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官 第四十三章 曾家姐弟

作者 ︰ 守山大熊

耿真坐在沙發里,眼楮注視著擺在面前桌上酒杯里色澤鮮紅的紅酒。

他並不喜歡這種西洋玩意,他更喜歡度數高的白酒,只不過既然來了「輝煌」,那也就只能客隨主便了。

這是耿真第一次來「輝煌」,看著包間里華麗的裝飾,听著從門外傳來的隱約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他微微皺起雙眉。

「耿縣長不太習慣這種地方吧,多來幾次就習慣了。」坐在他對面的曾振平舒服的倚在沙發的靠背上,手里拿著一杯紅酒微微搖晃,同時臉上掛著微笑的問。

看到曾振平臉上的笑容,耿真覺得就好像被什麼扎了一下似的,感到身上說不出的不自在。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因為有把柄落在對方手里,而不得不被迫和這個人打交道。

曾振明今年剛剛三十出頭,不過雖然他年紀不很大,可在社會上廝混的時間卻已經不短。

而且雖然以前只是小打小鬧,可曾振平腦子活人頭熟,一來二去的在太華黑白兩道也混出了個不打不小的名聲。

自從他姐姐曾靜當上了市政府機關事務管理局局長之後,曾振平的生意就做的更是風生水起了。

由曾靜牽線,曾振平先是以很低的價格盤下了位于太華最中心地區的一片老機關樓,然後再以這片機關樓為抵押,在銀行搞到了一筆幾乎算是免息的貸款,然後這家太華最大的「輝煌」夜總會就開張了。

雖然政府對夜總會這種行業管理的一想很嚴,可在歷次掃黃運動中,「輝煌」都一向很順,盡管開始遇到過一些小麻煩,可很快就擺平了。

一來二去的,人們也就知道「輝煌」的後台不是一般的硬,而隨著曾靜在市政府越來越受到任樹強的重用,而曾振平甚至還混上了個政協委員的牌子,「輝煌」就更是順風順水,畢竟後面的大後台可是以強勢著稱的任市長,整個太華誰不知道,得罪了崔書記也許還沒什麼,可如果得罪了任市長,那仕途差不多就算走到頭了。

「曾老板,曾局長什麼時候來?」耿真雖然外表平和,可暗地里已經有些坐不住了,他覺得這個夜總會就好像是一個巨大的蜘蛛網,自己在這里呆的時間越久,就越有陷進去的危險,盡管實際上他已經陷進來了。

「不著急耿縣長,你難得來一趟,先好好輕松一下,」曾振平說著舉起酒杯向耿真晃了一下「要不要找兩個女孩子過來陪你說說話,呆坐著很沒意義啊。」

「不用。」耿真立刻回絕了,同時他用略帶警惕的眼神看了看曾振平,說起來如果不是已經走到這一步,他是絕不願意和曾振平這種背景復雜的人有來外的,即便他是曾靜的弟弟也不行。

曾振平暗暗撇撇嘴,對耿真這種做派他其實很看不上,如果不是因為他姐姐曾靜一再說要他好好招待好耿真,他早就把這個人單獨扔在包間里不聞不問了。

不過曾振平也知道,如果耿真真的一點紕漏沒有,自己也不可能和他一起坐在這個包間里了。

房門響起,一個三十多歲,相貌端莊的女人走進了包間。她就是曾振平的姐姐,太華市政府機關事務管理局局長,曾靜。

看到曾靜走進包間,耿真的眉毛挑了一下,他本能的想站起來,可最後提醒自己不要太沉不住氣。

看著依舊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耿真,曾靜沒有露出不悅的神色,她向站起來迎接自己的曾振平點點頭說︰「振平,你下面不是還有事麼?先去忙你的吧。」

曾振平看了一眼耿真,和曾靜打了個招呼走出了包間,隨著房門關緊,喧囂的聲浪也被隔在了外面。

「耿縣長,先在這里謝謝你,你能來輝煌我很高興,這說明我們之間還是可以深談一下的。」曾靜坐到之前曾振平坐過的地方,優雅的給自己倒上一杯酒端起來看了看成色,向耿真舉起酒杯示意了一下輕抿了一口。

看著曾靜揚起頭來時露在翻領襯衫外的白皙脖頸,耿真微微扭過頭去,對于這位據說頗受任樹強賞識的市政府機管局女局長他是早有耳聞了,只是以前沒有真正打過交道,現在看著坐在對面的這個充滿成熟氣質的女性,耿真倒是多少明白了任樹強對這個女人賞識的原因。

