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笑著笑著,我突然就停了下來。因為想起了他的後背上的傷,現在踫水了,怕是更不好愈合了,萬一感染就麻煩了。
「歐沐臣,你快上來!快點!」
「怎麼了?」歐沐臣詫異地上了岸。
我急忙查看他的後背,果然傷口已經有些潰爛的跡象,現在被水一滲,更是慘不忍睹了。
「你忘了自己後背上的傷了嗎?難道你坐在水里都不覺得疼嗎?」我皺著眉頭質問道。
「之前不覺得,你這麼一說倒真是有些疼了。」
「別動,我把你的傷口清理下。」我站在歐沐臣的身後小心地將那些壞死的皮肉挑掉,歐沐臣疼得背上的肌肉都在顫抖著,我的眼楮一熱,卻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那些血水,流滿了歐沐臣的後背,同樣也慢慢地流進了我的心里。
我拿出紗布,開始將清理好的傷口小心地纏繞上紗布,後背繞上一圈紗布,又伸臂從他的胸前繞到後背,這樣反復繞了好多次,最後當傷口包扎好後,我繞到了歐沐臣面前,在他的胸口處將紗布打了一個蝴蝶結。
白色的紗布在他蜜色的肌膚上非常地醒目,不過他健壯的身體配著那個蝴蝶結,多少有些不倫不類,我看著不禁失聲笑了。
歐沐臣突然伸手將我緊緊地抱在懷里,他的手臂帶著強勁的力道緊緊地圈住我的腰身,黝深發亮的雙眸深深地凝望著我︰「蔡菜,你真的一點都不愛我嗎?」
我愣住了,沒想到歐沐臣會問我這個問題。記得我曾告訴他我不愛他,他明知答案為什麼還要再問一次?
我的心莫名地有些亂,亂得我沒有辦法像上回那樣斬釘截鐵地回答說,歐沐臣,我不愛你,一點也不愛你。
所以我只是愣愣得望著歐沐臣,然後我看到了歐沐臣的眼眸漸漸地黯淡下去,看到了他剛強俊美的臉上漸漸浮起一絲讓人心疼的哀傷。
我忽然不敢正視那抹哀傷,于是我澀澀地開口︰「我,我去抓魚。」
說著便轉身走向了樹林,折下了一個帶著叉的樹枝,修理成叉子,月兌掉了外套和鞋子,挽起褲腿下了水。
我彎著腰,舉起叉子向著溪水里的魚刺去,前幾次都刺空了,不過在試了一次又一次後,終于叉到了一條。
我興奮地舉著樹叉,沖著岸上一直默默地看著我的歐沐臣喊道︰「啊!叉到一條了!歐沐臣,快看啊!我叉到一條魚了!」
我從樹叉上將那條還在掙扎的魚拿了下來,將魚扔給了同樣開心的歐沐臣,然後繼續在水里尋找魚。
岸上,歐沐臣也在快速地生火,他將魚肚子剖開清洗干淨後架了起來烤著。
在我連續叉了十一二條魚時,歐沐臣要我上岸,我卻叉出癮頭來了,還想再叉一會兒。歐沐臣直接下水將我從水里抱了出來,將我抱到火堆旁邊,隨後將我挽起的褲腿放了下來,將烤好的魚身上的背鰭踢掉,塞進了我的手里,「快吃吧。」
聞到魚香,之前的饑餓感又回來了,加上捕魚耗費了體力,所以饑餓感甚至比之前更猛烈,于是我不客氣地咬了一口魚肉,大口大口地咀嚼著,雖然沒有鹽巴和其他的調味品,但是卻是我吃過的最美味的魚,不知道是歐沐臣烤魚的技術好,將魚的肉香味都烤了出來,還是因為我餓了。
「好吃嗎?」歐沐臣放下自己的褲腿,開口問我。
看著歐沐臣期翼的眼神看著自己,我點了點頭,接著又咬了一口。
「你也吃吧。」我拿了一條魚遞給歐沐臣。
歐沐臣接過我手中的魚,也大咬了一口,大口大口地咀嚼著,嘴里發出嘖嘖的聲音︰「嗯,好吃!」
這算是我第一次看到歐沐臣不優雅的吃相,但是看著卻像鄰家男孩似的,感覺很親切。
