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杏兒一個人孤獨的回到了家里面,她沒有開燈,站在玄關處,看著客廳,借著外面皎潔明亮的月色,她可以依稀辨認出地上的東西,那是小福的書包,那是小福的素描本,還有小福的小黑板,小福的毛絨玩具……
小福的東西都還在,可是小福卻不在了。
顏杏兒潸然淚下,嗚咽落淚。
不是她的小福!
她走出去,「媽媽,媽媽……」她的聲音染上了急切還有一絲慌亂,另一個房間的門打開了,小福心中一喜,快走幾步正要迎上去,卻在看到房間里走出來的人之後,驟然頓住了腳步,僵住的還有她臉上的驚喜。
杏兒不懂,這個時候,她為何會想到那個女人,被稱為她母親的女人。
小福奪過手機,熟練的撥顏杏兒的手機號,撥到最後一個號碼,她突然停住了,眼中的淚水也撲簌簌的落了下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她從未品嘗過這種孤獨,她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靈魂離開了柔體,飛向了大洋彼岸,心也缺了一塊。
不是幻覺,顏杏兒爬起來,雙腿早已經麻木,她跌跌撞撞的卻開門,「小福!」門打開的剎那,涼了她的心。
咚咚……「杏兒?」
顏小福的哭聲戛然而止,她呆呆的看著蕭靖潤,黑眸幽深似深潭,過了好久,她堅定的開口說道︰「不!」
沒有人回應她,小福下了床,打開了房門,推開門,同樣陌生的很。
美藍走過去,抓著父親的胳膊甩了甩了,「飛機要飛了哦。」
以前不管多麼的悲傷,多麼的疲倦,每次回到家,她都可以看到小福的臉,現在,她永遠都看不到了。
顏杏兒搖著頭,「小福一定恨死我了。」
蕭靖潤走了過來,「美藍呢?美藍醒了沒有?」
「小福,你還有爹地,還有美藍呢。」
咚咚……
蕭靖潤拿過來自己的手機,遞給了小福,「你如果不相信我說的話,可以給她打電話。」
鼻子里有粘稠血腥的東西流淌出來,顏杏兒伸出手一抹,攤開一看,月色下,那抹暗紅異常的觸目驚心。
雙腿又麻又酸,顏杏兒跌倒下去,戴維伸手撈住了她的腰,她貼在他的懷中,脆弱的嗚咽。戴維將她緊緊的抱在懷中,不說,不問,即便是分別了很多年,他依舊太了解這個女人。
顏小福定楮看著蕭靖潤,聲音有些冷的問道︰「我媽媽呢?」
蕭靖潤來之前,心中是存了希望的,他心中渴盼著,希冀著,顏杏兒心中能有他一絲一毫的身影,當知道她並沒有和戴維在一起,而是獨自帶著他們的孩子來到了B市之時,他甚至還曾想過,她心中也是愛著他的,而顏杏兒將小福丟給他,斷了他所有的臆想。
「杏兒,開門,杏兒……」
蕭靖潤坐在小福的身上,神情肅穆,他的目光不停的瞟向入口處,安安早就察覺到了蕭靖潤的小動作,卻假裝沒有看到。
「媽媽?」
顏小福一個勁的搖頭,淚水像是雨天的雨珠兒,止都止不住,蕭靖潤是第一個看到顏小福哭泣,她哭得那麼的悲傷,仿佛全世界都拋棄了她一般。
小福的眸子涌上了滿滿的的淚水,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倔強的,遲遲不肯流淌下來。
醫生的話在她的耳邊響起,顏杏兒笑了起來,一開始是輕笑,最後是大笑,她笑的很大聲,「哈哈……啊哈哈……」她跌坐在地上,笑得肚子都要痛了。
蕭靖潤站了起來,看向了小福,她耳朵里塞著耳機听音樂,神情專注于手中的漫畫,「小福,我們該走了。」蕭靖潤推了推她,小福身子一顫,就見她收起了漫畫,拎著自己的雙肩包站了起來。
蕭靖潤站在女兒的面前,高高的俯視著地面上那個小人兒,也不打算隱瞞她,開口向她解釋道︰「小福,你媽媽讓我帶你回美國。」
美國,
她在哭泣。
顏杏兒猛地掙月兌開戴維的手,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爹地!」
「杏兒?」
「我要跟你去美國。」
機場,
「顏小姐,你如果拒絕手術,腫瘤會越長越大,依你目前的情況來看,腫瘤成長的速度越來越快了,以前好幾年才長一點,現在一個月就會長那麼大。作為醫生,我還是勸你盡快手術,否則腫瘤會壓迫你的腦細胞,你的身體會因此喪失很多的功能,最後惡化到你無法想象的地步。」
