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老板狗蛋的幸福生活 第1章 狗蛋歸來

作者 ︰ 老西火001

天,出奇地熱,熱得黑山背村的人們,都渴望月兌得光突突的,一頭栽進老爺山下的四丈溝水庫里,鑽它好幾米。

當然,沒人去。不是不想,是不敢。四丈溝水庫冤魂多。土改那回斗地主,地主經不起折磨,就跳了四丈溝;文革那回鬧派性,四丈溝里漂起過無名尸;黑山背村的女圭女圭們玩水,也淹死過好幾個。

熱呀!真熱!特別是中午的時候,太陽**辣的,烤的人臉通紅。人們就呆在家里。漢們只穿一個大褲衩,把那個東西甩來甩去。婆娘們穿著個背心,村里不興戴乳罩,兩個寶寶在懷里,也是活蹦亂跳,惹性急的漢們心焦。

黑山背村在老爺山的山腳下,黑山煤窯在半坡上。

陽光下,黑山煤窯的煤場堆得滿  的。表層的煤,已經沒有了剛從100多米的地下剛提升上來時的晶亮,顯得灰土土的,有的已經被日光曬得泛白,白中有透著絲絲淡淡的黃。

黑山煤窯產高硫煤,本地人稱臭煤。燃燒時會產生硫磺味道,嗆的人憋氣。

本地人一般不燒臭煤,燒香煤。香煤,也就是低流煤。

臭煤主要是發電廠用,臭炭主要是一些化肥廠、磚場,以及冬季取暖燒鍋爐用。很窮的一些百姓家,也燒用臭炭做飯。硫磺味滿家彌漫,是進不得生人的。

黑山煤窯是村辦礦。黑山背村所在的是老爺鄉,老爺鄉所在的是潞水縣。潞水縣是煤炭重點縣。老爺鄉是煤炭鄉。改革開放後,村村都貸款建起了煤礦。挖煤簡單,不用動腦筋,挖上來就是錢。

但煤炭要變成錢,要的是買煤的用戶,用戶要的是市場。

這幾年的市場就疲軟得像一個嚼久了的口香糖,用戶是嘴,煤窯成了口香糖。用戶想怎嚼就怎嚼。

這不,黑山煤窯的煤場堆著5000多噸煤,賣不出去。黑山煤窯停產,已經半年多了。

礦工們都放假了,留著一些值班的在礦上。

村長楊來順兼著礦長,沒事就在礦上和值班的礦工喝酒。

今天中午也是如此。酒桌擺在食堂的餐廳,十幾個人光著上身,盡興喝著一元一瓶的苦瓜啤酒。

牆旮旯已經豎了幾十個空酒瓶,酒桌上的六七個盤子,菜光盤精。

楊來順喊道,老王,再上個油炸花生米。廚房里傳出答應聲,知道了。

楊來順一喝酒嗓門就高,他又扯著男高音,朗朗地說,喝!喝!該誰下關了。

緊挨他的一名礦工說,該小四了。

于是,一名叫小四的礦工就開始挨個劃拳喝酒。

黑山背村是潞水縣出名的酒鄉,拎出個男人,酒量都是杠杠的,海量。

喝酒時不用酒杯,誰輸了拳,就瓶口對著嘴,咕咚咚往嘴里倒。一瓶酒四次喝完。

人們邊喝邊議論著黑山煤窯的前景。

這臭煤窯是沒有前途了,听說國家要關閉高硫煤窯呢!

這一噸煤,辛辛苦苦從地底下挖上來,十幾塊錢一噸,還沒人買。

關了這窯,咱們該怎樣生活?靠慣這煤了,誰還習慣出門打工。

听著大家議論,楊來順說,咱們不要提這鬧心的話,喝酒。干一個,不管瓶子里剩多少,都干掉。

楊來順是村長又是礦長,誰敢不听。大家一起把酒瓶揚起,來了個底朝天。

楊來順拿起桌子上的手機,開始打電話,狗蛋,狗蛋,你走哪里了?什麼,到縣城啦,那你快點來,大家還沒喝好呢,怎麼?都不要煤?不要就不要吧!你快點來,我還有重要事和你商量呢!

