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除了大老爺裴濟領著吏部尚書這個實缺外,另外兩位,二老爺裴滬和三老爺裴淮分別領正議大夫和通議大夫,前者是正四品上後者是正四品下,都是些閑職,不似裴濟一般要朝九晚五的去坐堂。
此刻,裴滬和裴淮正焦急的搓著手,待得門外小廝說了聲,「大少爺來了」,兩人急急的便迎了出去,一邊打發了小廝去門口看看,裴濟回來了沒,一邊將裴修遠給招了進房。
「修遠,你都听說了吧?」裴滬一臉急色的道︰「這閑話若是傳到了大皇子耳里,可怎麼辦?」
「是啊!」裴淮亦跟了跺腳道︰「藐視皇權,抄家滅族的大罪啊!」
裴修遠看著眼前這兩個被他喚作叔叔的兩個人,看著兩人眼底藏不住的責怨之色,垂眸一笑,輕聲道︰「二叔,三叔,你們是不是糊涂了?我們素來忠心耿耿,何來的藐視皇權之說?」
「你就別裝糊涂了。」三老爺裴淮上前,一把扯了裴修遠將他按倒在椅子里,怒其不爭的道︰「修遠啊,你說你荒唐也就算了,所謂人不風流枉少年,可你千不該萬不該,怎麼就會將主意打上丞相府二小姐的身上?不說那是你的小姨子,現在更是大皇子府最受寵的侍妾。你現如今,叫裴家,叫我們,可怎麼辦?」
「三叔,您這話我就不明白了。」裴修遠好笑的看了裴淮道︰「小佷往昔或許荒唐了些,但自打成親後可是老老實實做人,本本份份做事。便是二小姐來府上做客的那幾日,小佷也是以禮相待,不敢越雷池半步。」
「做客?」裴淮迅速和裴滬對視一眼,末了,齊齊道︰「你是說,你們……你們沒有……」
「我們……我們怎麼了?」裴修遠看了裴淮和裴濟,失笑道︰「莫不是二叔和三叔覺得我和二小姐應該有什麼?」
「不是……不是。」裴淮連連揮手道︰「我怎麼會這樣想呢!」
「那就好,二叔、三叔,我還有事,稍後再來向你們請安。」
裴滬和裴淮眼見得裴修遠一揖之後,便要大步離開,二人欲待開口叫他留下,解說清楚,可一張嘴,卻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便在二人急得互相瞪眼時,門外響起小廝的聲音。
「大老爺回來了。」
裴修遠走到門口的身影便僵了僵,而下一刻,裴滬和裴淮一馬當先的迎了上前,兩人才站定,便看到裴濟正臉色陰沉的走進小院,緊跟在身邊的白總管正小聲的解釋著什麼,待抬頭看到廊檐下立著的三人時,白總答立刻閉了嘴,笑笑退在了一旁。
裴濟目光陰沉的撩了裴修遠一眼,轉頭吩咐白總管道︰「按我說的去做,讓人將消息放出去。」
「是。」
白總管退了下去。
「爹(大哥)」聲音同時響起。
「進去說話。」
三人讓到一邊,待得裴濟進了房,裴滬立刻反手便將書房的門關上,急急的迎了裴濟道︰「大哥,你是不是也听說了……」
裴濟霍然回頭,目光陰陰看向裴滬,嚇得裴滬當即噤了聲,神色訕訕的低了頭。一側的裴淮自是個刁滑的,見這情形,更是大氣也不出,裝木頭坐到了一邊。
「你們都回去吧,我有些話要吩咐修遠。」
「哎!」
兄弟二人便要退下,不想裴濟的聲音又響起。
「二小姐昔日是來我們府上做客的,外人不知道瞎嚷嚷,你們別跟著昏了頭。」
裴滬與裴淮立刻對視一眼,連忙道︰「不會,不會,適才修遠也跟我們說了,二小姐就是來府小住幾日,跟自家出嫁的姐姐談談心。」
裴濟聞言,不由便撩眼看向裴修遠。
這一看,才發現,往日那個因為縱情聲色而常年臉色青白雙目發虛的兒子,此刻竟似是月兌胎換骨一般,此刻不說豐神如玉,卻是身姿修長,似青松翠柏自有一股剛烈之氣,漆黑的眸緊毅深遂便是連他也看不透其間真味。
裴濟不由自主便滿意的點了點頭,心頭的不快便也散了幾分。
「父親!」
裴修遠試探著打量裴濟的神色,他不知道從前的裴修遠是如何與裴濟相處的,是故,一句「父親」過後,他便沉默了下來。
卻不知,他的沉默落在裴濟眼里,則是他的悔恨與茫然無措。
「不用害怕!」裴濟嘆了口氣,對裴修遠道︰「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
裴修遠錯愕的抬頭朝裴濟看去,待看到裴濟沉沉眸色中的一抹溫和之意時,心下不由便嘆了口氣。別人欠他的,他要不回來,可是他欠別人的,卻是必須要還回去!
