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腦一片空白，空白得讓我根本沒辦法思考他為什麼吻我。
在漸漸沉淪的吻中，我不知不覺抬起沒有被唐進拽住的手，想要撫上他的臉，模一下那張熟悉的臉，那好看的雙眼和那分明的稜角。
可抬起的手到了唐進肩膀位置的時候，突然想起他也這般地吻過歐佳琪時，瞬間只覺得一盆冰水從頭淋了下來。
于是我突然地推開唐進的肩膀想要推開他，他卻更加用力地將我摟住，不論我怎樣的掙扎就是不肯放開我。
唐進再一次低頭吻上我的唇，猛烈的唇舌猶如破竹一般勢不可擋地滑進我的口中，就像大火一般，我的身體瞬間升起無數個小火球，來得迅速而猛烈。
他的懷抱強硬而有力，他的吻火熱而霸道，讓人連喘氣的空隙也沒有，我的頭發全亂了，頭腦一片混沌，手腳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只能被動地接受著他猶如狂風暴雨一般的吻。
親吻停止的時候，我的嘴唇上還有一陣酥酥麻麻，心還在猛烈地跳著，可嘴里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無力地趴在他的身上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忽然，一陣涼意襲來，在我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時，我感覺到有什麼抵在雙腿之間。
我後知後覺地低頭，這才發現身上的褲子不知何時褪落到了膝蓋處，此刻我竟只著一件薄薄的內褲！
突如其來的這一切讓我驚慌得連將褲子拉上的本能都失去了，直到唐進開始動手解他的皮帶，我才明白了他的目的，我一把按住了他扯皮帶的手，同時驚恐地搖頭︰「不！」
唐進墨黑的濃眉蹙成一條線，深諳的眸底閃著讓人看不懂的神色，邪肆的臉龐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俯身貼著我的耳際，略微沙啞的聲音帶著幾分寒意︰「不？為什麼不？你不是愛我嗎？愛就給我！」
我被唐進的話震住了，難以置信他竟然會在此時此地對我說出這些話來。
愛就給我？！多麼強大的理由啊！可是唐進，在你有了歐佳琪以後，你怎麼還能這麼理所當然地對我說，愛就給我？！你怎麼說得出口？！你到底把我當什麼了？！
我的整顆心都跟著抽痛，無限制的痛楚讓我直不起腰，雙腿也變得虛軟無力，我一把扶住旁邊的牆壁，如果不這樣，我懷疑我馬上會倒下。
胸口怎麼會這麼痛？怎麼還會這麼痛？為什麼比之前知道他是歐佳琪的男朋友的時候還要痛？
可即使痛得隨時暈去，我還是耗盡勇氣問了一句︰「唐進，你現在愛的人又是誰？」
唐進一愣，隨即冷冷地開口︰「你不需要知道。」
我苦笑，只有苦笑。
唐進神情復雜地看了我一眼，猛然將我拽入他的懷里，同時大手撫上我的內褲，在他要拉扯下的那一剎那，我使出全部的力氣推開他，並給了他一記耳光。
四周瞬間安靜得幾乎詭異。沒人說話，也沒人再動。
在這凝固了的空氣里，我听到自己的心碎了一地的聲音。
我打了唐進，生平第一次。
這一耳光耗盡了我所有的真氣，唐進的臉上迅速浮起紅色的指印，可我看著卻不覺得心疼，只覺得悲哀。
我用背脊抵著牆壁，用意志扯出一個笑容，一個絕美而淒楚的笑容︰「我已經不愛你了！我為什麼要給你？而且，你不要忘了，你我現在的身份，你這樣子對我，我可以告你！」
唐進淒厲深邃的眸子緊緊地盯著我︰「你說謊！你要是不愛我，為什麼要念那首詩，連我自己都忘記了的詩，為什麼這麼多年你還銘記于心？為什麼？」說的最後一句，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我忍痛冷笑，說著絕情而違心的話︰「唐先生，你以為那是一首告白詩嗎？不！那只是一首告別詩。還記得你向我要回那些信件和照片時說的話嗎？你說，蔡菜你不配擁有它們。是啊，我是不配擁有它們，因為我會成為別人的太太，我也已經是別人的太太，我怎麼能保存著前男友的東西呢。而今，我念這首詩，包括我唱那首歌，也只是要把你存放在我這的東西還給你，僅此而已。如果因此讓你誤會了，那我跟你道歉。至于我跟你的那段感情，早在三年之前就結束了。我要是還愛著你的話，當初我就不會嫁給歐沐臣，我要是還愛著你的話，如今也不會祝福你跟歐佳琪。」
唐進僵在那里，俊臉漸漸變得寒白，眸子里流露出一絲痛苦的神色。
