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堂易天 第3章 第三章 生旦淨丑 粉墨登場

作者 ︰ 玄卯

長沙的夜晚,不缺少故事。

人潮涌動,熙熙攘攘,提著大包小包,每個人的臉上皆是一副單一而又冷漠的面容,沒有表情,他們身上的衣服像是經過了無數個年頭。已經看不清原本的色彩,變得與他們主人皮膚顏色一樣的蠟黃。

他們的手上滿是層層疊疊的老繭,上面布滿了無數或新或舊的傷痕,在他們身上留下這些痕跡的便是圍繞在他們身邊那高雲聳立的寬樓大廈。那些生長至天邊的現代象征冰冷而富貴,對這些沉積在泥濘里面的人們仿若視而不見。

他們付出了一生之中最美好的所有,來建造它們。但它們之中,卻沒有任何一座是屬于他的。

他們從遠方而來,帶著夢想,帶著希望,帶著家鄉里的那一雙雙期盼的眼楮,來到了這里,成為了過客。

廣場中央,噴泉噴涌著形狀多變,流光溢彩的水柱,放著歡快的歌聲。

汗水融合在一起,像是一片黏稠的海洋。

我和李默森站在火車站前,只能緊緊的靠在一起,才能不被密集的人潮所擠開。身後一眼看不到盡頭的車流像是觸礁了一般,緊緊地停成一條長河,不能移動半分,刺耳的鳴笛聲此起彼伏,響徹不止,讓人心煩意亂,焦躁不安。

我背著一個大大的背包,出來的時候還不覺得有什麼,但此刻卻是覺得無比的笨拙。我不能放下心來,需得時時刻刻提放那些不由自主靠近我的人,里面裝的東西要是被偷了,估模著心情又會煩悶暴躁幾天。

不管是有意或是無心接觸到我的人,迎接他的,只能是冰冷而又戒備的眼神。

世道便是如此,你活在這個社會里,難免需要趨炎付勢,順應大流,身不由己。

所有扭曲而又負面的感情融合到一起,匯聚攪拌,蜿蜒直上,開出一顆盛大而又畸形的蒼天大樹,陰霾籠罩著所有人的世界。

無法逃離。

我轉過臉看了看站在我身旁的李默森,他倒是看上去輕松得許多,什麼東西也沒有帶,雙手插在褲口袋里,吊兒郎當的哼著口哨,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一眼看去,前方人山人海,看不到售票的大廳,唯有那上方寫著售票廳的門牌,在視線里若隱若現。

我咽了一口唾沫,看著李默森艱難地說道「走吧,我們擠進去買票,不然站在這里慢慢地磨,估計天黑了我們也走不出十步。」

「買票?買什麼票?火車票嗎?我都已經訂好了啊!只等上車就是了啊!還要買什麼票?」李默森停止了他那五音不全的小曲,聳了聳肩,一副驚訝的表情看著我說道。

我的大腦頓時缺氧了半分鐘,等我听明白他在說什麼時,頓時暴怒的抓著他捶了起來,朝著他大吼道「我靠,你買了票你不早說,我不問你便打算一直藏在心里一輩子都不說是吧。買了票就直接去候車站等車啊,又不跟我講,害得在這里擠死擠活擠了將近一個小時,擠得一生臭汗。」

「別打,別打。」李默森慌忙的躲閃著,但因為人群緊緊的擠在一起,根本就沒有多余的空間,他一下也沒有躲過去,只好討饒道。

他看見我停下了手,才一臉茫然與無辜的看著我說道「我不知道啊!我又沒有做過火車,我以前出去都是坐的飛機。今晚是沒有飛機票訂了我才訂的火車票。我看著你剛一來這,就一臉堅毅與悲壯的往人群里面鑽,我還以為你是要帶我去擠火車呢!所以我才什麼都沒說啊!」

我瞬間就被這呆b秒殺了,我無奈地看著他說道「你還以為是改革開放前的中國啊!雖然說火車上人多,但也沒有必要這麼擠吧!現在又不是春節,有那麼夸張麼?」

「我上次在李毅吧看到一個視頻,在印度擠火車就是這樣的,那些阿三還要坐在車頂上,和扒在車廂外。我想印度和中國都是發展中最快的兩個發展中國家,印度是那樣,那麼我想中國便也是如此咯!」李默森非但不知悔改,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看著我說道。

