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磁性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尋著聲音我轉過臉，眼前的人，俊美的臉龐，憔悴的臉色，墨黑深黝的眸子有著幾根血絲，
他那弧度優美的下巴輕抵著我的發絲，他側臥在我身邊，像昨晚那樣，躺在被子之上。
為什麼不回你自己的房間睡覺？那有舒適的大床，溫暖的被窩，不是比這里強千百倍麼？
我望著歐沐臣，只是望著，沒有開口。
「想吃什麼？」語氣自然得仿佛他才是那個天天做飯的人。
沉默了半晌，我開口︰「粥，很稀的白米粥。」
「現在還早，再睡會兒，好了再叫你。」
「嗯。」
不知是生病讓人變得乖巧，還是因為別的，總之我順從地閉上眼楮。就連歐沐臣親了我的額頭一口，我也沒有像往常那樣怒目圓睜，只是顫動了下眼皮。
歐沐臣離開房間後，我又似睡非睡地睡了一會兒。
歐沐臣煮的粥很稀，除了碗底的幾粒米粒外，其他的全是水，我喝了三大海碗才把癟平的胃囊撐起。
「還要嗎？」
我搖頭，回答說︰「飽了。」盡管是被水喂飽的。
「外面很冷，風也大，今天就乖乖呆在家，遲點琪琪會過來陪你，還有晚餐你也不用準備了，到時我們出去吃。」
「我在家可以上網，可以看書，可以做很多事情，我不會無聊的，我不需要人陪。再說琪琪也有她的生活，有她要忙的事，所以不要叫她過來，好嗎？」我用乞求的目光看著歐沐臣。
「不是我要她來，是她自己要來。她既然要來，肯定也是沒有別的事。她說要過來幫忙做家務，難得她有這個心，隨她吧。」
歐沐臣走後，我就靜靜地躺在床上，看著頭頂上被壁燈映射成了橘紅色的天花板，那麼暖的顏色，怎麼就暖不了我呢？
門鈴響起。
極不情願地起身去開門，笑臉迎接歐佳琪。
「嫂子！」歐佳琪一見面就給了我一個火熱的擁抱，仿佛我們分開了萬年之久似的，事實上，我們才半天沒見面。
心底，被什麼東西觸了一下。
歐佳琪什麼也不知道，即使她的言語舉止傷到我，那也是無心的，我不應該對歐佳琪有成見的。
「琪琪，快進來吧，外面冷。」我拿了一雙厚厚的棉拖鞋放在歐佳琪腳邊。
歐佳琪穿上拖鞋往大廳走，我關了門後走在歐佳琪身後︰「想喝什麼？咖啡？牛女乃？紅茶？還是白開水？」
歐佳琪月兌掉了身上昂貴的果粉色皮草馬甲，隨手扔在了沙發上，然後轉身對我說︰「不用了，嫂子，我不渴。」
「你剛從外面進來，還是喝點熱的驅驅寒吧。」
「那就牛女乃吧。」
我進了廚房，不久歐佳琪也進了廚房︰「嫂子，袖套放在哪里？我找了幾處都沒看到。」
我從微波爐里拿出熱好的鮮女乃遞給歐佳琪，故意問︰「你找袖套做什麼？」
「做家務啊！」
「你會做家務嗎？」我笑著反問道。
「不會才要學著做嘛。總不能一輩子都不做家務吧？」歐佳琪嬌笑著喝了一口牛女乃︰「媽媽說會做家務的女孩子討喜，所以我現在要向媽媽和嫂子看齊，要做一個賢惠的女人。」
我轉過身，佯裝去倒水，背對著琪琪後，臉上的笑容瞬間瓦解。
討喜？討的是唐進的喜，還是唐進父母的喜，亦或是兩者都有？
「原來在這啊！」身後傳來歐佳琪驚喜的聲音。
我轉身，歐佳琪已經將袖套戴好︰「嫂子，你要是累，就上床躺著，要是不累，就看看電視听听歌什麼的。我先去打掃了，要是有什麼問題，再來向你請教。」歐佳琪說完後就哼著歌歡快地離開了。
歐佳琪要學做賢妻良母，我能阻止嗎？于是我默默地上了樓，關上房門，打開手提。
