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她的對面,身子前傾,很專注的看著他,很認真的傾听著她的話,雖然話題的內容讓她不大喜歡,但是安安喜歡他專門的目光,喜歡他的聲音。
「她今天又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一整天?」
「嗯。」
「姨姨……」
「媽媽的媽媽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他還不懂得處理自己心頭的恨意,他太弱小,打不過梅茹,便只能將氣撒在顏杏兒的身上,偏偏顏杏兒的杏兒又軟又弱,畏畏縮縮的,那麼的好欺負,他便……
「全部都賠進去了。」她比較還是個五歲的孩子,要不是蕭靖潤在一旁指點,她根本就玩不了。
「沒事,失敗是成功之母,這也算是一種成功經驗的積累。」
「爸爸,我回來了。」
她先去墓地拜祭了顏成錫。
安安眉目一轉,建議道︰「要不要把小福送到顏杏兒的身邊?小福和美藍不一樣,美藍是我從小帶大的,美藍把我當成了親生母親,小福確實顏杏兒帶大的,她還那麼小,離開了母親有這些反應也是正常的。」
顏小福鼻子里冷哼一聲,扭身上了樓。
蕭靖潤身子往後一靠,無限的煩惱,「這樣子下去也不是辦法。」
顏杏兒笑了。
蕭靖潤一愣,不解她為何這麼問,就見顏小福眼中盡是好奇和疑惑,「她是個壞女人嗎?」
「長大?」蕭靖潤不解,「當小孩子不好嗎?無憂無慮的。」
安安溫柔的沖著小福笑著,很委婉的提醒著吃相的粗鄙,顏小福狠狠的瞪過去,牙尖嘴利的說道︰「我這叫羊肉泡饃,如果能把這牛女乃換成了羊肉湯就更妙了,可惜你們都只喝牛女乃的。牛女乃生了小牛才能有女乃,大家都喝女乃,不知道那些牛女乃是怎麼擠出來的,听說往牛的身體里打入一種雌性激素,牛就會一直產女乃。」
「你才是踐人!」
「你為什麼這麼問?」
蕭靖潤凝眸看著小福,問道︰「你還知道什麼?」
「哇……」被嚇呆了美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蕭靖潤心中一片煩躁,「美藍,乖,不哭了。」
「無憂無慮的是蕭美藍,不是我顏小福!」
「我和狗狗玩了。爹地,我比狗狗跑的快哦。我今天還和黛莉去做陶藝了,美藍做了一個杯子啊,上面還刻著爹地的名字,等燒好了,我送你好不好?」
刀叉起落的聲音,顏小福將刀叉往桌子上一丟,直接用手拿氣面包,撕成了一塊塊的,泡到了牛女乃里,又把切好的牛肉丁丟到了牛女乃里,放上了醬汁,攪拌,大家目瞪口呆的看著顏小福,不明白她怎麼這麼吃。
「我送你去醫院。」
「顏小福!」
顏成錫的墓地旁那個空墓地,是顏成錫留給梅茹的,即便是死了,顏成錫都還在等著梅茹,可是,顏成錫永遠都不會知道,在遙遠的小鎮上,也有一個男人墓地旁的墓地是空的,那是她親生父親,她的親生父親也在等待著梅茹。
顏小福嘆了一口氣,關了股市圖,她看了看自己的小手,喃喃自語道︰「我什麼時候才能夠長大?」
A市,
「嗯。」
「因為你本來就姓顏嘛。」
「小福,你的口味也太獨特了吧。」
「爹地,媽咪讓我喊你們下去吃飯。」美藍跑上來,站在門口,氣喘吁吁的喊著,她的臉頰紅撲撲的,眼角眉梢里都是笑意,更映襯的顏小福的悲傷。
蕭靖潤也完全沒有料到這一幕。
百般感情在心頭。看到梅茹的慘樣,她應該高興的才是,她卻在她百般醞釀的感情里找不到報復的快樂。
「因為媽媽經常做噩夢,喊著︰媽媽不要打我。媽媽的媽媽經常打我媽媽嗎?」
五年了,她們沒有見過一面,沒有聯系過,時間越久,越是失了勇氣。光無煩今。
「小福,我們去晚飯吧。」
「哼!」
她的心很疼,很疼。
「怎麼樣?最近賺了多少?」
「維爾,你看看她……」
顏杏兒坐在凳子上,不確定梅茹會見她。
「你就是壞人!」顏小福嚴肅的說道。
「好。」
門有了響動,顏杏兒驚訝抬眸,一個身穿藍色囚犯的女人走了進來,女人頭發已然花白,有著深深的眼袋,眼楮也變得渾濁。隨著她一步步的朝她走來,她沒有聞到專屬于梅茹身上的淡淡的香味,反而聞到了一股汗液發酵的酸臭味。
恨是相互的,當初,她恨梅茹,梅茹何嘗不恨她。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顏杏兒竟不知道要去哪里。