可是,杏兒卻快要被濃烈的悲傷溺斃了。
小福跟在他們的身後,腰背挺的直直的,到了檢票口,小福突然轉過身來,她的身後是來來往往的旅客,人群里根本就沒有她的母親,她朝隱蔽處仔細的搜索著,沒有,統統都沒有。
「好。」
門響起來了,顏杏兒幻滅的目光瞬間有了光彩,她心撲通撲通的跳著。
「小福……」
「爹地,我們快點走,美藍的朋友都在等著美藍呢。」美藍著急的催促著。
「現在還來得及,我送你去機場,我們把小福追回來。」
「是不是,應該由小福來說了算。小福說你是好母親,你就是好母親。」
登機提示響了起來,美藍拉著安安就要走,蕭靖潤和顏小福卻沒有動。安安看著蕭靖潤沒有說話,美藍這才發現了走神的父親。
顏杏兒抓著門框,身子一直往屋子里縮,「我不能去,我不能去。」戴維拽著她,問道︰「為什麼?」
哭泣是會放大悲傷的,顏杏兒越哭越傷心,她蹲在地上,抱著自己,無助的、孤獨的,快要被淚水溺死。
「我不要小福了,我不要小福了……」
她仰頭望著前方,目光空靈,一雙弧度完美的眸子被深深地悲傷所浸透,她對著空氣喃喃的開口說道︰「媽媽,我要死了呢,你如果听到這個消息一定很開心吧。」
「戴維,我不是個好母親。」月還板以。
「怪不得她昨天晚上會帶我去看歌劇。我以前求了她那麼多次,她都沒有答應我,昨天突然帶我去,原來……」她嗚咽著,悲傷地說道︰「原來,她打算不要我了。」
小福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竟然在陌生的地方。
蕭靖潤將她樓在懷中,任由她哭個痛快。
身後的門板震動著,顏杏兒咬著自己的唇,宣泄著自己的悲傷。
「我不能去!」
她的身邊睡著美藍,她坐起來,環顧了一圈周圍的布置擺設,發現這不是她的臥室,「媽媽……」zVXC。
機場,顏小福坐在候機廳里,耳朵里塞著耳機,手中捧著一本漫畫,誰都不理的樣子。美藍則是興奮異常,她給她美國的朋友一個個打電話,告訴他們,她要回去了,還約定要去哪里哪里玩,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小福,你醒了?」
「小福。」女兒的失落和傷心,他又豈會不懂,「走吧。」蕭靖潤抱起了小福,小福將頭深深的埋在他的懷中,雙手緊緊的抱著他的脖子。
最終,他還是不忍,「你要是不想離開你媽媽,我把你送回去。」
明明是她主動不要小福了,她的聲音卻更像是自己被拋棄了。
顏杏兒背靠著門板,嗚嗚的哭泣著,因為情緒太過抑郁和悲傷,她的鼻子又開始流血,血一滴滴的滴在地上,暈染開來。
小福一直不停的搖著頭,淚水就在她搖擺的動作中被甩了下來,砸在了蕭靖潤的身上,蕭靖潤的臉上,蕭靖潤的手背上,灼傷一般的痛楚。
「不!」
她的母親一向不喜歡她,還經常說當初生下她的時候,怎麼不掐死她,現在她終于快要死了,她應該很高興吧?
「嗯?」
說完,顏小福又開始哭了起來,淚水像是豆子一般的滾落,她緊咬著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她深深的垂著頭,淚水一顆顆的砸在地上,砸在她的腳背上。
「你騙人?」
「你不想去找你媽媽嗎?」蕭靖潤不懂女兒口中的「不」具體指什麼,她哭的如此悲傷,不就是想要去找顏杏兒嗎?他同意了,她怎麼又拒絕了。
顏杏兒坐在窗前,姿勢一動不動,她望著窗外的天空,從黑夜看成了白晝,又從白晝看成了黃昏,屋子里靜悄悄的,死一般的沉寂。
「小福。」蕭靖潤蹲來,將那個軟軟的小身子圈在了懷中,用擁抱給她力量,用愛給她安慰,「小福,不要哭了好不好?你還有爹地呢?爹地會比你媽媽更愛你的。」
……
「杏兒,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安安討厭小福那個孩子,那個孩子和單純可愛的美藍不一樣,那個孩子有一雙太過犀利和尖銳的目光,直直的看向你,安安感覺自己內心的虛偽和骯髒都可以被她窺伺到。
但是,顏小福的到來,還是讓安安感到高興的,因為顏小福的到來,蕭靖潤幾乎每天都會早早的回家。
顏小福自然是不理人的,這更讓安安有了和蕭靖潤相處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