不過當腦海浮現出那次歐沐臣被魚刺卡到的情景時,我還是善意地提醒道︰「細嚼慢咽,小心魚刺。」
歐沐臣笑了,然後從包里拿出剩下的半瓶伏特加,打開遞給我,示意我喝一口。
「你不是叫我不要喝酒嗎?」我想起他曾經說的話,便笑著打趣道。
「什麼時候這麼听我的話了?」歐沐臣笑著揉揉我的腦袋︰「喝一點對身體好,在野外這個是必須品。」
我喝了一小口,立即感覺到從牙齒到喉嚨直達胃,都是火辣辣的灼燒感,真的難以相信我那天居然能喝那麼多。
歐沐臣也喝了一點酒,隨後我們又繼續吃魚。
「飽了嗎?」歐沐臣問我。
「連吃了這麼多條魚,不抱才怪。你呢?」
「我也飽了。」
此時已經是午後了,歐沐臣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眉頭皺了起來。
「怎麼了?」我疑惑地開口問道。
「今天晚上很有可能有大雨,我們必須找到一個可以藏身的地方。」
「你怎麼知道?」我好奇地問。
「感覺。」
「感覺?」難以置信歐沐臣也會講感覺。
「以前我跟東子、雲龍他們常去野外探險。」歐沐臣笑著解釋道。
原來如此。歐沐臣有經驗就最好了,這樣總會走出這座山林的,這樣想著我頓時信心倍增。
這時歐沐臣又望了望天,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又在看什麼?」
「沒什麼。」歐沐臣笑笑,然後從急救包里取出了指南針確定方向。
可是指南針好像出了問題,無論怎麼轉,它的指針都是停留在原地沒有再動。
「怎麼會這樣?那我們豈不是走偏了方向?」我抬起頭看著四周全是看不盡的參天大樹,心頓時一沉。
歐沐臣思索一下後,開口道︰「繼續向東走吧,我們一直地往著同一個方向走,看看可不可以走出這個山脈。」
雖然歐沐臣的語氣不是百分百的確定,但我卻還是選擇了相信︰「好!我听你的。」
于是我們收拾了下東西,又將剩下的魚用大的樹葉包裹好,朝著太陽落下的反方向走去。
因為吃飽了肚子,下午行走的速度就快了些,只是偶爾看見的一些野獸仍舊讓我心驚肉跳。
突然歐沐臣正在前進的腳步放慢了速度,他抬頭看見了旁邊的一顆大松樹,一把拉著我就將我推了上去。
我雖然沒看到什麼猛獸出現,但是看到歐沐臣凝重的神情,有些急迫的動作,我知道一定是有什麼危險來了。
等我爬到樹上向著遠處看去,身體一震,而已經爬上來的歐沐臣急忙伸手將我攬進了懷里,便順著我的視線望了過去——
不遠處有五只狼,它們前後把一只棕熊圍在中間,那只棕熊移動著它龐大笨重的軀體,鼻孔發出粗粗的喘息聲。
幾只狼並不急于進攻,就像是貓玩老鼠一樣,很坦然地看著棕熊,棕熊有些不耐煩了,伸出肥厚的熊掌朝前面的一條灰狼拍了過去,灰狼輕輕後躍,便躲了過去,狼的身子很輕,全身骨瘦如擦,肚子癟了下去,看似好像幾天沒吃東西的樣子。
狼跟棕熊對峙片刻後,狼發起了車輪戰,先是一條條的輪流進攻,棕熊移動著笨重的軀體,揮動著厚厚的熊掌,每一次都被狼輕巧躲過。
大約維持了半個小時,漸漸地棕熊有些力不從心了,它變得咆哮起來。狼群見時機成熟,開始進攻,先是後面的一條灰狼終身躍起,死死地咬住棕熊的後背,棕熊發出嘯叫,用力一甩,把狼拋了出去。狼嘴里叼著一團熊毛,血從棕熊的後背滲出來。