給狗蛋打罷電話,楊來順把手機放在桌上,繼續和大家喧鬧著喝酒。

狗蛋是黑山煤窯上的銷售礦長。

狗蛋的真名叫閻栓柱,小名叫狗蛋。村里人習慣叫狗蛋,從小屁孩時一路叫來,叫到了人到中年,還是叫狗蛋。叫順溜了,習慣了。狗蛋的耳朵也好像更歡迎狗蛋,而不是栓柱兩個字。

狗蛋正在車里酣睡得香香的,電話鈴聲響起,都沒有把他從夢境里喊回來。司機小秦拿起他的手機,一看是楊村長打來的,趕忙推了狗蛋一下。

狗蛋嘟囔著問,誰的?

小秦說,是村長。

狗蛋馬上立起身子,取過手機,說道,老板好,我剛到潞水,還得一個小時。河北山東的都跑遍了,沒人要,貴賤沒人要,電廠里都堆得滿滿的,喝酒,哎呀,這幾天我都快喝傻了,就是煤賣不了一兩。行,我回去就上礦。

狗蛋閉上眼楮,開始琢磨楊來順準備和他商量什麼事。肯定又是要讓他承包黑山煤窯。狗蛋打定主意,堅決不能答應楊來順。狗蛋想,你楊來順想的倒好,煤窯掙錢的時候,你既是村長,又舍不得丟掉礦長,大權獨攬。這兩年臭煤沒市場,窯也快倒閉了,就想把這個爛攤子推給我狗蛋,沒門。

狗蛋交待小秦說,回去先上礦上。真是沒辦法,出門好幾天了,本來想好好地在家里吃碗面,老板又叫去礦上。

說罷,狗蛋依舊迷糊了過去。

狗蛋曾經是村里的一個煤車司機,改革開放之初,在潞水縣運輸公司當煤車司機,經常往山東河北送煤。後來,運輸公司倒閉了,就伺候運輸個體戶,還是常年累月跑山東河北。九十年代村里貸款開了煤窯,狗蛋就回村里在礦上跑開了銷售。

狗蛋山東河北的朋友多,但朋友也是要掙錢的。沒利潤,誰也不會遠道道的來黑山煤窯拉煤。

狗蛋坐的普桑車停在了黑山煤窯食堂前。狗蛋下了車,一股熱浪撲來,冒了一頭熱汗。在車上時,開著空調,他感覺不到室外的溫度。腿坐久了,關節有些僵硬。他用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眯縫著被陽光刺著的眼,邁著有些蹣跚的步伐走進了食堂。

食堂里七八個光著背膀的人早已喝得東倒西歪。桌子上放著好幾個空碗,像已經吃過面的樣子。

見狗蛋進來,除楊來順外,其余都站起來,說,閻礦長,您坐。

狗蛋點了一下頭。在楊來順的身旁,已經騰出一個空座,狗蛋走近坐了上去。

楊來順說,我們等不及你,喝好了,也吃好了。你挨個給大家踫個酒,他們就撤。我也去辦公室等你,你吃罷飯就過我的辦公室。

狗蛋答應了一聲,端起面前的一瓶酒,就開始踫。

楊來順趕忙伸手攔了一下說,慢點,得有個標準,你來遲了,但不能少喝酒,這麼熱的天,你坐了一路車,喝點啤酒也解暑。

狗蛋說,你們怎麼下的關,我照來就行。

楊來順說,只叫你下關,又不應關。你不能按我們的標準來。我們踫一個人是喝四分之一,你是半瓶半瓶下,我們都把瓶中酒清了。這連你一共九個人,你也就是喝四瓶酒。

狗蛋最多喝過十幾瓶640毫升的啤酒,喝四瓶自然不在他的話下。他說,就按老板說的來。狗蛋開始一個個踫起酒來。四瓶酒下肚,喝得猛,啤酒泡沫把狗蛋的肚撐得硬邦邦的,憋得他不停地打飽嗝。