這個女人,除了長相不錯之外,應該不只是那種單純的花瓶。

「曾局長你太客氣了,大家都知道任市長對你的信任,我想這次任市長讓你請我來,一定是有什麼指示吧?」耿真問道。

听到耿真開口就提到任樹強,曾靜端著酒杯的手微微頓了一下,她慢慢放下杯子向耿真望去,隨後微微一笑︰「耿縣長您誤會,只是我自己想和您多交流一下,我那個不成器的弟弟要在平陵也開一家「輝煌」,我想您是常務副縣長,在有些地方就要請您多多關照一下。」

耿真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他倒是也沒指望剛一見面曾靜就承認是任樹強要見他,實際上耿真自己也知道,雖然這次見面實際上就是任樹強給自己的一個強烈的信號,可是不到一定時候任樹強本人是不會輕易出面的。

「耿縣長,關于我振平在平陵開夜總會的事,就請你多多幫忙了。」曾靜面含微笑的說「你大概也听說過,我父母去世的早,家里就這麼一個弟弟,他又沒什麼別的本事也就只能依靠我這個姐姐了,現在平陵那邊的發展很喜人,振平就想著要在平陵發展一下,我在平陵那邊沒什麼熟人,正好振平說和你比較熟,就拉我出來幫他說一下,以後振平在平陵那邊就要靠耿縣長多多照顧了。」

「曾局長您真是謙虛,曾老板有你這麼一位姐姐,就是在太華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啊,誰不知道曾局長是很得任市長器重的。」耿真打著哈哈,他注意到在自己提到任樹強的時候曾靜臉上卻沒有露出任何異樣的神情,這讓他對這個女人的不簡單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耿縣長這是說的哪的話,縣官還不如現管,更何況耿縣長是地地道道的常務副縣長,振平真要是去平陵,那是一定要在耿縣長的地盤上吃飯了,」曾靜笑呵呵的回答著,然後她似乎有意無意的說「對了耿縣長,我听說平陵的李書記和省宣傳部曲副部長關系很好啊,之前好像有消息說,曲副部長是有意要調李書記去省里工作的,你听說這件事了麼?」

曾靜的話讓耿真不由一愣,他自然听說說過李培政是之前的太華市委副書記,現在的省宣傳部副部長曲向山一邊的人,那麼曾靜說的曲向山有可能會調李培政到省里去,倒是也有幾分可信。

只是這麼一來,平陵縣委書記的位子自然也就空了出來。

現在能接替李培政縣委書記人,數數也就不過那麼一兩個,縣長郭松林自然是首選,而接下來的就是副書記丁秉先。不論他們兩個人誰上位,都會有一個很讓人眼饞的空缺。

在國內這種人多位少的官場當中,不論是有人升職還是丟官,都意味著會牽扯到下面一大批人的動靜,除非上級直接空降下來一個補空的,否則這就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耿真知道曾靜對自己說這些話的原因,如果自己選擇投靠任樹強,那麼任樹強就可以在之後平陵出現空缺的時候為自己爭上一爭,否則他不但不會幫自己說話,很可能在關鍵的時候還給自己下絆子。

畢竟不論自己是接替郭松林的縣長或是丁秉先的縣委副書記的位置,任樹強的意見都是很重要的。

「曾局長,怎麼有意思到我們平陵來工作麼?」耿真故意曲解曾靜的的意思「如果那樣我是很歡迎的,能能曾局長這樣有能力的女中豪杰公事,那是我的榮幸啊。」

看耿真顧左右而言他,曾靜並不著惱,她知道耿真是在和自己比耐力,這讓她覺得耿真倒也的確並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關于耿真與崔建斌的關系,之前很多人都並不很了解。

盡管人們也注意到耿真是從當初崔建斌當市長的城市調過來的,可因為兩個人先後調動的時間相差很長,雖然有人想過耿真可能會和崔建斌多少有些關系,卻始終沒見過他們有太多的來往,而且一直以來他和郭松林不但沒有發生過沖突,反而顯得很配合,至少曾靜從沒听郭松林說過耿真和他對著干。

所以誰也沒想到他和崔建斌之間會有什麼瓜葛。

直到平陵重機廠這件事出了之後,在關乎可能將來會演變成處理平陵以至太華的企業改制,這麼一個任何人都不可能放棄的大蛋糕的工作分配時,崔建斌才忽然出頭,借著杜言與張文亮之間的矛盾,一錘定音的把杜言從資產評估調查小組里踢了出去,然後干淨利落的把耿真安插進了調查小組。

