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南方的天氣依然涼爽,談不上冷。
這天清晨巴柳輝穿著一件夾克外套,里面白襯衫打底,剛從學校門口邁出去。
這段日子他過得茶飯不思,整個人瘦了好幾圈,雙眼無神,而且還有些賊,哪里還有半點為人師表的模樣。
他把自己折磨成這樣也情有可原,因為最近欠一債,正愁著沒有辦法還,債主老虎哥也不是好惹的,只需要手指一抖就能把他像螞蟻一樣捏死。
正當他站在馬路邊等公交車時,突然迎面開來一輛無牌面包車,兩個大漢拉開門閘像架鴨子般把他架了上去,隨之車子嗚嗚而去。
巴柳輝慌極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在學校門口綁架,還有王法沒有?他當即一聲暴喝︰「你們是不是認錯人了?」
「認錯人?難道你不記得我了嗎?」後座上一個男人嘴里叼著根剛剛點燃的香煙,陰氣森森地說了一句。
巴柳輝調頭一看,剎那間從天靈蓋涼到腳跟,天哪,這是傳說中的老虎哥啊。
「哎呀——哈巴狗被人抓走了……」人群中有人吶喊起來,一听那花名頗有幸災樂禍的意味。
學校內,邵飛霞在辦公室里批改作業,才批了一半就心不在焉,她毫無疑問地得了焦慮癥。
教室的窗外落葉飄零,走道上三五個身穿校服的學生提掃帚在掃垃圾,怨聲不斷。他娘的交了學費還要清潔工,又沒工錢拿,美其名曰勞動光榮,其實光榮個屁,把人當腦殘來忽悠。而被忽悠得多了,學校里也確確實實出了許多腦殘。
刀狼最近沒有跟王娜麗換坐位了,恢復以前的狀態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發呆,因為他隱隱約約感覺到那小妞不對勁,稍有差錯可能會「萬劫不復」。當一個不擅于掩飾又經常與你相處的人對你產生愛慕之心時,如果你仍沒有絲毫察覺,那就證明你是一頭豬。
刀狼不但不是豬,而且聰明得很,他很後悔這個覺悟來得太遲,又希望還不算太遲。
趁著上課時間還沒到,王娜麗懷著一顆納悶的心溜到他旁邊皺著眉頭道︰「你去過我家?」
「沒有。」刀狼早就猜到她會問,答得很干脆,畢竟她只是單純,並非傻子。
「沒有?」王娜麗眯起眼楮,顯然不滿意對方把她當成傻逼耍。
她的眼神第一次這麼堅定這麼犀利,一改以前青澀的羞答答模樣。
刀狼淡淡瞟她一眼道︰「我去過你住的小鎮,但是沒有去過你家。」
王娜麗並不認為他賣的這個關子有何幽默成份,反而有著挑釁的意味。只是以她的性格實在是發不起脾氣。想發脾氣是因為她不希望別人打擾自己的家庭生活,跟那個臭男人被打完全沒有關系。
「我爸是你打的吧?」王娜麗垂著頭,謹慎地瞥他一眼,晶瑩剔透的臉蛋又多了幾圈紅暈。這兩天她幾乎每一分鐘都在想,始終想不明白嚴實究竟為什麼會有這麼沖動的行為。
「嗯。我就知道你能猜出來,因為我的樣子並不難認。」刀狼依然很氣定神閑。
王娜麗不禁看了看他臉上的偽造人皮,接著道︰「那你能告訴我為什麼要打他嗎?」
對于其中緣由其實她已經猜到個大概,根據王斌正的口供分析,對方顯然是為了替她出頭而來的,這就更加令她匪夷所思。
「就是看他不順眼,這麼簡單。」刀狼耷了耷肩。
王娜麗簡直哭笑不得,最後還是笑了笑,然後站起身,返回坐位前還留下一句︰「你下手偏重了點。」
刀狼居然也笑了。
他的確下手重了點,至少不應該砍掉人家三根手指,但是若不狠一點,那廝怎麼會有戒賭的決心?他現在估計王娜麗心里應該笑抽了,因為王斌正只得像喪尸一樣躺在家里,沒有一個月的休養鐵定起不了床。
上課鈴聲一響,邵飛霞身姿婀娜走進來開始揮斥方遒指點江山,從頭到尾沒正視過刀狼一眼,她盡量假設這個人是透明的,否則無法安心。
但有些時候事與願違,她想當別人透明,別人居然也當她透明。
刀狼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頓時引起教室內一陣騷亂。學校里雖然沒有明文禁止學生帶手機,但識趣的人上課的時候都會乖乖地調成靜音狀態,哪怕偷偷上網也盡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他倒好,如此明目張膽分明是不給美女面子。
