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快樂,中秋快樂!
寒鴉心中浮現出一種危險的預感,卻不知道威脅到底來自何處,至少他絕不認為危險會來自面前的樊偉。浪客中文網他跟著樊偉已經有將近三年的時間,一直充當著樊偉的隨行護衛,也曾認認真真的觀察過這個花花大少,對于樊偉的武功、心計都有一個非常清楚的認識。
他一向相信自己的判斷。
論武功,他完全有信心在三招之內奪取樊偉的性命,但他知道自己絕不能這麼做,因為這個大少爺雖然不學無術、無甚大用,但有個好老爹,是萬萬不能得罪的。而在心計方面,樊偉向來都是嘻嘻哈哈,直來直往,一旦喝多了酒,什麼話都敢說出來,做出一些事情毫無顧忌,根本就耍不出來一點心機,不過結交的朋友倒是頗多,至于交情深不深,都非常難說。因為許許多多的人親近他,無非是錢權利色這麼四樣東西在背後驅使著,未必就是真心想和他做朋友。
寒鴉深深的知道,樊偉雖然表面上春風得意,左右逢源,不管到達京城哪個地方都有他所謂的朋友,但實際上他真正的朋友根本沒有幾個,可以信任的更加不多。冬青無疑是他為數不多的幾個真心朋友中的一個,而且是很重要的一個,所以听聞冬青的死訊,他才會大動肝火。
寒鴉自認為自己對樊偉這個人已經吃得很透了,唯一不清楚的便只有他每年的神秘消失,這是一個沒法子解開的疑團,不過每一次他神秘消失時間都不會太長,往往不會超過一月,而一年之中也不會超過兩次。這一次的神秘消失無疑是這幾年來寒鴉見過的最長一次。
他也曾十分好奇,悄悄跟蹤過,但最終卻失敗了,他一路隱秘的跟蹤,跟到最後卻看到樊偉進了皇宮,這就是他能力所不能及的地方了。一入皇宮禁地,最後樊偉去了哪里,就沒法子知道了。
而每一次樊偉神秘消失回來後,人也根本沒有什麼變化,一切都如舊,生活上沒有半點變化,之前該怎樣回來後還是如初。
心中不安的感覺一閃而過,寒鴉抬頭看向樊偉,畢恭畢敬道︰「多謝少爺的美意。」這是樊偉的一個習慣,出去混的時候,大可十分囂張,飛揚跋扈,打著他的名號怎麼來都可以,只要不犯大事,他一點也不在乎,反而有些鼓勵的意思,但在他的面前,一定要尊重他,懂規矩。他雖然武功不行,但身邊卻不缺乏高手,比如說畫眉,就是一個讓寒鴉都頗感壓力的對手,所以他想要懲罰誰,還是能輕易辦到的。是以這規矩也非常的嚴格,無人不遵。
樊偉神色平靜了下來,沒有怒色,也沒有一慣的笑容,平靜的說道︰「你去給我倒杯茶去!讓麻雀給我泡好,你給我送過來就行。」麻雀也是樊偉身邊的一個高手,京城第一丑女。其實麻雀生的也不算很丑,只是皮膚很黑,小眼楮粗眉毛高顴骨大鼻梁薄嘴唇黃頭發罷了;雖然年紀也才二十出頭,卻已經好像更年輕的婦女,脾氣十分古怪,變化無常。此女精通茶道,但因為生的像塊黑炭,看上一眼就沒了喝茶的雅趣。樊偉其實也挺不喜歡這個叫麻雀的女子的,但卻並沒有讓她走,因為麻雀的武功很好,比畫眉的武功還要好,深不可測,而且泡的茶確實不是一般的好,因為種種原因,樊偉便把他留下來了,成為了他的門客之一。向來都是他想喝茶,就讓麻雀沏好,然後另外讓人送過來,這是老規矩。
樊偉亦是受不住這個京城第一丑女的。