到了這時,人們不但才恍然大悟耿真原來是崔建斌的人,更是終于明白為什麼從一開始崔建斌對重機廠改制出現的問題始終不聞不問,原來他們的一切目的卻是在這里。

只是明白歸明白,崔建斌畢竟是市委書記,而杜言也的確是與張文亮發生了很嚴重的矛盾,這在太華官場上也幾乎就是公開的秘密。

所以崔建斌這麼處理,盡管人人都知道不過是利用這件事把自己的手下安插進了調查小組的借口,可崔建斌做的卻也讓旁人說不出什麼。

只是這麼一來,人們也終于知道了一向看上去對各方都是態度曖昧的耿真背後站著的是誰。

「耿縣長開玩笑了,我倒是真有點干夠了這個伺候人的活,只是就算想下去,也輪不到我啊,」說到這兒曾靜原本端莊的臉上微微掠過一絲不快「我可是听說市委副秘書長楚亦蘭對你們那邊的某個位子有興趣,耿縣長听說了麼?」

耿真微微一愣,他之前的確倒是听說楚亦蘭有可能會到平陵工作,說起來這種人事方面的事雖然復雜,可也恰恰是最不容易保密的,關于楚亦蘭可能會到平陵任職的消息這段時間已經悄然傳開,至于究竟是什麼職務,一時間卻還沒有人能確定下來。

對楚亦蘭的那些傳言,耿真多少是听說過的,雖然不知道真假,可他知道楚亦蘭和眼前的曾靜一樣,肯定都是大有背景的人物,而且他可以肯定,這種背景還和他與崔建斌之間純粹的派系里的上下級不同,其中肯定是有著很親厚的私人原因,這就讓他不能不認真考慮曾靜的話了。

如果楚亦蘭真的到平陵任職,那麼會是什麼職務?縣政府黨組副縣長?這樣的位子雖然說起來和她市委副秘書長的地位倒也相符,而且對于一個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副處級別的女干部來說,正好是下來鍍金的好機會,可那畢竟是對所謂普通的女干部而言。

對楚亦蘭這種據說有著很強背景的人來說,這樣的一個職務可對她來說完全不稀罕,甚至可能還會認為就是在吃苦。

那麼楚亦蘭下來會怎麼安排,難道讓她當政法委書記?

這個念頭只是一晃就被耿真立刻扔到了一邊,不要說迄今為止國內還沒出現過女政法委書記,至少劉老肥是平陵下任政法委書記的說法,可說是從市里就已經定下來了。

想到這里,耿真終于開始覺得有些坐不住了。

他知道自己所以會坐在這里,純粹是因為之前被曾振平抓住小辮子的不得已,不過盡管這樣他還是想要盡量保持些體面。

而且耿真也知道,既然曾振平在抓到自己小辮子之後沒有揭發自己,而是趁機提出要挾,那麼至少說明自己對曾振平或是他背後的人還是有用的,既然這樣,耿真覺得總還有趁機翻本的機會,至少要讓那些人知道自己也不是可以隨便拿捏的。

可現在曾靜的話讓耿真真正感覺到了威脅!

如果李培政真如傳言那樣離開平陵,接替他縣委書記位子的要麼是郭松林,要不就是丁秉先,怎麼說也不可能是他這個在縣常委里排名相對靠後的常務副縣長。

同樣如果楚亦蘭到了平陵,耿真不相信她會只願意擔任一個非常委副縣長,而現在縣委常委里的位子卻根本沒有可以能給她空出來的,那麼她的目標很可能就是耿真下這把常務副縣長的寶座!

這麼一想,耿真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已經已經被徹底邊緣化了。

看到耿真臉上微微閃過的一絲不自然的神色,曾靜嘴角露出了笑容,她知道現在的耿真肯定不能再和開始那樣顯得冷靜而又矜持了。

不過曾靜卻並不想讓耿真立刻踏實下來,她話題一轉就又說起了曾振平在平陵建夜總會的事。

「耿縣長你大概也知道,振平的脾氣比較野,有時候不太听話,我就是因為這個才放心不下,所以到了平陵之後我希望你能好好幫我照顧他,畢竟他不在我的身邊,總是讓人不放心。」曾靜好像真的很擔心似的對耿真說,那種樣子看上去倒也的確有幾分是認真的。

「曾局長說哪的話,振平可是個有本事的人,這個我是深有體會啊,」耿真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如果說之前他對曾振平的忌諱很深,那麼現在在這對姐弟兩人面前,他都覺得有些有勁使不上「當然如果振平到平陵去發展,我一定會盡綿薄之力的。」