我這時才想起過來,對這上網除了打dota就是逛李毅吧的資深**絲講事情,讓我就像是一個滿身是灰泥塵土的土鱉。

我嘆了口氣,白了他一眼,不再和他多說什麼。引領著他往候車廳走去。

和其他人的目標不一樣,路途反而是輕松了許多,候車間的人並不多,只有少數人零零散散的坐在座位上盯著牆上的火車行駛到站表。

我把包扔在座位上,自己便全身無力一般的癱倒在旁邊的座位上,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看著李默森說道「你不是說你買了票麼?票呢?拿出來看看,別等下跟著你坐錯了車,被乘警抓著去寫檢討。」

「在這呢!在這呢!我辦事你放心!」也許是意識到了自己深刻的錯誤對我這兩人小團隊造成了多大的不便,此時李默森一臉諂媚與討好,他忙不迭地從口袋里拿出票來,遞到了我手里。

我一眼瞥到火車票上面的目的地時,頓時就給跪了。

好吧,我也被李默森同化了,應該說是當時就震驚了。

額,好像感覺也不太對。

我無力的扶著額頭,喃喃地對著李默森說道「你辦事,我真的放心,真的,不騙人。」

李默森立刻擺出一副肯定的表情,一副天下大事,盡在掌握中的樣子。

「我放心個屁!!!」我的身體像是瞬間來了精神與活力,站起來朝著他吼道「爺,你是我的親爺,我喊你親爺行麼?你這兩張去**的票是要鬧哪出啊!不是說了去拼搏麼?在中國拼搏的地方不是北京或上海麼?我們不應該是去北漂或者是南泊麼?你這去**,我們是要去學做酥油茶或青稞面,連鎖店開遍全國麼?」

「嘿嘿。」李默森訕訕的笑了笑,說道「我這不是想著,我們之前太緊張了麼!一開始太勞累了肯定不好,我就是想著先去旅游一下,放松一下。**那里天高地遠,雄偉壯觀、神奇瑰麗。肯定能很好的放松,調節一下心情的。」

我看到了李默森眼中的情誼,我知道他這麼做絕大多數是為了我,為了讓我從黑暗與乖僻中走出來。我無奈地笑了笑,笑容下地感動與欣慰不讓他看到。我嘆了口氣,重新提起包便帶著著他走向了長沙開往**的那輛特快。

此時正值三四月份,氣溫還未轉暖,冰雪還未融化,鮮花還未散發出芳香,並不是旅游高峰,因此去**的旅客並不是特別多。整輛客車空出了十之七八,座位隨處客座,不用按照號碼入座。

就比如我和李默森現在所在的這節車廂,加上我和李默森,一共只有四個人。

另外兩個人坐在我們的斜上方,兩人歲數皆是不大,看上去同我們是一般年紀,其中一人眉清目秀,面容俊俏,英姿中帶著陰柔,他的表情沉靜如水,正捧著一本用細繩裝訂起來的書細細的看著,默不作聲。

我一看那書名,[本經陰符七術]。

我靠,這不是裝逼麼?鬼谷子的本經陰符七術,你能看懂才怪,這里就我們四個人,你裝給誰看啊!

我的心里閃過淡淡地鄙夷。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這本書我也看不懂,為此小時候還沒少挨過爺爺的戒條。

至于另外一人,卻是一個油頭滿面的胖子,留著利索的球頭。看上去身高與體重成正比,皆是一百七。此時他正拿著一個mp4看著,不時發出嘿嘿的笑聲,看上去猥瑣至極。

「這山炮,二虎八雞的。」也許是看得太入迷,胖子竟然念出聲來。

車廂里就我們四個人,十分安靜,他這一聲分外響亮,他旁邊的那俊俏少年也許是早已習慣了胖子的舉動和行為,沒有抬頭,但我和李默森卻不由自主行動一致的朝他看了過去。

我只是覺得他那怪異的語調和猥瑣的表情有些搞笑,並沒有發現什麼。

但李默森卻像是被喚醒了沉睡的記憶一般,一副驚訝至極的表情,帶著疑惑和期盼的說出了一句「哥們兒,大砍省的啊!」

我擦,真是丟臉丟到家了。我無奈地捂臉,這李默森,讀書讀不進去,學李毅吧的內涵文化倒是才思敏捷,思緒如潮。

那俊秀少年疑惑的抬起頭來,看著我們,臉上掛著不解的表情。

而那胖子卻是立馬放下了手中的mp4,同樣一副驚訝詫異的表情,說道「喜當爹還是注定孤獨一生?」

不是吧!有沒有這麼巧啊!我瞬間就絕望了,這一趟旅途,別想休息了!

