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旁邊的洗漱池。依然沒有什麼人。
齊可兒和易湘森各自洗著自己的飯盒,頭頂是緩慢移動著的鉛灰色的雲朵。像是往常一樣,只不過,似乎兩人的心理都有著彼此不知的想法。
快要下起雨了。
「那個,」關掉水龍頭,易湘森輕輕蓋上飯盒,「問你個事情。」
「問啊。」齊可兒倒出洗潔精,用水一沖,飯盒里撲出很多的泡沫。
「你最近很急著用錢吧……」
「你知道了還問。」齊可兒沒有抬起頭。
「為了錢什麼都願意嗎?」聲音里的一些顫抖,還是沒控制住。
關掉水龍頭,齊可兒直起身來,盯著易湘森看,「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就是問問。」
「你什麼意思?」齊可兒拿飯盒的手很穩。
听到流言的不會只有易湘森一個人,齊可兒也會听到,但是她不在乎。
就算是易湘森听到了,她也不會在乎。
但她一定會在乎的是,易湘森也听到了,並且相信。或許,就連她自己也搞不清楚為什麼在這一瞬間內心變得有些嘈亂起來。
不是沒關系麼?你關心我做什麼?
「我是說……」
「你不用說,我明白的。」說完齊可兒轉身走了。
剛走兩步,她轉過身,將飯盒里的水朝易湘森臉上潑過去。
「你是不是覺得我和我媽是一樣的!」
在你的心里有這樣一個女生。
你情願把自己辛苦賺來的錢給她當生活費。
你情願為了她騎車陪她去做人流。
你情願為了她忍受著對方母親的惡言髒語。
而同樣的,你也情願相信一個陌生人,也不願意相信她。
而你相信的內容,是她是一個妓女。
血液無法回流向心髒。
身體像缺氧般浮在半空,落不下來。落不到地面上腳踏實地。所有的關節都被人栓上了銀亮的絲線,像個木偶一樣地被人拉扯著關節,僵尸般地開闔,在街上朝前行走。
眼楮里一直源源不斷地流出眼淚,像是被人按下了啟動眼淚的開關,于是就停不下來。如同身體里所有的水分,都以眼淚的形式流淌干淨。
不是沒關系麼?你關心我做什麼?
就這樣,兩個人似乎是瞬間僵化了一半,就那樣站著,直到在昏暗的夜色里。
眼淚依然匝然而止。
易湘森站在她的面前,洗漱池上方昏黃的燈光,正好照著他的臉。他揉了揉發紅的眼眶。他說,齊可兒,我不信他們說的。我不信。
「你根本就是相信了!」手中的飯盒,朝易湘森身上摔過去。
後悔莫名的感覺在心中瞬間包裹住理智,從內部滲透到了易湘森的身上,像是一抹刀鋒從臉上劃過,只不過留下血跡的,確實在內心深處的那一絲憐惜。
易湘森一動不動。
「你就是信了!」。
「你信了……」易湘森站著沒說話,卻覺得世界的痛苦在這一刻全部集中到了心頭。
一遍一遍。不停止地朝全身罐去,像極了開閥的水,而身體被鑿出了一個小孔,力氣從那個小孔里源源不斷地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