「那就先謝謝耿縣長了,能有你在平陵幫我盯著振平,我在太華這邊也就放心了。」曾靜點點頭,露出個笑容。

隨後她好像真的只是為了曾振平的事才找來的耿真,在得到了耿真的許諾之後就不再提其他的事,只是和耿真一邊喝著酒一邊隨意說笑。

耿真心不在焉的和曾靜說著閑話,他不知道這女人究竟要什麼時候才會讓自己和任樹強正式見面,說起來原本他以為曾靜應該也是很著急的,畢竟他是可以撬動崔建斌這棵看上去不是很壯實,可根子卻依舊不淺的大樹的關鍵。

可現在看來曾靜不但沉得住氣,而且倒好像是在等著他先開口。

直到最後耿真也沒有從曾靜那里得到更多的口風,當他看時間不早不得不略感失望的告辭離開時,剛剛走出包間就遇到了從走廊里迎面而來的曾振平。

「怎麼,耿縣長這就走,時間還早呢,」曾振平哈哈笑著說。

「不早了,明天還有個會要參加。」耿真拒絕了曾振平要派車送他的提議。隨便打了個招呼就向樓下走去。

看著遠去的耿真,曾振平原本笑呵呵的臉慢慢沉了下來,他走進包間看到姐姐正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紅酒,他就坐到曾靜對面,向著門口的方向微微撇了下嘴︰「裝什麼正經,如果不是讓咱們抓到他之前給重機廠的那些干部牽線,往外地倒賣設備的把柄,他現在估計連輝煌都不肯進來呢,再拿架子回頭就把他那些丑事都給他折騰出來。」

「振平,別那麼沉不住氣,」曾靜看著弟弟微微皺眉「耿真這次肯過來,就說明他其實已經服軟了,只不過一來還好個面子,二來他這也是待價而沽,畢竟出面的是我不是任市長,他好歹也是個常務副縣長,之前又是崔建斌的人,真要讓他靠過來甚至還要反咬崔建斌一口,沒有足夠的好處他是不肯干的。」

「姐,你真的認為重機廠那些丟失的評估報告耿真知道在哪?」曾振平微皺著眉頭問到「我覺得這事有些蹊蹺啊,說起來如果他自己私藏了那些報告,那不就等于把自己頂到前頭去了麼,耿真這小子不會這麼傻吧。」

「振平你還是沒明白,那些報告不是關鍵,」曾靜搖搖頭「那份報告到了現在實際上已經無足輕重,這次省里派人下來調查重機廠的事情,這本身就是一個信號,說明重機廠的改制不但已經引起了省里的注意,更是牽扯到了很多方面的利益,這個和你說也一時間說不太清楚,你只要記住現在對我們來說是個很好的機會,一旦耿真咬住重機廠多年虧損不但是由于崔建斌的人事安排問題,更是因為這里面牽扯到有利益關系,那崔建斌在太華就沒多少日子好呆了,就算最後他說清楚了,可至少在上面領導的心目里已經有了個問號,再加上他的身體狀況有那個樣子,到時候只要省里任市長的領導稍微使勁,任市長就有機會頂替崔建斌,畢竟崔建斌的書記差不多也已經干到頭了,咱們只不過是再推他一把而已。」

「那姐你呢,任市長當了市委書記,你能怎麼樣?」曾振平笑著問。

「振平,這不是你該問的,」曾靜臉上原本若有若無的笑容忽然不見,她認真的看著曾振平,過了一會之後淡淡的說「振平,我剛才對耿真說你要到平陵去做生意,這也不是托詞,我覺得你最好這段時間還是先離開太華比較好,說起來平陵這地方雖然現在看上去還不太起眼,可如果仔細琢磨一下就能看出來,這地方實在是不簡單,你如果真的能在平陵扎下腳跟,對你以後一定會大有好處。」

「姐,是任市長想讓我走麼?」曾振平慢慢靠在沙發里,神色淡然的看著對面的曾靜「我知道他認為現在正是他向書記寶座沖鋒的時候,所以他怕我給他惹麻煩,對麼?」

「振平,有些事你真的是能不踫最好,」曾靜的聲調里透著一絲擔憂「我知道你這個夜總會里多少有些擦邊的東西,當然了,我也知道干這行的沒這些事兒就不賺錢,可振平,你一定要把握住分寸,有些事做了我和任市長能給你擋下來,可有些事一旦沾了那可是誰都保不了你。」