李默森像是找到了組織,找到了領導一般,面色激動地跨過了我的身子,迎了過去,「**絲啊!我終于看到鄉親了,不容易啊!」

那胖子也面色激動,眼泛淚光,激動地說道「兄弟,你哪的啊!id是什麼啊!」

李默森得意一笑,大拇指朝著自己一豎,洋洋說道「我來自辣省湖南啊!至于id麼。不瞞你說,我就是大狸子,千萬不要說出去啊!深藏功與名。」

胖子的臉上呈現出一副鄙夷的笑容,說道「我還是彩色哥呢!你這死挫b,哪有大狸子那麼帥!」

不是吧!我听到他們的談話情不自禁的想到。李默森在學校里可是號稱1,至5分黑木耳通殺的高富帥,雖然只有我知道他的心底住著一個死**絲。但這麼說,他的相貌一定有值得驕傲的地方。那大狸子究竟是何方高人,和他一相比,李默森的相貌都能被稱為丑了。

李默森卻是絲毫不惱怒,臉色難得一紅,羞澀的說道「嘿嘿,這都被你看穿了,真是失敗。」

我不禁訝然失笑,沒想到呆愣子一般的李默森竟然也有承認錯誤的時候,真是少見。

這時我突然發現,坐在胖子旁邊身邊的那個俊秀少年此時停下了看書,正目不轉楮眼皮一眨也不眨的死死盯著我,直盯著我全身發毛。

「你有古怪,不是人。」他突然朝著我冷不丁冒出一句。

听到有人這麼說話,李默森的臉色就有些不善了。我知道了,別人開開他的玩笑可以,但是不允許貶低他的兄弟。因為那樣,李默森便被變成另外一個人。

他會由一個**絲,變成一個戰神。

我這輩子最知道驕傲的地方,就是有李默森這個兄弟。

那少年也許是意識到了自己語病,慌忙而有緊張的擺著手解釋道「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哎!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那胖子也許是看到了李默森臉色的變幻,趕忙拍了拍他的肩,笑著說道「兄弟,別介意,我弟弟從小就迷這種風水鬼神,一門心思就迷在了這個上面,還特意去拜了個老先生當師傅,我都懷疑是不是有鬼怪勾了他的魂魄,你別介意啊!」

李默森的臉色平靜了下來,吃驚的說道「真的會這麼巧?我兄弟一家也都是靠這個為生的,也許,恩,難免,他的身上有些什麼說不透的東西,你可別嚇唬他,我這兄弟膽子很小的,事事都要我照顧他。」

「喂喂,你都說反了吧!到底是誰照顧誰啊!」我听到李默森完全相駁于事實的話語,大聲辯解道。

「你的爺爺,叫什麼名字?」那少年還是對其他的事不管不顧,盯著我說道。

我雖然覺得有些不快,覺得這少年一點都不禮貌,這麼冒然。但想想還是算了,出門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說了出來「我的爺爺,叫林滄海。」

「林滄海麼?」

「滄海浪奔騰蒼天。

夔牛伏地震山峭。

無極道遠是無極。

春娘手中百萬魂。」

那少年的臉上突然面上多出無限信仰與崇尚的輕聲念出這麼一段話,像是狂熱的信徒,充滿了神光。說完之後,他又再看了我一眼,便低下了頭,不再說話。

這段話,只讓我丈二模不著頭腦,完全不解其意。

此時那胖子輕輕拍了拍李默森,又出聲道「兄弟,叫你朋友和你一起坐過來吧!都是去**的,旅途這麼長,又無聊,大家一起熱鬧熱鬧。」

「好極,好極,我便是這麼想的。看來施主與老衲想到一塊去了,長山,坐過來吧!反正我們兩個坐在那里也沒味。」

我點頭應是,起身走了過去,卻是心不在焉。我的腦海里不斷回響著俊秀少年的那句話「你有古怪,你不是人!」

我不是人。

那我會是什麼?

當真是不詳的種子,地獄里的小鬼麼?

我無奈而嘲弄的笑了笑,心底滿是悲涼。

原來以為已經習慣了的東西,看來,還是沒有習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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