「孩兒和二小姐之間清清白白。」
「我知道。」裴濟打斷他的話,「不僅我知道,大皇子也知道。」
裴修遠愕了愕,便抬頭朝裴濟看去,但轉而一想,便也明白,這個年代可沒什麼處女膜修復術,黃花大閨女的風清柳便是最好的解釋!這般想著,便吁了口氣。
「修遠,她留不得了!」
裴修遠霍然抬頭看向裴濟,他自是知曉,這個她,指的是誰。
「父親……」
裴濟抬手阻止裴修遠,沉聲道︰「這不僅是我的意思,也是丞相大人的意思。」
丞相大人?他可是風清宛的親爹啊!
似是看明白裴修遠眉目間的疑惑,裴濟唇角微翹,眉梢間嚼了一抹冷冷的笑意,「你不要婦人之仁,現如今是,不是她死便是我們裴府跟著倒霉,既然丞相大人也有這意思,那就動手。」
「怎麼動手?」裴修遠失聲道。
裴濟恨鐵不成鋼的看了眼裴修遠,「我已經讓人散了消息出去,說她染了風寒,一病不起。你只記住,千萬不能讓他哥哥入府,不能讓他兄妹二人見面。」
裴修遠還待再說,裴濟已經擺手,「不用再多說了,便是不出這事,她也留不得。」
「為什麼?」
盡管早有心理準備,這是個等級分明到可以肆意殺戮的年代,他也盡量在適應著這個身份,這個環境,但當將殺人這事,赤luoluo的搬上桌面談時,怎麼的都覺得這是一件很匪夷所思的事!
裴濟听得他的那句為什麼,才帶著溫和的眸子陡的便一冷,神色肅沉的看了裴修遠,輕喝道︰「為什麼?這樣離心離德對我裴氏一族毫無助力的毒婦,你還打算與她白頭到老不成?」見裴修遠臉色一白,裴濟想起出宮時的另一件事,強壓了心頭的惱怒,看了裴修遠道︰「我問你,你何時識得永泰公主?」
「永泰公主?」裴修遠只覺得腦子像是被雷劈過一樣,尼瑪的穿越啊,別人重生都有宿主的記憶,為什麼他卻是一窮二白!但眼下容不得他多想,卻又不能坦承他當真識得那什麼永泰公主,只得嚅嚅的道︰「孩兒……孩兒……」
「好了,你也別怕為父責怒于你。」裴濟輕聲道︰「這是好事,為父高興還來不及,又豈會怪你。」頓了頓,又道︰「皇上年歲已老,現如今膝下六子,風頭最漸的便是大皇子,永泰公主與大皇子一母同胞,將來若是大皇子得繼大統,裴家便是真真正正的皇親國戚!」
裴修遠良久沒有說出一句話,腦海里只閃過三個字「陳世美」!
「父親,」裴修遠看了裴濟,輕聲道︰「不若,我與那風氏和離如何?」
裴濟搖頭,「眼下這事已由不得我們做主,大皇子要她的命,丞相大人也要她的命,你覺得她還能活嗎?」
「可是……」
「別可是了!」裴濟驀的聲音一提,瞪了裴修遠道︰「我先前當你已經懂事,不想還是這麼個綿綿軟軟的性子,一個女人而已,你也看到了,留著她,別說是大皇子那,便是丞相府都不是我們能惹得起的。」
裴修遠怔怔的看了疾言歷色的裴濟,稍傾沉沉的點了頭。
「孩兒知道了。」
裴濟自袖籠里拿了個瓷瓶出來,遞了過去,「宮里拿出來的,無色無味,你小心著點。」
裴修遠看著裴濟手里的纏枝蓮花小瓷瓶,略一猶豫便接了過來。
「去吧,動手要快。」
裴修遠出了書房,守在外面的青城見他臉色青白難看,還當是他受了他家老爺的訓,心下不由便替裴修遠叫起了屈,又將風清柳著著實實的罵了一頓。
想著若不是她,自家少爺和少女乃女乃也不會不和,外面那些風言風語便也無從而起。說來,都是風清柳這個女人太不要臉!
大皇子府里的風清柳正對鏡理妝,忽的便打了兩個好大的哈欠,使得頭上戴著的金鳳出雲點金滾玉步搖晃得叮當作響,映在銅鏡里將她明麗的臉寵越發襯稱得瓷白瑰麗!
「小姐,」秋晴連忙走了上前,「這是怎的了?可是昨兒夜里凍著了,要不要請了太醫來看看?」
風清柳驀的便想起昨兒夜里跟大皇子燕鐫一番作為起來,已經不似剛開始那般,只覺得痛苦不堪,現如今竟覺得委實再沒有比那更美好的事。美妙處,當真讓人欲仙欲死!這般想著的時候,不由就覺得月復下生起一股溫熱……
「殿下回來了沒?」
「奴婢已經使了小丫鬟去門房處看著,一回來,小丫鬟就會來報。」
風清柳點了點頭,理好了妝,扶了秋晴的手站起,「你說,我那好姐姐現如今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