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任由歐沐臣將我從貴爵一直抱到車里,車子抵達別墅後,又將我從車里抱到床上。
吃過藥後,他側躺在我的身邊,像有一次那樣,溫熱的指月復按摩著我的頭皮,柔聲道︰「睡吧。」
雙眼沒有焦距地望著天花板,我低低地開口道︰「歐沐臣,可不可以再唱一次《四葉草》?」
歐沐臣深深地凝視了我的臉,片刻後,迷人的嗓音在我耳畔邊響起︰
「我遇到一個流浪的少年,背著行囊佇立在山坡,
他說,他要去尋找四葉草的傳說,哪怕依然要經歷愛的折磨,
傳說里說,找到四葉草的人兒,將被賜予無限的愛的歡樂,
他說,無論他找到了喜悅的悲傷還是憂郁的歡樂,
他都注定了是那四葉草的守護者。
我問他,
愛情是什麼顏色的,如果憂郁是藍色的,
快樂是什麼顏色的,如果寂寞是灰色的,
天空是什麼顏色的,如果汪洋是藍色的,
我說天空也是藍色的因為他們彼此相愛了。
我遇到一個歸家的少年,手握草兒佇立在山坡,
他說,他從遙遠的國度跋涉回來,是為了傳遞四葉草的傳說,
傳說里說,得到四葉草的人兒,能賜予旁人無限的愛的歡樂,
他說,無論你要的是喜悅的傷感還是憂郁的歡樂,
你都注定了將被這四葉草守護著。
我問他,
愛情是什麼顏色的,如果記憶是模糊的,
渴望是什麼顏色的,如果時間是靜止的,
永恆是什麼顏色的,如果呼吸是短暫的,
我想我只好沉默,因為這問題地球它也在思考著。
愛情是什麼顏色的,如果憂郁是藍色的,
快樂是什麼顏色的,如果寂寞是灰色的,
天空是什麼顏色的,如果汪洋是藍色的,
我說天空也是藍色的因為他們彼此相愛了。
透明是什麼顏色的,如果風兒是快樂的,
葉子的眼楮是透明的,心是,快樂的。
心是,快樂的。」
我緩緩閉上眼,低喃道︰「歐沐臣,可以可以一直唱,唱到我睡著了為止?」
歐沐臣的手輕輕地下滑到我的頸部,我略略一顫,他卻僅是像拍孩子一樣地拍著我的肩膀︰
「我遇到一個流浪的少年,背著行囊佇立在山坡,
他說,他要去尋找四葉草的傳說,哪怕依然要經歷愛的折磨,
……
……
……」
這一夜,原本以為會流淚到天明的我,最後在歐沐臣的歌聲中睡去。
第二天我去了黃毛尖。
記得那年來的時候是初夏,百花齊放,色彩繽紛;而今卻是銀裝素裹,冰凌倒掛。
我爬了四個小時才來到刻有「天下第一高峰」六個字的石碑前。
我站在峰頂,迎著刺骨的寒風,腦海里不由得回想起當年唐進在這對我說的話,他說蔡菜,永遠是很長的,而我永遠愛你。
我那時候以為「永遠」是到生命終止的那一天,卻不知道原來他口中的「永遠」只是三年。
命運真是諷刺,你說我怎麼能不笑呢?
手中的東西掉到了地上,一本記載著我的愛情的日記本,一本文學期刊。
而笑聲也終于變成了一聲聲哀鳴。
唐進,最後一次,這是我最後一次為你掉淚。
愛走了,夢醒了,一切結束了,從今往後,我不會再為這段逝去的愛情哭泣了。
這些東西我會埋葬在你許諾我的地方,連同過去所有的快樂悲傷,連同我的愛一起埋葬。
從今往後,我不會再想你,不會再愛你了!