「姐你放心,如果真有了事絕不會牽扯到你,」曾振平略帶諷刺的一笑,看到曾靜眼中閃過一絲怒意,他立刻舉起酒杯對著曾靜一晃「姐你別生氣,我就是一說你也別往心里去,不過姐我也得提醒你一句,任市長對你再好,你也得多個心眼,畢竟他是有老婆孩子的人,而且他這個人官癮很大,真要有一天遇了事,他未必肯為了你舍得那些東西。」

曾靜微微搖搖頭舉起杯子喝干了里面的紅酒,然後無聲的嘆了口氣。

「振平,有些事你還是不明白,樹強這個人的確野心不小而且很喜歡錢,可就因為這個他才需要我。」曾靜點上一顆煙吸了一口之後輕輕吐了個煙圈「振平,有些人他的秘密不能告訴老婆孩子,卻能告訴情婦,你知道是因為什麼嗎,是因為情婦對他來說就已經是個不能告訴別人的秘密了,既然連這個都是秘密,那他還有什麼要瞞著的。我對樹強來說就是這種秘密,而且和他老婆比起來我對他更有用,除了不能給他生孩子,我能做他老婆根本做不到的事。更別說是在事業上了,這個我心里有數。」

「可是……」

「你不用擔心振平,」曾靜打斷了曾振平的話「倒是我要提醒你,越是這種時候你越得小心,別看現在崔建斌好像是泥菩薩過河,可他畢竟當了不少年的市委書記,一旦他發現局勢對他不利,他肯定不會輕易認輸的,所以我讓你這段時間先離開太華到平陵去,一來是為了少惹麻煩,二來平陵這地方將來說不定就是塊風水寶地。你先到那邊去站穩腳跟,說不定哪天就有了好機會。」

「姐你說的好機會是指的什麼?」曾振平有些興奮的問,他知道曾靜既然在任樹強身邊,消息自然是比誰都靈通,現在听曾靜這麼一說,他意識到曾靜讓他去平陵絕不只是為了讓他遠離太華這個是非地。

「有消息說,平陵的新區會擴建規模,整個縣城都會歸納到一次大的城建改造計劃里,」曾靜把吸剩下的煙蒂在煙缸里輕輕粘滅「振平,不論是對你還是對樹強來說都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曾振平若有所悟的微微點頭,然後想起什麼的對曾靜說︰「姐,我听說崔建斌把那個杜言找回來了,你看他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杜言啊,」曾靜臉上露出一絲略帶嘲諷的笑容「崔建斌這個人,雖然不是什麼能成大氣的人物,可他在官場上混的時間也不短了,有些事其實看得還是很透的,他這次把杜言調回來,至少說明他已經感覺到耿真不太可靠了。」

「那是當然了,老耿這次連那麼重要的評估報告都給’搞丟了‘,至少算是個重大失誤啊。」曾振平呵呵笑了笑「說起來也奇怪,我到現在還覺得有點不可思議,耿真怎麼有那麼大的膽子敢私藏那份報告呢,他之前究竟是想把那份報告交給誰?」

「振平,你別去管那份報告,」曾靜微微眯起眼看著曾振平,對這個弟弟她太熟悉了「其實那份報告並根本是可有可無的東西,唯一能起到的作用也只是證明重機廠的資產被嚴重低估了,可如果真是這樣對咱們來說倒不是什麼好事,畢竟如果重機廠的資產真的按照實際情況重新評估,將來平陵城建改造的時候,重機廠就可能成了一個大阻力。」說到這曾靜又點上一顆煙,可稍微猶豫了一下就捻滅在煙灰缸里「我們注意那份報告,是因為耿真可能從當中發現了什麼有用的東西才想到瞞報,只不過當初杜言是按照正式歸檔的方式存在平陵縣委檔案室的,所以他這次算是冒著丟官的風險在辦事,因為這個,樹強才想拿到那份報告看看究竟里面有什麼值得耿真下這麼大的注。」

「也許是崔建斌……」

似乎知道曾振平要說什麼,曾靜抬手制止了他的話︰「不可能,崔建斌這個人其實野心很大,如果不是因為身體狀況讓他已經沒什麼可爭的余地,他的心不比樹強小,就是到了現在他也還不死心呢,從這次他把杜言叫回來就看得出來,他這是要用杜言當棍子好好敲打一下太華的一些人。」