只說了這麼一句話,顏杏兒就再也找不到話說了。
「我去樓上看看小福。」
蕭靖潤轉身的瞬間,安安臉上的笑容也失去了溫度,她貪婪而又哀怨的看著那個男人的背影,心中有了邪惡,她看向了一旁玩耍的美藍,目光里閃過殘忍。
顏小福的話就如同一把匕首狠狠的插入了安安的軟肋,她臉上的溫柔和賢惠再也偽裝不起來,她怨毒的看著小福,口不擇言起來,「一樣的孩子,性格卻差別這麼大,踐人養出來的孩子就是不一樣。」
「是嗎?既然你們喝的牛女乃沒有問題,你怎麼一直都沒有自己的孩子?我倒是听說,喝這種牛女乃,喝的時間長了,就不能夠生孩子了。」
「小福!」他撫模著女兒的背,那段帶著沉痛的回憶,沉重的他開不了口。
「但,我們並沒有血緣關系,所以你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好像我是十惡不赦的壞人似的。」
蕭靖潤走到門口,抱起了沒心沒肺的美藍,美藍身上出了汗,手心黏黏的,「你干什麼了,跑了這麼一身汗。」
她過得不好。
顏杏兒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在回到這個讓她傷心的城市。曾經,她多麼希望逃離這個城市,逃離梅茹,走的遠遠的,如今她卻回來了。
「你為什麼這麼說?」
「不到黃泉,不想見」這是當初她丟下的狠話。
「你是不是該考慮把姓給改了?」蕭靖潤總覺得「顏小福」三個字刺耳。
蕭靖潤笑笑,提醒著,「那你也應該知道我們並不是親生兄妹吧?」
心頭一陣酸澀,墓碑上照片的人兒漸漸的模糊,顏杏兒站起來,背過身去,離開了。
離開了墓地,顏杏兒回到了顏家。
「法律上,你們就是兄妹。」
「維爾?」安安慘兮兮的,委屈的哭了起來,蕭靖潤站起來,怒指著顏小福,吼道︰「你,馬上給我上樓去!沒有我的允許,不住下來!」
蕭靖潤看著女兒,思慮了良久,方才緩緩的,聲音沉郁的說道︰「小福,爹地那個時候還不到十歲。」
蕭靖潤想替自己開月兌,最終他只是嘆息一聲。
「安安,小福可能是剛來不習慣,你多費點心。我想時間長了,她適應了就好了。」蕭靖潤委婉的拒絕了安安的提議。
看過了顏成錫,看過了原來的家,她應該離開了,心卻不想走。顏杏兒知道自己心頭還有一個遺憾,她想去見見梅茹。
「我媽媽身上有好多的傷,每逢陰天下雨的時候,她身上的傷口就會疼。我媽媽說,那是她哥哥欺負他留下的。」顏小福的目光很冷,「哥哥都會保護妹妹的,你為什麼要欺負媽媽?」
「你媽媽告訴你的?」
「如果要改姓,也是蕭美藍該,而不是我該。」
顏小福將杯子朝安安砸去,安安完全沒料到性格乖張的顏小福,脾氣也是如此的火爆,安安硬生生的被杯子砸到,血,牛女乃,肉丁,面包從她的額頭流了一臉。
顏家已經不是顏家,里面住進了新的主人,她站在鐵柵欄外,看到里面有一個圓滾滾的小男孩,還有一個年輕的少婦,少婦神情溫和寧靜,一看就是個幸福的女人。
「小福,你懂的還真是多。不過,這是美國,不是中國,是不會出現這種事情的。」安安解釋道。
花放在墓碑前,顏杏兒看著墓碑上的相片,小小的相片里的男人顯得很年輕,眼神溫和,唇形微微上揚,含蓄的笑著。
他回望了一眼樓上,就听到砰的一聲,顏小福重重的摔上了門。
蕭靖潤敲門進了顏小福的房間,發現她正在看股市圖,他走過來,拉過一張凳子,在她的身邊坐下,和她一起看股市圖。zVXC。
她想去見梅茹,她不見得回見她。
「我媽媽是你妹妹。你是我媽媽的哥哥。」顏小福看著蕭靖潤眼楮里劃過一絲鄙夷。
晚飯又是西餐,蕭靖潤喜歡西餐,美藍喜歡西餐,安安便根本就不管顏小福喜不喜歡,只顧著蕭靖潤的喜好。
東城監獄,
……
小男孩看到了顏杏兒,口齒不清的喊著,少婦也望了過來,顏杏兒匆忙離開。
梅茹在她的對面坐下,她的頭發剪的很短,而且很難看。以前,梅茹很重視自己的頭發,不是手藝好的著名理發師,她是不準別人踫她的頭發的。
顏杏兒在打量著梅茹,梅茹也在打量著顏杏兒。
顏杏兒身形瘦削,竟比五年前更瘦了,她依然美麗,她在她眼楮里卻看不到快樂,她被更加濃烈的悲傷籠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