好長一段時間沒上QQ了。
一登錄，收到好多人給我的留言，問我這段時間怎麼沒上網，問我最近好嗎？
原來，還是有人記得我的。
我一條一條地回復，講著可以讓他們安心的話，最後在回復雪狼那條時，我說︰
－－雪狼，我見到他了，就在前不久。
－－╴這次，沒有再認錯，真的是他！
－－他跟我握手了，也跟我說話了，他說他叫唐進，很高興識我。
－－雪狼，你知道我當時最想說的是什麼嗎？
－－我想問他，唐進，你真的高興認識我？
－－可我沒有問出口。
－－因為，他的身邊，坐著一個女人。
－－就是我跟你提起過的小姑子。
－－多惡俗的劇情！
－－卻發生在了我的身上。
－－雪狼，我後悔這些年日日夜夜向老天祈禱了。
－－我不該向老天祈禱，祈禱再見他一面的！
－－雪狼，我到現在才知道，原來相見不如懷念！
－－好冷的天！
－－可只要熬過了，就會暖和了，對麼？
信息發出去後，我關了QQ，閉上眼，兩行清淚從眼角滑落。
「嫂子，擦地板……」門突然被推開，歐佳琪闖了進來，手里拿著一塊板刷站在門口。
我慌忙地用手背抹了把眼淚，笑道︰「怎麼了？」
歐佳琪跑到了我面前，盯著我的臉︰「嫂子，你怎麼了？怎麼哭了？」
「哦，剛剛看了一段很感人的視頻。」我搪塞道，轉移話題︰「你看看問什麼？」
「哦，擦地板的清潔劑放哪里？」
「用完了，還沒買來。地板我明天會擦的。你看你的手都紅了，不要洗了。」我拉起歐佳琪的手，本能地揉搓著。
「這麼一點紅，沒事的。」歐佳琪抽出手，笑著說︰「嫂子，我先去超市買清潔劑了，你有什麼東西需要的，我順便幫你帶來？」
畢竟是兩兄妹，執著起來也是那麼像，我搖搖頭︰「那你開車小心點。」
「嫂子你放心吧，有你給我的平安符庇護著，到哪都平安。」
中飯歐佳琪做了桂花粥，她說她只會做這個，因為我只教了她做這個。
「怎麼樣？」在我嘗了一口桂花粥後，歐佳琪像一個等待著夸獎的孩童般，睜著大大的眼楮，期待地看著我。
我豎起大拇指，贊嘆道︰「嗯，如火純青。」
歐佳琪笑著說︰「名師出高徒嘛。」
「是不是練了很多次？」我問。
「是啊，在國外的時候，我常做。」而後又得意地補充了一句︰「他很喜歡吃我做的桂花粥。」
「是嗎？」我澀澀地開口。
「是啊……嫂子你怎麼不吃了？」
「我吃飽了，想上樓躺會兒，你吃好了也午睡會吧。」說完我落荒而逃。
這一天，就在歐佳琪的忙忙碌碌，我的渾渾噩噩中過去。
愛情，它似乎賜予了歐佳琪無窮無盡的力量，賜予了她驚人的毅力和耐心，在這樣的寒冬，從未做過家務的她，硬是將家里所有的家務都做了一遍，我看了既心酸又心疼。
歐沐臣對此贊不絕口，捏了捏歐佳琪的粉臉︰「丫頭，還挺懂事的，想要什麼獎賞？」
歐佳琪烏溜溜的眼珠子轉了轉，狡黠地一笑︰「我要什麼哥都可以給我嗎？」
「你可別再跟我說什麼天上的星星，水中的月亮之類的話。」歐沐臣似乎回憶起了什麼似的，爽朗地大笑起來。
「你以為我還會像小時候那麼幼稚嗎？」歐佳琪也笑了，隨後她不慌不忙地走到我身邊，然後一把拉起我的手，高舉到頭頂，高呼道︰「我要嫂子！」
「不行！」歐沐臣沉聲拒絕道。
我愣愣地看著歐沐臣義正言辭的酷臉，不知道一個玩笑他干嘛這麼較真。
歐佳琪委屈地嘟著嘴巴看著歐沐臣︰「哥，這麼多年這可是你第一次拒絕我的要求呢。」
隨即歐佳琪又指著歐沐臣對我說︰「嫂子，我哥可真是愛慘你了！你看為了你，連我這個親生妹妹都不要了！」