寒鴉出去,找到了麻雀,在外面等麻雀把茶沏好,然後端著一把出自名家之手的紫砂壺便打算送到樊偉的房間。他在幽靜的走廊之中走著,不急不緩,忽然卻有一只小鳥撲稜稜從他的面前飛過,啾啾直叫,十分的驚慌。
寒鴉一愣,這大冬天的,哪里來這樣的小鳥兒到處亂飛?!他定楮一看,就發現原來是一只漂亮的小百靈,從他面前一掠而過就飛遠了。寒鴉搖了搖頭,嘆道︰「可憐的鳥兒,逃出金絲籠子,只怕也活不得一時三刻便會被凍死了!」
他感嘆才起,就听到那百靈鳥忽地一聲悲鳴,循聲看去,便見小百靈從半空中直直落了下來,渾身的羽毛扎煞著,落到遠處的地上,已經死了。
寒鴉一愣,頗覺得詭異,低頭看時發現手中的茶壺蓋上,竟多了一點白色的東西,帶著臭味,是一點鳥屎。
寒鴉的眉頭不禁皺起,只感覺到晦氣,盯著那一點鳥屎,鼻子皺了皺,心中暗想要不要重新讓麻雀沏一壺,若是讓樊偉聞到了異味,在這個節骨眼上,恐怕又要發火了。
心中正想著,寒鴉猛然便感覺到一絲異樣,下意識的擰頭,就看到花園的牆邊上正露出了一顆人頭,一雙眼楮向他眨了眨,便猛然縮了回去。寒鴉登時一驚,精神一掃,卻發現那人已消失了,所去無蹤。
寒鴉的面色不禁一變,沉聲道︰「好快……」
看到這個悄然而來,神秘而去的人,驚鴻一瞥,寒鴉的臉色卻忽然變得奇怪了起來,心中一驚,卻並沒有打算到牆那邊一探究竟的意思,連回去換一壺茶的意圖也登時打消了去,神色頃刻間恢復平靜,伸手在走廊邊摘下一片綠葉在茶壺蓋子上用力一抹,那一點鳥屎便被抹的干干淨淨。旋即,便端著茶壺到了樊偉的面前。
樊偉懶洋洋的坐在一架虎皮大椅上,椅子上鋪子天鵝絨軟墊子,非常舒服。寒鴉把茶送到樊偉的面前,樊偉接過來,揭開茶壺蓋子,熱騰騰的水汽便升騰了上來,樊偉湊近聞了聞,點了點頭道︰「麻雀沏茶的手法的確高明,碧螺春在她的手中沏出來,味道格外的不同,只可惜,人生的沒法子看,可惜啊可惜……」說話之間,樊偉便含著壺嘴兒小小的喝了一口,十分享受。
樊偉喝茶,漸漸喝出了感覺,神色漸漸舒緩下來,寒鴉則在不遠處靜靜的侍立著。這個時候,屋外忽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樊偉聞聲坐直了身體,端著手中那把紫砂壺,雙眼看向了門口,寒鴉則是身形一閃便到了門邊,神色冷酷。
門推開,走進來的是畫眉,畫眉後面跟著一個神色焦急的年輕人,正是柏子笑。
柏子笑搶了一步從畫眉的身邊到了屋里,左右一看,見沒有其他人,立刻道︰「樊大少爺,小心吶!」
樊偉眉頭一挑,眼神冷了下來,緩緩道︰「小心什麼?」
柏子笑道︰「小心有人要刺殺你!」語出驚人,沒頭沒腦。
寒鴉和畫眉聞言,面色都變得警惕起來,精神不由得高度集中起來,四面警惕著。
樊偉卻哈哈大笑道︰「柏子笑,你少在這里裝神弄鬼,有我爹和我大哥在,普天之下誰敢殺我?!哼哼,有人殺我?你倒是說說看到底是誰要殺我?若是你說不出個一二三來,我今天就殺了你!」他本就決定好要好好教訓一番這個柏子笑,先拿他來出出氣。此人居然敢擅作主張把冬青葬在那種荒郊野地,若不是顧及他是太子面前的紅人,樊偉當真是會把他殺了的。沒有想到這柏子笑上來竟來了這麼一手,危言聳听,登時便叫樊偉心中十分不爽,動了真火,發了殺機。
柏子笑神色一變,沉聲道︰「樊大少爺,你這麼樣做事就不地道了,我好心好意給你通風報信,你怎麼能這麼對待我?實在是太不厚道了罷!我確實沒有騙你,也確實有人殺你。因為……」