又一條狼從前面一躍而起,咬住了棕熊的脖子,左右兩條則咬住了棕熊的腿,用力死咬著,棕熊怒吼,強有力的大掌「啪」地拍擊在咬脖子的黃狼上,狼被這重重的一擊,發出一聲慘叫,飛出三米開外,躺在地上半天動不了。
隨後棕熊兩掌下拍,把兩條咬住腿部的狼腦袋齊齊地抓了起來,高高舉起,又拋了下去,把兩條狼摔得「嗷嗷」直叫,棕熊抬起腿重重地踩在狼月復上,狼慘叫一聲,四爪朝天,一命嗚呼了。另一條就地一翻躲了過去。
雙方都疲憊不堪,棕熊大口喘著氣,脖子處,背上,腿上都流出了血,三條狼又圍城一圈,三角眼里發出凶光,長長的舌頭耷拉下來,它們又僵持了下來,要等棕熊的血流盡。
我被這場驚心動魄的狼熊之戰給驚呆了,差點忘記了呼吸。
狼與熊繼續僵持,時間一秒秒過去,血從熊的身上一滴滴流下,落在地上就像一朵盛開的花朵。
漸漸的棕熊的身體開始搖晃,呼吸越來越短促,看樣子快不行了。它想蹲下休息一會兒,可這樣狼就會攻擊它,它根本沒有一絲可以休息的機會。
三條狼蹲在地上,掃帚般的尾巴在地上掃來掃去,發出低沉的嗷叫,另外兩只死去的狼,身體開始變得僵硬。
這時棕熊發出一身沉沉的嘯叫,像是一聲無奈的嘆息,隨後,身體晃了晃,一坐到下去,眼楮有些睜不開,血幾乎流盡,再也支撐不住了。
對面的白狼見時機成熟,咧開嘴,露出參差不齊的崢嶸尖齒,伸出長長的舌頭「呼」得沖了上去,咬住了棕熊的喉嚨,另外兩條也撲上去在它的月復下撕咬起來,棕熊用熊掌去反擊它們,怎奈全身軟弱無力,眼睜睜地被它們撕咬著直到死亡,三條狼貪婪地吞噬著棕熊的軀體,花紅的內髒掏了出來,腸子拖了一地,鮮紅的血將地面染成紅色,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就這樣消失了。
我的身體冰冷一片,我看著正在眼前進行的血腥一幕,感覺喉嚨剛剛吃下去的東西都要嘔吐出來。
我的牙齒在打著冷顫,只在電視里見過熊狼大戰的我此時見到了真實的狼熊拼死一戰的情景,再一次見到了死亡的可怕,以及大自然的血腥和殘忍,一股寒意從腳底沖上心頭,我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本能地向歐沐臣的懷里縮去。
歐沐臣亦是緊緊地抱著我,他壓低聲音對我說︰「蔡菜,別怕,我會在你身邊一直陪伴著你。」
霎時心底涌起一陣暖流,驅散了不少的寒意,我點了點頭。
這時白狼低嗷了一聲,嗷聲在山間回蕩,片刻,不知從何處竄出十幾條狼,圍住了棕熊的軀體,一陣狼吞,一只碩大的棕熊被吃得皮毛不剩,有些意猶未盡地用舌頭舌忝著嘴邊那殘留的血跡。
就這樣,一只大棕熊被狼群活生生地吃掉了,白狼領頭,另有兩只狼叼起死去死狼的尸首向前奔去,一會兒消失在叢林中。
叢林恢復了平靜,只留下斑斑血跡在那里述說著剛才的慘烈,黃昏正漸漸降臨在山林尖,金黃色的夕陽余暉自樹枝投射到我們的臉龐上。
「我們盡快離開這里。」歐沐臣拉著我的手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前滑跳下了樹身。
夜幕已經降臨,我和歐沐臣在山林里已經待了將近二十四個小時,卻還是沒有翻過幾個山頭,此時我們正坐在一個自然的山洞離。說是洞,其實只是山石累積遮擋起來的一個可以避風雨的地方,洞的另一頭有山溪流過那里。因為這里通風又有水,一般大的野獸也進不來,所以歐沐臣決定就在這里過夜,我們將洞里的有些雜草清理了下,然後揀了些干樹枝升起了火。