想起了林黛玉葬花時的情景,那是怎樣的一種心情,如今我想再也沒有人比我有著更深的體會了。
片片花朵,沉于地底。
哀默大于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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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後的幾天,我吃飽了睡,睡完了再吃,過著像豬一樣的日子。
「醒了?」我一睜開眼皮就看到歐沐臣微笑著問我,一如昨天,前天,大前天的早上醒來那樣。
這些天的每個晚上我都是在歐沐臣的歌聲中睡去,醒來後歐沐臣就躺在我身邊,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感覺麻痹了,我竟然對此沒有抗議。
「嗯。」
「今天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哪里?」我仰起頭,不解地看著他。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他說。
我沒有再問,我現在對于什麼都提不起興趣。
到了晚上,歐沐臣回到家。
「走吧。」
「好。」
夜風寒涼,車子行駛在鬼魅的黑暗里。
車子停住了,歐沐臣熄了火,然後打開一旁的車門,繞了過來很紳士地為我打開門。
面前的是廣闊的草坪。
「去哪里?」
「跟我走。」說著歐沐臣捂住我的眼楮,帶我走了一會兒,然後將我的身體轉了45度。
「到底是什麼?」
「驚喜。」歐沐臣笑著回答。
「好了麼?」
「好了,我要放開手了。」說著那雙溫暖的大手放了下來,一艘奢華的直升飛機出現在我面前,它的上面清楚地寫著「蔡菜」兩個字。
我不知道怎樣形容我的心情,太過吃驚了,以至于那一刻我硬生生地愣住了,只能瞪大兩只眼楮看著面前這艘直升飛機以及上面的字。
「走,我帶你上去。」說著歐沐臣拉著我的手,慢慢地向直升飛機走去,很奇怪我竟然想到了結婚時的情景,也是這樣被拉著。
進入機艙後,我瞬間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懾。
紅色的地毯,一張大大的長形的桌子,上面擺放著各式各樣的菜肴,每隔十厘米就有一個蠟燭,中間還放有一個蛋糕。
我這才想起今天是歐沐臣的生日,因為之前記過歐沐臣的個人檔案。
「生日快樂。」我對他說。
生日禮物已經來不及準備了,也只能送上祝福了。
「坐吧。」歐沐臣拉著我坐下,然後溫柔地看著我。
坐下後,我看了看四周︰「就我們兩個人嗎?」
「你希望誰來?琪琪他們嗎?要不要我現在打電話叫他們過來?」他笑著看著我,那笑明晃晃的,映得那本就英俊的臉更是充滿了男性味道。
我微微搖搖頭,這樣,挺好的。
我端起桌旁的一杯酒︰「葡萄酒?」
「嗯。69年的,嘗嘗。」
我輕輕的抿了一口手中的酒︰「好喝,你不喝嗎?」
歐沐臣端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然後我們一起吹蠟燭許願,吃蛋糕。
「飽了?」歐沐臣問我。
「飽了。」一桌子的菜,加上半瓶的紅酒進了肚,我都飽到喉嚨口了。
指著桌子上殘余的半瓶紅酒,我問歐沐臣︰「你怎麼都不喝?」
歐沐臣笑笑,「來」,他拉起我的手,我以為是往機艙口走,沒想到帶我到駕駛室,還讓我坐在副駕駛座位上,他自己則坐到了駕駛座位上。
「把安全帶系起來吧。」說話間歐沐臣已經動手系自己的安全帶。
「你要駕駛這架飛機?」我震驚地看著歐沐臣︰「你會駕駛嗎?」
歐沐臣有些好笑地看著我︰「不然我買飛機干嘛?」說著他已經快速地駕駛著飛機離開了草坪,升上了夜空!
我好奇地看著下面越來越小的映射在輝煌燈光里的別墅群,許久後,才轉頭問歐沐臣︰「我們要去哪里?」
歐沐臣專心地駕駛著飛機,那柔順下來的英俊側面在漆黑的夜色里,如同撒旦般帶著讓人沉淪的魅惑和致命的吸引力。
歐沐臣的唇微微彎了起來︰「兜風。」
開飛機兜風,真的是夠奢侈的,不過這就是有錢人的生活,不是麼?