唐進，我只是拒絕了這種只歡不愛的惡劣行徑，這樣你就難受了嗎？跟你的殘忍比起來，這一點算什麼呢？我顫抖著手拉起自己的褲子，沒有再去看唐進一眼，開鎖後直奔出小間。
身後傳來「砰」的一聲巨響，小間的門板震動了幾秒。
而我沒有停滯地往前跑，經過洗手間的鏡子，我看到自己那張毫無血色的臉，湮滿霧氣的眼，以及被吻得紅而腫脹的唇瓣。
悲從中來。
怎麼會這樣？那麼美好的唐進怎麼會變成這樣？！我跟唐進怎麼會變成今天這樣？！
蔡菜，你得把眼淚忍住，你不能哭，要是哭紅了眼，回包間後他們問起，你怎麼說好？可即使這麼告訴自己，我的眼淚還是沿著眼角流下，最後我很沒用地蜷縮在牆角，埋首抱膝，抽搐著身體，無聲地痛哭著。
遠處傳來皮鞋親吻地面的聲音，一下一下，由遠而近，最後消失在我的身邊，不用抬頭，我也知道是誰，因為他的氣息早已深刻我的骨髓。
他停下來是在看我的笑話嗎？于是我兀自擦干眼淚站了起來，然後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的一樣往前走。
走了兩步，我就听到他的聲音，他站在我身後相隔不到半米的地方，低聲說︰「歐太太，我現在愛的人是歐佳琪。」
親耳听到對于這個我早就知道的答案，我竟然還是呆愣了。我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仿佛我的靈魂不在那里，而沒有靈魂的我實在不知道還可以說些什麼，因為那一刻我的整片大腦就是空白的，太多的東西堆積起來反而呈現一種詭異的空白。
這種空白持續了好長好長的一段時間，當大腦重新開始運作的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毫無知覺地站了好久，已經發麻的雙腿印證了這點。
唐進不知何時離開的，歐沐臣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站在我面前的。
歐沐臣暗沉深黝的眸子盯著我，用手捧起我的臉，蹙眉道︰「怎麼哭了？」
「痛。」
歐沐臣的神色凝重︰「哪里痛？」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都跟歐沐臣說了什麼，只得回答道︰「頭痛。我想回去了，我們先回去好不好？」
「好。」歐沐臣柔聲道︰「我們去跟他們打聲招呼就回去。」
「我腿麻，你過去，我在這等你好嗎？」我現在不想見唐進，我還需要一點的時間消化今晚的事，我還需要一點時間去接受唐進的話－－「歐太太，我現在愛的人是歐佳琪。」
不是說我不需要知道嗎？為什麼還是說出了口？還嫌我不夠狼狽不夠淒楚不夠死心，所以再在我的心口插上那致命的一刀嗎？如果是這樣的話，唐進，你的目的達到了。
在我走神時，腳下驟然一空，身子被歐沐臣騰空抱起，他俯在我耳邊柔聲說︰「一起去吧。」
我找不到不去的理由，仿佛冥冥之中有一種力量牽引著我必須要去面對。避不開，逃不掉，哪怕我說給我一點時間，就一點，也不行。
依稀往夢似曾見
心內波瀾現
拋開世事斷愁怨
相伴到天邊
逐草四方沙漠蒼茫
冷風吹天蒼蒼
那懼雪霜撲面
樹相連
射雕引弓塞外奔馳
猛風沙野茫茫
笑傲此生無厭倦
樹兩纏綿
蒼蒼野茫茫
應知愛意是流水
萬般變幻
斬不斷理還亂
身經百劫也在心間
恩義兩難斷
一打開包廂的門，就听到歐佳琪和唐進在合唱射雕英雄傳主題曲《鐵血丹心》，我把腦袋埋在歐沐臣的肩窩里，盡可能地去屏蔽他們的聲音，直到他們唱好了，我才鑽出臉。
這時歐沐臣磁性的聲音在我頭頂在響起︰「琪琪，你嫂子身體不舒服，我先送她回去了。你跟唐進再玩會兒。」
歐佳琪放下麥克風，跑到我們的身邊，急切地開口詢問︰「嫂子怎麼了？哪里不舒服啊？」
「說是頭疼，估計感冒還沒好徹底。」我剛要張口，歐沐臣替我回答了。
這時唐進也來到歐佳琪身邊，他看了我一眼，淡淡的一眼，淡得讓你無法相信眼前這個人，跟洗手間里的他，是同一個人。
「那我們一起回去好了。」歐佳琪挽住唐進的胳膊，對他說。
唐進笑著點了點頭。
「琪琪，你們繼續玩吧，千萬不要因為我而掃了你們的興，不然我心里會很過意不去的。」
「要不我們遲一點回去？」歐佳琪轉頭征求唐進的意見。
唐進又是微笑著點了點頭︰「你決定就好。」
「那我們就遲點回去，嫂子，我下次再約你出來玩吧。嫂子的歌唱得太好了，只可惜才唱了一首，我根本就沒听過癮呢。」
「好了，別嗦了。」歐沐臣說完後又對唐進打了聲招呼，隨後就抱著我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