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跟我說,苛苛你要听話一點,不要惹你媽媽生氣,讓她好好過完這個年吧。
我點頭之余,問道︰「我明白,但是我想知道媽媽的病情怎麼樣了?到底到了什麼程度?」
然而這一刻,她的眼神開始躲躲閃閃,最後像是決定了什麼,認真看著我說︰「本來,我是不打算告訴你的,而且你媽媽也不允許的。但是,我怕到時候你會怪罪于我們的。」
我疑惑又害怕,我怕她一出口,就趕盡殺絕了。
她說︰「你知道你媽媽病情很不好,前不久就已經不太穩定了,要不是我去向醫院查詢,估計她怎麼都不會讓我們知道的。」
忽然,她嘆氣,說︰「醫生說,癌細胞已經擴散的很嚴重了,很快就會壓迫視神經以及別的神經。」
我不知道我要說什麼,或者我要發泄什麼,只能認真沉默的听著她的話,她的聲音很輕,像是夜晚的歌謠,迷惑人心一樣。
最後她說︰「你媽媽很不容易,好好照顧她。」
我點頭,看著她帶著難以抑制的情感轉身走進洗手間。
側頭看著門上的玻璃,里面透出那個躺在病床的人,速手無策的無力感又騰然而升,于是我能做的只是看著所有的事一點一點無預計的發展著。
我不知道媽媽的病是不是好了一點,但是她的神色漸漸好了起來,她會笑著對我說︰「唉,就快過年了,今年,媽媽都沒有辦法帶你去買新衣服了。」說著就拿出幾張紅票對我說︰「拿去吧,自己去買點。」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已經在家里了,這是她一直強調的,說什麼都不願意呆在醫院里。後來沒有辦法,小姨只好辦理了手續,回了家。
我接過,盡量不讓自己的手顫抖。我撒嬌著說︰「嗯,好的,你女兒穿什麼都漂亮。」
她看著掛在她胳膊上的我,咧開最大的弧度笑著。
卻不知道,這樣的笑到底有多苦澀。
除夕夜,我們是去小姨家過的,後來回家後,我和媽媽坐在沙發上看春晚,忽然收到藍墨伊的短信,他說︰「新年快樂。你好嗎?」
我猶豫著要不要回,旁邊的媽媽突然問道︰「誰發來的啊?是祝福短信吧?」
「嗯,是離落,說新年快樂呢。」
「那小姑娘挺好的,也挺漂亮的。」
「那是,我朋友嘛。」
媽媽笑笑,繼續看著電視,于是我收起手機,沒有再回復。
而那一聲又一聲的震動聲,合著電視里的聲音不停的傳進我的耳朵里。
既是折磨,又是難過。這電視,我根本看不下去,然而,我卻不能離開。這個家,我離開了,只剩下一個孤單受了傷的女人,我不忍心,不忍心她堅強的對我說,你困了就回去睡覺吧。
也許沒有誰比她這個做媽媽的還心疼我了。
于是這一刻,我才明白那首歌︰
世上只有媽媽好
有媽的孩子像個寶
投進了媽媽的懷抱
幸福享不了
沒有媽媽最苦惱
沒媽的孩子像根草
離開媽媽的懷抱
幸福哪里找
小時候只是唱,卻從未想過帶著心意去看歌詞,于是我們就像路人走馬觀花,錯過了很多東西。
側眼瞄著媽媽看著春晚的笑容,我的心就更酸了。
病魔,就像惡魔一樣,至始至終都跟著你,然後同歸于盡。可是為什麼要發生在媽媽身上,我們都已經這樣了,為什麼還要這樣折磨我們來之不易的幸福?
晚上十二點,外面放起了煙花,我說要出去看看,但是媽媽卻只叫我去看,她說她想休息了。于是我就一個人站在外面的陽台上,抬頭看著那絢爛的煙花,然後轉頭看著屋內的媽媽正關掉電視,走進房間。
煙花再美麗,此刻卻是那麼孤單。
一眨眼的美麗,是我們怎麼也留不住的,卻也是永遠留戀著的。
手機突然又震動了,低頭打開,卻是藍墨伊的電話,我按掉,卻又打來,如此反復,最後我妥協了,我接起冷漠的說︰「干什麼?」
「我,想,你。」他說的一字一頓,像是一把利刀捅進我的心髒。時隔很久未听到的聲音,突然之間就讓我的情緒流露出來,眼淚忍不住自己爬了出來,順著我的眼角,往下跳。
眼淚在跳樓,該有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