「在想什麼?」歐沐臣開口問我。
我正懷疑歐沐臣側面也長眼楮,不然明明是看著前方,怎麼會知道我在想事情。
「沒有。」
「想不想睡會兒?」
「不想。」
「要不要來點刺激的?」
「什麼?」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時,歐沐臣的手已經離開了駕駛著的飛機,直升機失去了控制,開始快速地下墜著。
「歐沐臣,你瘋了?!」我大聲叫著,感覺到一陣頭暈目眩傳來。
歐沐臣卻不動聲色地凝望著我。
眼看著飛機離地面的距離越來越近,我本能地閉上眼,驚叫道︰「啊!--------」
歐沐臣笑了,然後伸手在飛機上快速地操縱著,那要撞擊上地面的直升機掠過地面想著夜空重新升了上去。
我此時全身都是冷汗,粗重地喘著氣。
「怎麼了?是不是剛才踫到哪里不舒服了?告訴我。」歐沐臣轉頭看著我。
「看前面,看前面!」我驚叫道。
我怎麼就忘了歐沐臣是個把汽車開得像飛機一樣的人呢?他開的飛機,我怎麼也敢坐呢?我真是不要命了我?
好在接下來歐沐臣沒有再開玩笑,直升機在夜空里飛翔著,沒有下落也沒有上升,而是保持著一定的高度在群山之間飛翔。
我將視線放在了無盡的夜空里,欣賞著夜晚的一片片星空。
那嵌在錦布上的星星們,就像一雙雙淘氣,幼稚,而又充滿神秘智慧的眼楮,也像一顆顆美麗的閃亮的寶石,更像一粒粒閃耀的光滑的,耀眼的珍珠在黑幕上舞蹈。
這一刻,我覺得自己離爸爸很久,很近,近到我想在他的懷里好好地睡一覺!
這麼想著,我就真的漸漸地闔上眼楮。
在半寐半醒中,仿佛做了很長很長的一個夢。夢里,我追著一匹雪白的高頭大馬,馬上有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男人,我只看到他高大的背影,我多想追上他,看看他長什麼樣子,可是我怎麼跑也跑不過那匹馬,他離我越來越遠,最後他不見了蹤影,只剩下我一個人在沒有盡頭的白霧中彷徨。大地開始劇烈地震蕩,我的身體突然失去了重心向著腳下黑色的空間下墜而去。
「啊----------------。」一聲驚叫,我醒了過來,大地還在搖晃。難道不是夢嗎?我驚坐起來,看了看,我還在直升飛機上,而歐沐臣正滿頭大汗地在搗鼓著什麼。
我感覺到直升機已經失去了控制,急忙道︰「歐沐臣,你,你不會又在玩什麼刺激游戲吧?」
「飛機出故障了,我正在查問題出在哪里。」歐沐臣頭也沒抬得回答說。
這時飛機顛簸得更加厲害了,已經在搖搖墜墜地向著下面的山壁撞去。
「歐沐臣,你快點啊!」我邊冒冷汗邊焦急地催促道。
歐沐臣的視線掃了一眼窗外,神色變得凝重,他急忙用力一拉,扯下了我身上的安全帶,一把將我從座位上拉起。
他又扯過後面的降落傘包,快速地給我穿在身上,並交代道︰「記住了,一出去就將這個繩子拉開。」歐沐臣將降落傘的操控繩塞進了我的手中。
我完全懵住了,跳傘?我連蹦極都沒敢嘗試,更何況跳傘?我完全听不進去歐沐臣在說什麼,當歐沐臣系好自己的降落傘時,看到面色蒼白的我,堅定地說著︰「蔡菜,放心,我們一定會安全著陸的!」
隨後他抓起飛機上的急救包,一腳踢開了機艙門,感覺到直升飛機在控制不住地往下沖時,他一把將我推出去,並大喊︰「拉繩子!」
隨即他也跟著快速跳了下去,而直升飛機已經在翻滾著墜落向了地面。
我閉著眼楮,只感到風將臉上的肌肉吹得發抖,根本不知道身上的降落傘是何時打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