本來刀狼也沒有刻意針對邵飛霞的意思,只不過以他現在的身份實在想找個人給他打電話都找不到。
等他打開屏幕一看,不由暗吃一驚,居然是董巧恩發來賀電。
按照習慣,鑒于旁邊耳目眾多不方便討論復仇大計,于是他若無旁人地站起來往教室門外走去。
邵飛霞看著臉都綠了,當場大喝一聲︰「站住,你死哪去?」
刀狼也算尊重她,給她拋去一個打招呼的眼神,還在嘴唇間豎起一根食指示意她閉嘴,揚長而去。
邵飛霞簡直要抓狂,本不想為了這個人渣而擔誤其他同學的課堂進程,但這口氣如何能忍得下,只好跺步跟了出去。
刀狼在走廊上走得並不快,在樓梯處一拐,按下接听鍵道︰「怎麼這個時候打給我?不知道我在上課嗎?」
那一頭的董巧恩顯然大感吃驚,打趣道︰「喲,你居然會喜歡上課?」
「不是喜歡不喜歡的問題,只是想裝得像一點。」刀狼淡淡一笑,上課時間外面人不多,他二郎腿一夾倚在樓遞扶手上,悠哉地掏出一根煙,開始吐雲吐霧。
「不說廢話,直接跟你說個正經事。」董巧恩的語氣嚴肅起來。
「正經事?」刀狼目光一斂。
「我已經知道叛徒是誰了。」
叛徒?刀狼猛地一驚,這效率也太高了點,短短時間便能查出端倪,看得出興宗集團的實力果然不是吹出來的。尤其是這個城府深不見底的女人,簡直就是個巾幗梟雄。
「你知道了?是誰?」刀狼緊張道。
「你星期六到我家來,我們當面說。」董巧恩發現指示。
「還要等到星期六?」刀狼皺起眉頭,感到不可思議,這才星期一,豈不是有六天等?其實他隨時可以請假甚至是曠課,怕個jb鳥。
「總之你到時候等我電話就對了,在這個非常時期,我女兒的安危不能出任何差錯,明白了嗎?」董巧恩再次強調到他的本職工作。
「明白了。」刀狼說完掛了電話,陷入沉思。
也許最後一句才是董巧恩的關鍵指示,這一剎那間總覺得周圍危機重重。
他想得一點也沒有錯,抬頭便發現邵飛霞站在五米開外如狼似虎地瞪著他,仿佛要把他吃掉。
刀狼的煙只抽了一半,不想浪費,深深吸一口從鼻孔里噴出來,用戲虐的眼神看著她道︰「等很久了?剛才為何不打斷我呢?」
「你以為人人像你一樣不知輕重嗎?我不打斷你打電話只是為了尊重你,那你呢?」邵飛霞氣惱道,但在刀狼面前任憑她怎麼嚴肅也顯露不出任何威嚴。
刀狼微笑道︰「我剛才好像跟你打過招呼了。」
邵飛霞兩手一插腰,恨鐵不成鋼道︰「你這算哪門子招呼?下課再打回去會死是不是?就算你很急也可以坐在里面接吧?」
刀狼突然想到一件事,不知道這妞剛才有沒有听到什麼,萬一泄露了消息,那可就不是鬧著玩的了。
「你剛才听到什麼沒有?」刀狼看她一眼道,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邵飛霞先愣了一會,沒好氣道︰「你是說你的談話內容嗎?不好意思,我沒興趣。」
刀狼一邊听一邊對視著她的眼神,確定她沒有說謊,因為一個人說謊的時候眼神是不會這麼從容堅定的。
可以說她的不細心替自己撿回一條命。
「那就沒事了,回去接著上課吧。」刀狼吸完最後一口煙,把煙蒂丟在地上,轉眼間又擠出一臉賣萌式的微笑。
殊不知他輕蔑的笑容實際是等于打了邵飛霞一個耳光。
待他要從旁邊經過時,邵飛霞伸手一攔把他截住,一臉凶神惡煞道︰「嚴——實,我真的是受夠你了,你是不是真的以為我沒有辦法開除你?」
「怎麼?腦羞成怒?因為我奪了你的初吻嗎?其實你想得太多了,女人就那層膜還算一回事,摟摟抱抱親親吻吻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情,很快就會忘記了。」刀狼一口氣給她闡述了自己的價值觀,不管對方認不認同,至少他自己是這麼想的。
他不說還好,一說起這事,邵飛霞便暴跳如雷,吼道︰「你要是敢再提這件事我就殺了你!」
刀狼除了最恨別人說廢話之外,最頂不順的就是有人出言恐嚇自己。他定一定神,擺好架子,氣焰囂張道︰「我就奪了你的初吻奪了你的初吻,怎麼著?」
自取滅亡!邵飛霞怒得胸膛大幅度起浮,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泛紅絲。還好她手上沒有菜刀,否則她敢發誓,不管能不能得手,那一刀是必須要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