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看過這麼一個故事,說是700年前一天,北威爾士王子出去打獵,留狗在家看護嬰兒。浪客中文網王子回來後,看見血染被毯,卻不見嬰兒。而狗呢,正舌忝著嘴邊的鮮血,高興地望著他。王子大怒,抽刀刺入狗月復。狗慘叫一聲,驚醒了睡熟在血跡斑斑的毯子下面的嬰兒。王子才發現屋角躺著一條死去的惡狼。所以很多人都總結出,很多錯誤,都是在沖動時做出的。
可我卻看見,我們最愛的人,卻是我們親手毀了他,既痛了他死去的靈魂,也痛了我們愧疚的淚水。
事情發生的很突然,也是必然的。我很確信藍墨伊又病倒了,因為我在這家醫院遇見了那個可愛的小女孩,也看見他神色匆匆的媽媽,甚至連著已經好幾天都未收到他的短信了。但是,我卻未找過他。
我的心,仿佛又回到當初堅硬的那一刻。
媽媽躺在床上,看著我削梨。我突然之間很想問,媽,你還恨爸嗎?但是我不能問,因為這是一個毫無疑問的問題,答案很明顯。語言和行為過激的那天,不是已經證明了媽媽她還是在意的嗎?
媽媽突然說︰「苛苛,你和他是怎麼認識的?」
我先是一愣,然後一驚,頭埋的更低,含含糊糊的問道︰「問這個干什麼?」
「沒,媽就是問問。」忽然,她嘆了一口氣,又說道︰「我頭痛,睡一會兒。」
我抬起頭,正好看見她閉上眼,神色平靜的模樣。我猜不透她為什麼要這麼問,也不明白那聲嘆息是為了什麼。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踱步來到醫生辦公前,這醫生認識我,疑惑的問道︰「怎麼了?」
「我想知道我媽的病情怎麼樣了?」這幾天,她越來越平靜了。可是我不放心。
而這醫生卻是吞吞吐吐的,怎麼說都說不出一個所以然,總之他給了我一個大眾答案,他說︰「你媽這病,只要好好靜養就好了。」
我皺起眉頭,語氣重了一點,問道︰「劉醫生,我是問我媽的病情,現在到底到了一個什麼程度!?」見他那副猶豫不決的樣子,我激動的說道︰「你不要告訴我什麼這是病人的病情,是需要保密的,是不能給別人知道的。我告訴你,我tmd是她唯一女兒,我有權知道這一切!」
爆了粗口,是我沒辦法忍住。因為這一切都在表明,有些什麼東西,都在背著我偷偷的流失著。而我卻害怕,我會來不及,我會後悔。
然而他卻只是說︰「不好意思,這個真的,我不太方便說。」
即使我有怒氣,卻也不能發作。轉身離開,心里有種酸酸的痛痛的知覺。我知道醫生越是這樣越是代表著有什麼,只是不告訴我而已,又或許這是媽媽囑咐著他們不要讓我知道。
回光返照,是我現在最害怕的事。我害怕明明好著的樣子,一轉眼之間就什麼都沒有了,那種痛仿佛是突然之間的抽離,然後軟弱無能的無骨似的癱倒在地。
走出醫院,外面的寒風狠狠的刮進我的衣領里,刺痛著我脖子。外面的天氣是陰沉的,算算日子,還有十來天就快要過年了,可是現在,我看到只有一片狼藉。
過年的紅,已經有人掛了出來,各種神神色色的人,都在忙碌的準備著年貨,而我卻只能望著他們快樂的選購,獨自沉默著。
于是這一刻,我明白我寧可推開愛情,也不能拋下親情,因為那是我一輩子的支柱,也是一個最安穩的懷抱。
後來的那麼有一天,我才發現這一切都是現實都是生活,將我們一逼再逼,毫不管我們是否有能力去接受。
離過年還有一個星期的時候,我從家里帶著一些東西來到醫院,推開門,卻發現里面居然站著菲徐備,著急轉頭看去,媽媽果然一副劍拔弩張的面孔。
他們兩個看我進來,先是愣了一會兒,菲徐備對我呢喃的喊道︰「苛苛」
這句話多麼溫柔,多麼充滿愛意,差一點就讓我忘掉了所有的傷害,差一點就讓我以為我還在那個小胡同里,他下班回來後,輕輕叫著我的名字。
「菲岢!過來!」媽媽的喊聲突然讓我清醒過來。我走過去,坐在旁邊的座位,低著頭。
菲徐備說︰「媛媛,這是我們的事,不該牽扯到孩子,何況」
「你給我閉嘴!」媽媽激動的坐了起來,指著他的面孔說︰「你算什麼東西,你憑什麼叫我媛媛?你是誰!?他們之間事,我就管著了怎麼了?我是她媽媽,你又是她的誰!?」
我一直沉默著,不敢說話也不能說話。
最後,菲徐備嘆氣的離開了病房,然後媽媽卻突然倒了下去,我嚇了一跳,趕緊問她︰「媽,你怎麼了,你怎麼了?你還好嗎?要不要我叫醫生?」
好半天,她才搖著頭,胳膊遮著眼楮,無力的對我說︰「苛苛,媽媽沒事,就是累了,我睡一會兒就好。」
說完,她就轉過身,側躺著,背對著我。即使她這麼輕松的說著,即使她背對著我,我都知道她在傷心。而我更是知道,這段婚姻之前的他們的戀愛是多麼的美好,曾經當她對我說著他們之間的故事時,我還很嫌煩的,因為那個時候,我還小,什麼都不懂的年紀,而現在,卻愕然發現這般的愛情是難得,只是等我明白的時候,已經晚了,一切都破碎了。
她在流淚,我敢肯定。
我站起身,走出門外,才發現菲徐備根本沒有走開。我像是沒有看見他一樣,一直走著,但是他卻攔著了我,他是這麼跟我說的︰「苛苛,去看看他吧。」我愣了,沒有出聲,他又嘆息的說道︰「我們這一代的仇怨不應該繼續在你們身上發生的。」
我想笑,卻笑不出來;我想哭,卻流不出淚。
于是身體在壓抑情緒,頭腦在壓抑表情。
我說︰「仇恨這個東西,不是延續的,而是你本身就是對不起我。」
錯開他擋住我的身體,直直向前走。旁邊走動的人,我仿佛看不見了,仿佛很多東西都在刷刷的往後退,直到我停在洗手間鏡子面前,于是我看見那張要死不活的臉,要多沮喪就能有多悲哀。
菲徐備那張臉,蒼老了很多,可是也滋潤了很多,是因為有個家的緣故嗎?歲月的痕跡,又給誰留下了?而我只看見媽媽那張病態蒼白的面孔,這不公平,是的,一點都不公平。
我用水潑在臉上,抬頭再次看見那張惡毒的臉,只是陌生到我都不認識。
那雙眼楮充滿了恨意,可是我卻害怕了。趕緊用手掌捂著眼楮,深呼吸了好幾遍,才放下。原來的我,又回來了。
我真怕恨意蒙蔽了我的眼,蒙蔽了我的心,然後做出一些自己都無法克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