曾靜的話卻是讓曾振平很不以為然,他搖搖頭輕蔑的說︰「姐你也太看得起那個杜言了,不就是因為寫了幾篇文章正好迎合了現在的一些風氣麼,不說在太華,就是在平陵也還排不上他吧。」

曾靜皺了皺眉,她知道曾振平對杜言沒好感還是因為前年那件「輝煌」被砸的事,她還記得當時自己苦苦勸說才勸住了已經暴跳如雷的曾振平。

如果說當時勸住曾振平只是因為砸輝煌的是當地的軍隊,那事後她在打听了那些鬧事的人的來歷之後,就更是為自己當時勸住了曾振平感到慶幸。

雖然之後輝煌依舊照開,可曾靜不止一次的提醒曾振平要注意低調,同時她也打听清楚,當時和宋嘉逸一起出現在輝煌的另一個人,正是那時還只是李培政秘書的杜言!

當時的曾靜並沒有把杜言放在眼里,雖然他是李培政秘書以及與宋嘉逸看上去有些來往的舉動讓曾靜覺得這個年輕人似乎並不簡單,可很快她就把杜言忘在了腦後。

特別是沒過多久,杜言先是受到調查,隨後干脆離開平陵,曾靜也就把這個人漸漸淡忘了。

可是她怎麼也沒想到,就在她幾乎記不起來這個年輕人的時候,杜言不但忽然回到了平陵,更是一下子成了縣委常委。

這讓曾靜不能不開始注意這個年輕人,而當她真的注意之後她才有些愕然的發現,這個之前被很多人忽視淡忘的年輕人絕不是那麼簡單的。

至少在曾靜看來,杜言那看似沒有什麼靠山的背後,卻有著很多旁人一時無法說清的關系脈絡。

也許崔建斌也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決定重新用杜言的?曾靜琢磨了一下,她覺得自己這個想法也許正是關鍵所在,特別是當她想起臨來之前,任樹強對她提到在崔建斌的辦公室見到杜言的事,她覺得自己對那個年輕人的判斷應該是沒錯的。

至少她相信任樹強的眼光,是不會輕易看錯人的。

「振平,你這次去平陵要記住不要輕易和杜言起沖突,」曾靜鄭重其事的叮囑著弟弟「而且你也不要和郭松林有太多的聯系,盡量和他保持距離。」

「郭松林不是和任市長走的很近麼?」曾振平有些奇怪的看著曾靜。

「就因為這個我才讓你和郭松林保持距離,一旦平陵的城改項目確定了,咱們一定要想辦法把這些項目拿下來,這方面不需要你操心我會和樹強想辦法。倒是郭松林,」說到這曾靜微微皺起雙眉「雖然他在樹強面前很听話,可這個人不簡單,特別是他這些年在平陵倒是和樹強在太華似的,往身邊拉了不少的干部,李培政已經去了平陵兩年,可到現在也只能算是站住了腳跟,從這就可以看出郭松林這個人的厲害。」

說到這,曾靜忽然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不過這次崔建斌把杜言調回來就有好戲看了,重機廠之前的領導班子原本就是崔建斌定的,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連省里都已經重視起來了,崔建斌現在把杜言調回來就是要做做樣子,他這是既想用杜言好好敲打一下有些人,又想借著這件事讓省里看到他對重機廠事件的處理決心。不過這麼一來那位小杜主任算是讓他推到風口上了,所以這個時候振平你絕對不要有什麼輕舉妄動,就看著他們在平陵鬧,最好是杜言那個愣頭青不管不顧的把整個平陵官場鬧翻天才叫好。」

看著曾靜臉上露出的笑容,曾振平默默點了點頭,他知道自己雖然在社會上混的很開,可要說官場上那套東西,不要說是任樹強,就是曾靜也根本比不了。

不過雖然對于這些看起來讓人覺得彎彎繞的東西不在行,可曾振平卻不但不是傻子,反而還有著很精密的頭腦,琢磨著曾靜剛剛提到的平陵的城區改造,他已經敏銳的意識到,正如曾靜所說,一個千載難逢的絕好機會就在自己面前。

「姐,我明天就去平陵看看,」曾振平拿起酒杯給自己和曾靜都倒上滿滿一杯紅酒「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這麼好的機會如果放棄,那就真是得不償失了。」

「你知道就好,」曾靜拿起酒杯和曾振平輕輕踫了一下「你去了平陵之後倒是可以和耿真多接觸一下。」

「是呀,至少讓耿副縣長明白,腳踩兩條船這種事不是那麼容易能辦到的。」曾振平嘲諷的說完,一口喝下了滿杯的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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