「琪琪，你要是再胡言亂語，我就收了你那輛保時捷！」歐沐臣的聲音冷冷的，冷得不夾雜一絲的溫度。
我尷尬地笑了笑，開口道︰「琪琪，你哥最疼你了，怎麼會不要你呢？你這樣說，不怕你哥傷心麼？你不是一直想要收藏‘POPPY、Flower’嗎？怎麼不趁機提呢？」
POPPY、Flower，寓意是死亡之戀，是世界上人人幻想的珠寶，珍貴異常，我曾听歐佳琪提起過。
「哥，我只不過是開個玩笑，你怎麼會這麼當真呢？」歐佳琪笑嘻嘻地去拉歐沐臣的手，雙眸閃動著興奮的光芒，她一邊晃蕩著歐沐臣的手一邊撒嬌道︰「哥，人家想要‘POPPY、Flower’啦！哥！親愛的哥！」
歐沐臣收回一直落在我身上的深邃目光，手指彈了彈歐佳琪的腦門︰「少惡心我，先填飽肚子再說。」
「哥，疼死我啦！」歐佳琪揉著額頭痛叫道。
歐沐臣暢笑著走到我面前，攬住我的肩膀，問我冷不冷。
我搖搖頭，渾身上下已經被包裹得比粽子還要嚴實了，帽子，圍巾，手套，加上羽絨服，剩下就眼、鼻、唇露在外面，要是還說冷，豈不是很過分？
「哥，走慢點，等我一下啦。」歐佳琪在身後哇哇大叫。
－－
奢華炫目的跑車抵達一家高級餐廳。
我以為是到外面隨便吃頓便飯，可事實上並不是。或者說，歐沐臣的生活里沒有隨便。
我曾經在雜志和電視上看過這家餐廳的報道，據說很多達官貴人或者有錢老板都愛來這里用餐。這里的食物貴的驚人，隨便一點起碼都要花掉好幾萬，但即使這樣，這里依然人滿為患。
我們還沒有往里邁進一步，一名穿著黑色制服的侍者便已經恭敬地迎了上來。
「歐先生，歐太太，歐小姐，歡迎光臨！」侍者欠身做了個「請」的手勢，接著誠摯地道︰「這邊請。」說著便帶領我們走進餐廳。
巨大的施華洛世奇水晶吊燈之下，是奢侈華美的裝潢。明亮柔和的燈光四溢充斥了每個角落，隱射出內在堪比羅浮宮的完美布置，即使是用金碧輝煌、鬼斧神工來形容也不能描繪出它的典雅氣派……
「請往這邊走。」侍者將我們帶到大廳之後，一名綰著發髻，穿著老成的中年女子立刻來到了歐沐臣面前，恭恭敬敬地說︰「歐先生，您來了。」
歐沐臣點點頭。
中年女子隨後又恭敬地問候了我和歐佳琪。
其實這種畢恭畢敬的問候讓我覺得很別扭，但也只能禮貌性地點點頭。
「李經理，客人來了嗎？」歐沐臣開口道。
中年女子回答說︰「剛來。」
客人？原來還邀請了客人，難怪這頓飯局設置地這麼隆重。想著，心中有了底。
歐佳琪在听到中年女子的回答後一把松開我的手，腳步有些急促地往前走，走了兩步又回頭︰「是那間頂級VIP專用貴賓廳吧？」
「是的，小姐。」李經理回答說。
「哥，嫂子，那我先過去了。」歐佳琪笑盈盈地朝我們揮揮手，然後像鳥兒一樣飛翔而去。
看著歐佳琪遠去的身影，歐沐臣的嘴角勾起一抹淺笑，我則是好奇地猜想是什麼客人。
原本想問問歐沐臣的，不過想想很快就知曉了，也就作罷。
在李經理的帶領下，我們來到貴賓廳前，李經理推開門，退到了一邊︰「歐先生，歐太太，請進。」
歐沐臣抬起一雙修長有力的雙腿邁了進去，我跟隨在歐沐臣身後，歐沐臣高大的身影在燈光的映射下在地面上形成一個陰影區，而就站在歐沐臣的影子上。
「抱歉，我們來晚了－－」我听到歐沐臣這麼說。
「是我來早了。」赫然響起的熟悉的聲音，讓我如遭雷擊，直至歐沐臣牽起我的手，將我帶到位置上，我都渾然未覺。
只是覺得有什麼射了進來，迷住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