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我和姜黎好說歹說，我爸還是不願意跟我們一塊兒去北京。我知道他之所以不願意跟我們去，就是怕影響我們的工作，怕打擾我們的生活。父母總是這樣，在他們眼里孩子永遠都是孩子，糖可以分給孩子，用什麼去買，怎麼去買糖，是自個的事兒。
病房里寂靜無聲。但事情總是要解決的。
姜黎用無奈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便把頭低了下去。
「你們趕緊回去吧，做個手術而已。我要真是沒救了，肯定願意跟你們一塊兒去北京，至少還能跟你們多待幾天。」我爸躺在病床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爸，您說什麼呢？」我埋怨道。
「你爸現在都沒危險了，你們就放心地回去吧。我一個人能應付得來。」
我媽說。
「我爸這樣，我能放心嗎？你們這哪是讓我放心啊，分明就是讓我擔心個沒完。」我說。
「爸媽，你們不跟我們去北京，言文肯定也不會回去的。如果放到平常，晚回去幾天也是可以的。但言文回去後，面臨著一次升職。這個時候晚回去，在領導那兒會印象不好。他在社里都熬了那麼長時間了，好不容易有一次機會，爸媽，你們說呢？」姜黎說。
「真的啊？兒子，你還真給你爹爭光。」我爸眼楮里突然放出異常的光彩，驚訝地問道。
「現在還沒確定呢。」我回應道。
「我一會兒就去給你們買火車票，你們趕緊回去。」我媽也活泛了起來。「我說媽，您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地袒護我爸，可不像一名優秀的人民教師。您怎麼學會跟我爸一樣軸了？我知道你們不願意去北京，是怕給我和姜黎添亂。這回你們添亂，總比日後給我添堵強吧。你們選擇吧，要不我留下，要不你們跟我去北京。」我說。
「去買車票吧。我跟你們一塊兒去。」我爸突然開化了。
06
到了北京，我才發現要給我爸找個醫院住下都是件困難的事。我和姜黎跑了三天，幾乎跑遍了所有三甲醫院，能掛上號的都沒有床位，有床位的根本掛不上專家號。雖然我早有耳聞北京看病難，但並不知道難到這種程度。
爸媽並不知道我和姜黎這幾天四處亂跑是為了給爸找一張病床住下，我們一直用專家號還沒排到作為欺騙他們的借口。
這天，凌晨五點我和姜黎就出了門，又去醫院排隊掛號。這是我跟姜黎這幾日奔波醫院總結出來的經驗——看病掛號要趁早！
夏日五點的北京，街燈在沒有車水馬龍的陪伴下，顯得如此孤單。我跟姜黎要轉一趟公交才能到達地鐵。這個時間的公交和地鐵異常空曠，不像平日上班時間人頭攢動。我和姜黎依靠著坐在地鐵里，一言不發。
當我們到了醫院，走進掛號的地方，才發現我們來得並不早。我們面前早就排起了幾條長龍。我看著這種陣勢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這哪像是看病的，簡直比逛廟會都熱鬧。姜黎拽了一下看呆了的我。
「咱們還排嗎？」姜黎問。
「排，試試運氣吧。媽的，看個病都跟買彩票似的。」我說完就往前邁了兩步，站在了其中一排的隊尾。
「你說我們今天再排不到該怎麼辦呢？後天就該上班了。」姜黎跟上去，站在我旁邊說。
「看不起病，我也就認了，我就不信看得起病，看不上病。不行，明天咱們再早起一會兒。」我說。
「你看那兒，還有在這兒打地鋪排號的。」姜黎說著指給我看放在牆角的幾個已經打成卷的被褥，「看個病都跟逃荒似的。」
「這就是親情的力量。」我感慨著說。
「我去給你買點兒豆漿跟油條，咱邊吃邊排。先給你補充一下愛情的力量。」姜黎說。
「去吧。」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