柏子笑說話之間猛然一掌打出,雷霆一般,誰也沒有料到,誰也沒有防備, 一聲,直打在了畫眉的後背之上,登時便將畫眉打飛了出去,落地時整個人已不能動彈,生死不知。這時候柏子笑的聲音忽然一變,十分的陰沉,沙啞中帶著莫名的陰冷,緩緩道︰「要殺你的人就是我!」
樊偉神色驟然一變,卻沒有自亂方寸,身體端坐了起來,沉聲道︰「是太子的意思?」
柏子笑冷笑道︰「別人大概會這麼認為,至少你老爹和你大哥一定會查到太子的身上的!」
樊偉道︰「這是在嫁禍?!」
柏子笑道︰「恭喜你,答對了!」
寒鴉身形一閃,擋在了樊偉的面前,沉聲道︰「少爺不要害怕,有屬下在,沒有人能威脅到你!」
樊偉搖了搖頭道︰「寒鴉,你是不頂用的。」
寒鴉苦澀道︰「哪里會不頂用?!」身形忽然一轉,反手間一手成抓,扣向了樊偉的脖頸。樊偉的武功路數他再清楚不過了。這一手猝然發出,以樊偉的心智定然想不到,自己竟是也要取他性命的人。
這一手,可以說是十拿九穩,探囊取物一般,必然能把樊偉一擊斃命。
寒鴉在心中冷笑道︰「樊大少爺,對不住了,您一路走好!」
然而,他的手抓過,卻並沒有抓到樊偉的脖頸上,似乎抓空了,但也不是什麼都沒有抓到,他抓到手中的竟然是樊偉手中的紫砂壺。
一聲,紫砂壺碎為碎渣,茶水四濺。
寒鴉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腰間猛然一震, 嚓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斷掉了。下一刻,他感覺到自己的雙肩之上猛然一陣聳動,發出一道道咯吱咯吱的聲音,他立刻就感覺到自己的雙手也不能動了,緊接著,他又感覺到自己的雙腿打閃, 嚓兩聲,身體居然一軟,要倒下去。
但就在寒鴉要倒下去的時候,一只手卻扼住了他的後頸,將他緩緩的提了起來。這一切的變化實在是太快,寒鴉猝不及防間一手抓向樊偉,乃必殺的一擊,從樊偉遞出手中紫砂壺,巧妙的將之送入寒鴉的手抓之中,然後身體後仰之間一記掌刀切在寒鴉的後腰上,再到他的身形猛然站起,雙手抓上寒鴉的雙肩五指猛然一捏,以及最後踢碎寒鴉膝蓋的兩腳,再到將寒鴉捏在手中。
這一切,都不過是一個呼吸之內的事情。
誰也沒有想到,樊偉居然是一尊高手,深藏不露的超級高手。他出手實在是太快了,不但快的就像閃電,而且準確的就像機械。
柏子笑的面色變了,變得異常的凝重,雙目死死的盯著樊偉,開始重新審視,仿佛要把樊偉徹徹底底的看穿,但卻發現自己居然一點都看不透,心中猛然浮現出來兩個字——可怕。
他的心中已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恐懼。
寒鴉的腰椎斷折,肩骨散架、膝蓋破碎,卻並沒有死,口中發出一道道咯咯的聲音,痛苦不堪。眼淚、鼻涕、口水橫流,自己卻根本無法控制。
樊偉冷笑道︰「寒鴉,你怎麼能把落了鳥屎的茶壺給我,一片葉子怎麼能擦得干淨?你們可真有耐心,陪我玩了這麼久……」
寒鴉艱難道︰「為什麼?」
樊偉呵呵笑道︰「你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