。」
「嘯兄,多謝你的救命之恩。」此話一出,時林嘯和喬安顏立馬愣住了。
喬安顏看著裴落天一口一口的喝著藥,欲言又止,卻不說不甘心的樣子。
等等,她羨慕嫉妒個什麼啊?喬安顏甩甩腦袋,她為什麼要羨慕嫉妒蘇梓念?一定是一時的感覺錯位了。喬安顏自我安慰著自己,同時卻很違心的,想要知道蘇梓念和裴落天的過往。
仍記得第一次听蘇梓念唱《葬花吟》是在城郊的花田中,那時的他與她外出散心,無意間找到了那麼一片延綿著的花田,蘇梓念開心的像個孩子,在花田的小徑上歡快的奔跑著,而他就走在她的後面,看著她嬉鬧,突然蘇梓念停了下來,轉過身說道︰「王爺,讓奴婢給您歌舞一支吧。」裴落天想都沒想便點頭同意,于是他第一次听蘇梓念唱《葬花吟》,在花海的的映襯下舞動著的蘇梓念,也好似是朵沁人心脾的花朵。裴落天至今都忘不了那天的畫面,花田隨風泛起微波,蘇梓念輕舞著醉人的步伐,在他看來,那便是只得他用一生去回味的,最美的畫面。猜小目心。
「奴婢也沒有胡亂猜測,只是隨口那麼一說罷了,王爺您也千萬別當真。」
飯桌上,仍舊是談談國情談談家事,氣氛看似很融洽,可是誰也看不出來裴康益沒有言表出來的心思。
「時林嘯呢?」
飯後幾人稍作了休息,齊水然便主動提起要為在座各位唱曲之事。
願奴脅下生雙翼,隨花飛落天盡頭。
裴落天今天也不氣了,反倒仍舊是客客氣氣的笑著。
「相信,爺當然相信你。」
在齊宅大院的長廊里,一群人一邊悠然漫步,一邊閑扯家常。
齷蹉!這不是故技重施嗎?趙以琳在這里的時候也是這一招,現在還是這一招,喬安顏深深的鄙視了一下裴康益,你就不能想別的花樣嗎?老娘能上你一回當難道還傻不啦嘰的再上一次當?
見此,裴康益便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
黃燜魚翅,又是一道蘇梓念曾經做給裴落天吃的菜,蘇梓念經常這麼說,「王爺,這道菜有補中益氣、強筋壯骨的作用,您得多吃點,連湯都不許剩,這樣您才能有個更為強健的身子。」
「下流,孤男寡女怎能同處一室?王爺,請注意節操。」
裴落天鄙夷的看了他一眼,緩緩的說道︰「太陽都快曬了,你也該起了,陪本王進宮去。」
簾中女兒惜春莫,愁緒滿懷無處訴。
「那雅,梓念是誰?你知道嗎?」喬安顏悄悄的問著旁邊的那雅,企圖得到一點點有用的消息。
裴落天當然明明白白的,這齊水然只有長的像蘇梓念,脾氣性格卻一點也不像,枉裴康益煞費苦心的找到個和蘇梓念如此相像的女子,可是裴落天所喜歡的,卻不止是蘇梓念的樣貌的,更多的,是她的內心。
「不管是什麼原因,本王都要向你道謝。」和時林嘯的小心眼比起來,裴落天倒顯得異常大度了。
「王爺,藥煎好了,要趁熱喝了。」
告別齊正英一家回到王府後,裴落天還在恍惚之中沒有回神。
兩人都開著玩笑,不亦樂乎,而此時,在門外只偷听了一半談話的時林嘯心里咯 一下,頓時表情有些異樣。
「這杏仁佛手是然兒最喜歡吃的,今日獻丑,特地給皇上和王爺做的。」說著,齊水然分別給裴康益裴落天各夾起一塊甜點放入盤中。
爾今死去奴收葬,未卜奴身何日亡?
失了魂?裴落天否認道︰「本王並未這樣覺得,別胡亂猜測。」
喬安顏的心中咯 一下,說不上開心,反而有些微妙的難受。
「皇兄,你覺得然兒如何?」裴康益不懷好意的試探著裴落天。
時林嘯挑挑眉,若有所思的說道︰「是,爺明白,爺剛才說錯話了,你們不是偷偷模模的偷情,你們是正大光明的偷情。」
「您覺得齊水然這女子如何?」
竟然是《葬花吟》!裴落天听著最後的「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內心竟然泛出一絲從未有過的悲涼淒苦,他不願再去回憶,那些記憶卻如藤蔓般纏上了他的大腦。
「像,」裴康益深邃一笑,回答道︰「朕覺得,這齊水然不僅長的像蘇梓念,就連性情喜好都幾乎完全一樣。」
「所以您覺得王爺會滿意?」
裴康益看著喬安顏,那眼神中有著一些高深的東西隱藏著,他唇角一揚,認真回答道︰「非常滿意朕不敢保證,但是不會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