楊來順他們都走了,小秦停好車,進來食堂,他陪著狗蛋吃飯,飯是機器面。吃罷飯,狗蛋出了一身汗,他月兌下白襯衣,剩下了貼身的二股筋白背心。背心月兌不得,怕涼肚。狗蛋媽生下狗蛋,就用紅布纏著他的肚,稍大一點,就穿紅兜肚。再大一點,就穿背心。即便是夏天,背心也離不得狗蛋的身,一離,狗蛋的肚就會著涼,肚疼,往廁所跑。

狗蛋左手臂挎著襯衣,走出食堂,他到了楊來順的辦公室。門關著,敲了幾下,沒開。隔壁家的辦公室小李听見了敲門聲,趕忙跑出來對狗蛋說,閻礦長,楊礦長喝酒多了,睡熟了。他好像嘟嘟噥噥地告訴我說,叫你下午在來見他。

真是說話不算數,一喝酒就啥也忘了。狗蛋心里怪道。他交待小李說,你告訴小秦,開車送我回村里,我在磅房那兒等他。

辦公區是一排小平房,有一個小院。小院前是一個大坡。在大坡的右邊,就是煤場。煤從井底用罐車吊上來,入軌,礦工們再把罐車推到幾十米外的邊緣,把罐車傾倒,煤就嘩啦啦泄了下去。炭塊自然會滾動到底,攏炭工就把炭攏成一堆堆,裝車。炭走的快,基本上在煤礦存不住。礦上也就是賣炭能掙點錢,賣煤經常顧不住成本。

如今,煤礦已停產半年,煤一兩也賣不出去。狗蛋走出辦公區,看著陽光下快曬得發黃的煤心焦。這可能是黑山煤窯投產以來停產時間最長的一次。目前潞水縣所有的臭煤礦都停產了。辛辛苦苦從200米左右地下挖出的煤還賣不上15塊錢一噸,這煤礦肯定沒法干了。一旦煤礦關了,就還經營咱的大車去。狗蛋這樣想著,走下大坡。遠遠地,他看見小秦已經把車停在的磅房那兒。

出煤礦大門的時候,門房老王一手托著鐵門,一手拿著把大鐵鎖。老王盯著車里的狗蛋看。狗蛋搖下車窗,問道,老王,您有事嗎?老王趕忙近前來,恭維地說,閻礦長,沒什麼事,就是想問問什麼時候能開工資,眼看村里也快會了,會上有親戚來看戲,咱總得割幾斤肉吧!狗蛋听了,心里好不是滋味,覺得這話就像是專門說給自己听的,堆著一場子煤賣不了,自己又是管銷售的,開不了工資自己是有責任的。他嘆了一口氣,說,大爹,我說過好幾遍了,您和我爹是一輩的,不要叫什麼礦長不礦長的,咱就是農民,我就是您的小輩,您叫我栓柱或狗蛋都行。我知道,賣不了煤,煤礦沒錢,復不了產,雖然說是市場原因,但我也工作沒做好。別人這會趕好趕不好,我不管,您我得管管,您會前到我家找孩他媽拿上300元錢,算我孝敬您的。老王一听,心里好像踏實了許多,說,狗蛋,您爸攤上你這個兒子,真是他的福氣。到時候我要是手緊的沒辦法,我可就真去找小翠啦,你可給她打個招呼。等礦上一開工資,我就還她。狗蛋說,看您,見外什麼,幾百塊錢,還不還的,我這就回家,告她一聲。

狗蛋的車一出煤礦院,老王就從里面鎖上了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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