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座,該怎麼辦俺們多听你的。」
「對,就听團座一句話……」
圍聚在一起的老兵越來越多,就連新兵補充團的新兵們也好奇的擠在外圍看起了熱鬧,新兵里面也有「見多識廣」的,指點著站在高出的那個軍官對身邊同伴說道︰
「看見那個軍官沒,據說就是那個李團座,以一個營的兵力,硬是頂住了鬼一個聯隊的進攻,李師長麾下第一能打的猛將呢。」
「啊,咱們如果能分到他的團就好了,這李團座是哪個軍校畢業的。」
有新兵一臉不屑的笑著答道︰「這位同學,你看他說話那粗鄙勁,能是哪個軍校畢業的,土豹一只,听他那名字吧,李滿囤,還李滿倉呢。」
說罷,就是一陣放肆的大笑。
「哎呦。」
突然,他只覺得臉上一陣火辣辣的劇痛,本能的抬手捂住臉,憤怒的吼道︰
「誰他娘的不長眼,敢打老……」
他回過頭,老的字還沒吐出口就被生生的咽了回去,只見一名上校軍官提著馬鞭一雙眸里射出令他遍體打顫的寒光。
「抗日將士豈容你這等腌無賴玷污,拉下去打四十軍棍,趕出軍營。」
那新兵頓時臉色灰敗,口求饒︰
「長官饒我……」
上校軍官不耐煩的一揮手,左右士兵如狼似虎上前將他按到拖了就走。
「哎呦……你們憑什麼攆我走,我是委員長欽點的學生兵,我叔父是……」
張鐘麟處置了那口放厥詞的學生兵,心情愈發沉重,這樣的新兵進了抗日隊伍別說打鬼,別連累戰友喪命就是托天之幸,隨即又是一陣感嘆,這些高官弟如果完全抹殺了他的愛國之心也不合理,至少他在國難當頭之時敢于舍棄富貴生活毅然參軍,總要好過那些躲在後方的蠹蟲們,可投筆從戎就能存了國人互鄙的心嗎。
望向站在高處仍在慷慨激昂講著話的上校。
「李滿囤……」
他默念了一聲,將這個名字記住,日本人的戰斗力他親身體會,能夠以多剩少已經非常不容易,而他竟能以少勝多那可不是簡單人物,這個李滿囤到讓他想起了自吳淞要塞開始並肩戰斗過的那個于三和,此人能以一團兵力堅守吳淞要塞數月,他自問恐怕也做不到這一點。
忍不住又是一陣感嘆,五十七師當真還是能人輩出呢,偏偏這些英雄還都不是那些國內聞名軍校的畢業生,他們甚至連字都不識幾個,如此種種讓他這個在一直引以為傲的黃埔軍校畢業的軍人情何以堪。
一陣高呼打斷了他的思緒,只見那上校團長李滿囤已經下了高地上的木頭箱,提槍第一個向營門處奔去,身後的老兵們浩浩蕩蕩的跟在他身後。
看來這是討說法去了,張鐘麟轉頭對身後的士兵道︰「走吧,回去。」
李滿囤憤怒極了,他被師長臨時指派負責新兵分配工作,一連數天原本應該分配給他們的新兵補充團都被八十八師劫了去,由于師長交代過要盡量避免與友軍產生摩擦,所以他都打算息事寧人,想著就讓對方先補沖,等他們補充滿員了自個兒再調配新兵也不遲。
可上邊突然下了件,今日的五個新兵補充團是南京方面調派來的最後一批新兵,過了今日將不再對淞滬戰場上的部隊進行新兵補充。
接到這個件後,李滿囤也急了,之前的新兵都被八十八師搶了去,如今這五個團再一個也拿不到,他可沒法向師長交代了,但這事出于友軍顏面,他還是低調了一些,派了新兵營一個處長去負責接洽工作。
其實,表面說是接洽,其實就是帶了兵去車站搶人,只不過千算萬算也沒算到對方今天竟然出動了整整一團人馬,將車站圍了個水泄不通,那處長只是個職,哪里見過友軍火並的場面,不但新兵沒領回來一個,就連帶去的那一連人都被對方繳了械,總算都是友軍,最後單人匹馬給灰溜溜的攆了回來,其他人全部扣留。
五十七師何時吃過如此大虧,李滿囤當時就火冒三丈,他立即召集了團部的幾個骨干召開了一次緊急會議,很多人都主張先報告師部由師長來處理,畢竟牽涉到友軍,又是央軍,如果私自行動一旦破壞了大局,可對不起吳上將。
李滿囤卻不以為然,別看他大字不識幾個,但一番權衡之後得出的結論卻是師長肯定會就此事退讓,但他李滿囤軟弱可欺的名聲可就要從此傳了出去,自己名聲臭了不說,還連累了五十七師,他原本在臨淄鄉下時連地主家少爺都敢揍,這回吃了這麼大的虧如何能忍下去。
所以他力排眾議,主張這事先不報師長知道,把這仇報了再說,至于事後的責任他決定一個人全都擔了,大不了月兌了這身軍裝再回老家種地去。
這樣才有了剛才慷慨激昂的一幕,跟著李滿囤沖出大營的基本都是他的老部下,他們知道新兵當夜會在車站邊上的一個臨時營地準備分配,所以就直奔車站而去。
快到車站時,天已經擦黑,李滿囤不愧是能以一營對抗鬼一個聯隊的驍將,不光有匹夫之勇,估計著對方佔了便宜肯定會嚴加防範,所以,快到車站時並沒有繼續沿路前進,而是繞了個圈迂回到北邊,再往南直下。
新兵營北邊的崗哨果真稀稀拉拉,只拉起了一道鐵絲網而已。
與此同時,五十七師師部內,氣氛陡然變得緊張起來,由于淞滬戰役結束,軍事委員會下令重組南京警備司令部和淞滬警備司令部,京滬司令部自然就被解散,吳孝良的京滬警備司令一職務也隨之撤銷,吳孝良只好臨時在五十七師師部辦公,這些本就是應有之計劃,京滬警備司令部原本就是為了便于指揮而臨時成立的,如今解散再正常不過。
只是剛剛匯報上來的消息讓吳孝良眉頭緊鎖,這是老蔣要動手的前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